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

事已至此,宮卿若再是不發一言,便會顯得理屈詞窮。

她坦然看着獨孤後,道:“此事與兒臣無關。兒臣騎馬時,白馬好好的沒有半分異樣,這一點太子殿下和霍将軍等人可以作證。而且,那馬镫也是太子殿下親自為兒臣打造的,兒臣上下馬之時都沒有一點問題。為何那白馬到了喬小姐手裏便發狂,兒臣不得而知。如今馬已被殺,又無人證,究竟事實如何,只要天知地知,喬小姐一人知曉了。”

此話一說,頓時便有喬萬方誣陷捏造之嫌疑。

喬萬方當即哭道:“皇後娘娘,蒼天可鑒,此事若是有半點虛假捏造,臣女願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發了這樣毒的誓言,自然獨孤後不再懷疑她,轉而又看向了宮卿。

宮卿唯有坦然相對,但心裏也知曉今日這樁事情,不查出水落石出,自己是絕脫不了幹系。

獨孤後問道:“那白馬如今何在?”

慕沉泓道:“兒臣已經讓人帶出了牧場,派人看管着。”

獨孤後又問宣文帝:“此刻若是找個大夫去瞧瞧,能否查出是怎麽回事?”

“這,恐怕有些難。”宣文帝沉吟了片刻,道:“死馬當作活馬醫,就讓薛林甫去看看吧。”

“多謝皇上給臣女做主。”喬萬方本就生的國色天香,此刻梨花帶雨,含冤帶屈,越發的楚楚動人。連宣文帝看着都覺得很氣憤,他生平最恨陰毒之人。

“喬小姐真是福大命大,幸虧帶了一枚匕首防身,不然真的是死的冤枉。怪只怪喬小姐生的太過美貌,今日又不湊巧,和太子殿下跟的太近。”

阿九只管把矛頭引向宮卿,恨不得直接挑明,就是宮卿做的手腳。

宮卿這時上前兩步,對着帝後躬身施禮。

“兒臣懇請父皇母後徹查此事,那白馬是太子殿下特意送給兒臣的禮物,居然有人敢在這上面動手腳起害人之心,可見幕後指使之人也不是尋常人。兒臣也不知道得罪了誰,居然想要陷害兒臣于死地,若不是喬小姐替兒臣承擔了這份兇險,只怕此刻斃命的應該就是兒臣了。”

慕沉泓道:“不錯。依兒臣看,此事并非針對的是喬小姐,而是太子妃。不過是機緣巧合,誤傷了喬小姐。此事一定要徹查,找出兇手便要嚴懲不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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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臉色微微一變,轉而便不屑一顧地看向遠處。她不信能查得出來,就算查得出來,也有薛佳做替罪羊,和她無關。

靜默之中,宮卿突然想起來,出發之前,薛佳曾摸過沉雪的臉,當時沉雪打了個噴嚏便扭過了頭。會不會是她在掌心裏放了什麽東西?

正想着,薛林甫來了。

宣文帝問道:“可查出什麽了?”

☆、51

“回禀陛下,微臣無能,什麽也沒查出來。”薛林甫心道,老夫是禦醫啊,不是獸醫啊,而且那馬被紮了幾個血窟窿,已經死翹翹了,還查個毛線啊。

薛佳毫不意外,因為藥粉一部分早已被馬吸進了鼻腔,另一部分被風吹散,能查得出來才怪。

阿九也松了口氣,心道,薛佳這人也不知從哪裏得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藥,倒真是個手眼通天能辦事的,日後可堪大用。

宣文帝很是失望。

慕沉泓道:“父皇,兒臣想派人去查禦馬廄裏的匠人,看那馬镫是何人做了手腳。”

宣文帝點頭:“好,此事便交給你去做。”

這時,獨孤後道:“喬小姐受傷,太子妃難辭其咎,此事查清之前先禁足一月。”

阿九得意地笑了,宮卿默默吸了口氣,答道:“兒臣遵旨。”

沒想到慕沉泓居然一聲不吭。是懷疑她嫉恨喬萬方,動了手腳,還是相信自己,但不敢當着獨孤後的面維護自己?

