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婚訊
“有什麽好談的。”夏彬用手支着桌子,也不看李廣榆,賭氣道:“反正我是不會回去的。有本事你把我電暈了綁回國去。我已經告訴姥姥姥爺爺爺奶奶,說我要和你去芝加哥過年,你要是覺得跟他們交待得了,那你随便。”
“……”
明明是李廣榆提出要談的,此刻他卻沉默了。夏彬知道,自己的殺手锏使得很成功。他得意的斜眼去瞟李廣榆,只見他撥弄着手中的電棒,似乎是斟酌了許久,才道:“那麽你想在這裏呆到什麽時候?”
“直到開學。”
李廣榆掏出手機看了看,道:“好吧。”
夏彬心內狂喜,自己又勝利了。然而李廣榆話鋒一轉,道:“不過,有些事情我們必須說清楚。”
“随便你了。”夏彬心想,聽不聽還不是由我自己。
“首先,不許再碰我。否則我真的會報警遣送你回去的。”
夏彬想耍賴,便問:“怎麽才算是碰你?是上床那種,還是我走路不小心撞到你都不行?”
“不要和我玩文字游戲。我不吃這套。”
“……”
“其次,我之前應該就和你說過,我這裏春節是不會放假的,這段時間我也一直會很忙,除了吃飯睡覺,我都不會回家,所有的時間,你都自己支配,我不會管。”
夏彬瞪了他兩秒,還是忍不住牢騷:“沒見過你這樣的,就算是個沒見過面的中國老鄉來,你也該帶我去看看密歇根湖吧?”
“我說了我沒時間。”
“哼……”夏彬鼻子裏出氣。
“不過你居然知道密歇根湖,還真是讓人驚訝。”
夏彬氣結,李廣榆卻若無其事的站起來,吸了吸鼻子,道:“現在請你離開廚房,我要洗碗。”
“洗碗我都不能看?……”夏彬忍不住反抗,見李廣榆轉過頭,忙轉口道:“我知道,你洗碗要放下電棒,你怕我偷襲你,所以要保持安全距離,是吧?我聽話,我走,還不行嗎?”
他走到廚房門口,回頭,見李廣榆仍然握着電棒站在桌邊。
“那個,李廣榆……”他斟酌着,不知該從哪裏說起,“關于我昨天和你說的那個,我,我是認真的,你……你要不要認真考慮下?其實——”
“那件事也請不要再提。”李廣榆的口氣瞬間冰冷下來,溫度降了足足有二十度。
“否則我現在立即報警,遣送你回國。”
夏彬失落的垂下頭。
“……哦。”
李廣榆忽然捂着嘴,打了個噴嚏。
夏彬擡起頭,看他,問:“你感冒了吧?”從剛才開始他便注意到了,李廣榆隔不了一分鐘便要吸鼻子,顯然是傷風了。也難怪,昨天只穿着一件襯衣,頭發還濕漉漉的就跑了出去,晚上睡覺的時候又只蓋了一塊毛毯,不感冒才怪。李廣榆抽了張紙擤了擤鼻涕,也不搭理夏彬,轉頭收拾桌子。
“你應該吃點感冒藥。”
“我知道。”李廣榆三下兩下洗完碗,重新拿起電棒,走到門口。夏彬退後讓他過去,看他在茶幾下的小抽屜裏翻出一小盒藥片來,取出兩片吞下,然後站起來,穿上外套,準備出門。
“你應該好好睡一覺。”夏彬建議。
“我沒時間。”李廣榆說完便匆匆出門離開。
接下來的幾天,夏彬都過得異常無聊。打開電視,都是聽不懂的新聞、歌曲和電視劇。李廣榆的私人電腦倒是放在家裏,但是有密碼,夏彬随便想象一下,估計他的電腦裏也不會有什麽好玩的東西。他天天抱着自己的游戲機,等李廣榆回來,吃飯或者睡覺。李廣榆把能睡兩個人的大床讓給他,自己天天窩在沙發上,夏彬當然也勸不動他。這天是農歷臘月二十八,夏彬在房間裏百無聊賴,等着李廣榆回來,然而他中午進門,夏彬一看,不由出聲:“你怎麽了?”
