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見她,便不見她吧,省得外人說許府不是,也省得你尴尬。”
不管許砂是怕她會幫襯小玉,還真是為許府、為她好,有一句話,她說的很對,小玉現在今非昔比,再見面确實尴尬,想來小玉有了身份,也不會希望在奴才丫鬟面前對着自己這個原主人吧?更何況,中間還橫着一個簡單。許墨抿嘴,默默斂下眼簾:“我明白了。”
本來她只是想去确定小玉是否安頓好,然後就可以放心走了。但聽了許砂的話,又見連許砂都這般在意,便想,就算不去看,府上也沒人敢怠慢生了孩子的小玉。如此想來,許墨重重松了口氣,然後擡頭看向許砂,無比認真地說道:“姐姐,我想出府。”
許砂一愣,沒明白她什麽意思:“出府?”
“二爺不在了,你也成了侯爺夫人,我留在府上也沒念想,還平白多個人吃飯。正好上次太子論功行賞送了我一個宅子,在涼城,風景很好,我想搬去住。”許墨擔心許砂不放人,沒敢說直白地說脫離侯府,只是說去外宅居住。
許砂看了許墨半晌,也認真地道:“小妹,在侯府,我沒有虧待你。”
“姐姐你雖然精于算計,對我卻是很好,這些日子也多你照顧,倒是我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你莫放在心上才是。”許墨沒一味的說客套話,如實說了心中想法。
許砂目光閃了一下,沉默了會兒,嘆了口氣道:“依你。不過要等我生了孩子後。”
許墨明白,她現在無法管事,自己要走,權利就得外落。
作者有話要說:額 總想卡在關鍵位置上 還好這次沒有 望天
感冒了,一直鼻涕 噴嚏不斷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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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達成共識,許砂便回去休息了。許墨遣人去看了小玉,還送了補品,自己果然沒親自去。
此後接連幾天,簡單都在接見西岐使者,基本不着家,對小玉的身份也只字不提,不過很多人都明白,有小少爺在,小玉成為大爺身邊人是遲早的事。
許墨也是這樣想的,在她心裏,簡單不是個推卸責任的人,他的性子,和教養都不會允許他丢棄一個生了他孩子的女人,即使那個女人曾經是自己的丫鬟。
想好要離開,許墨便開始在準備,幫太子管的闊景錢莊,也已經整理好,就等把賬本和未完的後續計劃書交上,不過這些日子宮裏都在忙西岐使者的事,她根本見不着人。本想讓張月月幫忙遞交給太子算了,卻又覺得離開這事必須得去同太子說清楚,便只好尋了一個日子拿着太子給的令牌進宮了一趟。
第二次進宮,許墨依然分不清南北,找了個人帶路,卻聽說太子和簡單正在陪西岐使者賞荷談事。這情景,也不知要得多久才能結束,許墨思量了一二,便想把東西交給管事的先行回府,卻不想太子讓人傳了她過去。
帶路的小太監是太子親信,他對許墨頗為熟稔,便同她大概說了些賞荷宴的情況:“許主子,西岐派來的使者是西岐二王子,聽說同行的随從有三個家臣,和兩個小官吏,此次宴會西岐二王子就帶了兩個家臣一個小官吏,三人中,藍衣的就是二王子,。”
“謝謝公公提醒。”許墨塞了錠銀子給他,以謝提醒。那小太監也沒推辭,攏手手下,便一路引着人去了已經架起戲臺的會場。
不知轉了幾道彎,小太監停步,許墨擡頭看去,正好和回頭看來的簡單對上。太子在向她招手,許墨斂下眼簾,方才緩緩走過去。
“來來,墨丫頭,見過西岐的二王子,他手上可有你為數不多的一副畫,對你很是欣賞呢。”太子今日頗為高興,想來是終于在昨日和西岐簽訂盟約的緣故。
許墨手上抱着一堆賬本和後續計劃書,聽太子這說,也來不及想為何這二王子有自己的話,便忙福身給其見了個禮:“見過二王子。”
