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虛妄(1) (1)

第二章虛妄

Aaron忐忑不安地跟着仆人,走過一道又一道回廊,一段又一段的樓梯,最後,停在一個寝室大門前。

不等仆人敲門,門就自動打開了一條小縫,仆人朝門內鞠了一躬。

Aaron走進去,門又緩緩關上了。

房間裏昏暗一片,賽爾坐在床沿,那個深藍色長發的男子癱軟在地上。

Aaron強裝鎮定地朝賽爾行了個禮。

“Aaron,你看,他美不美?”賽爾用腳踩着奴隸,那男子後背的一片淤青深深印在Aaron瞳孔裏。

“問你話呢。”

“美。”

“你,想不想變得比他更美?”賽爾壞笑着。

Aaron微微發抖。

“把衣服脫了。”命令的語氣。

“城主……”

“要我重複一遍嗎?”

Aaron緊緊抿着嘴,往衣服的扣子上摸去,他的身子修長結實,肌肉勻稱,賽爾很有耐心地看着他,像在欣賞一件精致的藝術品。

可惜,這個美麗的家夥,并不是他的專屬奴隸。

Advertisement

Aaron的腳腕上綁着細細的符文鏈條,那是加在他身上的強大封印,他是個白龍族的人,同時也是科學院的高級幹部,賽爾想,要是能把他烙印成自己的奴隸該多好啊。

賽爾浮想聯翩的時候,Aaron也在飛快地思索。

莫名其妙地被喊來,還居然是來賽爾的寝室。第一次與城主那麽近距離的接觸,還收到如此奇怪的命令……

看着賽爾高深莫測的表情,Aaron的心猛地懸了起來。

難道……什麽事情暴露了?

“別緊張。”賽爾朝床上拍了拍,“過來。”

Aaron僵硬着沒敢動。

賽爾輕輕念了一段咒文,強大的力量順着腳腕封印沖撞上Aaron的身子,他腿一軟,跪倒在地,巨大的痛楚讓他大口大口地喘氣。

“過來呀。”賽爾不耐煩地催促。

咬咬牙,Aaron往前挪了幾步,快接近床沿的時候,賽爾拽住Aaron,把他狠狠甩進床裏。

“城主……”

“別怕,問你幾句話好不好?”賽爾湊到Aaron的耳邊,“你見到哥哥的奴隸了吧?”

Aaron猛地一驚,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見到了嗎?”

“見……見到了……”

“很像他母親吧?”

Aaron顫抖着,他閉上眼,沉默。

“問你呢。”又念動了咒文。Aaron全身如遭電擊,再也忍不住地痛叫出聲。

“像不像?”

“嗚……像……”

“尤其是那頭柔順的淡金色長發,啧啧,在人類當中,他母親還算是美人兒呢。”賽爾把玩着Aaron的發絲,笑道,“你跟哥哥說了些什麽呢?”

“我……問他……是不是要出去……”

“他要去哪?”

“不……不知道,他沒說……”

“你怎麽關心起他是不是要出去呢?”

Aaron的思緒飛轉着,支支吾吾道:“我想……約他出去走走……”

“你喜歡他嗎?”

“……嗯。”臉上燙着。

“我把你烙印成我的奴隸好不好?”

Aaron的身子緊緊繃了起來。

“哈哈,別緊張,我開玩笑呢。”賽爾的手移到玩Aaron胸前,弄起粉嫩的須臾,“下次可不要随便去找哥哥了哦,私自勾搭皇族可是大罪呢。”

其實賽爾什麽都知道,竊聽的探子向他彙報了他們之間的所有對話,表面上聽不出什麽,賽爾也樂在其中假裝不知道。

他非常享受這種玩弄獵物的感覺。

匕首劃過胸前,殷紅的血液滲了出來,随着賽爾的吮吸,Aaron的力量被持續地抽走,轉移進賽爾的體內。

Aaron閉上眼,把所有的力氣放進了飄渺的思念中。

賽爾的視線落在那鱗片狀的傷上。

“哎喲,你的手怎麽受傷了?”明知故問。

Aaron不答。

“你把鱗片給了哥哥對不對?”