反正不管哪種理由,慕沉泓的沉默讓宮卿心裏有些不悅。

秋獵出了這樣的事情,宣文帝和獨孤後心裏都有些掃興。湖邊的歡宴也草草結束,禁衛軍護衛着帝後和一衆文武官員回到了京城。

宮卿回到東宮便徑直去了鳳儀殿。和慕沉泓成婚後兩人一直同住在慕沉泓原先的寝宮含章殿。如今一禁足,她便負氣回到了自己的地盤,這裏一切都是嶄新的,也沒有他的味道。

雲葉和雲卉幫她換裝。淡藍色宮裝,外披寶藍色披帛,看上去如同一汪靜幽幽的湖水。

慕沉泓進來,眸色微微一沉,便被溺了進去。

宮卿仿佛沒看見他,伸出纖纖玉指挑了一抹香扔進了香爐,又用銀簪撥了撥紅燭。

燈下美人如玉,卻是一塊冰玉。

“卿卿。”慕沉泓笑着湊過去,想要暖一暖那冰玉,一記清淩淩的眼波便掃了過來。“殿下自重,妾身正在禁足。”

“卿卿生了氣?”

這還用說,這半年來因為他,不知受了多少的委屈,這次更加過分,居然險些送命,一時間越想越氣,忍不住便捶了他幾拳。

他笑着認打,又死皮賴臉地抱住她的纖腰,柔聲道:“卿卿,母後的脾氣我最了解,越是為你辯護,她便越是惱怒。當務之急,是及時将此事查清還你清白。禁足了多好,也不必去聽阿九的難聽話,也不去去看母後的臉色,更沒人有膽子敢到東宮來下手害你,就舒舒服服地看看書做做畫,等為夫去将一切都解決好,不勞卿卿費心。”

聽他如此一說,宮卿轉惱為喜,戳着他的胸笑道:“都是你惹的。若不是你盯着喬萬方看,我也不會追過去。”

慕沉泓當即道:“冤枉啊,我沒看她。”

她秋波一橫:“當真?”

“當真,她那有你美。”

“哼哼,果然看了吧,不然怎麽比較?”

“真沒看啊。”

美人撇了撇櫻桃小口:“看了我也不會吃醋。”

慕沉泓:“”都已經酸成這樣了,還不叫吃醋?

“夫君,今日牧場之上,薛佳曾摸了一下沉雪,沉雪打了個噴嚏,當時我并未在意,此時回想起來,極有可能是她的掌心裏有藥,讓沉雪發狂。今日若不是喬萬方身上帶了一枚匕首将沉雪刺死,她定會送命。她一死,沉雪發狂的事,可就無人知曉,喬萬方墜馬而亡也就成了一樁意外。”

慕沉泓微微眯起眼眸,點了點頭,“我知道,只可惜沉雪已死,沒有找到證據,喬萬方說馬镫有問題,那就從馬镫入手,看能不能找出什麽線索。”

回到宮裏,阿九十分高興,将功臣薛佳留在了宮裏,打算一起看宮卿的下場。薛佳自然是求之不得,宮卿被禁足,正是一個接近慕沉泓的好機會。不過她覺得奇怪的是,她根本沒有對宮卿的馬镫下手,為何喬萬方會傷了腳踝呢?

洗浴之後,阿九喝退了宮女,留着薛佳,品着香茗,洋洋得意地笑了:“阿佳,那藥粉果然是厲害,你從哪裏弄來的?”

薛佳笑了笑:“公主忘了麽,薛林甫是我的親戚。他有個侄兒,平素喜歡賭錢,雖不務正業,但出身杏林世家,也是很有幾分天賦,對這些這些旁門左道最是精通。”

阿九笑道:“原來如此。”

薛佳給阿九斟了一杯茶水,笑道:“公主,她被禁足,太子身邊豈不是沒人侍候?”

