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陪床

他給蔣餘發了短信,叮囑他近期不要出現在李廣榆面前。李廣榆說過,想讓他們分手卻又不願意拆散他們,他摸不清李廣榆的态度,便決定先不輕舉妄動。

暑假快結束的時候,他終于勉強能坐起來了。開學了,寝室的哥們兒和班裏的同學都來看他,好多人都是頭一次見到李廣榆,都有些緊張,畢竟他在學校是“著名的李教授”。只有白赫咋咋呼呼,說個沒完。再好一些的時候,醫院問家屬是否出院,李廣榆答:“再住一段時間吧,好全了再說。”

夏彬其實很想回去,便跟李廣榆說:“要不回去吧,這病房真的挺貴的。”

李廣榆淡淡地回答“沒關系”。夏彬突然就明白了,他是不願意和自己一起回到那個家裏,他對自己仍然有防備。他很失落,卻也無奈。這一切,都是他自己自找的。

夏彬從小大大小小的傷不少,可是骨折卻是頭一次。愈合是一個漫長而又難熬的過程,傷口又疼又癢,動不了,也不能動,他有時候會很煩躁,就沖着李廣榆發火,而李廣榆面上只是淡淡的,自顧自翻翻手頭的書或者站在病房的窗邊看路上的車流。那神态,經常就讓夏彬忘了下文。

最尴尬的,是生理問題。醫院有躺着用的大小便器,但夏彬右手打着石膏,一只手解決不了,于是小便的時候,經常是李廣榆幫他。起先,他雖然不好意思,但也沒有辦法。好在身體受了創,生理反應遲鈍,雖然每次小便夏彬都鬧個大紅臉,倒也沒出什麽狀況。後來身體稍微好一點,再加上他确實很久沒有解決過那方面的問題,終于露出了馬腳。那天,李廣榆如往常一樣把住他的小弟弟,他用力咬着嘴唇,想把注意力全集中到人有三急這件事上,用思維來抗拒身體的快感,可是……

李廣榆的手指在他的下|體上輕輕的按着,指腹溫熱而柔軟,偶爾還會微微抖動,那種觸感,本身就是一種挑逗。

——夏彬漲紅了臉,李廣榆頓了頓,仍然不動聲色地将他已然半勃|起的下|體塞進內褲。

“以後我幫你舉着夜壺,你自己來吧。”

夏彬低着頭不敢看李廣榆,既羞愧又難過。

沒錯,連他的身體都在告訴李廣榆,他想要他。

李廣榆每天都很忙,總有人給他打電話,他接起來,一聊就是一個多小時,而且用的一口流利的英語。那手機夏彬沒見過,應該是在國外買的,他問李廣榆新手機的號碼,李廣榆看看他,道:“國外的號碼,國內的手機打不通的。”

“就是你之前給我打電話的那個私人號碼嗎?”

“那是我用的skype。”

“……什麽?”

“一個通訊軟件。”

“……”他不懂,李廣榆的世界,大概很多事情都是他聽不懂的吧。

夏彬可以下地,開始做康複訓練了,這下是真的不能再住在醫院了,于是辦了出院手續,回家。李廣榆開車接他回去。一路無話,在這輛車裏,這輛夏彬曾經侵犯過李廣榆的車裏。夏彬幾次轉頭去看李廣榆,只見他認真觀察着路況,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旁邊來的視線。

家裏一切如常。夏彬雖然許久沒能回來,李廣榆晚上陪床也住在醫院,但卻經常來往于家中和醫院,所以家裏被他收拾得幹淨明亮,井井有條。有些蔣餘住在這裏時置買的東西,也仍然放在原位。夏彬坐在沙發上,李廣榆幫他換了拖鞋,然後便去收拾帶回來的行李衣物。夏彬一個人在家裏四處看,走路仍然一瘸一拐。他去主卧,看母親的遺像。夏靜仍在黑白的世界裏微笑着,夏彬撫摸着黑色的相框,也想笑,卻笑不出來。

出來,走到書房門口,看見那幾盆盆栽仍然郁郁蔥蔥。正好李廣榆拿着一疊衣服走進來,他便對李廣榆說:“你走了以後,我一直都有給它們澆水。”

“我看到了,謝謝。”

“你有時間的話,再把它們修剪修剪吧,這樣都沒以前好看了。”

“……不用了,過段時間就走了,修剪也沒什麽用。”

夏彬愣住了。

“你剛才說什麽?”

李廣榆走過來,鄭重地看着他:“夏彬,再過一個月左右,你就能完全恢複了吧。到時候我還得去美國,作為實驗的主要負責人之一,我已經離開得太久了。”

夏彬全身的神經立即繃緊了,他瞪着李廣榆:“你又要走?你又不準備管我了?”

李廣榆嘆了口氣,扶扶眼鏡:“夏彬,從根本上來說,我真的不覺得我們還适合住在一起。其中的原因,你比我更清楚。”

夏彬無話可說,憋了半天,才問:“那要我怎麽做,你才不會走?”

“不論如何我都要走的。我說了,那邊的實驗還在等我。”

夏彬捏緊拳頭,一瘸一拐地走向李廣榆,李廣榆露出警覺地神色向門口退去。“夏彬,現在你已經康複得差不多了,我要求你在只有我們二人的場合保持兩米以上的距離,否則我只能回避,住到辦公室去。”

夏彬一路追過去,追到客廳,大聲質問:“你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對我!”

李廣榆退到門口,一邊說:“我有保護我自己的權力!”一邊伸手去開門。夏彬怕他離開,跛着腿沖了上去,一把抱住李廣榆。李廣榆猝不及防,被他撞倒,兩人一起摔倒在地。夏彬的腿和胳膊都撞到了地上,剛剛愈合的骨骼受到重擊,他疼得悶哼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了。李廣榆趁機從他身下爬出來,就要跑開。夏彬掙紮着抓住他的褲腳:“別走……”

他疼得臉慘白,碰到地上的部分像有針沿着剛剛愈合的傷口一根根刺入一般,疼得他幾乎說不出話來,可他還是用所有的力氣拽着李廣榆的褲腳,低聲道:“我錯了……我以後不這樣了……別走……”

李廣榆站得筆直,片刻,他甩開夏彬的手,大步走進書房,“嘭!”關上門。

夏彬一個人在地板上躺了很久。九月份的天氣,天還是很熱,加上受了疼,他出了一身的汗。等到他能從地上爬起來,汗水都已經陰幹了。他拖着腿一瘸一拐地走到書房門口,輕輕敲門。

“李廣榆……”

裏面沒聲音。他只得自己說道:“剛才是我不對。對不起。”

然而李廣榆似乎鐵了心不準備理他。夏彬扶着門困難地坐到地上。他用沒受過傷的左手撫摸着門,輕聲對裏面的人說:“我知道,我脾氣一直不好。我以後會改。你出國是為了工作,我不該這樣。只是……只是你這次出國以後,能不能多給我打幾個電話……我,我……”

“我很想你”他說不出口,只得道:“不要讓我覺得,你就跟忘了我似的。我知道我以前太過分了,對不起。”

他沖着看不見的李廣榆低下頭。“真的對不起。只是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然而李廣榆還是沒有打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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