Aaron毫無底氣地點了下頭。

“這樣吧,你也給我幾片好不好?”賽爾扳過Aaron的臉,仔細解讀他的表情,他耐心地等着,信心滿滿地觀察落入陷阱的獵物。

“我呀,估計哥哥還沒上過那個天使吧?”賽爾舔舔嘴,一臉的壞笑,“我跟你說啊,哥哥的身體應該還是處子吧?沒人敢動他,若是把他丢進地牢,你猜,會怎樣?”

“……不。”

賽爾湊到他耳邊:“我嘛,現在想要你幾片鱗,好不好?”

斯利亞跟随着蒼,到達了皇城領地的邊界。

眼前是一道深深的懸崖,像是到了世界盡頭一般,蒼走到懸崖邊,毫不猶豫地往下跳。

懸崖裏漆黑一片,蒼的手裏騰起一個照明魔法,同時操縱氣流,把下落速度在控制在安全的範圍。

斯利亞是天使,那些光明術法和對氣流的操縱對他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他下落的時候偏偏只操縱着氣流,沒有打光球。

要是他願意出手,光線的照明範圍可以直接亮到崖底。

這些蒼都知道,他很了解那些神聖術法。對于斯利亞的冷漠,他并不在乎。

下落的過程持續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斯利亞擡起頭,上面早就變成一團黑暗,連天空的光都被吞噬殆盡,他有種錯覺,再這樣沒玩沒了地降落下去,估計也就到了地層的中心了吧?

正當胡思亂想的時候,下面的光線照出了一片小小的地面。

蒼穩穩降落在地上,往前走去。

懸崖裏面有強大的防禦結界,任何人都不能用幻形,必須像朝聖一樣,一步一步腳踏實地地前進。

走了很久,終于見到對面的崖壁,崖壁上有一個幽深的洞穴,走出去後,是一片廣闊的地下森林。黑暗的,陰冷着,沒有鳥叫,沒有蟲鳴,安安靜靜,只有巨大高聳的樹木滿滿地占據無窮無盡的空間。

蒼說:“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這是他們出發以來的第一句話。

斯利亞一點都不累,天使的特殊體質讓他從來沒有因為運動而累過,更何況是小小的步行。

蒼卻累了。

他的父親是魔界之王,母親是人類,仿佛是一個命運開的玩笑,蒼有着半人半魔的體質,他繼承了強大的魔力,卻因為身體無法承受而不得不節制地使用。他會像普通人類一樣,覺得疲勞,或者是肚子餓。

蒼靠着樹幹坐下,解開皮帶上的小袋子,從裏面掏出一些幹糧吃了起來。斯利亞坐到他對面,望着那個灰色的小口袋。明明那些幹糧的體積已經超過了小口袋的容量,但這個小袋子看起來卻一直幹巴巴的。

“這個啊,次元袋子。”蒼提起小口袋朝斯利亞晃了晃,“連着一個小空間,能裝不少東西呢。”

“哦。”

“要吃點嗎?”

“不用。”斯利亞冷冷道,“人類就是麻煩。”

“哎,我也沒辦法。”蒼吃完糕點,又掏出一個蘋果啃了起來,“出了這片森林後就到皇城的領地邊緣了,在領地和北部冰原之間,隔着一段空白地帶,沒人管的,魔族和龍族為了争奪這片空白地帶可是打過不少次。”

“哦。”

“出了森林後你就走吧。”

“好。”斯利亞答。

蒼吃完東西,靠着樹幹,閉上眼。照明的光球漸漸暗淡下去,黑暗又再次填滿了這個空間。

斯利亞的視力很好,即使沒有光源,他也能看清黑暗中的事物。

這就是與人類的區別吧。

他偷偷地觀察起蒼。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兩人的呼吸輕輕交替回響,當蒼睜開眼的時候,斯利亞還在走神。