阿九嗯了一聲。

薛佳嫣然一笑:“上回那兩個高麗女子,被她退了回來,可見是個善妒的悍婦,不如趁着這個機會,給表哥選個良娣,讓她心如刀絞,生不如死。”

阿九笑了:“這一次,她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就算母後礙于顏面保全了她的太子妃之位,但也絕不會讓她好過,必定會給皇兄另選合适的女人。”

薛佳又笑道:“良娣不僅可以分了她的寵,若是能早于她生下皇子,将來誰是皇後,還另是一說呢。”

阿九笑吟吟地看着她,“阿佳你這主意不錯,良娣選誰好呢”

薛佳假裝思索了一會兒,輕聲道:“最好是公主喜歡的熟悉的,能和公主一條心對付她的女子。”

阿九心裏冷笑,如此說來,你倒是最合适的人選了。果然如母後所說,薛家的女子沒一個省油的燈,個個都削尖利了腦袋往上專營,你打着為我出謀劃策的旗號,謀的還不是東宮的位置?哼,我偏不讓你如意。

她抿了一口茶水,慢悠悠道:“喬萬方比較聰明識時務,心思也夠狠辣,這一次被宮卿害得險些送命,必定心裏恨毒了宮卿,正好讓她去對付宮卿。”

薛佳一聽,心裏萬分失望,卻也只能幹笑着道:“公主好主意。喬萬方認定是宮卿害了她,一定會報仇的。”

阿九起身伸了個懶腰,道:“等過幾日,我便去給母後提一提。”

薛佳咬了咬唇,看來自己要先下手為強了,剛好趁着這幾日,自己留在宮中,機會很多。

慕沉泓将禦馬廄的匠人仔細查了一遍,根本沒有發現什麽線索,而那馬镫經過檢查,也沒有發現什麽破綻,這倒是奇了。他本想從馬镫上找出線索,卻是一無所獲。看來只能引蛇出洞了。

薛佳暗暗留意,發現宮卿禁足之後,基本上慕沉泓大多時間都在書房,晚膳後也會在書房逗留小半個時辰,才回去就寝,極其規律。

于是午後,她便去了慕沉泓的書房。深秋的陽光照着李萬福昏昏欲睡的臉,薛佳笑盈盈問:“李公公,太子殿下在麽?”

李萬福一個激靈,立刻笑眯眯道:“殿下正在裏面。”

“煩請公公通報一聲,說我來借兩本書看。”

過了片刻,李萬福便從裏面出來,請她進去。

薛佳深吸一口氣,挂上在鏡中早已演練數遍的天真爛漫笑容,輕盈地走進了書房。

慕沉泓端坐在書案後,一身淺紫色的便服,愈發顯得他風姿清雅,溫柔俊美。

薛佳彎腰福了一福,嫣然笑道:“表哥萬福金安,這幾日公主讓我留在宮裏,有些悶,所以想到表哥這裏來借兩本書打發時間。表哥最大方了是不是?”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這般俏生生甜絲絲的家常話,從這嬌俏可人的小姑娘口中說出來,真是讓人無從拒絕。

慕沉泓雙手合十支在桌上,對她微微一笑:“阿佳想看什麽書,只管去找。”

“多謝表哥。”薛佳輕移蓮步,走到書架前,挑了兩本,回眸一笑:“表哥我挑好了。”

“這麽快,拿來我看看。”慕沉泓笑着對她招了招手。

薛佳輕快地走到他身前,将那兩本書呈在慕沉泓的面前。一股清幽的淡香從繡着紫蘭花的袖中溢出來。

慕沉泓露出一絲驚詫而贊賞的笑意:“沒想到阿佳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卻喜歡看兵書。”

“不可以嗎?”薛佳俏皮地一挑眉梢,笑得十分清甜可愛,“我先走了,不打擾表哥。”說着,便抱着兩本書離開了。

走到門口,慕沉泓忽然叫住了她。

薛佳回眸,只見他笑吟吟道:“沒事就過來,多看看書是最好不過,可別像阿九,不學無術。”

