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這該死的愛情

沈玦星發現,顧照好像一旦喝了酒,就會更放開一些。幾次喝酒之後,都做了平常絕不會做的事。不過,言語再大膽,行動上卻仍是不得要領,就像個稚嫩的、對待心愛之物的孩子,親吻起來沒有一絲欲念,不含半分占有。

他總覺得,顧照對他的喜歡還停留在高中時候,是孩子的喜歡。這不免讓他有些焦躁。

親完了,顧照逐漸松開沈玦星的衣襟,暈乎乎的腳下一絆,往後踉跄了下,眼看就要仰天一跤。

沈玦星眼疾手快一把撈住她的腰,将她帶回身前。

“親完了?”他嗓音沙啞地問道。

顧照懵懂地點頭:“嗯。”

沈玦星扣住她的後腦,調整着角度:“那輪到我了。”

說完,片刻前才分離的兩雙唇再度貼合,和顧照稚子一般的吻不同,沈玦星的吻明顯成人得多。舌尖挑開貝齒,長驅直入,霸道又貪婪地搜刮着帶着酒香的甜蜜津液,沒一記輕咬與拉扯都是欲望的宣洩。

顧照毫無反手之力,只能被動地任沈玦星汲取,手指蜷曲着抵在他的胸口,由于呼吸不暢,腦袋越發昏漲。

脖子有些酸,腰也開始顫抖,但她仍然沒有推開沈玦星。哪怕醉得再厲害,她都會清楚記得,沈玦星是可以信任的,他不會傷害她。

不知吻了多久,沈玦星扣在顧照頸後的大掌終于撤離。緊貼的唇一點點分開,兩人呼吸微喘,顧照的臉更是在醉酒以及缺氧的雙重加持下緋紅一片。

“這才是……成年人的吻。”沈玦星捧着顧照的面頰,啞聲道,“會了嗎?”

眼前似籠了一層水光,顧照連人都要看不真切了。她眨了眨眼,想将氤氲的霧氣眨掉,眼尾卻順勢落下一滴淚來。

喝醉酒的人總是很容易放大自身情緒,顧照方才憋了氣,又有點害怕,投射到身體上就是莫名其妙的流淚。

那滴淚正好落到沈玦星的指尖,他動作一頓,擰眉道:“吓到你了?”

他以為是自己太過冒進吓到了顧照,正要松開手,拉開距離,下一秒就被對方撲進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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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照摟着他的腰,語氣聽着像酒醒了,又像沒醒:“我很喜歡……喜歡你……這個世界,最喜歡你……”

她就像一只瑟瑟發抖,但仍貼着你試圖尋求安撫的小動物,乖巧地讓人心都要化了。

沈玦星恍然間有種錯覺,一種自己全身上下,連腦袋裏都充滿了棉花糖的錯覺。他的人生裏,從未有一個時刻感覺自己如此柔軟過。

他抱住顧照,下巴擱在對方的頭頂,心甘情願從成人模式再次切回高中生模式。

“我也喜歡你。”他嘆息着道。

翌日一早,顧照在鬧鈴聲中醒來,頭疼欲裂。她扶着額,從床上坐起,發現自己仍穿着昨天的衣服。

為什麽自己沒穿睡衣?

就這個問題,顧照邊下床前往洗手間洗漱,邊開始回憶昨晚發生的事。

沈玦星送她回家,然後他們一起去了張雅家吃飯,吃完飯沈玦星送她回家,然後告別,然後被她抓着衣領強吻……

顧照呆滞地含着滿嘴的泡沫望着鏡子裏的自己,準确地說,自己的嘴唇。

下一秒,洗手間一陣兵荒馬亂。伴随着不知道是洗漱杯還是洗手液倒下的聲音,顧照嘴角沾着一點泡沫跑出來,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就去翻沈玦星的微信。

“醒了發個消息給我。”沈玦星在昨天夜裏十二點給她留了條言。

顧照捂住臉,已經徹底記起昨天夜裏自己都做了什麽。

她先是強吻沈玦星,再是像樹袋熊一樣扒着沈玦星不放,哭着說自己真的很喜歡對方,也很喜歡現在的工作,最大的心願就是疫情能夠快點過去,不用天天做核酸……

“打地鋪就算了,快遞不能收,外賣不能叫,老人不能見家屬,我們不能回家……真的很辛苦的!”說到最後,是真情實感的痛哭。

沈玦星哄了她許久,一會兒給她喝水,一會兒給她擦臉,等她不哭了,就替她掖被子,輕拍她入睡。

顧照記得離開張雅家的時候是九點,看沈玦星給她發的留言,假設這個時候對方已經到家,那他最起碼在她家耽擱了兩小時。

戒酒吧!顧照閉了閉眼。

“我醒了。”冷靜下來後,她給沈玦星發去信息。

本以為對方還沒起,結果沒一會兒就回了過來。

“難受嗎?”