黑暗裏蒼看不見他,但是明顯感覺到了來自那邊的視線。

蒼在黑暗裏朝他眨眨眼,斯利亞回過神,冷冷地別過頭。

還好,周圍漆黑一片,蒼根本看不見。

賽爾的心情非常好。

他手裏滿滿捧着十幾片雪白龍鱗,一片片堆疊起來,溫熱着,完整的,根部還帶着血絲,能看見裏面流淌的能量。

他使了點魔法,提取出龍鱗裏的魔力。澎湃的龍族力量透過皮膚吸滲入體內,讓賽爾忍不住爽出了聲。

深藍色長發的男子趴在地毯上,冷冷地看着賽爾把抽空力量的鱗片收進精致的盒子裏。

譏諷的微笑牽扯上賽爾的嘴角,視線瞄過昏死在床上渾身浴血的Aaron。

要是哥哥有本事帶着龍骨回來,那麽這些鱗片,就是打賞給哥哥的最佳禮物呢。

【北部冰原 黑龍城寨】

絡腮胡子的大漢坐在王座上,把玩着一簇深藍色的長發,他的心情非常愉快,一揮手,幾個士兵現形出來。

“她。”大漢指向女使者,“殺!”

重甲兵把柔弱的女使者拖了起來。

女使者掙紮哭喊,就像普通的使者被殺前那樣。黑龍王哈哈大笑,目送女使者越拖越遠,他根本不擔心她會逃跑,黑龍領地裏布滿了強大的結界,任何進來的人都無法施展瞬移術法。無論神族,還是魔族,沒有一個可以例外。

那女人的聲音漸漸聽不見了。

大漢又大吼一聲:“來人!”

憑空出現幾道身影跪在地上。

黑龍王把使者給的地圖朝地上一丢:“布置防禦!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魔族過來挑戰咱們黑龍族!”

一陣嗡嗡的讨論聲,夾雜着嗜血的興奮。

大漢頓了頓,補充道:“全面圍剿。誰發現,直接殺。肉也好,什麽也好,直接享用!”

“領命!”身影迅速消散開去。

深藍色的長發被丢在地上,黑龍王擡腳就踩,狠狠碾壓了一會又擡腳踩幾下,踩幾下後又繼續碾壓,仿佛是在踐踏他的弟弟一樣,要把那深藍長發的男人碾碎成渣才罷休。

夜幕降臨,女使者的殘肢被抛進冰川的裂縫裏,殘肢跌跌撞撞地滾落到崖底,咚咚咚幾聲便沒了動靜。不知過了多久,女使者的頭忽然動了,一抹笑意牽扯在滿是血污的唇邊,那些殘肢漸漸化成一團黑氣,互相集合凝聚成一個人形,沒有五官,看不出性別的一個影子。

影子就是影子,可以幻化成實體的生物,它是一種能量,不受時間限制,不受空氣阻力,沒有情感,只會執行任務的一個東西。

這是魔界科學院引以為豪的研究成果。

只有皇室成員才知道的秘密存在。

而這皇室成員裏,并不包括蒼。

蒼和斯利亞走了很長的一段路。

出了地下森林後,又穿越過一個曲折的山洞,出去後能看見灰蒙蒙的天空。腳下是一片漆黑的土地。

蒼朝他點點頭:“就是這裏。”

“嗯,再見。”

蒼笑了,斯利亞是第一次見到他微笑的模樣,像放下了什麽似的,如負釋重地輕松。

蒼繼續往前走去。

斯利亞停在原地目送他。

“走了,就不要再回來了。”蒼的聲音被風沙吹散開,長長的軍服下擺被擡起朝一個方向飄動,漆黑的身影被昏黃的沙塵包裹,漸漸消失了蹤影。

斯利亞的腳步轉去另一個方向。

兩條曾經交叉過的線條,各自延伸開去,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漸行漸遠。

【魔界皇城】

會議大廳裏,使者跪在地上,朝上座的皇後和賽爾彙報着一段消息。

“三皇子和四皇女狩獵歸來,即将回城。”

