第23章 何必重逢

夏磊每日必到司徒明達宮*議宮內事務,表面上顯出對司徒明達的敬意,其實他是為了與公主親近,可公主不願親近他,每次他來,多避而不見。女帝曾提出将公主接到夏磊宮中撫養,司徒明達未反對,但公主又哭又鬧,只得作罷。夏磊由此不再明着提出接公主與他同住,就怕刺激到她,反傷了父女情份。

天喜十一年,齊魏兩國再戰。皇甫晶挂帥,分三路直入魏境,連占魏國十五城。魏國求和,女帝見好就收。魏國這般大國一口吞不下,但少不了賠款割地,魏國元氣大傷,國內亦有亂象,因而急求和平,對齊國要求都允了。另外,為求兩國長期和睦,魏國主動提出和親,将魏國皇帝唯一尚未婚配的弟弟配與大齊女皇為侍君。女帝大喜,未有拒絕。

此事雖未最終定下,但魏國和親意向十分堅決,已經八九不離十,齊國皇宮得早做準備,随時迎接皇子。

“魏國一向高傲,以前各國均有意聯姻大齊,唯獨魏國默不作聲,現在怎麽主動要求和親了?還以為他們寧可亡國,也不将宗室子弟送去外國受辱。”夏磊感嘆。

時值春末,禦花園中已枝繁葉茂,春花正謝,夏花還未開出,輕風拂過,花瓣飄舞,葉片“沙沙”細響,猶如細雨。

與夏磊對坐的司徒明達冷笑輕言,“不和親,他們還真會亡國。魏皇帝病重,雖未證實,卻有傳聞說,得的是不治之症。魏皇帝年紀最大的皇嗣才六歲,魏國尚武之風甚重,國內必不服幼君,現在已有朝臣提出,應從弟妹中選出儲君,才是穩固社稷之道,然而魏皇帝及皇後并不願傳位弟妹。假若魏皇帝突然崩逝,魏國必有場大亂,趁自己還有口氣在,魏皇帝急于穩定國內外局勢,和親能使齊魏修好,又能除去一個競争皇位的弟弟,何樂而不為呢?”

“難怪魏國催得急,像是硬要将皇子塞過來似的。”

“雖說迎新侍君入宮已不是頭一次了,但這次畢竟是大國皇子,想必陛下在名份上不會虧了他。自從有了藍兒,本王對料理後宮越來越力不從心,迎接新侍君的事就由弟弟多操心吧,不用再問本王意見。”

夏磊點頭同意,心中卻不爽,迎接魏國皇子的事若辦得稍有差池,那就是丢了齊國顏面,司徒明達一句話将責任全推給了他,而他的借口竟然是公主。他何嘗不想抛開這些雜事,與公主相伴歡樂呢?司徒明達估計是要他忙于宮務,少與公主見面。

天喜十一年秋,齊魏兩國和議達成。齊國所占魏國十五城,全數劃歸齊土,魏國補償齊國軍費數百萬銀,魏國皇子風铮入贅齊國,齊魏聯姻,修萬世之好。魏國割地、賠款、和親,在諸國間已顏面盡失,再無大國傲氣。這年,齊國農事大豐收,雙重喜慶,女帝太廟大祭,告慰祖先。

魏國皇子的送親隊伍浩浩蕩蕩抵了齊境,女帝派相應儀仗迎接。皇子一入境,迎親使宣讀聖旨,冊封魏國皇子風铮為華炎宮郡王。

“今日魏國皇子……不,華炎宮便會入宮,陛下設了接風宴,宴請華炎宮及魏國使團,您與冷泉宮也會參加。殿下,您穿哪套禮服合适呢?小的以為,深紫色較好,華麗雍容。”錢小春拿來了好幾套禮服,比來比去,不知怎麽選了。

夏磊為迎新侍君忙了好些日子,早乏了,不願參加這些應酬,但又不得不去。瞧了眼那些衣服,困倦道:“華炎宮是新人,他會穿紅衣,我若穿紫衣,同樣明豔,不是正與他對上?就那件吧!”他指了黑色繡金禮服,“這件色暗,又不失華貴,甚好。”

錢小春也覺得好。時間不早了,趕緊為他更衣。

前殿樂曲悠揚,宴會似已開始,夏磊快步進入。

“弟弟遲到了。”司徒明達見他來了,首先輕語。

皇甫淼也瞧見了他,“還不快進來,坐朕身邊。”

