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3
「那、那你要什麽?你說啊!」沈舒榕惱羞成怒地大吼。
「人血。」
沈舒榕「嗄」了一聲,「你說血?是捐血的血、流血的血,不是寫字的寫?」
葛利路點頭,「血液有豐富的研究價值,能讓我們更了解地球人,對未來侵略地球有幫助,」他冷冷瞥了拉依奴一眼,「相較之下,壞地的鳥不止拉依奴一只,要殺多少有多少,但不是每個公民都有機會來地球。」
聽到葛利路把拉依奴形容得一文不值,沈舒榕很生氣,但小不忍則亂大謀:「成交,那種東西你要多少我就給你多少!」
「阿榕!」
「我常常去捐血集點數,不要緊的啦!」沈舒榕對拉依奴道。
「我偏好用刀子。」
「……你們講話都這麽跳躍式的嗎?」
「刀子,取血。」
「呃……好吧……」沈舒榕吞了一口唾沫,「随便一把都行嗎?你從外星來可能不知道,美工刀割下去跟菜刀砍下去是不一樣的……」
「用那個。」葛利路往旁邊一指。沈舒榕順着他的手指看半天,才發現他指的不是旁邊的樹,也不是樹上的鳥巢,而是開在公園附近的一家中古商店。
店還沒開始營業,善良小市民——沈書榕,代替所有人像讨債公司,猛按電鈴、拍門板,就是要把向來都睡到下午四點多才開店的老板吵醒。而葛利路指的「那個」,是櫥窗裏的一把匕首。匕首的柄是黃金制的,鑲着一顆紅寶石,刀身刻着蛇的紋路,蛇與天使?唉,管它的,符號的意義哪比得上旁邊的标價:三十萬!
沈舒榕本想勸葛利路打消念頭,無奈葛利路的理由是:「那個」很漂亮,地球的古物有研究價值。
他像固執己見的小孩,非得到不可。
沈書枋按着太陽穴,對沈舒榕投以「拜托」的憂郁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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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愛人、家人,沈舒榕豁出去了,因此他才會在這裏按門鈴。
「來啦,誰啊?」
老板終于被「奪命連環鈴」吵醒,挂着一張老大不爽的臉下樓應門。
「我要買『那個』!」
「小子,七早八早的,你嗑藥了是不?」
「老板,這是緊急事件!如果你不把『那個』賣給我,外星人會把我的愛人綁走!」
頂着白發禿和鲔魚肚的老板操着外省口音,以打量怪人的眼神看着沈舒榕,「小子,下雨天不在家睡覺,在街上做什麽……耶?怎麽沒風沒雨了咧?」
「可以算我便宜一點嗎?去掉尾數五個零?不然四個也行?」
「唉呀,這兩位是……是……」老板見着拉依奴和葛利路,張大嘴巴說不出話,沈舒榕忙着幫他搧風,就怕他臨時什麽怪病發作,還來不及賣他「那個」就先到「某個」世界去,「是什麽東西啊這個?你們也嗑藥了嗎?小子們?」
「呃……他們是天使。」沈舒榕小聲地說。
「啥?」
「他們是天使!」沈舒榕大聲在老板耳邊叫。
「怪不得!是天使讓風雨消失了!」老板擅自歸結出結論,「這是神跡!是上帝老爺的旨意!我活了六十多年,沒見過這麽神奇的事!小子,這天使,為啥會跟着你呀?」
「呃……」沈舒榕不知如何回答,一言難盡啊!
這時,葛利路開口了,并指着櫥窗:「那個。」
「啊對對對,老板,我要買『那個』,可以算我便宜一點嗎?……不,最好是便宜很多……」
「小子,那是從歐洲來的寶物,有歷史價值的,你……買它幹啥麽?」其實老板更想問:你買的起嗎?