皇後和賽爾對視一眼,互相笑了。

Aaron睜開眼,看見一張滿是皺紋的臉。

“哦,你醒了。”幹枯的手覆上Aaron的額頭,“唔,退燒了,已經沒那麽燙手啰,不愧是龍族,恢複力果然很強大呢。”年邁的魔界醫師唠唠叨叨地,撿起幾段木材,丢進壁爐裏。火焰升騰的熱量溫暖着小房間。

Aaron蓋着厚厚的被子,一段一段的紗布滿滿地纏了一身。

那天晚上他在賽爾面前,一片一片地拔着胸前和腹部的鱗片,劇烈的疼痛使他漸漸麻木起來,有種強烈的意志支撐着他堅持了下去。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賽爾厭倦了,喊了停。

他的手終于垂落下來,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我睡了多久呢?

“一周有多。”醫師老頭轉過身,指指自己的頭,“我有近距離讀心的能力,年輕人你最好不要亂想東西哦。”

Aaron識趣地止住思維。

“所以嘛,我才可以那麽準确地獲知病人的病情呀。”

有一種思念就要破殼而出,Aaron拼命壓抑着,控制自己不要去想。

睡着了,就不會胡思亂想了吧?

“安心睡吧。”醫師往壁爐裏繼續添加着爐火,“我只能讀取清醒的意志,你做什麽夢,我無法獲知哦。”

Aaron閉起眼,放空着自己,什麽都不去想,在身體的疼痛中,一心一意地要睡覺。

放空的思緒裏有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他回來了沒呢?他還好嗎?

“她是誰?”老頭兒打趣地望着Aaron,“你老婆嗎?”

“我女兒。”Aaron心裏有點惱火。

“那麽年輕就做父親了呀,呵呵,我出去了,你睡吧。”走到門邊,又回過頭補充了一句,“我有個兒子,還沒結婚呢,要不帶你的女兒來見見他?龍族和魔族可以聯姻呢,沒準咱們可以做親家喲。”

Aaron臉上一紅。

老頭兒說:“好啦好啦,你慢慢想念你女兒吧,哦你放心,這個門有結界,我在門外值班,沒法讀取你的心思,你盡管去想好了。”

門又關上了。

Aaron靜靜等了一會,确認門已經關好的時候,輕輕舒了口氣。

奔騰的思緒翻湧着,再也無法抑制了。

他擡起手臂擋住眼睛,一滴滴的淚水發洩般地壓榨了出來。

【北部冰原】

蒼已經在冰原裏躲藏了三天。

他躲在斷崖下的一個凹陷處,納悶地拿着長老們給的地圖,明明按着隐蔽的路線前進,為什麽有那麽多的守衛呢?

正當他思考該怎麽繞過那些守衛的時候,一個沉穩的聲音突然響起,把他吓了一跳。

“嗨,年輕人。”絡腮胡子的大漢站在他面前。

一身獸皮和粗布衫,邋邋遢遢的顏色,頭發是蓬亂的一團黑。

他是什麽時候過來的?居然沒有感覺到任何的氣息,他是龍族的人嗎?

蒼面無表情,心卻在劇烈地跳動。

“我是附近的獵人,你好面生哦,迷路了?”大漢憨厚地笑笑。

蒼細細地感受着空氣的流動,沒有任何的龍族的氣息,不是魔族,也不是神族。大漢就像是個單純的人類。

但這個地方會有人類嗎?

“你是誰?”蒼警惕地盯着他。

“小年輕,別緊張,你要去哪?我給你帶路吧?”

大風席卷着落雪,吹起一片白。

大漢金色的瞳孔閃着淡淡的光。

“我聽說過一個傳聞。”蒼站到大漢面前。大漢魁梧着身軀,體積比蒼大出了一圈。蒼與他對比起來,像一個纖細的小姑娘。

“哦?說來聽聽讓我開開眼界?”