西岐的二王子年歲在二十上下,書卷味很重,不過眼神卻很犀利,這點同太子很像。
“殿下,這便是蘇公子?”他上下打量了兩眼許墨,有些不信。
太子一副了然表情,大笑道:“雖說我向來高看她,卻也沒必要為此誇口,二王子若不信,大可去另外尋人,不過你央我找的人,我可是已經幫你找到了,可莫說我沒幫你。”
許墨靜默不語,默默接受二王子的二次打量。
太子見她拿着那些東西,便讓簡單接手過去。許墨也覺得抱着一堆東西不方便,倒也沒推辭,伸手就遞了過去,但因為對上簡單頗有些尴尬,她遞得有點急,不小心滑掉了一冊賬本。
連忙彎腰撿起,可剛擡眼就看見西岐二王子身邊的一個家臣和另外一個小官吏分別抽出袖中的匕首刺向太子和簡單,許墨大驚,幾乎是想都沒想便伸手就擋……
只聽咯噔一聲,她整個手已經血流不止,刺骨的疼讓她來不及躲那個小官吏的二次來襲,好在簡單回過神,慌忙将橫身擋在了她前面,然後下意識擡手用賬本接下那一刀。
賬本嘩啦啦散了一地,簡單趁機拔劍,正式對上那個小官吏。
而刺向太子的那個家臣,第一刀刺來就被太子暗衛擋下,此時已經處于節節敗退。西岐的二王子不知為何像是傻了,抖着手指着刺殺的兩個随從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刺殺的兩人顯然是準備拼死一戰,刀刀往死裏砍,且全然不顧自身,許墨握着血淋淋的右手,看着那二王子的神情,覺得有些古怪,便同身邊的太子建議追活的。
太子不知想到什麽,連忙讓簡單和暗衛活捉兩人。誰知道兩人聽說捉活的,對望了一眼,便不顧簡單和暗衛砍來的刀劍,齊齊看向西岐二王子叫道,“二王子快走……”
說完,兩人便嘴一抿,不多時便見烏黑的血從嘴角流出來。
暗衛過去一看,皆是中毒而亡。
太子冷臉看向西岐二王子,很是氣憤道:“二王子,我朝誠心誠意同西岐結盟,合約也是你昨日親自簽訂的,現在你們卻如此暗下殺手,我倒想問問,你們西岐這是何意?”
“殿下,此事定有什麽誤會,你且給我些時間弄清楚,我西岐同貴國結盟絕對真心……”西岐二王子像是從鎮定裏回過神,連忙上前想解釋,卻被趕來的侍衛攔下。
而正在此時,一行禦林軍匆匆過來,其中一人跪地就道:“殿下,陛下被刺身亡,已駕崩!”
太子聞言大震,連忙往皇上寝宮跑去。
他一走,簡單就讓人壓了西岐王子去天牢,然後忙過來看許墨的傷口,“怎麽樣,要不要緊?”
“砍在手镯上了,應該沒傷着骨頭。”許墨痛的臉都是白的,當時她聽見刀看在手腕上的響,差點就以為手斷了,後來在血污裏一摸,方才發現是銀質手镯被砍斷了。
簡單握着她的手,臉色竟然比她的還蒼白。邊上有侍衛帶有金創藥,連忙遞上,簡單抖着手一直往許墨血流不止的傷口上撒,只到一整瓶撒完,她傷口不流血為止。
簡單低着頭,開始幫她包紮傷口,他一句話不說,但從他顫抖的手能看出他內心很不平靜。
許墨望了兩眼,便收回了目光。轉首往邊上看,正好看見剛才遞上金創藥的小個子侍衛哭喪着臉看着她滿手的寶貝藥,不覺笑道:“小兄弟這藥真管用,等會讓簡将軍還你兩瓶。”
那小個子侍衛聽言,眼睛一亮,不過很快又覺得不好意思,嘿嘿笑着撓腦袋。
簡單一怔,這才意識到剛才太慌亂,把一瓶上好的金創藥都浪費掉了。默默定了定心神,等他終于不抖着給許墨包紮好傷口,他已經恢複如常。
皇上駕崩,簡單得留在宮裏照看,他便派人送了許墨先回府。張月月一直守在宮門外,見許墨受傷,也沒敢多問,連忙扶了人上馬車。
許墨回到府上,怕被許砂知道她受傷,便連忙往北院走去。
路過主院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凄厲地貓叫,然後緊接着是小玉慌亂地叫聲……
作者有話要說:感冒的人傷不起(┬_┬)
話說上章竟然一個評論都沒有,噗,侬們真打擊我帶病碼字的心 扭頭 不愛你們了
還沒刷出來嗎?
