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逃離

“這就對了。”赫爾格滿意地點點頭,“但是你這幅模樣實在太顯眼,得想辦法喬裝一下。”

“嗯。”尼祿老實地點點頭,正要朝自己房間去,卻見赫爾格往反方向走了,忙問:“你去哪?”

“你衣櫃裏能有什麽可以派上用場的東西,想就不行吧。”赫爾格說,“員工宿舍或者工具間之類的地方有嗎?比如說像是……用作換洗的員工制服什麽的。”

“啊……”尼祿恍然大悟,“有的。”

尼祿帶赫爾格來到倉庫對面的一個小房間,這裏看起來是個簡單的休息室,裏面放着沙發和儲物櫃,儲物櫃上标着不同人的名字。

“這裏有一些剛洗出來的。”尼祿從烘幹機裏抱住一摞衣料。

赫爾格一件件拎起來抖開,大部分是普通的黑色立領員工制服,類似桑克斯平時穿的那種,一件白色的廚師服,和一件灰藍色的倉庫貨運工作人員制服。

桑克斯和的衣服尼祿穿正好——尼祿身高略高,肩膀也寬,但身材更瘦一些,赫爾格看着他穿上白襯衫和黑褲子,再将外套的扣子一粒一粒系到最高,覺得還是不太行。

“你看起來還是太周正了,不像趁亂丢下雇主逃亡的,倒像是被丢下的少爺。”赫爾格說,“頭發得藏起來,還有皮膚的顏色,還有……整張臉。”

說罷赫爾格就開始上手一頓折騰——尼祿像個大號的洋娃娃,順從地被他搓來揉去,向來整潔華順的頭發亂蓬蓬的,順從又茫然的樣子顯得有點可愛。赫爾格忽然理解了尼祿每天換着花招給他戴各種飾品的樂趣,只不過尼祿怎麽打扮都好看,自己五大三粗的、皮膚又黑,就不懂趣味何在了。

尼祿戴上了帽子,小麥色的發尾塞在了圍巾裏,制服外面又套了一個鬥篷,只剩下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糾結道:“有點熱。”

“出去就不熱了。”赫爾格用手指把他臉邊的頭發一點一點塞進帽子裏,“你這樣看起來好小,好像只有十幾歲。”

赫爾格給自己換上了貨運員的灰藍色連身工裝,塞了兩把廚房刀在腰間,一邊在倉庫搜刮可利用的物資,一邊交代:“臉遮好,藥帶齊,尤其是你那個治咳嗽的,有沒有口罩之類的也多帶幾個。”

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兩人已俨然變成了“看起來有些危險的強重種獸人和他看不清臉的小跟班”,赫爾格想了片刻,回到辦公室把那一盒子飾品也裝進了包裏。

他回頭看見尼祿的眼神,不自在地解釋道:“你別誤會,虛拟貨幣外面用不了,還會暴露你的智人身份,把這些玩意兒帶上以備不時之需。反正城中現如今一團亂,從誰家偷出來的都有可能,需要錢了的時候,用這種東西交換正好。”

尼祿聞言有些失落:“哦,要賣的啊。”

“怎麽,舍不得?”赫爾格說,“我可沒錢賠你。”

尼祿搖了搖頭:“本來就是送給你的,你想做什麽都可以。”

見尼祿仍是站着不走,無精打采的,赫爾格問:“怎麽了?”

尼祿雙手塞在圍巾裏,神情恍恍惚惚,忽地問了一個沒頭沒尾的“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赫爾格不明所以。

“為什麽要帶上我?”尼祿問,“你不是一直都想要離開的嗎,恢複自由之身,回到家鄉去。你最初進入城市,不就是為了你哥哥的遺體嗎?現在總算拿到了,為什麽不離開,還要帶上我?”

“不帶上你怎麽辦,”赫爾格說,“放你在這等死嗎?”

尼祿仍是猶豫:“可是……”

赫爾格耐着性子看着他。

“帶上我也沒有什麽用,我出了城市什麽也做不了,”尼祿說,“我身體不好,走得也慢,如果身份暴露,還會給你帶來危險。”

赫爾格點點頭:“我知道,你是拖油瓶嘛。”

尼祿猛地擡起頭:“那為什麽還……”

赫爾格悠閑地說:“你出了城市變廢物,可我出了城市很有用啊。我身體很好,走得也快,而且打架也算在行。”

尼祿瞪他。

赫爾格笑了笑:“我知道,你怕重複上次的事嘛。放心吧,這次一定走的出去。”

尼祿眉毛擰起來:“你怎麽知道?”

“我就是知道,”赫爾格掂了掂背上的包:“畢竟這次我們都在一起了,全員到齊,有額外的幸運加成。”

尼祿的目光黏在赫爾格的背包上,像是試圖穿透那層黑色的布料:“還有一個問題。”

赫爾格能聽見外面越來越嘈雜,各類人聲喊叫也越來越近了,他臉一板:“少廢話,再多說一句就不帶你了。”

“你好兇,”尼祿垂下目光,“你以前不這麽兇我的。”

雖然已經上過不知道多少次當了,但赫爾格就吃他這一套,無奈道:“行吧,你說。”

尼祿問:“你為什麽不答應道奇呢?當時原液艙就只有你一個人,就算之前并不知情,但那時候你已經反應過來了吧。把一小瓶藥劑倒入營養液的原液裏,根本神不知鬼不覺。就算研究所被入侵之後會進行徹底排查,但我取走的化驗樣本是未收污染的樣品,很可能就這樣蒙混過去了。”

“所以呢?”

“如果你真的這麽做了,在道奇他們計劃攻入城市的時候,應該會率先知會你,甚至會幫助你帶上赫伯特的遺體先行離開。”尼祿說。

赫爾格點了點頭:“他的确是這麽提議的。”

“所以我不明白。”尼祿說。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才算公平不是嗎?”赫爾格嘆了口氣:“我是該無差別地恨所有智人,理由數不勝數。但要智人在無所察覺之中喝下喪失生育能力的藥物,假以時日才顯現出端倪,并在絕望中等待種族滅絕,這種報複不太符合我的性格,我也沒有那麽好的耐性。”

“但,這些也許只是借口吧。”赫爾格話鋒一轉,“所以到底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呢?”尼祿呆呆地重複他的話。

赫爾格用食指關節隔着帽子敲了一下他的腦門:“說你聰明吧,有時候也是挺傻的,我要是純粹壞心和你全程做戲,又為什麽要陪你去參加什麽變态聚會,為什麽允許你在我身上紋你的名字?動動腦子。”

尼祿聽着聽着眼睛逐漸亮了起來:“你的意思是?”

“我沒什麽意思,”赫爾格把他帽子朝下一壓,轉身招了招手,潇灑道:“走了,你自己琢磨去吧。”

“你愛我,對不對?”尼祿把帽子一掀,一路追出來:“你是不是愛我?你很愛我吧。”

赫爾格背對他按下電梯,抱着胳膊,嘴角微微勾起:“沒有,不愛,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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