“我聽說,黑龍族裏,有個善于隐藏氣息的高手。”

“哇,是誰呢?我認識嗎?”

“他是現任的黑龍王,你覺得他怎樣?”

“黑龍王啊?聽說是個美麗的姑娘喲。”大漢摸着胡子色迷迷道,“你來是想娶她的嗎?”

“哈。”蒼移開了腳步,手裏蘊含着魔力,“要真的是姑娘就好了,陌克瀚!”

黑龍王陌克瀚放聲大笑起來,絡腮胡顫動着,氣流纏繞着他,夾雜周圍的雪花形成白色的飓風。

蒼悄悄觀察着四周,山崖上早就布滿着黑龍族的部隊。

“小魔族,你很聰明!”巨大的黑色翅膀幻化出來的同時,大漢瞬間飄移到蒼的跟前,鋒利的龍爪挖向他的心髒。

蒼心裏一驚,堪堪避開,他沒想到那麽笨重的身子居然跟落葉一樣輕盈。

手臂傳來劇痛,蒼發現短短的瞬間竟然被他勾去了一塊肉!

剛站穩,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下一個瞬間大漢的身形又詭異地拉近,擡手又是一爪子,蒼狼狽地閃躲開,踩着氣流朝遠處逃去。

蒼踏着風,感覺到身後有一片巨大的陰影鋪天蓋地籠罩過來。

黑龍王化出了原形,漆黑的巨龍伸展開雙翅,遮蔽了半邊天空,他仰頭發出一聲長嘯,山崖上等候的部隊迫不及待地紛紛現出原形,一條條飛出山崖,朝着獵物追逐過去。

漫山遍野的都是漆黑龍影。

龍王的體積比他們大上幾圈,他垂下長長的脖子,腐蝕性的龍息緊緊追着入侵者,蒼巧妙地拐了個角度,避開龍息,閃身進一道狹窄的山壁裏。

山壁是兩個懸崖之間的縫隙,寬度剛好容得下一個人通過,巨龍進不去,在外面徘徊着,龍息噴在岩石上,把入口融化了大半,腐蝕性的液體一路蒸發,緊緊追趕着蒼,黑龍王太過強大,蒼只得沒命地逃,跑着跑着,他見到了出口,鑽出去後,站到了一個冰封的湖面上。

天空上的巨龍發現目标,全朝着蒼席卷過來。

數量實在太多了,密密麻麻的,普通的魔法恐怕難以自保了。

蒼積累起力量,他不需要念動任何咒語,也不需要什麽華麗的動作,幾乎沒有任何的魔法光效,他僅僅是揮了下手,高空上開始凝聚出一把把漆黑的利劍,接着像下雨一樣,齊刷刷地往下刺落。

大範圍的黑色驟雨。

無聲的攻擊。

空氣裏只有利劍刺入肉體的噗噗聲。

躲閃不及的黑龍變成了刺猬跌落到雪地上,砰砰砰砸出大片雪花。一只只壘疊着鋪滿地面,龍血把雪地染出大片的紅。

“竟然是古代魔法?”魁梧的大漢站到蒼的身後,疑惑道,“你是誰?”

蒼警惕地轉過身,沒等發出聲音,喉嚨一陣甜腥,狠狠咳出一大口血。

他本以為自己的身體可以承受短暫的魔力釋放,結果還是出乎意料。

他人類的體質占了大半,無法承受澎湃的古代魔法。

他太高估自己,這場賭,他輸了。

黑龍王的利爪又無聲地勾了過來,這回蒼沒躲好,胸前結結實實地挨了一爪。

“小魔族,你的身體不行了吧?哎,真是諷刺啊!”龍王又閃了過來,打算給蒼致命的一擊。

重傷的蒼狠狠地翻滾出去,同時凝聚魔力朝地面打了一拳。瞬間,地面的雪飛散開,腳下的冰層碎裂交錯着穿刺上來,黑龍王躲開翹起的浮冰,幾秒的時間,不長也不短,等再看過去時,蒼已經不見了。

“王。”部下們化成人形,站到黑龍王身邊圍,“需要下水嗎?”

