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皆空
第四章皆空
四皇女莉比娅一臉陰沉地望着破門而入的兩個哥哥。
賽爾覺得自己又要吐血了。
“你來這幹什麽?”四皇女莉比娅問賽爾,無視了氣急敗壞的三皇子。
“你來這幹什麽?”賽爾心虛地把字眼彈回去。
莉比娅不理他,沉着臉,一路走到床邊,要去揭蒼的被子。
“別碰他!”斯利亞緊張地抓住她的手。
就是那麽近的距離,莉比娅非常明确地感受到來自蒼身上的那股異樣的寒氣。
她也是從文章裏閱讀過相關記載,關于玄冰空間李的一切,沒有任何的案例可以參考,只有遠古的文字記錄。
“有辦法治嗎?”莉比娅問的是賽爾。
“有。”回答的是Aaron。他接過問題,鎮定地簽上自己的名。“姜玉。”他說,怕牽連了院長又補充一句,“我去查了文獻。”
“在我那。”賽爾很樂意在Aaron的名字上蓋下自己的章。
“帶來吧,治好大哥。”莉比娅見今天蒼昏睡着也問不出什麽東西,心裏有點失望,“大哥醒了就通知我。”說完,就離開了。
房間裏一片寂靜,有些話在這群男人心裏醞釀,他們忍着,等莉比娅走遠了,賽爾才把門反鎖上。
好像哪裏出了點偏差,他們心裏醞釀的話飄進空氣裏變成了一道道的無形目光。
Aaron心裏有種情緒沖擊着他,他利落的在一頁又一頁的契約上簽着名,睜着眼卻看也不看上面的文字。當他幻形進來看到他們兩個吻在一起的時候,那支準備好的筆終于吸滿了墨水,懸起個高度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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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爾望進Aaron的金色瞳孔,用眼神把一些話遞進去。
Aaron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賽爾又遞出個眼神給三皇子,有話快說,一會要辦事了。
三皇子壞笑着,一個想法在心裏冒出來。
賽爾沉默着轉身走出門,Aaron無聲地跟上他。
兩人離開後,三皇子問天使:“你想要姜玉嗎?”
斯利亞緊張道:“可以借我嗎?”
“可以啊,一會有仆人來接你。”三皇子強壓着心中的激動,貼心地交代着,“別急,姜玉會給你的。”他說完,一臉鎮定地打開門,也走了出去。
斯利亞其實并不知道Aaron已經去借了。
他根本就不想去了解那個銀發男人的動向。
他們雙方抗拒着在他們之間劃上一道邊界,河水不犯井水。
斯利亞給蒼掖緊被子,平靜地坐在床邊。
他知道等着他的是什麽。
蒼睜開眼的時候,淡金色長發的女人正給他掖緊被子。
“媽。”他喊道。
“睡吧。”母親一臉憔悴,溫暖的手覆蓋上他的額頭,“媽媽要上班了。”
“早點回來。”蒼朝她調皮地眨眨眼。
親了一下兒子,裹好大衣,她開門離去。
蒼他來到這個世界裏已經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卻依舊是八、九歲的小男孩模樣。
半人半魔的體質使他的成長變得緩慢起來。
他已經不記得父親的樣子,他現在只想早點睡着,明天還要上學。
就跟千百萬個人類一樣,普普通通地去上學。
重複着許許多年來一樣的課程。
賽爾的寝室裏,Aaron很平靜地解開扣子。
賽爾沒等他剝下衣服,就抓着他甩進床裏。
“你知道嗎,皇城的規定?”賽爾把Aaron圈進懷裏,像一個一只狼,護着手裏的兔子。
“我知道。”Aaron看着賽爾,“不得私自聯系皇族。”
無論科學院也好,醫學院也好,魔将也好,等級劃分着,他們被隔離去一個範圍,空出的界限明确地打上一個與皇室成員禁止私下聯系的牌子。
“你知道錯了?”賽爾臉上挂着戲谑的笑意。
“嗯。”Aaron的視線飄向半空中的姜玉碎片。
碎片被一層結界包裹着,半透明的咒符閃爍着的圈成一個球。
賽爾一直很謹慎,他不會把整個姜玉拿出來的。他在大殿遞盒子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蒼散發的寒氣,之後很淡定地把姜玉收到自己手中。其實他根本就沒打算給蒼治療,就算有人來要,他也會給個假貨去搪塞一番。
在周詳的計劃中,各種地方出現了細微的分支,四皇女莉比娅居然參合進來,這情況确實出乎他的意料。
這個妹妹成為事情發展的一個監督者,這讓賽爾感到非常憋氣。
他決定把這憋着的不爽狠狠發洩一下。
賽爾指着姜玉,明知故問道:“想要嗎?”
