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4
「啊這……」沈舒榕不忍讓那可愛的小臉露出倦容,他結了帳、走出小吃店,回到車邊,果然還是只有那種地方可去了嗎?沈舒榕內心掙紮着,他也不可能讓拉依奴睡車上或露宿街頭。他察看手機,沈書枋打了好幾通電話給他,還有一封簡訊,內容是:
拜托暫時不要回來。
沈舒榕不禁擔心起兄長的家,但沈書枋都叫他不要回去了,他告訴自己大哥應該沒事,而看到沈書枋留下這類文字,也更加堅定了他不能回頭的決心。
「拉依奴,上車。」
「喔,好。」
對面那家汽車旅館的招牌太醒目了,沈舒榕心想,至少也得找間低調點的。
沈舒榕又開了約十五分鐘,來到一塊截然不同的區域,這裏的街道安靜許多,沒有商家林立,頂多在角落開了家便利商店,長滿野草的空地(或公園)比比皆是,但他總算找到一間符合他「低調」标準的汽車旅館:沒有閃着霓虹燈的招牌、沒有摟着肩膀的情侶、沒有在入口處揮着指揮棒引導車輛的警衛,建築外觀像高級住宅。
而且從招牌的說明看來,他們有做商務客。
——難怪低調。沈書枋心想。
不必下車就能check in、就算看到再怎麽奇怪的畫面也能假裝沒看見,沈舒榕感謝這種服務的便利性;他把車停妥後,很紳士地替拉依奴開門,但一進到房間,他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房間不大,但設計師妥善利用了每吋空間;正中間的圓形雙人床鋪着金色底的玫瑰花床罩、深紅色的枕頭、燈籠狀的吊燈,當燈光一調暗,便從白光變昏黃、床的正對面有一片多角鏡、左手邊是半開放的衛浴設備,沒有門,只以兩片左右開的布簾區隔,浴室牆壁以藍色和白色磁磚作馬賽克拼貼,除了淋浴間、馬桶、洗臉槽等基本配備,還有按摩浴缸和點精油的燭臺。
——這樣一點都沒有「逃亡」的感覺……而且還……
「我要洗澡。」
拉依奴脫了衣服就走向淋浴間,沈舒榕趕忙把布簾拉起來。聽着淋浴間的水聲,沈舒榕超不自在,拉依奴不懂地球的文化,當然也不知道汽車旅館通常是拿來幹嘛的,既然不知道,自然也不會受其氣氛影響,一想到此,沈舒榕不禁斥責起自己心術不正。
——來看電視好了。
按下遙控器,電視喇叭卻傳來一連串女人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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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啊~不要~好大喔~~~」
他手忙腳亂地把電視關掉,并偷偷朝布簾那兒望去,沒動靜,還有水聲。
——來喝點什麽好了……
沈舒榕想起,小冰箱裏的飲料是要錢的,因此他只拿礦泉水,并祈禱這裏不會賣的跟機場一樣貴。
喝了差不多半瓶後,水聲停止了。
但布簾過了許久都沒動靜。
「拉依奴?」他拉高嗓門叫,「你還好嗎?」
沒有回應……
「拉依奴?」
同樣沒有回應。
沈舒榕放下水瓶,蹑手蹑腳地來到布簾前(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蹑手蹑腳,也許是受氣氛影響吧),掀開一角,發現全身滴着水珠的拉依奴在觀察放滿水的按摩浴缸。
「你怎麽了?」沈舒榕拉開布簾,拿了條毛巾披在拉依奴身上,「水裏有什麽嗎?」
「我在電視上看過,有人死在裏面。」拉依奴按下浴缸邊的按鈕,按摩水柱轟隆轟隆地湧出,拉依奴吓得往後跳,并罵了聲外星話。