黑龍王陌克瀚眯起眼:“不必。”

北部的每一個湖深處都是連接着玄冰空間的冰面。整個領地的地表,都是靠玄冰支撐着。沒有人能在玄冰的空間裏生存,黑龍他們從來就不用去操心,雖然冰層裏面埋葬了上代的龍王,他們卻連個看門的護衛都不必去安排。

“守着這個湖,還有湖的各種支流,重兵把守,即使是屍體也得撈出來!”

“是!”部下們四散開。

龍王凝視着支離破碎的湖面,舔舔嘴:“何必這樣去送死呢?真是浪費糧食啊。”

陽光下,有個東西反射着光,龍王走過去,發現是一片白龍鱗。

“喲,好東西。”龍王把晶瑩剔透的龍鱗塞進嘴裏,鋼牙嚼碎着堅硬的鱗片。白龍是所有龍族中魔力最強悍的種族,即使是兇暴的黑龍也會忌憚幾分。

鱗片裏澎湃的白龍魔力融合進黑龍王體內,他放聲大笑,渾厚的聲音回響在山谷中。

意外的禮物沖淡了龍王的憤怒,使他的心情變得好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好緊張,這是我的第一次……:)

☆、虛妄(2)

蒼睜開眼後看到了斯利亞。

“你醒了。”斯利亞說。

他們在一個小小的冰窟裏,斯利亞手中圈着一團光,覆蓋在蒼的胸前。

蒼的胸口開了條大縫,斷裂的肋骨刺進了肺,每次呼吸都覺得漏了氣,傷口結滿了冰,雖然出血不多,但在治愈魔法下,卻一直沒有愈合。

蒼的唇動了動,斯利亞把準備好的詞句翻出來。他連回答用到的所有字眼,所有詞彙,所有的語序排列,所有搭配的語氣和表情統統都考慮好了。待蒼一發問,他就會淡定又不失優雅地一個詞一個詞把翻湧了一遍又一遍的答案嵌合進去。

“給我拿根煙。”

“……啥?”斯利亞的思路有點跟不上,“那是什麽東西?”

“次元口袋,挂在腰帶上,煙,和打火機。”蒼擡比劃了一下形狀。

蒼的身體很疼,意識卻很清醒。

在精神力方面,魔族的力量壓倒人類的。

這種怪異的體質讓他有着人類般脆弱的身軀,卻繼承了強大的魔力。

“還有,把魔法撤了,沒用的。”

他其實心裏明白,黑龍最毒,造成的傷害無法靠外界的治療恢複,必須靠自身體內的能量去填補,這個道理斯利亞也懂,但這只天使還是徒勞地在蒼昏迷的時候釋放着神力妄想能治愈好,仿佛這樣做就能印證自己曾經優越的神族身份。

斯利亞撤去了魔法,濃厚的黑暗開始填滿空間。

“來點光。”蒼說。

“你真煩。”手裏亮起一團光暈,柔和的光飄到空中,暖暖地亮着。

“不錯的燈泡。”蒼笑笑。

斯利亞從蒼的腰帶上解下次元口袋,拿在手裏掂量了一下,很輕,沒什麽重量。

他把手探進口袋裏摸索起來,裏面是一個挺大的空間,亂七八糟地堆了很多東西。

“你會放電嗎?”蒼問。

“什麽叫放電?”

“雷電魔法。”

袋子裏有光管,幾個電暖爐,還有個風筒……可以暖一下,哎,有個發電機就完美了……

“不會。”斯利亞拿出煙和打火機,遞給蒼。

蒼吃力地從煙盒抽出一根煙,拿着打火機卻怎麽也按不着。

“袋子裏的東西是你放的?”斯利亞好奇。

“有一部分是。”

“那剩下的?”