李廣榆雙頰泛着病态的嫣紅,夏彬不由分說,上前想去摸他額頭,李廣榆一把打開他的手:“不要碰我!”
“你發燒了吧?”夏彬皺眉看他,“你臉都燒紅了,沒事吧?你到底有沒有按時吃藥?”
李廣榆也覺得自己暈暈乎乎的,但是相比生病,他更擔心夏彬和他的距離,見夏彬又要伸手觸碰自己,他毫不猶豫的掏出一直随身攜帶的電棒,沖着夏彬的胳膊來了一下。
“啊!”夏彬吃痛,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向後退去。之前李廣榆調低了電壓強度,所以這個程度只算是個警示,他背靠着門,舉着電棒對着夏彬,道:“退到卧室去。”
夏彬撫着剛剛被電到的胳膊,一臉不忿地瞪着他,于是他又強調道:“快!”
夏彬鼻子裏哼了一聲,不情願地走進卧室,氣沖沖坐到床上。李廣榆快步走到茶幾旁,拿起自己這兩天吃的藥——那其實就是一瓶維生素,好在夏彬不學無術,看不出vitamin和cold cure的區別。美國藥物管制緊,要買感冒藥不容易,李廣榆也懶得去找麻煩。他又吃了兩顆維生素,張羅着吃午飯。吃完飯,夏彬站起來,也不看他,梗着脖子道:“碗碟我洗,你忙你的去吧。”
李廣榆确實很忙,于是他便讓出了洗碗池,也顧不上午休,便去了實驗室,又開始整理那些無窮無盡的數據。可能是感冒的關系,頭腦不夠清醒,幾次核算結果都不對,李廣榆嘆了口氣,站起來,去泡了一杯咖啡。他從來不喝咖啡,一口下去,只覺得清苦異常,喝完了,除了舌頭幾乎苦到發麻,也沒覺得清醒多少。他揉了揉太陽穴,準備再接再厲,手機忽然響了起來。看電話號碼,是同在美國的校友羅百川,他接起來。
“喂,廣榆啊,忙呢?”
“不是很忙,百川,有事?”
“有事,大喜事!”電話那頭的老同學似乎很是興奮,“周越終于要結婚了!”
就像是當頭一棒,李廣榆被砸得瞬間暈了過去,他搖晃了一下,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下一秒又變得無比清醒。
“喂,喂?廣榆?”
“嗯……嗯!”李廣榆迅速調整着自己的情緒,伸手在自己的臉上掐了一把。“真是……大喜事!”
“是啊!這小子,當年也是一表人才,追在他屁股後的姑娘不知有多少,結果挑花了眼,挑到了現在!我看這也是命,大概他命裏就一直在等這樣的一個姑娘!你知道嗎,那個女的也是個老姑娘,家裏是原本英國的老貴族,據說很富有,也是挑了這麽多年,沒一個看得上眼的。去年她去周越那裏看病,你猜怎麽着,兩人一見鐘情了!哈哈,你說這事兒怪不怪?”
李廣榆強迫自己回答:“這大概……就是緣分吧!”
“就是這麽回事!哈哈……”羅百川笑完,忽然嚴肅起來,“哎,你和周越沒什麽事吧?”
“沒啊,沒什麽……”
“我還以為你跟他鬧矛盾了,你哥倆上學的時候那麽鐵的關系,今天周越通知我他要結婚,我說起你,他居然說他不知道你在美國,我還以為你們吵架還是怎麽了呢……”
“哦……這,這是我的疏忽。”
“婚禮應該會在農歷年後。周越說,他還準備回國去辦個答謝宴。哎對了,他問我要了你的電話號碼,說會打電話給你。我這人忍不住,先打電話和你唠唠這事,哈哈……真是個大喜事!”
李廣榆挂了電話,只覺得天旋地轉。中午吃進去的食物一股腦往上來湧,他沖進洗手間,吐了個天昏地暗,出來時只覺得地板都是棉花做的,踩上去深一腳淺一腳。他掙紮着走到自己的辦公桌邊,寫了個留言條,告知同事他要暫歇一天,然後拖着雙腿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