薛佳心裏一喜,偏頭笑道:“表哥不嫌我煩,那我就常來。”

慕沉泓暖意融融地一笑:“怎麽會呢,這段時間東宮都是煩心事,阿佳的笑靥無憂無慮,我看着心情也好。”

借書還書,薛佳只待上片刻功夫就走,并不打擾慕沉泓。隔幾天她還會請教他幾個問題,好似一位好學又好問的天真明淨的少女。

慕沉泓對她每日的出現已經習慣,毫無防備疏遠之意,反而越發的溫和可親,機會終于成熟。

晚飯之後,她對着鏡子,細細地描畫黛眉,唇上點上桃紅色的胭脂。

鏡子裏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明媚嬌俏,上了妝容之後,少女的靈秀中又多了一抹妩媚色。她很滿意自己的容貌,但是想了想,又将脂粉胭脂抹去。

不能讓他覺出異樣,越是純淨天然他才越是不會防備,事後也不會懷疑她動了手腳。

她素顏出門,手裏端着一個精致的白瓷盤,上面擺放着四塊淡綠色的糕點,特意做成梅花的樣子,清爽好看,如同雪中盛開了幾朵綠梅。

禦書房外,站着李萬福和兩個貼身的內侍。

薛佳盈盈一笑:“我來還書,順便給太子哥哥送幾塊糕點。”

李萬福進去通報了一聲,然後道:“姑娘請。”

薛佳走進去,只見慕沉泓坐在燈下,雙手交叉,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跳躍的燭光,眉目疏朗清雅,猶如畫中仙人。

她柔柔喊了一聲,“表哥。”

“阿佳。”慕沉泓笑着點了點頭,“今日才借的書都看完了麽?”

“不是,我是來謝謝表哥的。”薛佳笑着走上前,“我親手做了糕點給公主品嘗,她說很難吃。我不信,請表哥嘗嘗,評評我的手藝,說句公道話。”

慕沉泓拿起糕點,仔細看了看,忍不住贊道:“模樣精致好看,沒想到阿佳如此心靈手巧,還會做糕點,讓我嘗嘗。”說着,他便把糕點送到了嘴邊。

薛佳心懸一線,萬分緊張地盯着他,梅花糕眼看就要碰着他的唇,慕沉泓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對薛佳柔柔一笑:“我想起來了,寝殿裏還存有一些南華山頂的碧梧春,我去取了來,咱們一邊吃糕點,一邊喝茶聊聊,你稍等等,我有些話要和你談。”

說着,他親切溫柔地笑了笑,起身出了書房。

薛佳只好等在房中,心裏度日如年。成敗在此一舉。今日阿九已經對獨孤後提出了給東宮添一位良娣的事情,獨孤後不置可否,顯然已經動心。而那喬萬方很會做人,這幾日在太醫院裏養傷,每日帶傷前來給獨孤後請安,惹得獨孤後對她很有好感。

若是再拖下去,太子妃之位無望,連良娣之位也要眼睜睜地拱手讓人了。只有行這一步險棋,事成之後,獨孤後看在趙國夫人的面上,為了獨孤家和薛家的名聲,只能答應。

她焦急地等着慕沉泓,正在這時,突然聽見外面傳來宣文帝的聲音。

她心裏一驚,怎麽都沒想到宣文帝會突然來到慕沉泓的書房,一時間亂了方寸,忙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放在手裏。

宣文帝走了進來,看見她便怔了一下,“阿佳也在。”

薛佳忙笑着施禮:“阿佳來表哥這裏找本書看。”

宣文帝點頭:“嗯,阿九若如你這般好學,朕也省心了。”

“阿佳告退。”薛佳走到桌前端起那盤糕點,僵笑着道:“本想給表哥送兩塊糕點的,表哥不在,那阿佳就拿回去自己吃了。”

宣文帝一眼看去,只見那糕點精致秀美,又放在玉盤中,綠白相映的清新好看,頓時便勾起了幾分興致,笑道:“是你做的麽?讓朕嘗嘗。”