“袋子是Aaron送的。”努力地按着啞了聲的打火機,“送來的時候裏面裝了不少東西,外傷藥感冒藥什麽的。”

“你跟他的感情很好嘛。”

“嗯。”

“他喜歡你。”斯利亞伸出手,有個小小的火焰在指尖騰升起,遞過去把煙點燃了。

“他媽的你會點火啊?!早說呀!”蒼咳出一口血,把煙插在慘白的唇上,深深吸了口,一臉享受地呼出團混沌的煙霧。

斯利亞被嗆着,咳了幾下,皺着眉卻沒走開。

冰窟裏很冷,是湖的內部天然結冰形成的一個空洞。四周都是凍起來的湖水。有一些細小的縫隙滲進了冷風,煙霧很快就被氣流帶走了。

他們的衣服都濕透了,結了一層霜包裹在身上。

一團火焰憑空燃燒起來,斯利亞把火像臺燈一樣放到蒼的身邊,火焰暖暖地散發着熱量,卻沒有把結冰的地面烤融。

冰面太厚了。

火焰消耗斯利亞的體力,持續放着熱。

“下次帶點木材吧。”斯利亞說,“實在太費神了。”

“好。”一根煙吸完,蒼把煙屁股丢到一邊,“回去就往袋子裏裝木材。”

身體的疼痛早已麻木,他開始感到疲勞,想睡覺。

蒼的生命力随着重傷的身體消散着,再強的精神力也支撐不住身子的衰弱。他感到一陣莫名的孤獨,周圍的空氣流動着,帶走火焰的溫度,他感到非常冷。

“你跟我說說話好嗎。”

“好。”斯利亞望着火焰有點走神。

一陣沉默。

“你問點什麽吧。”斯利亞挑起話題。

“你想我問什麽?”

“……”

“你的身高?”

“沒量。”

“哈……”

“跟你差不多吧。”

“哦……”

“別睡了。”

“我好困。”蒼的聲音漸漸小了起來。

“白龍鱗呢?”

“……”手碰到胸前的口袋,而那個位置早就被劃破了。

斯利亞把手指伸到蒼的唇邊,說:“吶,吃吧,可以補充點力量,只能吃一根哦。”

“別傻了。”蒼扭過頭,“我不是獸人。”

“嘗嘗吧,味道應該不錯。”

“才不要。”

迷迷糊糊間,蒼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滴到唇邊。斯利亞的手腕覆蓋到他的唇上,被割開的血管淌出的血流進蒼的唇裏,但天使的體質使手腕上的裂縫很快愈合起來,皮膚完整得就像從來沒有受過傷。

“哈,你很了解傳遞力量的方法嘛。”蒼笑道,“誰教你的?”

“我知道。”

“哦。”

“我還知道你們魔族奴隸的事。”斯利亞摸摸自己肩膀上的刻印。

奴隸不僅可以為主人提供力量,也可以幫忙分擔傷痛。

主人受到的外傷,會分擔到奴隸身上,就像一個蘋果,切開,一人一半,刻印的奴隸越多,切的蘋果就越細,主人承擔的傷痛就越少。而奴隸受了傷,卻只能是自己承受。

斯利亞明明沒有受傷,蒼的傷痛分到他身上,兩人一起疼着。

“你調查過?”

“對,領軍的時候我特地調查過你們。”斯利亞承認。

“領軍?那戰鬥的時候你有沒見到我?”

“那麽多人,誰記得。”匕首又在手腕狠狠地劃了一刀。

蒼望着斯利亞,透過他平淡的表情捕捉到一絲隐忍的痛苦。

“怕疼的話那就不要割了。”他的疼是指手腕的疼。

斯利亞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咦?這家夥好像不知道分擔傷痛的事?