「天使要的!」沈舒榕突然把拉依奴(一臉疑惑)推到老板面前,「這位天使跟我顯靈,他說匕首是格拉西王室的遺物,他們在公元一世紀的時候被滅族,這位天使剛好是他們家的守護神,不把王室的寶物找回來,他沒辦法回天堂對上帝大老爺和王室成員的靈魂交待。」
「哎呀?有這檔事?」老板戴上眼鏡,在拉依奴(仍舊一臉疑惑)與沈舒榕之間看來看去,那翅膀不像假的,他伸手一摸,羽毛反射性地動了一下,溫潤溫潤地,彷佛是活的,仔細一看,尾端還有血管的粉紅色澤……
「好吧,我就打個折,二十八萬賣你好了。」
沈舒榕見機不可失,開始殺價:「這位阿公,對方可是天使!天使耶!你敢跟天使講價,你不怕以後你到他們的世界去後,他們來找你麻煩嗎?」
「小子,我還沒到他們的世界以前,我在我們的世界也是要過活的!二十五萬,最低了!」
葛利路盯着櫥窗,就像小孩盯着糖果店。
沈舒榕突然指向葛利路,「老板,他們是天使搭檔,你看看他,多麽專心回想昔日格拉西王室輝煌的時光,王室會滅,就是因為小人盛行,小人盛行,就是有你這種堪油水的家夥!」
「你說什麽?我老蕭做生意一向光明正大!不該拿一分錢的從沒拿過!」
「三千!最高了!」
「小子,你來砸店的啊?」
「阿榕……」沈書枋拍拍沈書枋的肩膀,要他別再吵下去,沈書枋和老板單獨在收款機旁講了一會兒之後,不知為何,老板降價價得史無前例,但錢……還是沈書枋拿出信用卡。
三人回到公園,沈書枋也默默地跟在後面。
風開始刮了,因為淋了雨,身體覺得格外地冷。
葛利路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握着沈舒榕的手腕。
沈舒榕閉上眼睛,并感到一陣刺痛——
他的手掌被畫了一痕,血如露珠,慢慢彙聚,葛利路将他的手掌朝下,只見明明應該依自由落體滴下的血,卻停在半空中。沈舒榕驚奇地看着,甚至忘了疼痛。當血珠彙聚了十元硬幣的大小後,葛利路放開沈舒榕的手腕,轉而将懸在空中的血珠捧在手中。彷佛被透明的盒子裝着,血珠離葛利路的手有一段距離,靜止不動。
「這樣就夠了?」沈舒榕問。
「不必浪費。」
「你只是用它來劃一痕?」
「不必浪費。」
「……」
葛利路一手捧着血珠,一手拿着匕首,他深吸一口氣——幾乎是用盡他最後的力量——他仰起頭,張開半邊的鏽色翅膀,背上的血痕處開始不規則的隆起,他的皮膚在襯衫底下裂開,白色的骨架沖破了布料的隔閡,直上天際,那新生的半邊翅膀長出白色的羽毛,和舊翅膀形成強烈的對比,最後,兩片翅膀又伸展至兩倍大……
葛利路的臉色很蒼白,但他想起FedEx的廣告,總算不負使命;風刮得更大了,碩大的羽翼拍了幾下,天使美麗地飛向空中,速度快如流星一閃而過。
「他走了……」順先反應過來的是拉依奴,他收起翅膀,感受晨曦溫暖的自己淋濕的身體,「我還活着……」
他的表情恍若隔世,沈舒榕忍着痛,用手帕包起傷口。
「太好了,不是嗎?代價實在太輕松了!」
「你的手……」
「小傷啦!」
這時,被驅趕的雲層又回來了,太陽失去較勁的本領。
風不只刮,還開始下雨,彷佛為報複方才的空檔,雨下的更大了。
「奇怪?他該不會……只為自己方便?居然拍拍屁股走後又恢複原狀……有夠自私!」沈舒榕牽起拉依奴,「哥,我們快點走了!先到你家去!哥?」
沈書枋淋着雨發怔,連手上的傘都忘了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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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