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李廣榆的反擊
昏迷中他聽到了水聲。不知為何,黑暗之中聽到那聲音覺得非常吵,夏彬有些煩躁,便猛的睜開眼睛。
他動了動,才發現行動受制,雙手被膠皮線纏牢了捆在床欄上,別說動了,坐都坐不起來。他的上身仍然赤|裸着,下半身的褲子只被提到了腰際,褲帶還開着。空氣中全是焦糊的味道,大概是李廣榆之前煮的那鍋東西煮了太久。夏彬看不到李廣榆,他掙紮了兩下,毫無用處,于是暴躁起來,發了狠的掙紮,鐵架子的床被搖的嘎吱作響,那邊的水聲忽然停了下來。
夏彬這才意識到,那是淋浴的聲音。衛生間裏有人的動靜,片刻,李廣榆從裏面走了出來,穿着新的襯衫和牛仔褲,頭發還在滴水,顯然剛洗了澡。他走到床邊,看着夏彬,面無表情。
“醒了。”
夏彬緊緊盯着他的臉,咬牙:“你對我做了什麽?!”
李廣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道:“你來時訂的機票是單程,最快的能回去的飛機在明天早上,需要從底特律中轉,我會為你訂好。”
“我不會回去的!”
“這不能由你決定。”
“我當然決定得了!腿長在我身上,你還能把我綁到飛機上去不成?”
“如果你非要這樣,那我只能把你從我的房間趕出去。”
“你試試啊。”夏彬不屑的笑,問:“要是把這繩子松開,你以為你能把我趕出去?”
李廣榆仍然只是不為所動。“不要逼我。不然我只能通知警方,讓他們遣送你回國。”
夏彬終于急了,他又開始使勁拽捆着他的繩子,直拽得氣喘籲籲,才不得不停下來,沖着李廣榆怒吼:“為什麽,憑什麽?!你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對我!?”李廣榆不言語,夏彬便不停的質問,大吼:“對你來說,我就這麽讨厭嗎?!那你為什麽要答應我媽要照顧我?!你放我自生自滅不就好了嗎!”
李廣榆靜靜地看着他。等他吼完了,才道:“既然如此,你就回去。我們離得遠遠的,最好不過。”
夏彬沒想到李廣榆說得如此絕情,只得放緩語氣:“那你先放開我。”
李廣榆一動不動。房間裏一片靜默,夏彬望着天花板,許久,道:“我承認,我不該剛來就對你這樣。可是你,你也不是完全不喜歡吧?”
“……我不喜歡,是你違背了我的意願。”
“胡說!”夏彬緊緊盯着李廣榆的臉,道:“剛才,我們做|愛的時候,你明明就射了,你還說……”
李廣榆臉色微微有些變化,他打斷夏彬的話:“……不要說了。我不想聽了。”
“我偏要說。”夏彬擰着脖子,道:“李廣榆,我知道你喜歡男人,我也是男人,周越已經離開你了,我知道你心裏空虛,可我會陪着你啊!而且,我認為我不比那個周越差。我——”
“別再說了!!”
“我愛你!”
李廣榆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夏彬鐵了心一般,又重複了一遍:“我愛你!怎麽樣!”
“啪!”的一聲,臉頰火辣辣地疼。李廣榆站在他面前,剛扇了他耳光的右手簌簌發抖。夏彬擡頭看他,眼神倔強。
“這是你的回答?”