052
聽見小玉的呼叫聲,許墨連忙轉身走過去,入目便是一只受傷的雪貓癱在地上,趙氏和小玉在奪一把水果刀,邊上一衆小丫鬟想上去攔,可又怕被刀不小心刺中,其中一個丫鬟還抱着孩子,此時已經哭了起來。
“你們這事做什麽,還不給我住手!”許墨上前大喝一聲。
奪刀的兩人齊齊一愣,張月月連忙趁機上去搶過刀。小玉像是先回過神,看見許墨臉色難看,下意識推了趙氏一把,直直把人推倒在地上。
趙氏正好倒在雪貓邊上,聽見貓叫,她就地一坐,很是孩子氣抱起貓,淚眼蒙蒙地順着雪貓身上的傷口道:“雪球不哭,等會讓靜兒幫你包紮,很快就不疼了。”
自從知曉趙氏瘋了,許墨便沒多留意她,只是在料理府上短缺的時候想起過,礙于簡靜臨終交代,衣食她倒從未少給過。趙氏也很安靜,從不出主院,這次還是她瘋後第一次出來。
“怎麽回事?”許墨皺眉。在場的人顯然沒想到她突然回府,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沒人回答。
趙氏抱着雪貓還在哄着,自然也不可能回答,許墨看向小玉,見她絞着衣袖,很是委屈的回答道:“是她……小姐,她的貓差點抓傷明哥兒。”
聞言,許墨連忙過去看了看孩子,沒見傷着,方才寬心。回頭見趙氏抱着的雪貓滿身傷,思及剛才兩人奪刀,便已經猜到兩人為何起了争執。
按理說,許墨是站小玉這邊的,不過趙氏現在這情景,她也着實不好說什麽。微嘆了口氣,不覺喃喃自語道:“太太這雪貓是二爺送的,你傷它這重,太太自是心疼。”
“小姐,明哥兒可是差點就讓……”小玉見許墨話語偏向趙氏,神情看上去頗為委屈。
“沒傷着便好,外面風大,你且帶着孩子回房去,此事我來辦。”許墨不想将事鬧大,趙氏即便瘋了,為了簡靜的臨終遺言,簡單也不會對她怎樣。反之小玉,現在身份未明,這個時候生事,免不得要被人說閑話。
小玉聽她這話,倒也沒多言,看了眼還坐在地上的趙氏乖乖帶着孩子走了。
等她一走,許墨便橫眼看向邊上兩個伺候趙氏的丫鬟,頗為不滿地說道:“都還傻站着作甚,還不過來扶起太太。”
兩個丫鬟匆匆過來,但不難看出她們挺不情願。趙氏起先在府上對下人最為嚴苛,手段又狠毒,府上的人向來不喜她。不過那時候她身份尊貴,下人們多是敢怒不敢言,如今她落難,自是沒人對她客氣,有些人甚至故意暗地整她。這兩個小丫鬟是當初簡單從莊園新選的。來府上不久,兩人雖然不至于為前事整趙氏,卻也因為跟了個沒前途的主子心有不甘。
“讓你們扶太太起來,瞎扯什麽。”許墨皺眉看着兩人過來就扯趙氏起身,其中一個好似還嫌棄雪貓在趙氏懷裏礙事,想将其丢掉,但被趙氏死死抱住。
許墨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趙氏,消瘦的臉上似哭欲泣,不顧自己,不在乎別人,只是将那只簡靜送的雪貓當成命根子護着,不準別人動一下。這樣的趙氏,她看得想無動于衷都覺得自己殘忍,更何況小玉沒死,她也着實沒必要再雪上加霜。
“許主子,她這只貓成日亂跑,今兒還傷了小少爺,要不要扔出府。”小丫鬟顯然是想讨人歡心,便自作主張地建議。
許墨橫眼看去,怒道:“府上的規矩白學了,亂嚼什麽舌根。還有,太太今日病着,她終究還是侯府的太太,你們張口閉口搬弄她是非,是何居心?”
