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硬的,肢體不自在,表情不自在,突然懊惱自己純屬自找。讪讪放下咖啡,擱在楊珊面前,楊珊才把眼光移回桌上。見楊珊沒有直勾勾盯着自己瞧,李艾雲稍稍緩了口氣,似在纾解方才的僵硬。“不嘗嘗嗎?”
“有何不同?”楊珊看看咖啡,看看李艾雲,狐疑問道。
“特調百利拿鐵。”李艾雲話音剛落,楊珊已端起杯子,漂亮的一雙手,手指纖細,指節晳長。輕抿一口,漆黑的眼眸似在思忖,默不作聲。李艾雲揣度着楊珊的心思,想在她臉上找出一絲情緒,無果。心不禁忐忑起來,試探地問了句:“要是不喜歡的話,我給你換。”
“好。”良久,楊珊才回了這麽一個字。
“……”李艾雲怔愣,分不清她這個好字,是需要更換一杯還是認可這一杯,杵在那,竟無言。
“好喝。”楊珊眼皮微瞌,藏住眼底一閃而過的狡黠。
“呵呵。”李艾雲悄悄松口氣,擠出兩聲幹笑,又覺得蒼白,遂問:“這幾天沒上班啊?”
“嗯?”楊珊拉高尾音,看着李艾雲,一臉疑惑。她每天都是晚上過來,正常來說,晚上本就是作息時間,“你知道我上夜班?”
“……”李艾雲自知失言,又是一陣懊惱。這幅模樣,在楊珊看來,權當默認了。“那你坐,我忙去了。”李艾雲匆匆丢下話,火速逃離現場。
眼看接近歇業時分,店裏又剩下楊珊一個客人,她自不會像上次那樣耽擱人家打烊,便也準備結賬離開。擡眼又不見服務員,楊珊心思轉了轉,特意放輕腳步走向吧臺,想看看有沒有人趴在臺面上睡覺。燈盞下,一個溫婉的女子正端坐在吧臺看書,背脊直挺,手肘支在臺面扶着光潔的前額,眼睫輕顫,熾光燈在她的輪廓上裹了一層薄薄的蛹,她便那般幹淨置于其中,冰清玉潔。一片陰影籠罩而來,遮擋了部分光線,李艾雲驀地擡頭,随即眼裏劃過驚詫。
“李艾雲?”不等李艾雲回神,楊珊喊她。
“……”李艾雲驚詫之色還未淡去,聽到楊珊喊她名字,眼裏驚詫更甚。好大一會才問:“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其實楊珊也不是很确定,只是不經意聽過服務員喊她“雲姐”,而書架上的書籍幾乎都标注着李艾雲三個字,方才試探喊出了聲。楊珊不作答,探起上半身,隔着吧臺,伸長手拿過李艾雲手裏的書,翻到首頁,三個清秀的鋼筆字赫然在上面。楊珊揚揚手裏的書,定定地看着李艾雲,示意她。李艾雲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站起身,雙手扶着臺面,在臺面上輕輕摩挲着,似在醞釀語言。楊珊把書塞回給她,随即把錢遞過去,李艾雲才木讷接過,利落找零。
“那你叫什麽名字?”眼見楊珊欲走,李艾雲才急急問道。
“楊,珊。”楊珊頓了頓,繼而往外走,頭也不回,從嘴裏迸出兩個字。
楊珊前腳剛走,程立後腳就進了門。“雲,還沒忙完?”