薛佳心裏一驚,忙道:“皇上別嘗了,公主說很難吃。”

“那朕更要嘗嘗了。”宣文帝撚起一塊糕點放入口中。

薛佳心驚膽戰,臉色劇變,恨不得将那糕點從宣文帝的口中奪下來。

偏偏宣文帝最喜歡飯後吃些甜點,這綠梅糕是薛佳精心準備,口味奇好,他嚼了一塊,覺得十分可口美味,又忍不住拿起一塊也放入口中。

薛佳吓的聲音都變了調子:“皇上,吃多了會膩。”

宣文帝道:“不膩啊,口感很好,細膩滑潤,甜度适當。阿九就是口刁,你莫聽她的。”說着,宣文帝将她手中的玉盤拿了下來,放在桌子上:“留給朕吃吧。”

“多謝皇上誇獎。”薛佳心裏砰砰直跳,快步走出書房,已是一身虛汗。

她知道慕沉泓不大喜歡甜食,便是品嘗也不會吃掉整塊糕點,所以就在綠梅糕裏放了很大的劑量,這樣就算他吃了一口也會有反應。

但宣文帝已是人到中年,那糕點又吃了兩塊,一會兒若是發作,必定會傷身。而且藥效上來,他必定會去和獨孤後歡好,獨孤後察覺他的異常,定會追查到底。依獨孤後的性格,一旦查到自己想到這個後果,薛佳更加驚慌,急忙回到住處,将解藥化入茶水之中。

宣文帝在書房裏待了一會兒,便覺得心裏有些毛躁,身上一股一股的發熱,有一種克制不住的欲念想要發洩。他已經人到中年,這種年輕血旺的感覺倒是許久不曾有過了。

前幾日正逢獨孤後癸水,他曠了幾天,藥效一上來,欲念格外的強烈,身下已經脹熱難耐,他也不等慕沉泓了,疾步離開書房,帶着內侍去了獨孤後的卧室。

獨孤後此刻卻不在,明羽回禀,皇後去了湯池沐浴。

宣文帝坐在房中,幾乎快要克制不住,便打發明羽,“去将皇後叫回來。”

他喝退了殿內的宮女,獨自一人苦苦壓抑着越來越強烈的欲念。

慕沉泓在含章殿內慢慢地踱着步,手裏拿着一只竹筒,裏面放着碧梧春。

夜色中,匆匆跑過來兩個身影:李萬福和薛林甫。兩人都已是一把年紀,跑的氣喘籲籲,幾乎斷氣。

李萬福也不知道殿下這是怎麽了,突然從書房出來便派他即刻去太醫院将薛林甫即刻叫過來,要最快的速度。

慕沉泓也等不及兩人歇口氣,立刻道:“跟我去書房。”終于找到機會人贓并獲,這一次他絕不會輕饒了她。

三人疾步回到書房,門口的值守太監,禀道:“殿下,方才皇上來過。”

慕沉泓怔了一下,急忙走進書房,宣文帝已經離去,薛佳也已經不在,他疾步上前,将那桌上的玉盤拿了起來。盤子裏還僅存着一塊綠梅糕點。

他急忙招進來門口的內侍,問道:“這糕點呢?”

“奴婢不知。”書房是重地,沒有慕沉泓的吩咐不得随意進出,內侍們守在書房外,根本不知糕點的去向。

慕沉泓将盤子交給薛林甫,“速将這塊糕點拿去檢驗。李萬福你看着,一有結果即刻來回報。”

說完,慕沉泓急忙出了書房,問那值守太監:“皇上可說了去哪兒?”

“皇上走的匆忙,什麽也沒說。”

慕沉泓站在門口,心裏思忖,糕點少了三塊,是薛佳拿走了?還是薛佳吃了?或者父皇吃了?