見許墨搬出府上規矩,兩個小丫鬟終于意識到拍錯馬屁,連忙跪下認錯。
許墨手痛,頭痛,也懶同兩人廢話,直接對張月月道:“讓義伯将她們兩人打回莊院幹活,永不許再進府,然後讓再選兩個丫頭來主院伺候。”
說完,許墨看了眼披頭散發的趙氏,最終未多言,便轉身走了。耳邊一直傳來兩個小丫鬟哭喊着認錯,期望開恩,她沒理會,這事不狠心,換再多人伺候趙氏都是怠慢。
其實以前還不知道小玉活着的時候,看着府上有些人暗地惡整趙氏,許墨都是無動于衷的,她一直覺得趙氏該受些懲罰才算公平,但是礙于趙氏瘋了,她下不了手。所以府上有人報複趙氏,只要不危機性命,她都不會插手。
那時候只想着不能殺她為小玉報仇,便要給她一些苦頭吃,如今小玉活着回來,許墨也找不到冷眼旁觀的理由,趙氏雍容華貴一生,末了這副光景,卻也不過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張月月很快回來,她看着坐在廊前曬太陽的許墨,似有話說。
“有話便說。”許墨知她向來性子沉悶,若自己不問,也許等會她就不說了。
張月月靠前兩步,如實答道:“剛才奴婢和那兩人聊了兩句,得知刀是玉主子的,按理說,太太的貓差點傷着小少爺是突發事件,玉主子能就地拿出刀要殺貓,這事有些古怪。”
許墨微微皺眉,這問題她倒沒想到,不過……“我見那刀是削水果用的,想來小玉是剛削完水果就見貓要傷明哥兒。”
張月月若有所思,并沒在多言。
許墨見她不再說話,以為她是認同了自己這觀點,便沒在多想。
陛下駕崩的消息很快傳出來,簡單忙着幫太子登基,已經連續幾天沒回府。待到大齊新皇上位,朝堂安定下來,正待提審西岐二王子,就聽邊疆傳來西岐大王子不費一兵一卒逼宮成功,順利成為西岐王的消息,然後緊接西岐便又在邊疆和大齊開戰,至此太子和簡靜才明白,議和之事只是西岐大王子解決二王子的手段。
西岐二王子痛心疾首,直道愧對祖宗。原來西岐大王子并不是西岐皇室,只是西岐王當王子的時候,在大齊游玩,被一個無所出的趙姓寵妾收養的孩子。那趙姓妾侍後來一直受寵,而那收養的孩子也因此有了王子封號。
這事一出,簡單很快想到許墨說的平陽王還有一個世子在西岐之事,當即和太子說起,兩人又傳來西岐二王子細問,最後不得不确定那大王子便是平陽王之子趙玉。
而就在太子和簡單商讨邊疆之事當口,殿外小太監急匆匆跑進大殿道:“陛下,安定侯府出事,府上來人央簡将軍趕緊回府……”
作者有話要說:呀呀啊 真相慢慢浮現,,,還有最後一個人物沒解決,有人能猜到是誰嗎?
o(︶︿︶)o 唉7 快結局了
053
城外,十裏亭外,一個頭戴蒙面鬥笠的女子背對而坐,身後一黑衣女子垂頭直言道:“小姐,這裏離城裏不遠,他們要是發現你不見了,很快便能追來,我們還是……”
“你回去解決掉傲霜院那個女人,孩子,莫動。”蒙面女子打斷她的話,單手在懷裏撫了下。
那黑衣女子頗為驚訝擡眼,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卻能感覺到她是認真的。心中不解,但細想之下,隐約又猜到點什麽,“奴婢這便去。”
說完,攏刀就準備走,卻又被那蒙面女子叫住,“要是被人發現,你別硬拼,想法子把這張紙條交給許墨便趕緊回來。”
黑衣女子接過一個看似團了很久的紙條,并未多問,依言往城裏走去。
走前她喚出暗處的影衛,那人同樣一身黑衣,恭敬地站在那蒙面女子身後。兩人一個靜靜站着,一個默默坐着,沒人說話,只有偶爾聽見一兩聲貓叫。
再說那小太監進殿說安定侯府出事後,簡單怕是許墨出事,便匆匆回府。可進門并沒發現異常,府上的人整齊有序的做着事,和往日一樣。他甚是不解,正想找個人問問,剛好義伯過來說道:“大爺,許主子讓你回來,趕緊去趟北院,有急事。”
簡單微愣,自上次小玉回來,許墨便不再見他,這次竟然主動找他,定是真有事。如此想來,他便忙往北院走去。誰知道沒等他走到北院,便看見小玉披頭散發跑出傲霜院,身後還有一個黑衣人持刀向其兇狠砍着,那人身材嬌小,但出刀速度很快,顯然是要速戰速決。
小玉邊跑邊喊人救命,像是沒看見簡單。而那黑衣人估計是怕來人,迅速将手中刀甩向小玉,眼見快刺中,簡單連忙躍身過去,扯過小玉,擊落那把刀。
“大爺!”小玉淚眼叫了一聲,不知是不是吓得腿軟,被簡單一拉,就勢倒在了他懷裏。
簡單想推開她,卻又見那黑衣人扔來暗器,他只好護着懷裏的人翻身後退。
當許墨聞訊趕來的時候,正好看見簡單抱着小玉翩翩落地,那黑白相間的衣衫相交相連,披亂的發絲相纏相繞,這唯美的畫面讓她赫然覺得自己來得多餘。
意識到這點,許墨轉身便走,卻沒發覺那黑衣人反手将暗器打向她。而簡單一直盯着那黑衣人,見其扔暗器的方向陡轉,忙看去,剛好看見是打向許墨的,他幾乎想都沒想便扔了懷中小玉,躍身撲倒許墨,以此避開了那把暗器。
黑衣人顯然料到他會如此,在他丢下小玉,便抽出袖刀刺了過去。
小玉見狀,并沒躲閃,只是在刀捅進身體前側了□。那黑衣人貌似沒想到會一刀命中,頗為驚訝地看向小玉,“你為什麽不像剛才跑開?”
