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這股味道很淡,  不仔細聞的話根本聞不出來,江枝洛也是在紀纭疏将手指湊得很近的時候,才能隐隐約約的聞到一點兒。

她知道像醫院這種人多的地方,  紀纭疏不小心沾染上了別的omega的信息素也很正常。

可這股味道就像是一條懸在江枝洛面前的線,  風一吹就飄走了,可沒一會兒又晃晃悠悠地垂了下來。

她沒法不在意。

紀纭疏的身上有了別的omega的味道。

江枝洛只要一想到這個事實,心裏就悶悶地疼,  有一股委屈夾雜着不解的情緒在心中醞釀着,将她的呼吸堵得嚴嚴實實。

江枝洛知道這其實是被标記過後的omega,  對标記自己的alpha所産生的本能的占有欲。

她以前也不是這種斤斤計較的性格,  許多的事情都會藏在心裏,哪怕上一次親眼看見顧依依黏在紀纭疏的身旁,  江枝洛都能溫和有禮地等顧依依走了之後,才上去打招呼。

她知道紀纭疏其實不喜歡別人試探她,  或者說,沒有人會喜歡身邊的人一直試探自己。

但江枝洛猶豫了半晌之後,還是輕聲說道:“姐姐,  你要是工作忙的話,可以去忙你的,不用特意來守着我。”

這話她昨天晚上也說過,紀纭疏一只手端着碗,另一只手捏着勺子,  輕輕地吹了吹勺子裏的粥,  面不改色地喂到江枝洛的嘴邊。

“你不喜歡我陪着你嗎?”

她剛開始的時候還喂得不太熟練,  現在已經掌握了技巧,  江枝洛不知不覺喝了半碗白粥。

江枝洛沒注意自己都喝了多少,  甚至不知道肚子究竟還餓不餓,  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紀纭疏的身上。

“我想讓姐姐陪着我。”江枝洛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指撚了撚手中的外套,反正已經被揉的不成樣子了,紀纭疏估計也不會再穿了。

“我只是覺得太麻煩了,姐姐可以把工作忙完了再抽空來看看我,不用反複地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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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真的覺得紀纭疏很累,盡管面前的女人化着精致的妝,江枝洛仍然能從她的眉眼處發現到淡淡的疲倦,那是連化妝都掩飾不了的憔悴。

江枝洛早上醒來的時候特意問過保镖,得知昨晚是紀纭疏一直守着她照顧她之後,心裏一直很愧疚。

其實在受傷之後,江枝洛未嘗沒有想過利用自己的傷口博取紀纭疏的同情。

但她只是希望紀纭疏能因此對自己多兩分憐惜,而不是麻煩紀纭疏來照顧自己,更不想紀纭疏因此不顧自己的身體。

看到紀纭疏受累,江枝洛簡直比自己受傷了還要心疼。

“今天不太忙。”紀纭疏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做過多的糾纏,“我有分寸。”

她隐約猜到了江枝洛想問什麽,也沒打算瞞着對方:“我也不完全是為了過來看你,我媽媽的朋友的女兒受傷了,她讓我順便過來看看。”

她提到陳秋韻的時候,甚至不願意說一句朋友,而是用媽媽的朋友的女兒來指代,江枝洛從中聽出了濃濃的疏離和冷淡。

明知道不該如此,她心中還是略微松了口氣。

“姐姐剛才是去看望那位朋友了嗎?”

江枝洛說着,轉頭看向一旁的狐尾百合,臉上的笑容中多了幾分羞澀,“怪不得我醒來的時候只看見床頭放了花,沒看見姐姐。”

紀纭疏也跟着看向那束花,每一朵都是她親自選的,又親眼看着店員包紮完畢,小心翼翼地抱了上來,最終放在了江枝洛的床頭。

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沒怎麽仔細思考過,想做就做了。

直到此刻,紀纭疏依舊不願意去想這些複雜的問題。

她向來活的有些随性,想做的、能夠做到的事情就一定會做,何必非要弄清楚一個為什麽?

紀纭疏也不敢問她為什麽送自己花,這其實不是一件多麽重要的事情,看望病人送花似乎是約定俗成的事,江枝洛不敢多想。

不過花是紀纭疏送的,江枝洛就格外喜歡。

她甚至還想讓人帶個花瓶來,盡最大可能地延長這束花的開放時間。

只是沒等她細想,就聽紀纭疏說道:“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喜歡什麽花。”

江枝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柔軟的唇角向上揚起了一個弧度,臉頰邊帶着兩個小小的梨渦。

她的臉上還有着殘留的病容,這個笑就像是滴落在白色宣紙上的一點墨,霎時間便打破了沉悶的氣息。

“我喜歡向日葵。”

江枝洛說起自己喜歡的東西,眉眼間盡是溫柔的笑意,那雙眼眸好像微微閃着光芒,透出了百分百的真誠。

江枝洛會刻意在紀纭疏面前展示自己,但其實她跟紀纭疏說的話大部分都是真的。

書法是,喜歡動物是,喜歡向日葵也是。

正是因為如此,紀纭疏才會對她的某些小心機視而不見。

紀纭疏點了點頭,她的神色非常平靜,卻不是一種置身事外的冷淡,而是心情平和的閑适。

兩人很少像現在這樣聊天,就像認識多年的老友那樣,坐在夕陽下的長椅上,緩慢地說起自己的從前。

紀纭疏問她:“為什麽喜歡向日葵?”

