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北歸不知道應該如何告訴她說，其實那瓶水是我特地給你準備的啊。看你一個下午都沒有怎麽喝水，又曬着太陽。當時你還跟我說了句謝謝。

然後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北歸可沒有這麽被別人對待過。

這還是第一次這麽主動，但卻被忽略了。

北歸這個人，面上看着沒有什麽情緒，都憋在了心裏頭。

這也是她的一個毛病。

事情發生的當時，她不去說的。

等這件事情過了陣子後，她已經自我完全消化了，她才會去說。

應疊是一個當下有事，她想起來的時候就要去說。

等過了這個點，她就不記得了。

所以在後來北歸跟她算這筆帳的時候，她是完全沒印象了。

包括那天晚上，本來北歸是打算跟她一塊喝粥的。

但聽她趕自己走，也就沒有再過強求。

郁悶了北歸一個晚上都沒睡好。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頂着大大的黑眼圈。

應疊看到她這樣還吓了一跳：“北歸同學，你怎麽了？昨晚上沒睡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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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歸神色暗淡地嗯了一句。

洗漱好收拾了一番，沒再說什麽話，就去了學校。

應疊一頭霧水。

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惹這位小祖宗不開心了。

應疊實習的時間為三個月。

運動會過後，差不多還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她就要結束實習了。本來以為三個月的時間會很漫長，但沒想到，轉眼已經過了三分之二。

這次運動會的順利閉幕，體育組從上到下，都在誇獎應疊。

之前訓斥過應疊的主任也給了應疊肯定，覺得她很不錯。

體育組的老師們還預定了周末的晚上，大家一起聚聚。

應疊本來想拒絕說不去的，但主任出面，特地交代她一定要去。應疊推不了。

主任雖然訓過她，但對她也有過照顧的。

應疊在這裏實習快兩個月，其實跟組裏的老師，并沒有什麽太多的交集。

學校的體育老師本來就沒幾個，這些老師自從應疊來了以後，把自己的課分出好多節都給了她。

說是指導她，其實就是第一節 課露了個臉，之後就沒了蹤影。學校有些什麽事情，就給應疊打電話，不管她是否有經驗，反正交給她就對了。

剛開始的時候，應疊也很煩。

明明作為實習生，她的任務就是上好體育課。其他學校的事情，跟她沒什麽關系。但因為學校的老師經驗都混的很豐富了，難得來一實習生，當然得用到極致。

後來一問，發現不僅是體育老師，其實其他科目的實習老師也是一樣。批改作業，批改卷子，上晚自習等等，但凡能用上的，都會拉着幫忙。

反正作為實習老師，學校的大事小事都得做。

應疊現在算是知道了。

以前她還以為，實習生就只要上好課就可以了。但沒想到的是，并沒有那麽輕松。

好在後來她搬到了學校附近住。

要不然這三個月，還真的不知道怎麽熬過去。

周末要聚餐這事兒，應疊在宿舍群裏，跟舍友們說了一嘴。

李林開玩笑說：“恭喜我們家應總，開始應酬模式了啊。”

宿舍群裏每次只要有誰說，什麽時候有聚餐，其他人就會附和說XX總開始應酬了。都是互相調侃來調侃去的，誰也沒有比誰好到哪裏去。

幾乎每個月，不同專業的隊裏都會聚餐。

要是比賽成績好，就喝酒。

比賽成績差，就吃飯挨訓。

柳珊隔了一會才看到信息後，回：“應總挺忙啊。”