那黑衣人的疑問還沒得到回答,簡單便一劍刺來,深知自己不是他對手,便只好邊扔暗器邊後退。然後趁着簡單幫小玉截住傷口血脈當口,匆忙塞了一個東西在許墨手裏,接着便連着幾個躍身消失在夕陽籠罩的黃昏下。
許墨下意識捏住那東西,攏進袖子裏。簡單截住了小玉的血脈,便要去追那黑衣人,可被小玉蒼白着拉住袖擺,許墨瞧着,剛準備踏過去的腳步豁然止住,頓了兩秒,她方才道:“大爺看着小玉,我去讓義伯派人去追。”
話畢,她無視簡單看來的目光,轉身便往前院走去。
小玉流了不少血,差一點就傷到要害。簡單因為想到他的失誤,險些害死她,心生內疚,當天晚上一直守在傲霜院。
而因為小玉受傷不輕,一時間,竟也沒人問其為何那黑衣人要殺她。
許墨那天晚上拿着一張皺吧不堪的小紙條看了許久,也想了許久,她從第一次醒來看見小玉想到小玉抱着孩子活着回來,最後她燒了小紙條,隔日她又讓人送了一堆補品給小玉。
她待小玉一如既往,但再也沒去看過小玉。
簡單隔日才想起許墨找他還有事,匆匆趕去北院,卻被告知許墨在賬房查看賬本。
去到帳房,沒等他開口,許墨先屏退了左右,然後方道:“太太失蹤了……昨天張月月發現的,我給瞞下了,你看該怎麽辦?”
趙氏的身份不一般,太子雖然因為簡靜饒了她性命,卻也下了命令,讓侯府代為約束。所謂的約束,其實也就是将趙氏囚禁在侯府,而簡家,便是牢頭。
本該被幽禁在侯府的人失蹤了,這非同小可。
簡單眉頭緊皺,甚為吃驚:“好端端的,怎會失蹤。”
“主院的暗衛被人敲昏扔在灌木林裏,想來那人很熟悉府上布局,太太帶走了雪貓……”事發後,許墨去看過現場,暗衛死在院外,院子裏沒打鬥的痕跡,顯然趙氏是沒反抗便走了。
簡單想起近來複雜地局勢,已然猜到許墨未完的話,他頗為無奈地扶額:“這事瞞不久,遲早會被知道,等下我便進宮同陛下說。”
許墨也贊成他主動進宮請罪。
說完趙氏的事,簡單看着許墨,正想說什麽。許墨佯裝沒看見,喊了人端茶進來,有下人在場,簡單到嘴的又咽了回去。
下午簡單從宮裏回來,帶回了明日出征邊疆的消息。
因為時間緊迫,府上都忙着準備,許墨靜站在路口,只是默默看着,不說話,也不幫忙。
當晚小玉抱着見了簡單,不知說了什麽,隔日一大早便把孩子帶到簡家宗室祠堂,規規矩矩認祖歸宗,并取名為簡言。至此,小玉正式成為簡單的妾侍。
下午大軍整頓完畢,簡單想了許久,最終去了趟北院。
許墨正懶洋洋地歪靠在秋千上,她拿着書狀似看着,心裏卻想着別的,出神間突然感到身前一暗,擡眼,便見那本該出發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不覺一愣,手中的書也掉在了地上。
簡單彎腰撿起書遞過去,許墨遲疑了下,方才伸手去接。但她才拿到書本,就被簡單握住手,掙紮着想抽回,卻惹來他越握越緊。
待到她不在掙紮,簡單鄭重其事地道:“許墨,你可還記得我上次出征前和你說過的話,我想再問你一遍,若你願意,此戰之後,我單獨開府,安妥他們之後,你同我離開可好?”