很多人喜歡向日葵,都是因為向日葵所代表的精神和性格。

永遠向陽,永遠充滿活力,永遠燦爛。

紀纭疏在心裏猜測着,江枝洛又會怎樣解釋呢?

她以為omega會跟她說一點人生道理,誰知面前的女孩只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慢吞吞地解釋道:“因為我小時候很喜歡吃瓜子。”

紀纭疏終于被她逗笑了,平靜的面容被笑意打破,那張冷淡濃豔的臉霎時間生動起來。

“是一個樸實無華的理由。”

就像上次紀纭疏誇她字寫的好一樣,江枝洛也給出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理由。

但恰恰是這些樸實無華的話,讓紀纭疏的心裏泛起了一點波瀾。

她不需要聽到多麽積極正面的回答。

這個世界上一定有人的心中藏着崇高的理想,但芸芸衆生的喜歡總是單純而直接的。

會有人因為花語而喜歡一種花,可紀纭疏仍然願意相信,大部分人喜歡一種花時,仍然是因為它開得漂亮,能在第一次看見時就帶給人一種直擊心靈的美感。

就像她自己,在必要的時候她可以為自己的行為安上一個高大上的理由,但她自己心裏最清楚,很多事情她在做的時候,根本沒有考慮過那麽多。

所以紀纭疏知道,江枝洛跟她說的是心裏話。

她願意把自己的真實想法直白地展現在紀纭疏的面前,盡管有時候做了1%的美化,可剩下的99%都是她最真實的模樣。

江枝洛隐約感覺到,紀纭疏對她的态度好像發生了一點兒微妙的變化。

說不出來究竟是哪裏産生了變化,可她就是能感覺到紀纭疏在面對她時,跟以往有所不同。

江枝洛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哪句話觸動了紀纭疏,她回想起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似乎也沒什麽特殊的。

但紀纭疏願意将緊閉的大門對着她敞開一小條縫隙,江枝洛興奮激動還來不及,哪有空去想為什麽。

她見紀纭疏此刻心情不錯,便裝作随口一問道:“姐姐喜歡什麽花?”

據她了解,紀纭疏似乎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花種。

其實很多東西的紀纭疏都不會表現出明顯的喜好或是厭惡。

就連她喜歡吃的菜,也是江枝洛在前幾次的見面中觀察出來的。

包括她不喜歡吃的一些東西。

紀纭疏這個人有點兒奇怪,她有不喜歡吃的東西,但是從不挑食,即使是不喜歡吃,也會強迫自己吃下去,哪怕根本沒有人逼她。

江枝洛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紀纭疏從小接受的教育理念便是如此。

不過對待喜歡和不喜歡吃的東西,她的态度仍然有所不同。

江枝洛又尤其細心,基本能推測出紀纭疏對待食物的喜好。

但是其他的方面,她暫時卻不能觀察出來。

江枝洛很想再多了解紀纭疏一些,哪怕只是一些小事。

紀纭疏也沒想過隐瞞什麽,她想了想,“我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如果非要說的話,白寶珠還不錯。”

白寶珠屬于山茶花,花瓣潔白柔軟,層層疊疊,像少女心事一樣複雜。

江枝洛想到這裏,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白山茶的花語:

你怎能輕視我的愛。

很多人會把白山茶比做天真無邪的愛人,因為它們花瓣潔白,開花時安靜淡雅,很像是爛漫無邪,溫柔體貼的戀人。

所以有時白山茶也象征着純粹的愛。

江枝洛心頭一跳,下意識地問道:“為什麽?”

紀纭疏唇邊帶了點兒笑容,語氣平靜:“因為我外婆家種了很多這種花。”

江枝洛啞然,随後又忍不住笑出了聲,“這也是一個樸實無華的理由。”

她怎麽會想到自己的信息素呢,嚴格來說,這兩種東西根本不沾邊。

幸好剛才沒有失态,否則也太丢臉了。

紀纭疏卻是笑着垂眸,視線落在了自己的指尖上。

她的确沒有特別喜歡的花,但剛才江枝洛問她的時候,紀纭疏的腦海中卻突然浮現出了漫山遍野的茶樹。

屬于omega的那股茶香味在鼻尖飄散着,讓紀纭疏下意識地答了白寶珠。

不過她也沒說謊,她外婆家的确種了很多的山茶花。

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紀纭疏也只是年紀尚小的時候去看過,随着主人家的離去,那座小院子也慢慢冷清了。

她正想着,耳邊突然傳來江枝洛的一身輕呼。

紀纭疏立馬擡頭看了過去,語氣裏染上了幾分着急:“怎麽了?”

江枝洛略顯慌亂地看着她:“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紀纭疏皺起了眉頭:“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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