李廣榆不說話,夏彬吸了吸鼻子,道:“你拒絕我也無所謂。我愛誰本來就是我自己的事,就算你拒絕我,我還是該表白就表白……我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也許是因為和你上床,也許是因為看到你和周越親熱,反正我就是愛上你了。我想和你在一起,身份什麽的無所謂,只要——”
“啪!”又是一耳光,比剛才還要狠,打掉了夏彬的下文。他垂下眼簾,不再說話。
李廣榆胸口起伏,許久,才開口,聲音都在顫抖。
“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打過你。”
只要不說出來,一切就都還有轉寰的餘地。一旦說出來,所有的關系,就全部煙消雲散。
李廣榆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嘭”的一聲,門鎖上了。
于是夏彬躺在他們剛剛做過愛的床上,躺了一下午。
他想設法解開捆着他的繩子。那其實是一根寬帶線,這種膠皮線平時看起來就那樣,其實非常結實,四股對折後更是堅韌異常。李廣榆很聰明,他把繩頭繞過床欄,系在夏彬看不到的床腿上,這樣別說解開了,根本就無法可解。夏彬折騰了一下午,直把自己折騰得筋疲力盡,況且他昨晚在飛機上本來就沒休息好,一來二去,就這樣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忽然有刺眼的光線,夏彬皺着眉頭睜開眼,發現窗外天已經黑透,是頭頂的燈亮了。腳步聲傳過來,他費力地擡起頭,看見李廣榆拿着個紙袋走了進來。
“李廣榆,你——”
“餓了吧。”李廣榆冷冷打斷他的話,“我買了熱狗。”
他是有些餓了,可是這不是重點,他想和李廣榆聊天。
“那個,我是想說——”
“我喂你吃吧。”可是李廣榆根本沒有讓他說下去的意思。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床邊,就像以前在醫院那樣,把熱狗遞到夏彬嘴邊。夏彬無奈,只能咬了一口。等吃完這一口,李廣榆又很快把熱狗送到嘴邊,夏彬只能一刻不歇的吃完這一只熱狗。吃完,李廣榆又将水壺遞到他嘴邊,幾乎是硬灌他喝了些水,然後問:“還吃嗎?”
夏彬瞪他。“——你就這麽不想和我說話嗎?”
李廣榆沒有回答,只是很幹脆的站起來,去了廚房。
他似乎是在廚房吃了晚飯。
然後倒掉了中午煮壞了的東西。
然後洗衣服,晾衣服。
然後在廚房看書。
夏彬隔着卧室與客廳之間的書架,偶爾可以看到李廣榆,然而李廣榆整個晚上都沒有再看他一眼,更別提說話。到了晚上,李廣榆在沙發上裹了張毯子,關燈,睡覺。
第二天早上,等夏彬醒過來的時候,房間裏已經沒人了。他仍然被捆着。李廣榆原本說今天早上就要送他上飛機,可他現在仍然躺在這裏,他不知道這算是成功還是失敗。
……終于說出來了。
其實夏彬心中是有些釋然的,之前他折磨李廣榆,也折磨自己,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究竟是為什麽。真正說出來的那一刻,不僅李廣榆驚呆了,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可是瞬間恍然大悟了。原來是這樣,居然是這樣……果然是這樣。
愛就愛了吧,反正他這二十年,沒了母親,也沒了父親,原本就是枉然,再荒唐一些,也不過如此。
他茫然地躺了一個早晨。中午的時候,李廣榆回來了。他一言不發的走過來,在床下擺弄了一下,道:“起來吧。”
夏彬動了動,發現繩子解開了。他困難的坐起來,捆了兩天的手酸痛得厲害,他好不容易将纏在手上的寬帶線解掉,活動活動手腕,便去看李廣榆,只見他已經走開,坐在餐廳裏。
夏彬慢慢走過去。
“坐。”
夏彬無視李廣榆的話,徑直向他走過去,“李廣榆——”
“我警告你。”李廣榆舉起手中的武器,那是一個黑色的圓柱形物體,他一按開關,圓柱形頂端的兩個金屬頭發出噼啪的聲音。“這種高壓電棒一擊就可以讓你休克,如果你再靠近,我絕對不會手軟。”
——原來這就是昨天擊昏他的東西。夏彬沒有害怕,反而奇怪。
“……你怎麽會有這種東西的?”
李廣榆顯然不準備回答,他用電棒指指對面的椅子:“坐下。先吃午飯。”
夏彬只得坐下。午飯是玉米餅和玉米羹,以及一種不知道名稱的沙拉醬一般的東西。李廣榆将玉米餅蘸了醬吃,夏彬也就學着他那樣蘸起來吃,味道怪怪的,倒也不難吃。整個過程中,李廣榆的右手一直放在桌下,夏彬知道,他仍然拿着電棒。
等到吃完,李廣榆坐正了,看着他。
“現在,我們來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