夏磊拱手行禮,進入殿堂。宴席并非大宴,來的人不多,除了女帝、司徒明達,也是就華炎宮風铮、魏國使團,以及齊國幾位重臣充當陪臣。女帝右側坐着司徒明達,還有個空位是為他留着的,左側坐着一身绛紅禮服的年輕男子,應是華炎宮風铮了。魏國使團都坐在大殿左側,第一位是魏國送親使。送親使是位女官,正向女帝敬酒,以袖遮面,一飲而盡。夏磊從她身旁經過,她正巧放下酒杯坐正,無意間,二人看了對方一眼。

夏磊驚駭,步上臺階時竟踩了裳邊。“殿下當心!”離他最近的送親使伸手扶住他。夏磊連連道謝,低頭不敢正視,慌張坐上席位。

女帝見他失态,暗嘆了氣,宴席上不便計較。“朕來介紹,這位是清月宮郡王。”她對身邊紅衣男子說。又對夏磊說道:“你來晚了,朕為你介紹。”她指了身邊紅衣男子,“這位便是華炎宮郡王了,以後朕的宮裏便有三位郡王,今天三位都在此處,你等要好生相處。”

三位郡王相互作禮。夏磊觀華炎宮才二十出頭,容貌十分俊秀,其它的未細看,他的心思已全不在這裏,而在另一人那兒。

魏國使團向夏磊自我介紹,第一位說話的便是那位女送親使,“魏國送親使丁香,見過郡王殿下。”

“大人有禮。”夏磊點頭相應。後邊使團成員依次介紹自己,夏磊卻只是應付,無心留意了。明知不該,目光卻頻頻停留于丁香,魏國送親使亦是如此,二人似相對,然又不敢對,猶豫彷徨之間,反惹人注意。

“丁大人本是齊國人吧?”司徒明達問道。

丁香不回避,到也認了。

司徒明達再問:“丁大人既是齊國人,為何會在魏國效力?”

丁香答道:“下官本是齊國商人,因夫家馬氏在魏國為官,未免夫妻分居,便随夫家入了魏國,家人也遷去了。魏齊聯姻,下官因是齊人,熟悉齊國風貌,所以皇帝陛下才委以重任。”

皇甫淼舉杯,“送親使這般才駿,未能留在齊國,是朕的損失。送親使可否想過回國效力呢?”

丁香也舉了杯,“陛下盛情,但下官之家人都已在魏國……”

“陛下,別為難丁大人了,就算丁大人願意回國,她的丈夫卻未必肯,這不是叫人家夫妻分離嗎?”司徒明達為丁香解困道,“丁大人可有小孩了?夫妻定是很恩愛吧?”

“慚愧。成婚近十年,至今無所出。不過夫妻還算和睦。”丁香說此話時,表情略有勉強。夫妻關系、是否育子,都是隐私,答起來多有不便。

一旁久未發言的風铮笑道:“丁大人與馬将軍是我們魏國的佳偶。丁大人端莊美麗,才華橫溢,馬将軍英姿飒爽,戰功卓越。國人無不羨慕稱贊。”

皇甫淼也笑了起來,“以前我大齊也有一對佳偶,就是陳王皇甫晶與內閣大學士範正飛,可惜雙方過于有才,反容不下對方。希望送親使不要有此苦惱啊!”

他們聊着別人的事到也愉快,旁聽的夏磊越聽越悶,只顧給自己灌酒。不知悶了多少杯,意識模糊起來。

“弟弟怎醉了?”司徒明達按住他的杯與壺。

夏磊當衆醉酒令皇甫淼不悅。“真是失儀!還不扶他下去!”內侍們趕緊入殿,扶出夏磊。

錢小春扶夏磊*,招呼其他內侍準備醒酒湯和熱水。他心裏急,女帝最好面子,夏磊當着外國使臣的面喝醉了,她還不惱?但看着夏磊的樣子,心裏更急,他的主人從未有過如此失儀态的舉動,今天是怎麽了?

趁着內侍們都在忙,夏磊孤獨地躺着,胡言亂語幾句後竟哭了起來。錢小春進屋,瞧見他流淚,慌了。不是傷心欲絕,他怎麽會哭泣?勸是勸不住的,錢小春只能守在其身旁仔細侍候。只聽得夏磊迷迷糊糊說着些話,“四小姐……四小姐……何苦回來……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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