「呃……拉依奴,電視歸電視,這東西不會吃人的……」沈舒榕在意的「氣氛」馬上因文化不同而煙消雲散,同時他也懷疑拉依奴單獨在家的這幾天,電視到底教了他什麽,「你看,從這裏走進去,」他手比給拉依奴看,「屁股坐在這裏,水柱會按摩你的背,這裏可以調水柱大小和溫度……」
「我不喜歡。」
沈舒榕把按摩水柱關掉,拉依奴才肯走出浴室,但他全身上下只在頭上蓋着一條浴巾,面對白晰的脖頸、玲珑的鎖骨、纖細的肩膀和腰,沈舒榕不知道該讓眼睛往哪擺。拉依奴渾然不覺,正一邊用毛巾擦頭發。
沈舒榕為彌補那多事的按摩浴缸帶來的不悅(也轉移注意力),主動拿起吹風機。
「阿榕,我會自己弄。」
「沒關系,我幫你。」
「你不累嗎?」
「我知道你讨厭它的聲音,但這樣比較快幹。」
沈舒榕細心吹理發尾的模樣,拉依奴從鏡子裏看得一清二楚。沈舒榕家只能淋浴,沈書枋家有浴缸,水龍頭一打開,令人忘卻疲勞的熱水便源源不絕地流出。過主塔的文明比地球更甚,但壞地是鏽色天使的垃圾場,他只能期待老天下雨。這裏的一切都舒适得令他有罪惡感。
「阿榕……」
沈舒榕關掉吹風機,以便聽拉依奴說話。
「我把頭發剪掉好了。」
「我是無所謂啦,但你不是很寶貝它嗎?幹嘛剪掉?」
拉依奴只是純粹不想麻煩沈舒榕,但沈舒榕先說了他無所謂,讓他沒有站得住腳的理由,他只好沉默,沈舒榕也打開吹風機,繼續吹,他把拉依奴的長發梳得又滑又順,有種在幫自己的貓梳毛的感覺。拉依奴是只溫馴的貓,乖乖站着不動。
「我……我沒辦法像我哥那樣幫你綁頭發,對不起喔……」
「阿榕,都已經要睡了,還綁什麽頭發?」
「也、也是啦。」沈舒榕真想打自己巴掌,有時候他就是會說些白目的話,他下意識從鏡子裏回避拉依奴的目光,拉依奴卻轉過身來,望着他。
「阿榕……」
「啊?怎樣……」
「你想上我嗎?」
拉依奴的話如石頭砸下沈舒榕的腦袋,他懷疑到底是文化基礎不同,還是拉依奴的價值觀問題,這種話怎麽能那麽輕易問出口?不對,現代年輕人的價值觀早就和上一個世代不同了,是在鄉下長大的他太「避俗」、太保守、太沒用……
「我、我沒有想到……那裏……」沈舒榕老實回答。
毛巾滑到地上,拉依奴把頭發往後撥,讓沈舒榕看到他□的胴體,混合着一股茉莉花的香氣,他對他粲然一笑,彷佛從海中而生,尚未沾染世俗塵氣的赤子
——是沐浴乳跟洗發精的關系是沐浴乳跟洗發精的關系是沐浴乳跟洗發精的關系是沐浴乳跟洗發精的關系!
沈舒榕克制自己,不去看對方的櫻桃色的唇、粉紅色的□和毫無遮掩的下半身。話說回來,他沒有和同性做過,該怎麽做……他總不能打電話問闕士欽吧?而光想這種多餘的問題,就讓神經刺激減了大半。
拉依奴輕輕地笑了,那雙美麗的腿爬上床,拉起被套,鑽進去躺下。
「我要睡了,燈給你關。」
「咦?!」
見拉依奴閉上眼睛,側着身睡,沈舒榕也只好把燈調暗,拿了換洗衣物,走向浴室。
月亮悄悄被烏雲遮住,剩餘的月光投在玫瑰花床罩上,拉依奴張開眼睛,墨綠色的眼珠望向兩片垂下的幕廉,他又翻了個身,聽着水聲,想起壞地的雨。
月亮在天空失去蹤影,滴在屋檐上的雨和浴室的水混在一起,拉依奴縮了縮身子,蜷曲在被單裏,那姿勢就像胎兒,渴望藉回歸母胎獲得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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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大家會喜歡我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