若是薛佳拿走了,必定會連盤子一塊拿走,不至于留下一塊糕點。若是她自己吃了,也應該會拿走盤子。如此一想,倒是糕點被宣文帝吃掉的可能性最大。

想到這兒,他心裏一沉,當即便朝着獨孤後的椒房殿而去。

薛佳配好了解藥,正欲送到慕沉泓的書房,轉念一想,此刻宣文帝發作必定是要尋求女人解決,他只有一個女人,必然會去獨孤後的寝宮,于是她急匆匆端着茶水來到了椒房殿。

迎面正碰上明羽出來,她急問:“娘娘可在?”

“娘娘去沐浴了。”

薛佳暗暗呼了一聲好險,忙端着茶水進去。幸好這會兒獨孤後不在,一切還來得及。

宣文帝目色赤紅,僵坐在桌前,恍恍惚惚的。

薛佳強壓着心裏的緊張和驚慌,輕聲道:“皇上,方才你吃了綠梅糕,恐怕有些膩,阿佳特意沖了一壺解膩的清茶。”

宣文帝此刻已經欲火焚身,腦子朦朦一片,全是不純潔的念頭和畫面。突然見到薛佳,玉肌雪膚的少女,如同一只含苞待放的花蕾,更是哄的一下渾身的血都沸騰了起來。

薛佳一見他赤紅迷亂的眼神,便知道藥效已經發作,忙将茶水奉到宣文的眼前,“皇上你快喝一杯。”

宣文帝已經有些神志不清,眼前晃動的一張如花似玉的少女容顏,辨不清是誰,倒好似是心裏的那個人。

他越發饑渴,情不自禁将眼前的妙人抱在懷裏,親了上去,口中的甜美味道真是他癡想多年的,他再也克制不住全身火一般狂燒的欲念,将她打橫一抱,放在了桌子上。

☆、52

薛佳大驚失色,沒想到宣文帝的藥效發作的如此之快,她只當他吃了兩塊糕點,自己及時送解藥來,便可及時挽回不受控制的局面,誰知道宣文帝在她走後又吃了一塊,此刻藥效已經發作到了極致。

薛佳此時後悔莫及,但不送解藥,這事被獨孤後發現,她也是一個死。

她拼命掙紮,奈何力氣和神思迷亂的宣文帝相比,根本是螳臂擋車。宣文帝親着她的唇和臉頰,一手揉捏着她嬌嫩的胸脯,另一只手撩起了她的裙子,放在了她的隐私之處。

她因為存心要引誘慕沉泓和她歡好,今夜還特意穿了一件薄絲棉裙,內裏什麽都沒有穿,只有一條亵褲,更是精心挑了一件料子最軟最薄的,宣文帝用手一扯,那亵褲便破了。

這時,她已經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一處硬邦邦的物件正頂着自己哪裏。

薛佳又急又怕,幾乎要哭出聲來,宣文帝腦子一盤昏沉,只有一個念頭,便是急切地要解決身下的灼熱饑渴。

宣文帝渾渾噩噩,只知道蠻橫地用力,薛佳初經人事,緊窄幹澀,還未進去便痛出一聲慘叫。正在這千鈞一發之時,獨孤後帶着明羽和随身的宮女踏進寝宮。

一幕讓獨孤後震驚如雷擊的畫面撲面而來。

香豔而淫‘靡。

薛佳躺在桌上,裙子撩到了胸上,兩條雪白的大腿盤在宣文帝的腰間。

明羽和幾位宮女面如雪色,立刻倉惶退出了寝宮,關上了殿門。幾人戰戰兢兢瑟瑟發抖,深知看了那一幕,已經一腳踏進了棺材裏,是死是活,只等着看獨孤後的心情了。

“賤人。”獨孤後怒喝一聲沖上前去,拼卻全力推開了趴在薛佳身上的宣文帝。

宣文帝神思恍惚,一心只在身下人身上,全無其他,根本沒有防備,被獨孤後大力推了一個踉跄,跌坐在一旁的湘妃椅上。

獨孤後怒火熊熊,幾乎要燒起整座宮殿。擡手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抽在了薛佳的臉上。其實她更想打的是宣文帝,然而,她不能也不敢。