許墨張口要說什麽,像是知道她會說什麽,簡單伸手捂住她的嘴道“別急着答,等我……等我回來在告訴我答案吧,算是給我一個念想。”
他轉身就走,像是深怕許墨會突然叫住他拒絕一般。
簡單走後,許砂也臨近生産。許墨整日忙着清算府上賬冊,倒也沒忘準備許砂生産事宜,産婆什麽的,她更是連請了兩個在府上住着。
這日許墨去了趟莊園,和胡老談了些事,回來的時候,就聽說許砂要生了。
她忙跑去東院,剛好聽見許砂虛弱地哀吼了句:“滾出去,你給我滾出去。”
許墨不明所以,以為裏面出事,顧不得其他,推門就進去。
竟發現小玉也在房裏。
054
許砂難産,孩子遲遲生不出來,此時她已經痛得快窒息,眉眼更是重得睜不開。正苦痛不堪之際,小玉端着一碗東西闖了進來。她不知和産婆說了什麽,扶着半昏迷的許砂就要把碗裏的湯藥灌進去。
湯藥未到嘴巴,味道先入進鼻子,許砂記得這個味道,她一個激靈,豁然睜開眼,也不知那來的力氣,一把甩開那碗湯藥,然後氣息不穩地對小玉吼道:“滾出去,給我滾出去……”
許墨進來便看見這情景,地上是白玉碗的碎片,小玉驚慌失措地站着,許砂滿身血污,吼完那句人已經陷入半昏迷,她嘴裏還在喋喋不休地嚷着滾出去。
想是她的氣息越來越羸弱,床邊上的産婆吓得不清:“夫人,你快醒醒,在使點勁試試,你這樣會憋壞孩子的,夫人……”
許墨顧不得問小玉怎麽回事,連忙走到床邊看情況。許砂情況很不好,她滿頭大汗,因為疼痛難忍,白色蒼白,身子躺在血泊裏,高聳的腹部像是在劇烈抽縮,而她人已然半昏死。
“許主子,夫人這……這可如何是好?”産婆雖然經驗足,可也沒見過身子虛弱成這樣的,法子都用全了,人還是沒半點意識,更別提用力生孩子了。
許墨不暈血,但是看見床上那血染的人,還是忍不住一陣眩暈。她努力定定心神,單膝跪在床邊,顫抖着聲問道:“姐姐……是順産還是逆産?”
“還沒出頭,夫人根本使不上力,這樣久了,對孩子危害極大,嚴重的話……極容易大人孩子都保不住。”産婆又查看了許砂□情況,羊水早破了,就是不見孩子露頭。
許墨聞之一怔,連忙對身後的張月月吼道:“拿藥來,把司徒大夫留下的藥全部拿過來。”
強行給許砂灌下催生藥,又喂了兩顆補氣血的藥丸,許砂總算有些意識,她嗯哼着卷起身子,然後身下更多的羊水流出,還帶着血絲。
“謝天謝地,總算醒了,夫人,快用力啊。”産婆看她勉強能睜開眼,連忙催囑道。
許砂剛有些意識,根本還沒反映過來,但腹部一波接着一波的陣痛讓她只想再次昏過去。
想是看出她意志力又在潰散,許墨心一狠,擡手重重給了她兩巴掌,橫眉怒道:“許砂你個懦夫,只想着自己解脫,也不想想你肚中的孩子,你此時若是昏過去,他很快就會喪命,而你……就是殺死自己親生孩子的兇手!”