“馬上,我收拾一下臺面就好。”李艾雲說着已走到楊珊晚上坐的桌臺。桌臺幹幹淨淨,中間一個咖啡杯孤單單放在青白格布上面,杯已見底,只殘留一些咖啡漬,在白色的杯壁上,顯得有些猙獰。李艾雲收過咖啡杯,心裏卻滿心歡喜,因為,楊珊把百利拿鐵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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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謊稱腳傷而告假好幾天,楊珊正想着該回去上班時,主管倒默契地來了電話,說有人請假,人手不足,要楊珊今天歸隊。本來豔後酒吧加上她,跳鋼管舞的只四個,少了一個人,大家就要多跳幾場,她這休息了幾天,其他三個同事就不輕松了。應允了主管,在樓下快餐店吃了晚飯,便匆匆趕往酒吧。分明時間緊迫,路過安然咖啡店的時候,卻又鬼使神差走了進去,對于楊珊這種踩着時間點的人,遲到可不是她的作風。今天店裏意外地門庭若市,楊珊看看所剩無幾的空桌,随便選了位置落座。服務員正忙着招呼別的客人,還不及迎上來,趁這空檔,楊珊在店裏搜尋李艾雲的身影,視線所及之處,均不見那人,不由覺得失落。待服務員拿着菜單走過來時,楊珊當即起身便走,留下滿臉錯愕的服務員,目送她出門。
大劇院裏,李艾雲挨着程立而坐,等待舞臺劇拉開帷幕。觀衆陸陸續續進來,人頭攢動,填補着一排排座位。李艾雲的座位在前排,向後望去,黑壓壓一片人頭。大家雖低聲交談着,難為人數衆多,整個劇院都斥滿嗡嗡聲。李艾雲顯然心不在焉,對程立在耳邊的低語不耐地敷衍着。她不是對這臺舞臺劇興趣缺乏,只是想着楊珊今晚可能還會去店裏坐一個晚上,心思便飛回了店裏。李艾雲在楊珊面前總有種壓迫感,總覺得局促慌亂,可又很想去靠近那個氣場無比強大的女人。每次靠近了,又想逃,逃開了,又覺得不甘。她兀自想着這樣子糾結的心态,愁腸百結。而她,昨天才知道楊珊的名字而已。
周末,雷打不動回家陪父母,每逢周末必須回家住是父母同意她搬出去的先決條件。今日秋陽高照,天氣分外明媚,一覺起來,父母已張羅好早點,簡單的清粥小菜,倍溫馨。
“雲兒,一會陪媽媽去趟百貨,我手裏有幾張抵用券,再不用就要過期了。”李母正盛着粥,說:“前天和方阿姨去逛了,那裏正打折呢。你也買些衣服,馬上要入冬了,剛好添幾件厚些的衣服。”
“媽,我很多衣服了,不消買。”
“你哪有衣服,穿這麽少,也沒件冬衣。”李母嗔怪,“瞧瞧你,這大冷的天還穿這麽短的裙子。”
“非要大棉襖那樣的才叫冬衣嗎?”
“行行行,你真不讓我省心。”李母說:“去喊你爸過來吃飯。”
許是逢商場折扣活動的吸引,又逢周末,倒是熱鬧非凡。李艾雲被李母牽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那麽大的人了,還被媽媽像牽小孩那般牽着,被人看了落笑話,自己也覺得矯情,便不着痕跡抽出手,轉而挽着李母的臂彎。李母倒不以為意,奮力撥開人群,擠上扶梯,往二樓去。李艾雲站在扶梯上,随着扶梯慢慢上升,不經意瞄了眼旁邊往下滾動的扶梯,突然看見一張似曾相識的臉,仔細看去,心一驚:那不是何凡嗎。只見何凡摟着身邊打扮妖豔的女人,正竊竊私語,而那女人分明不是曹碧芬。李艾雲慌忙轉過臉,生怕被何凡發現,之後又覺得好笑,自己心虛什麽,要心虛也是何凡心虛才是。再之後又覺得氣惱,看何凡儀表堂堂的,這邊勾搭着一個,那邊還勾搭着曹碧芬,不禁為自己的好友怨怼不平。
“媽,你先進去逛,我打個電話。”到二樓一家服裝店,李艾雲在門口停下,對李母說。
“那別瞎走啊,一會找不到你。”李母交代。
“不走,就這裏。”李艾雲說着輕輕推了推李母,說:“去吧去吧。”看着李母進去,李艾雲這才撥通曹碧芬的電話。
“喂,阿雲。”電話很快被曹碧芬接起。
“碧芬,在幹嘛呢?”
“在家呢,收拾房間。”
“這大好的天氣你還窩在家裏啊?”
“不然呢,周末你又要陪阿姨,我只好窩在家裏啦。”曹碧芬假意委屈道。
“叫何凡陪你呀?”李艾雲探問。
“他今天加班呢,要晚上才過來。”
“哦……”李艾雲突然不知道再說些什麽,只好拉着長長一個“哦”。
“你打電話給我什麽事呀?”
“沒事,陪我媽逛街無聊。那不說了,挂了啊。”李艾雲收起電話,呼了口氣,似在煩惱。
店裏沒什麽事,李艾雲一般都是坐在吧臺內看書。在書櫃挑了本梅吉的《青春是一場刻骨的傷》,正想走回吧臺,看到軒窗旁的桌臺空着,頓住,驀然想到楊珊。那個女人總是優先選擇這個位置,不禁走過去坐在她常坐的藤椅上。翻開書,找到上次的頁面接着看,慢慢沉浸在字裏行間。看了許久,程立走過來,在她對面坐下,打斷她:“怎麽坐到這裏來了?”
“嗯,這裏光線好。”李艾雲說着,從書裏移開目光,嘴角揚起一抹淡笑,看了眼程立,又把目光落向外面。從軒窗望出去。華燈不知何時掌起,照着鳳凰樹光禿禿的枝桠,在夜色下只剩下斑駁的樹影,燈光影影綽綽從枝頭流瀉,襯得整個路面……路面,一個高挑颀長的身影映入眼簾,她蹬着高跟皮靴,像從另外一個靜谧的世界闖入,大步流星走來。她目不斜視,匆忙的步伐帶起一陣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