薛佳臉色煞白,驚慌失措地從桌子上滑下來,跪倒在地,抖如篩糠。

“姨母饒命,姨母聽我解釋。”她知道獨孤後生平最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宣文帝的身邊有其他的女人。而今日這一幕還被她親眼看見,後果已經可想而知。

獨孤後看着她薄絲棉裙下裸出的兩條大腿,惡從心生,一腳踢開了她,罵道:“賤人。”

薛佳怕的渾身顫抖。情急之下,她只能将一切都推在宣文帝的頭上,磕頭泣道:“姨母饒命。不是阿佳勾引皇上,是皇上他強迫阿佳。”

獨孤後冷笑:“是他強迫你對麽?”

薛佳泣不成聲:“是,阿佳根本無力反抗。”

“好,好。”獨孤後冷笑着連說了幾個好,氣的渾身發抖。扭頭便惡狠狠地瞪着宣文帝。宣文帝此刻仍舊是渾渾噩噩,坐在椅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竟然完全沒有覺察到獨孤後的存在,依舊是處在神志不清的狀态。

好一個禽獸不如的男人,獨孤後目光如刀,砍向宣文帝,但卻發現宣文帝和平素大不一樣,目光呆滞赤紅,神情恍惚。好似根本沒有看見她。和他夫妻數十載,獨孤後對他異常了解,他此刻的樣子有些異常,不論如何,他見到自己,不該是這幅無動于衷的樣子。

莫非是吃了藥?獨孤後正欲詢問,突然,殿門一聲響,她怒然回頭正欲呵斥是誰如此大膽竟然闖入寝宮,卻見來人正是自己的兒子。

“母後。”慕沉泓疾步而來,見到宣文帝的模樣,頓時急怒攻心,厲喝道:“薛佳你好大的膽子!”

以前他還真是錯看了這個表面上冰雪聰明天真爛漫的表妹。前幾次出事,他只當是阿九一人所為,雖然對薛佳也有幾分懷疑,卻顧忌着獨孤後的顏面,加之沒有真憑實據,也沒有人贓并獲,所以姑息了她。這一次,他絕不會讓輕饒她,包括阿九。

“太子殿下,不是,是皇上他,”薛佳泣不成聲,膝行到獨孤後面前抱住了她的腿,哀求:“求姨母饒命,阿佳實在沒有勾引皇上。”

慕沉泓怒道:“你給父皇吃了什麽,還不快拿解藥來!”

薛佳忙不疊地将哪壺茶水遞了過去。

慕沉泓扶着宣文帝将茶水送入他口中,又将他扶到床上躺下。

獨孤後一見宣文帝果然是被薛佳下了藥,頓時一腳踢向薛佳:“賤人,你還說自己是被強迫,明明是你想勾引皇上,我倒是小瞧了你,如此的不安分。”

薛佳此刻知道若是不說出事實的真相,只怕獨孤後會要她的命,便泣道:“姨母聽我解釋。阿佳從未想過要勾引皇上,阿佳一直喜歡表哥,可是姨母卻從未有過将阿佳許給表哥的意思,阿佳不求名分,只想能守在表哥身邊,那怕為奴為婢也心甘情願。阿佳做了糕點送給表哥,誰知道皇上突然去了,誤食了糕點。”

“你這不要臉的賤人,居然想出這種下三濫的龌龊手段。”

慕沉泓道:“母後,薛佳心思歹毒,罪不可赦。秋獵時,她對宮卿座下白馬施藥,想要謀害宮卿性命。”

薛佳一聽臉色蒼白,急道:“姨母,是公主讓我做的。”

慕沉泓劍眉一凜:“阿九?”

