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媽子從房間裏出來，端着換掉的剩飯，只搖頭不已。
出院子時遇到了王副官，王副官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東西，皺眉道，“還是不吃？”
老媽子嘆着氣點頭，“兩天了，筷子都沒動過，人整個瘦下去一圈兒，這樣可怎麽好？她本來就瘦，不過想想也是，好好的一個大姑娘，就這麽一下子沒了，任誰也接受不了，也難怪她傷心！”說着不免掉下了眼淚。
副官也是搖頭嘆氣，指着她說，“你看看你，你先這個樣子，還怎麽勸三小姐？”
老媽子擦了把淚，“唉！我說的她哪裏聽得進去，要麽不說話，一坐就是一整天，要麽就自言自語的只說自己害了珍小姐，說四少爺如果不是回去找她，沒丢下珍小姐的話，珍小姐就不會死了，整個人都有些傻了！”
王副官低頭思量了一會兒，轉身去了東院，十幾分鐘後，又轉了回來。
老媽子正在院子裏剝蓮子，見他又回來了，忙站起來迎。
王副官向老媽子點了點頭，讓她帶着去敲彤若的門，敲了好一會兒都沒人應，王副官怕有事，一個着急，忙推開門闖了進去，見她靜靜的坐在床邊上，才松了口氣，欠了欠身，叫了聲三小姐。
彤若側眸瞟了他一眼，不說話，目光呆呆的望着手邊上的被子，輕輕的撫來撫去。
被子上的花紋那樣細那樣巧，是鴛鴦戲水，她想起珍慧有一塊這樣繡花的帕子，比這個還要精致，眼睛裏蒙上了一層白霧，眼淚不自覺的一顆一顆往下掉，卻沒有聲音。
老媽子看着只覺心疼，勸道，“小姐，珍小姐已經不在了，您不可以再有事了。”
她仿若未聞，依舊撫着被子，無聲無息的落下眼淚……珍慧死了，最讓她不能接受的是那個死因，她死的那樣慘，至死應該無法瞑目。如果四少爺當時可以帶珍慧離開，不回頭來找她的話，那麽珍慧必不會再遇上那兩個劫匪，那麽慘死的人可能就是她……她欠他們一條命！
王副官低聲道：“四少爺在東院是這樣，三小姐您在西院也是這樣，唉，也不知道四少爺現在怎麽樣了！”
彤若擦了擦眼淚問：“四少爺怎麽了？”
見她終于出了聲，王副官忙說，“少爺一直自責沒有照顧好珍小姐，也跟小姐現在一個樣子，臉色不好極了，讓人看了十分難過。
昨天我們敲門，他還會把我們罵走，今天早上再去敲連話都不說了，窗戶也被鎖上了，不知現在怎麽樣了，我們也不敢冒然進去，可是不進去的話，如何知道四少爺安然無恙？”
Advertisement
彤若低頭閉上了眼，被子攥進了手心裏，手指顫顫的發抖。
王副官向前走去幾步，深深的躬身一禮，“三小姐，您去看看我們四少爺吧，他現在只會聽您勸。”
彤若偏頭撇了他一眼，一句話不說。
她跟着王副官到了東院，東院跟西院一樣，都是舊式的建築。
花園，假山，池塘……正房就建在大池塘的旁邊，一面臨水，兩面環竹。
到了景庭房間外，彤若伸出了手，猶豫着卻不敲門。
王副官看了眼，有着着急，“……三小姐！”
彤若點了點頭，終于輕輕的敲了兩聲。
裏面沒人應，她又敲了幾下，還是沒人應。
王副官扯着嗓子喊道：“四少爺，三小姐來了！”
裏面還是沒人應，像沒有人在一樣的安靜。
彤若嘆了口氣，轉過身去，剛要準備走，門卻在背後開了，她回頭一看，正是景庭。
他的臉色不好，胡須長出了少許，眼睛裏沒有光彩，只看了她一眼就垂了下去。
彤若只望了他一眼，眼淚就不受控制的簌簌下落，一看到他就想起珍慧。
兩人面對面的坐下，良久無話可說，他給她倒了一杯茶，倒完後才發現是涼的，又收了回去準備倒掉，卻被她攔住，拿過了他手上的那杯涼茶，輕抿了一口，低聲的說，“對不起。”
景庭擡眸望着她，“與你無關，你無需自責，是我的疏忽。”
茶水難咽，她被嗆的咳了起來，咳得眼淚又流了出來，嘴裏喃喃的說，“我不該帶她來這裏的，我要是不來，她也不會敢一個人過來。”
“事情已經發生了，無可挽回，但是不要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誰都不願意發生這樣的意外！”
她苦澀的一笑，“真願意死的人是我。”
景庭道，“別說傻話了，如果你一定要認為有所虧欠的話，那就好好的活着，別讓她白死。”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坐上火車回到了臨城。
景庭送彤若回到了殷家，親自對殷銘琦和殷雲延交待了珍慧的事情。
殷家父子聽後良久無言，悲痛過後也未把這件事宣揚出去，有誰問起只說珍慧生病留在了姚安。
劉媽從門外進來，看了眼坐在陽臺上一動不動的彤若心上一疼，嘆着氣搖了搖頭，“小姐，程少爺來了，在前廳跟老爺說話呢，您要不要去見一見他。”
彤若側頭望了眼劉媽，問道，“他什麽時候回來的？”
劉媽說，“十幾天了，在您還在姚安的時候就回來了，回來的第二天就來見過老爺和少爺，還給您帶了些禮物。”手往桌子上的一盆海棠花上一指，“那花是從東南帶回來的，送給您的，西北沒有這個品種，您看，它開的多好啊！”
彤若望着海棠花不語，回來後的幾天裏只吃了睡，睡了吃，要麽就是腦子裏胡亂的想，從未注意到這屋子裏多上了一樣東西。
劉媽道：“程少爺也真是的，您回來後，他倒也來過兩三回，卻不過來看您，也不問。以前雖然不好意思過來，卻也來一回問一回的，留的時間也長，這次回來像變了個人似的，不那麽讓人感到親近了，淡漠了些！”
彤若不說話，只聽着，過了一會兒，輕輕的問：“聽說大姐的婚期提前了？”
“是啊，定在這月十六，就剩十天了，前院最近都在忙，要準備的東西都得準備上，這個時候都急了，掰指一算，還真怕到時候來不及弄得周全，您這些天連房門都不出，不知道這院裏院外啊，全都挂上了紅燈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