“你幾個奴隸?”手腕又沉默地覆蓋到蒼的唇上。

“就你。”

“哼,我真榮幸。”那傷又愈合了,斯利亞又劃了一刀繼續喂蒼,可惜血沒流多久,傷口又自動愈合了。

斯利亞有點惱火。

“算了,真難喝。”

“抱歉,沒有調味料。”斯利亞又拿起匕首要割腕。蒼抓住他的手,卻別過臉不看他,“躺幾天就好,愈合慢點而已。”

很多天前,Aaron神色慌張地抓住蒼的肩膀說你騙人的時候都會別過臉,別以為我不知道!

聲音穿越了時空,落進冰窟裏。

蒼指着次元口袋,說:“地圖在裏面,路線已經标好的,你走吧,我睡幾天就沒事了。”

斯利亞往小口袋裏翻着,有一小瓶散發着甜香的催=情藥塞進蒼的手裏。

蒼的手掌松着,沒去接。

藥瓶在兩只手裏間懸着。

蒼抽回手。

斯利亞握緊了藥瓶。

黑龍王心緒不寧地坐在寶座上。

他總覺得那個小魔族還活着。

小魔族的體質讓他很感興趣,蘊含着超乎想象的魔力,卻搭配上人類的身體,真是浪費啊。

黑龍王舔舔嘴。

“報!”士兵引着一個蒼老的龍族祭司進來。

老祭司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弄好了嗎?”黑龍王魁梧的身軀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到祭司面前。

“已經完成了。”老祭司從袖子裏掏出個小小的黃色玉佩遞過去,這是百年姜玉生長地方殘留下來的礦物,被打磨成了玉佩的形狀,通過儀式,附加了一些護身的魔力。

“好!”黑龍王大笑起來。

吸收了白龍力量後,黑龍王的信心大增,他決定親自下湖追獵那美味的糧食。

冰窟中,冷冷的氣流沖刷着他們倆。

“你上我吧。”斯利亞的聲音不大,撞擊着冰壁彙成一道寒氣落入蒼的聽覺裏。他俯下身扳過蒼的臉,用暖暖的手心溫着蒼冰冷的臉。

要傳遞能量,只剩下這種辦法了。

“好啊。”蒼避開斯利亞的視線,“你開松手,轉過去。”

然後我就先睡一下。

“然後你就先睡一下?”斯利亞粗暴地解着自己軍服扣子,“好啊,既然你都要死了,那就不如給我操一次爽一下吧!”

“哈,這像天使說的話嗎?”蒼的視線開始模糊,看不清斯利亞的表情。

“誰害的?”

是啊,要是當初沒有多管閑事去地牢,那他會不會還是個完整的天使?千百萬種結局裏,或許,他也許會自救,或者遇上另一個救他的人,他至少不會被烙印,他不會被世界抛棄一樣無處容身,他還會保留翅膀,還有那長長的頭發,更不至于陪着自己在這片絕望的空間裏。也許,那個結局裏的他是完整的吧?

“對不起。”蒼輕聲道。

莫名的淚水滾落出斯利亞的眼眶。

蒼的身體已經冷得沒什麽感覺,雖然心髒還在跳,泵出的溫熱血液流到四肢途中就漸漸冷卻下來。褲子被溫開了冰,褪了開去,然後斯利亞燙着,像一團火,進入到蒼的體內。

有一種力量流淌在兩人身上,蒼大腿內側的刻印,和斯利亞肩膀上的刻印淡淡的呼應,紋路裏流淌着相同的光。

“爽不?”蒼問,他身體麻木着完全沒了感覺。

“不錯,很緊。”斯利亞喘=息道,“你是處吧?”

“……”蒼覺得很尴尬。下=身被擠壓得發脹,滾燙的東西在體內沖刺,不僅是那根=巨=物的熱,更有屬于神族純淨的魔力。

蒼吸取着斯利亞的力量,像一個空杯子,源源不斷地被填滿。其實他并不想,身體潛在的保護機制運作起來,讓他如同一個幹枯的海綿,不由自主地吸取着外界的能量。

蒼的傷口開始發癢,傷口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