薛佳此刻急于洗清自己,沖口而出道:“是,還有上回h湖邊的事,都是公主做的,與我無關。”

獨孤後氣得手指發顫,“賤人,你倒是把自己擇得一幹二淨,将一切都推到阿九的頭上。”

慕沉泓正等着她咬出阿九,如此一來,才好将阿九叫過來一并教訓。有薛佳這個人證在,容不得阿九狡辯,獨孤後也很難再保庇阿九。

“母後,是不是冤枉阿九,将她叫來,一問便知。”說着,他便走到殿外,對李萬福道:“去将阿九叫來。”

獨孤後厲聲問薛佳道:“你都做了什麽,從實招來。”

“姨母,阿佳都是為公主做事,是公主不喜歡太子妃,所以一直讓阿佳出主意對付她,秋獵之事都是公主讓阿佳做的,阿佳對姨母,對皇上,對公主太子從無二心。”

薛佳匍匐在地緊緊抱住了獨孤後的小腿,哀聲求道:“姨母饒命,阿佳再也不敢了。”

獨孤後踢開了她,怒道:“你還有以後麽?”

薛佳一聽獨孤後已經起了殺心,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

這時,阿九到了殿中,見到薛佳畏縮在地,慕沉泓一臉肅色,不由心裏一跳,莫非事情敗露?

慕沉泓見到她便厲聲道:“阿九,宮卿的白馬是你讓薛佳做了手腳?”

阿九一聽急忙否認:“不是我,是她。”

慕沉泓冷笑:“如此說來,你是知情的。”

阿九頓時被問進了套中,慌不擇言,“皇兄,我,我,”

慕沉泓走到她的跟前,一股殺氣撲面而來。阿九素來都認為兄長溫潤如玉,但此刻卻被他滿面的蕭殺之氣驚的倒退了幾步。

“你可知道,宮卿是你的長嫂,是天命所歸的太子妃。你竟然敢對她動手,”

“我,我沒有動手,一切都是薛佳所為,她觊觎太子妃之位,想要除掉宮卿。”

獨孤後對薛佳冷笑:“賤人,你也配當太子妃?你別忘了你是什麽出身,我給你薛家的夠多了,你看看你們家,可有一個拿得到臺面上的人。”

薛佳擡起頭來,滿臉淚水,目光卻帶着怨恨。

“姨母從來都看不起我薛家,可是姨母別忘了,若不是當年我爹娘大力支持,你又怎能成為這一國之母?姨母和我母親一母同胞,未必高貴半分,又有何資格說我們低賤。”

獨孤後不屑地睥睨着薛佳,譏諷道:“你們低賤的不僅是出身,而是人品。都是一窩子龌龊下流的人。”

薛佳知道今日自己已經毫無生機,絕望之下便豁了出去,“姨母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看看自己的女兒,反倒說起別人。”

獨孤後氣急,一腳踢開了薛佳。

薛佳咬牙切齒道:“阿九比我毒辣一百倍,不知道多少人恨她入骨,将來不得好死。”

“狗膽包天,居然敢辱罵詛咒阿九。”

獨孤後怒火沖天,走到殿門口,對戰戰兢兢守在門口的明羽等人道:“今日之事若是傳出半個字,滅了爾等族。”

明羽和另外四名宮女當即跪拜在地,叩頭如搗蒜。

“奴婢不敢。”

“去給那賤人拖走,給她一杯鸩酒。”

薛佳一聽便吓得昏了過去,明羽帶人進來将她拖了出去。

阿九瑟瑟地問:“母後,當真要毒死她麽?”

慕沉泓冷冷看着她:“她意欲謀害太子妃,加害皇上,罪不容赦,死有餘辜。”

阿九心虛地倒退了兩步。她沒想到獨孤後竟然處罰的如此嚴厲,不過幸好有薛佳做了替死鬼。

慕沉泓站在她的面前,眸色沉沉,一字一頓道:“謀害人命,便是皇親國戚也罪不容赦。阿九,你應該知道。”

阿九心虛地笑笑:“皇兄對我說這些做什麽,我又沒做什麽壞事。”

慕沉泓冷冷一笑:“阿九你所作所為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以往我念着你是我妹妹的份上對你寬容,誰知你越發過分。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你若是再對宮卿有半分不敬,一絲算計,我絕不會輕饒。”

☆、53

阿九道:“皇兄,秋獵根本與我無關,是薛佳動的手。”

“鐵證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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