應疊無言以對。

她總覺得這次聚餐沒那麽簡單。

都是一幫大老爺們，帶着她一個小姑娘，總覺得哪裏不對。

莫大附屬高中沒有女體育老師，應疊是唯一一個實習的女體育老師。所以她在學校，學生們對她的議論還是挺多的。

有人說她上課兇，但也有人說她上課有意思。

總之，不同的同學有不同的說法。

但在一開始，說的最多的還是關于她是男老師還是女老師的問題。

只不過，在應疊大方承認自己是女老師後，就再也沒有學生讨論這個話題了。

學校的老師也是。

一開始正如主任說的那樣，好些老師看外表，都分不清。看着外形像男老師，但開口說話，又是女老師的聲音。

但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應疊也不會有情緒化。

她都特別有耐心，而且落落大方地承認，自己是女孩子。

從不會因為別人異樣的眼光，而覺得不舒服。

這個社會，本來就是多元化的。

有的人，作為女生，她天生就喜歡短發，也有是因為職業和個人專業的關系，短發會更方便些。穿衣風格也更偏簡約，中性。

這就好比一些男性，他因為個人或者是從事行業的緣故，也會留長發。或者穿裙子之類的。

這些其實都非常正常。

也不是件什麽稀奇的事情。

或許是因為應疊這樣的心态，不論是老師還是同學，對她的印象都挺好的。當然，她也做過一些非常另類的事情。

比如說，最開始的爬圍牆事件。

但在後面的一段時間裏，她表現得還算不錯的。

應疊在群裏跟室友們分析這場聚餐可能存在的幾個的原因，總覺得不單單是為了慶祝運動會圓滿順利的結束。

感覺還有別的什麽事情。

李林回：“應該沒其他什麽事情了吧，你事情都做的那麽完美。不至于特地請你吃飯，還說教你一頓的。”

柳珊：“是啊。”

應疊說：“不知道啊。我也說不上來。”

就是直覺。

運動會結束的那天，應疊好像看到政教處主任跟他辦公室對面的教務處主任在說些什麽。隐約好像還是跟她有關的。

因為他們倆在說話的時候，餘光有朝她的方向瞥來。

果不其然。

到了聚餐的那天，應疊發現學校教務處的主任也來了。

應疊會認識教務處的主任，得從那次她爬圍牆被政教處主任訓說起。

那是她跟北歸第一次在學校裏碰面。

她們倆一個從政教處走出來，一個從教務處推開門。

學生能被教務處主任喊到辦公室的，兩種存在可能。

要麽成績很好，學校領導很重視，叫來辦公室談心的。要麽就是學習成績極差，學校領導特別關注的，喊來辦公室喝茶談話。

北歸不可能是第二種。

那天應疊撿到的寫着北歸名字的申請表，還被應疊夾在書裏。

好像是一個什麽學校的保送申請表。

應疊也沒仔細看。

直到聚餐的時候，教務處的領導說起這事時，應疊在腦子裏對了一下。

還真跟她想的差不多。

北歸的成績很好，尤其是英語。學校領導想讓她申請保送莫城的外國語大學。選擇英語這個專業。

畢竟女孩子學理科，将來從事的行業非常有局限性。

簡單來說，就業形勢不好。

最重要的是，莫城的外國語大學也不差。

雖然沒有莫大那麽出名，但也是一所重點大學。

而且女孩子能在外國語大學學習英語，就算做不了外交官，畢業後，不論是做學校的老師，還是外面培訓班的老師，都是非常好就業的。

但這些的這些，北歸都不想要。

所以她一直在拒絕。

如果當初她想要從事跟英語相關的行業，她何必學理科呢。

可是學校領導不這麽認為。

他們一致覺得，北歸在英語這一塊非常有潛力。

當初選擇讀理科，那是任性。

應疊聽到這話的時候，頭皮發麻。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而且，這是北歸同學事情，為什麽來跟她說？

難道不應該找她本人或者是家長嗎？

教務處主任讪笑：“北歸同學那邊，可能還沒有這方面的意識。她的家長呢，我們暫時也聯系不上。但那天我看她跟你好像還蠻親近的。聽說你還是她的姐姐。”

？

什麽？

這從哪裏傳出來的。

應疊眉頭微蹙。

“主任，這是個誤會吧。我在學校裏，都沒有怎麽跟北歸同學說過什麽話，而且……”

領導可不管那麽多，舉起酒杯就說：“你們年輕人的事情，主任呢，也看不了多。但這件事情，确實不是件什麽壞事。提前保送還不用參加高考呢。多少同學擠破腦袋都沒這待遇。”

但是作為北歸同學來說，她可能不需要這樣的待遇吧。

有實力的人，向來不需要這些。

她們只管做自己就好了。

當然應疊不能把話說的這麽直接，她還是很委婉的，“主任，北歸同學她有自己的想法，我們作為老師和學校的領導，其實真的幹預不了那麽多的。而且，我相信，即便選擇理科的北歸同學，她依舊有自己的光彩。”

“您可能是忽略了，她雖然英語很好，但是其他科目，也不差啊。為什麽非要上外國語大學呢。她有那個能力，去選擇，她想要的人生呀。不是嗎？”

教務處主任沒想到應疊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他舉着酒杯的手，頓了頓。

露出笑容：“沒想到應老師這般開明。”

“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不是麽？”

“包括你，在內。”

“你覺得當下的環境裏，你可以有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