不知是話起了作用,還是那兩巴掌起了作用,許砂慢慢恢複了神志,她咬着血淋淋的嘴唇,喊了聲許墨,臉上流淌的汗水和着淚水沿着腮邊落下。
許墨一把抓住她骨節只凸的手,邊給她塞了兩顆補氣血的藥丸,邊安撫道:“不許想別的,趕緊快用力,等孩子生下來就沒事了,快用力……”
這補氣血的藥丸是司徒越研制的,許砂中過毒,導致氣虛,他料到可能會給以後生産帶來困難,便在離開侯府前留下了十顆特別争對氣虛研制的藥丸,以備出現此等狀況用。
許砂連服了幾粒,還算頗有成效,她試着動了動,然後很快便能跟上産婆的口令用力。
看着許砂痛苦不堪的神情,和那一聲聲哀叫,許墨也不覺緊了緊拳頭,她從來不知道女人生孩子這般痛苦,光看着她都覺得心驚肉跳。
當外面黃昏降臨,許墨跪得渾身發麻,一聲嬰兒微弱的啼哭聲,終于宣告了許砂苦難的結束。
她頹然地倒在床上,整個人像剛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汗水淋漓。
産婆将嬰兒用溫水洗淨,剛用錦被裹住。回頭就看見許砂□處鮮血只往外湧出,慌亂地驚叫道:“這……這……”
許墨剛松了口氣,癱在床邊幫許砂擦臉上的汗,突然聽産婆如此慌亂的聲音,連忙看去,頓時也吓傻了,“這難道是産後……大出血?”
産婆哆嗦着抱着孩子,話也說不出,只能拼命點着腦袋。
“那還快止血!”許墨大吼一聲,她雖然沒生過孩子,也沒看過別人生孩子,但是她知道産後大出血能要人命,她有個大學同學就是産後大出血死的。
産婆被吼得一怔,她看了眼許砂湧血不止的身下,抖着聲向許墨如實答道:“許主子,這女人産後大出血是止不住的。”
意思就是,許砂只能等死。許墨不信邪,她讓張月月找來傷藥,只要能起到止血作用的傷藥都找了過來,她一個個灑,一個個塗,可折騰了半天,血還在流。
一番折騰下來,許砂清晰不少,她扯了扯還不死心的許墨,臉上有淚,想來是很清楚自身的情況,她看了眼枕邊的皺巴巴的孩子,掙紮着握住許墨的手:“小妹,答應我一件事。”
她不是詢問,顯然是不準備給許墨拒絕的機會和借口。
許墨大概猜到她想說什麽,當初說好,等她生産後,便放自己離開。但現在,她怕是為了孩子不準備履行諾言了。
“小妹,我知道你想出府,可是孩子這般小,我真放心不下。”許砂掙紮着抱起孩子,滿臉渴求的看向許墨,流着淚道:“抱着,他以後就是你的孩子,你就算走,也……帶着他吧。”
說到後面已是力竭,手中的嬰孩都要托不住,許墨忙去接了要墜地的小小嬰兒。這無父無母的孩子,莫說許砂不放心,連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排。
簡單走後,那個問題許墨認真想了許久,最終她還是決定等許砂生完孩子就離開。這些日子,她雖然不見小玉,但她看得出來,小玉自從有了孩子後,對簡單很上心,這是小玉的幸福,是小玉的歸宿,她的良心不允許她成為偷別人幸福的小偷,即便,這份幸福也是別人偷來的。
決定離開,除了因為府上已經沒什麽留念的,便是覺得一個地方待久了,想出去走走。
不過,許墨萬萬沒想到許砂會難産大出血。
“姐姐放心,只要我還在,便護他周全。”許墨最終答應,其實就算她不答應,她也走不了,孩子這小,簡單又遠在邊疆,府上根本沒有可靠之人來托付。
許砂含淚倒回床榻,讓人叫來義伯,和府上所有的管事,趁着還有力氣,拿出床裏側鐵盒裏的世襲文書,鄭重其事地命令道:“今日之後,許主子便是安定侯府的當家主母,小侯爺便是她親子!這是世襲文書,我正式交出。”
義伯和管事們齊齊看向抱着孩子的許墨,個個神色了然,顯然他們也明白,許砂故去後,安定侯府現在還能當家的,除了她這個簡靜遺孀,再無其他。
不過許墨沒想到許砂這樣做,當即張嘴想說什麽,卻見許砂盯着孩子看了會兒,像是突然想到什麽,正異常吃力地向她招招手。
見其這麽激動,似乎有話說,許墨忙止言,彎身,附耳過去,然後她聽見許砂聲不可聞地說道:“你小心小玉,她她……”
許砂的話沒說完,便緩緩閉上了眼睛。許墨懷中的孩子突然嚎嚎大哭起來,稚嫩的聲音凄厲地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