“有點頭疼,其它還好。”

“那就好。我這兩天要去外地出差,你自己回家路上當心些,記得每天給我發消息。”

顧照盯着手機,剛才還羞愧欲死,現在卻止不住地露出甜蜜微笑。

“知道了。”

“出發了,晚些再聊。”

對話告一段落,顧照仰躺到床上,高舉着手機,來回看着沈玦星發給她的信息。

真的,好喜歡啊。她将手機按在胸口,癡癡望着天花板。

就這麽隔了兩分鐘,她鼻尖聳動,嗅了嗅自己身上隔夜的衣物。

哕。

顧照從床上一躍而起,翻出換洗衣物沖進了浴室。

由于顧照的宿醉臉,養老院的老人以為她身體不好,中午吃飯的時候紛紛送上關懷。

“是不是昨天又沒睡好啊?”馮曉娟愛憐地摸摸顧照的臉,“對面很吵嗎?”

“可能冷氣吹多了,有點着涼。”對面每天都很吵,但她今天臉色差确實不關對面的事。是她對自己放縱過了火,沒有掌握好喝酒的度。

“乖乖,你現在還一個人住哦?”胖奶奶不負她的外號,中午吃得那叫一個五花八門,除了一碗炒飯,面前還盛了一碗刀削面,兩個大白饅頭,是顧照食量的幾倍。

顧照:“嗯,一個人住。”

“現在女孩子一個人住挺不安全的,你要當心些哦。我之前聽你說你對門租客的事,感覺你們小區有點亂。”胖奶奶道,“不是之前還有新聞,說有個女孩被對面樓的變态先奸後殺裝進行李箱抛屍了嗎?”

馮曉娟眉頭一皺:“胡說什麽呢!”

胖奶奶也自知失言,掌了下嘴道:“哎呦,我不好,我瞎說的。咱們乖乖平平安安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馮曉娟心裏被她說得毛毛的,哪怕告訴自己對方是有口無心,也總不能安心。

“乖乖,你肯定是遇不上這樣小概率的事的,但是咱們女孩子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樣,你等會兒跟我去後頭菜園子摘點你楊爺爺的辣椒。”

養老院後頭有塊綠化空地,種了許多瓜果蔬菜,名義上是食堂在負責日常管理,實際上是方院長給那些閑不下來的老人留的菜地。每到豐收的季節,食堂就會開一個“菜地窗口”,将蔬菜瓜果做成一道道可口的菜肴。雖然量可能很少,但是見者有份,每個人都能嘗到這自産自銷的美味。

“辣椒?”顧照不明所以,“辣椒幹什麽?”

馮曉娟解釋:“你楊爺爺種的那什麽印度還是巴西的魔鬼辣椒,辣得不得了。上次食堂蔡師傅就咬了尖尖上一點,辣了一個下午,第二天嗓子都啞了,手指碰到辣椒籽的地方都是火辣辣的,洗手都不管用。用這個做成防狼噴霧,不要說男人了,大象都得給你跪下。”

顧照驚奇道:“這麽厲害的?”

馮曉娟怕她不信,吃過飯後拉着她就去了菜地,指着一叢矮小的綠植道:“就是它了,魔鬼辣椒。”

顧照一看,那辣椒是她從未見過的樣子,不像尖尖的朝天椒,也不像圓圓的燈籠椒,介于兩者之間,外皮皺皺巴巴的,有點醜。

馮曉娟小心地掐了一顆辣椒,捏着蒂交給她:“你自己找個袋子裝了,回家加水榨成汁,然後用那種噴霧瓶裝起來,平時放在包包裏,知道吧?”

這辣椒被曉娟老師說得神乎其神,顧照都有點怕它,接的時候翹起蘭花指,都不敢讓自己皮膚與之接觸太多。

回到家,雖然顧照也覺得不至于,S市的治安在她看來不僅是國內,就是世界上都是數一數二的,但為了讓老人家放心,還是聽話地戴上一次性手套,将那顆醜醜的辣椒丢進了榨汁機裏。

這臺榨汁機還是有年年會的時候她抽獎抽到的,拎回來就用過一次,榨西瓜汁,後來覺得洗起來太麻煩,就一直束之高閣。想不到,今天竟然被她拿來榨辣椒。

老實說,在掀開榨汁機蓋子前,顧照也有過曉娟老師是不是太誇張的想法,可就在掀開蓋子的一瞬間,一股頗具攻擊性的辣味直擊顧照頭臉,讓她雙眼刺痛,忍不住要掉眼淚。她知道了,曉娟老師沒有誇張,真的好辣!

