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們有大半年沒見過了吧？”程新次笑着問，聲音中帶着幾分蒼桑，“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田野裏的麥苗還只剛發芽……現在，樹葉子都黃了。”他擡頭望着頭頂的一片槐葉，正在微風中的樹枝上搖搖欲墜的飄着。
彤若點了點頭，與他隔着一張石桌坐在院子裏。
沈洛抱着兔子扮演着程新次之前的角色，在大槐樹下逗着兔子玩，只是朱玉翠站在牆邊看花，神色不太自然，時不時回過頭來撇上一眼。
“時間和環境有時候真的可以改變一些東西。”他委婉的說，“人的想法都可能與以前不同。”
她已經明白他要說什麽了，默然點頭，其實自己在這方面也有些心虛。
“朱小姐是個好姑娘。”她轉頭看了朱玉翠一眼，那姑娘也正看過來，跟她目光一碰，立即別過眼去，彤若笑了笑說，“你們很合适。”這話說出來的聲音中帶着幾分苦澀，是不自覺引發出來的，她确實不好受，她是真的想嫁給程新次，因為只有這條路是平坦通行的，不會有傷害，而現在看來，又是無路可走了，一下子陷入迷茫之中，心裏有些慌亂，這次離開臨城，雖然不是自願，卻在心理上有一種解脫的感覺，很想離開臨城一段日子，哪怕會死在外面，在親耳聽到珍慧說的那些話以後，她就再也無法面對景庭了，無法想象他是如何狠心去設計珍慧的，他讓她感到可怕！只要想到他在她面前的種種僞裝，她就覺得怕，難受的想哭。
現在連程新次也把她抛棄了，還有誰可相依，幫她走出困境？
從這次談話之後，朱玉翠的态度就轉變了很多，看彤若時的眼神柔和了一些，時不時還送些點心和絲綢過來讨好。
彤若從心底裏還是不待見這姑娘，老是看着她在面前晃來晃去就覺得讨厭，只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也只得耐着性子敷衍，朱玉翠說上十句，她也會微笑着回上一兩句，而朱玉翠一般會講些他們這裏的風土人情和程新次平時喜歡吃什麽做什麽事，還有她和程新次平時在一起時喜歡做的事，前些話在彤若聽來還有些意思，後些話就有些刺耳了，明顯在炫耀，她總是在想，自己其實還是挺有耐性的，要是景雅的話，怕早過去抽這姑娘了！
這天朱玉翠又來了，愁容滿面的，不似平常那般喜氣模樣。
彤若坐在窗戶旁看書，瞥了她一眼仍繼續看書也不理她。
朱玉翠在屋子裏繞來繞去，一會兒拿起花瓶看，一會兒拿起桌上的梳子把着玩兒，也不說話，臉吊的越來越長，表情有些急，見彤若還是不說話，她故意咳了咳，以示自己的存在。
彤若見她出聲了，不得不微笑着敷衍的問了聲，“朱小姐，怎麽了？”
朱玉翠撅着嘴，一臉不高興，“我爹讓我跟新次離遠些，我不聽，他就說要找戶人家把我嫁出去。”
彤若愣了愣，朱玉翠跑過去拉住彤若的手，哀求的說，“殷小姐，求求你了，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我爹說你是他的未婚妻，他要有命活着回去的話肯定娶的是你，說我們跟他不是一路的。”
彤若低了低頭，放下書，也很無奈的說，“是嗎？”心裏卻有些幸災樂禍，同情的聲音喃喃道，“這事我真幫不上什麽忙，對于你們倆的事，我自己是沒什麽意見……”
Advertisement
朱玉翠忙打斷了她的話，“謝謝你啊殷小姐，我就是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的！”
“啊？”彤若還沒說完呢，她的後話是：雖然我沒意見，可家父的意見我一向沒辦法，她不見得就一心想要嫁給程新次，就只是想氣氣朱玉翠，可是朱玉翠似乎就想鑽她的話縫子，開口就連綿不絕，“我跟新次是真心都想在一起的，就算我們不是一路的，我也願意追随他，不管他以後是回臨城，還是去哪，我都跟着。”
“噢。”彤若點了點頭，語氣平和的說，“既然你都打算好了，我是不會阻止的，你放心，你們随便吧！”
“可是我爹一定會阻止的，殷小姐，請你一定要幫幫我。”朱玉翠都快要跪下了，彤若連忙把她一扶，好笑的問：“我能幫上什麽忙？”心想，難不成還要她幫着他們私奔，簡直開玩笑！沒有這麽欺負人的！不管她心裏怎麽想，程新次始終面子上是她未婚夫，他和朱玉翠整天粘在一起當她是過路的，已經讓她很丢臉了，關上門眼不見為淨也就那樣了，再幫他們私奔的話自己都該罵自己不是人了！
“我爹最聽二少爺的話，只要二少爺一句話，我爹一定會答應的，我知道二少爺待殷小姐你不同別人，只要殷小姐在二少爺面前幫我們說句好話……”
“朱小姐你開玩笑的吧？”彤若抑制着怒氣，自嘲道，“外面的人不知道，你應該知道我在這裏是什麽身份吧，我就是一個囚犯，連這後院大門都出不去，哪天死還不知道呢，朱小姐你還讓我去求他？”真虧她想得出來，彤若越想越氣。
“求誰？”沈洛突然走了進來，看到兩個女人都是一臉通紅的，笑着問道。
“二少爺。”朱玉翠眸光一轉，哀求的看着沈洛，“求您幫幫我和殷小姐吧！”
彤若一愣，看向朱玉翠，沈洛也怔了怔，望了眼彤若，轉眸看向朱玉翠，“幫什麽？”
朱玉翠突然跪了下去，兩行眼淚直流，凄凄楚楚的說，“殷小姐跟新次之間沒有情，卻被束縛在一起，玉翠跟新次有情卻被生生分離。”她說不下去了，哭的哽咽，彤若快氣炸了，狠狠瞪着朱玉翠，心底裏真佩服這姑娘的無恥，有些懷疑程新次是怎麽看上她的了。
沈洛先是愣了愣，随即忍不住笑了，因為他看到彤若的臉色已經脹得發紫。
他咳了咳，正色道：“既然這樣，我跟朱先生說一下，希望他可以體諒。”
朱玉翠忙向沈洛瞌了兩個頭，破啼為笑，“謝謝二少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