顧照戴好口罩,戴好眼鏡,将之前挂在包包上的迷你消毒酒精倒掉,盛上過濾好的辣椒水。

噴霧瓶半個巴掌大小,金屬瓶身,遮光不氧化,按壓容易出霧極細,是方院長安利她的一款非常好用的噴霧瓶。

裝填好了這一殺傷性武器,顧照重新将瓶子挂到包包上,遠遠看着,就像一枚小巧可愛的裝飾物。

千萬不能忘記這是辣椒水千萬不能忘記這是辣椒水。顧照心裏默念着,就怕哪一天自己忘了這是辣椒水,仍當它是消毒酒精往自己手上噴。

一天工地跑下來,晚上林立洗好澡,躺在床上,美滋滋搓着手機麻将。

這次他是和沈玦星一道到C市出差的,住的是标間,酒店也是普通的經濟型商務酒店。房間十幾個平方,有個小陽臺,房間裏禁煙,沈玦星只能到陽臺上抽煙。

對方出去時門關得不是很嚴,林立能感覺到冷氣中混着絲絲熱風,熱風裏又卷着縷縷煙味。

忽然,手機上方彈出一條微信消息,在一個名為“女同學你好”的群裏,商銘遠@了他。

商銘遠:“@林立,怎麽樣?”

林立掃了眼陽臺,将手機音量調低。

沈玦星的聲音被風送了進來:“做辣椒水?這麽辣嗎……那你當心些,不要碰到皮膚……今天還好,不累,就是有點曬……明天下午就回來了……”

林立抖了抖,回複商銘遠:“他現在已經不是沈玦星了,我不承認他是沈玦星。他現在整個人甜到我嘴裏發苦!!”

商銘遠:“這麽說,明年我們公司可能要有喜事了?”

群裏剩下幾人紛紛鼓掌表示期待。

商銘遠:“林工,做得很好!再接再厲,再探再報!”

林立:“是,長官!”

同事們的八卦,沈玦星一無所知。他一手舉着電話,另一只手夾着香煙,手肘支在陽臺護欄上,說話間,煙霧盡在眼前散開。

電話裏,顧照說着一日間細碎的日常,普普通通,平平淡淡,他卻覺得很有意思。有意思到……他會想,幾個月前那個對顧照冷冰冰的人是不是自己。

顧照怎麽可能和別人一樣呢?

她明明那麽可愛。

“你什麽時候回來?”

連說話的聲音,都像軟糯的麻薯,讓人很有食欲……想到這裏,沈玦星的思緒突然中斷了一下,從戀愛腦中掙脫出來,在心中産生一個短暫的疑問——為什麽是食欲?

“明天下午就回來……”但很快,棉花糖再次充斥他的大腦,讓他除了顧照,除了談戀愛再也想不了別的,“想我了?”

對面靜了靜,随後輕輕“嗯”了一聲。

沈玦星咬着煙,齒間用力,那種類似于食欲的東西愈發膨脹起來,在心髒處張開血盆大口,嗷嗷待哺。

“顧照,你想不想……見見我的父母?”原先他同沈旋章說,打算慢慢來,不想吓到顧照。可現在他又後悔了,他想盡快帶顧照見他的家人,想要對方融入他的生活,想要完全地……困住她。

困住。沈玦星自己都很意外用了這個詞。他竟然會想要困住某個人,用容貌,用身體,用一切能夠取悅對方的東西……這難道就是愛情嗎?

這該死的愛情。

“啊……”

只是一個單音,沈玦星已經聽出對面顧照的遲疑。他不是一個會讓別人為難的人,更何況對方還是自己的女朋友。

他很快改口:“算了,再遲一些吧,當我沒說。”

顧照可能也覺得有點快,沒接茬,含含糊糊就過去了。

她不想跟他回家。

沈玦星心口沉得難受,說不高興有點過,但也不是不在意。自從和顧照在一起,他就總是生出一些陌生的情緒,有時候自己都理不清。

挂了電話後,他一個人緩了許久,回到室內後,忍不住抓着林立吐苦水。

林立聽了半天,眉頭狂皺,總結道:“所以,你覺得,她喜歡的不是現在的你,而是高中時候的你?”

沈玦星有點嫌棄他如此簡單粗暴的概括,但還是點頭道:“差不多這個意思吧。”

林立雙手環胸,低頭凝思,簡直想大喊一句——這題他不會啊。

他只能胡謅:“我們從哲學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這樣的……”

只要把對方繞暈,問題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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