“想。”
“你用什麽換呢?”賽爾裝作為難的樣子,手在他的胸膛上來回摸着,“你有什麽可以換的呢?”
“城主想要什麽呢?”
他的手放在身側,銀發鋪散開,任由賽爾褪=去自己的衣=褲。
他就像是潔白顏色的殼裏打開的一片嫩=肉。
朝聖一樣,把自己當成砝碼放進一個天平裏。
蒼背着書包,走在放學的路上。
母親白天也在上班,沒辦法去接他。
他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很暖,風裏夾雜了一些海的味道。
這裏是一個海邊的小城市。
他們母子每隔幾年都會搬一次家,去另一個城市。
蒼沒有什麽朋友,每次都快跟小夥伴們熟悉的時候,母親就帶着他搬走了,然後斷了一切的聯系。
全部的生活都在新的城市裏從新開始着。
一次次輪回着。
他不知道為什麽,他以為每個人都是這樣活着。
上學,搬家,上學,搬家。
“嘿,小朋友。”一個青年把糖果遞到蒼面前,“哥哥不太熟這地方,想問問路,幫幫哥哥好不好?”
蒼接過糖果,點點頭。
“小朋友,你知道這兒的游樂場怎麽去嗎?”
“嗯,知道。”
“帶哥哥去好不?”青年見他把玩着糖果不敢吃,催促道,“吃吧,好吃的,別客氣。”
游樂場在城市的另一邊,需要過好幾個街道,拐好多個路口。
反正回家也是自己一個,那不如就帶他去吧。
蒼天真地答應着,打開了糖果吃了進去。
甜甜的橘子味。
青年牽着蒼,過馬路的時候還會護着他,在其他人眼裏,像是大哥哥帶着一個小弟弟。
“就這過去,再這樣拐……”蒼興致勃勃地比劃着。
他們兩人聊着天,親密地走在前面。
隔着十幾米距離,有道銀白的身影悄悄跟上了他們。
斯利亞被帶到寝室門外。
大門無聲地開了條縫,他走了進去。
三皇子坐在床沿,把玩着匕首,視線烙鐵一樣盯着天使。
Aaron赤=身=裸=體地跪在床裏,舔=弄着賽爾的寶貝,聽見響動,回過頭,見到了此時他最不想見的那個天使。
蒼帶着青年走在街道上,他覺得有點頭暈,眼前的景物開始搖晃起來。
又堅持了一下,他們已經走進了一片廢棄工廠的範圍。
“咦,小弟弟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大哥哥……我有點暈……”蒼說。
“哎喲,那我們過去休息一下吧。”青年一臉焦慮,摸上蒼的額頭,很燙手,他拉着蒼走進廢棄廠房,說,“裏面應該有凳子,我們去休息一下。”
“嗯。”蒼迷迷糊糊的。
很好,藥效發揮了。
你開始暈了吧?
別急,很快你就沒知覺了。
你就去死吧!
一個想法浮上青年的心裏。
反正都要死了,還不如讓我玩一下吧?
蒼虛弱着,漸漸走不動了。
青年把他抱起,走進一個隐蔽車間裏。
一抹銀色的身影在圍牆邊悄悄移動出來,冷冷地盯着車間的方向。
斯利亞把視線放空成空氣裏的一點,虛着。
賽爾催促Aaron:“發什麽呆,繼續啊!吃深點!”
Aaron是科學院的人,有身份有地位,賽爾覺得自己對他還是挺仁慈的,要他的鱗,喝他的血,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難得賽爾叫他伺候自己,又這麽不專心,看着Aaron笨拙的動作,賽爾一氣打不上來,抓着他的頭發,挺腰刺進了喉嚨更深處。
達克瀚被鎖在小隔間裏,全身綁着封印,他感應到黑龍族的秘寶就在外面,但是他眼睜睜地在黑暗中無能為力。
“看。”三皇子指着空中的碎片,“小天使,你不是想要嗎?”
斯利亞心裏騰升起一個念頭。
“不要想着搶哦。”三皇子提醒。
賽爾給他投去一個惱火的目光。
三皇子反應過來,他開始後悔用語言制止了這個天使。
要是斯利亞主動去搶,那他們就有了個逮捕的理由,把這個鏈條順手扣在蒼身上,合情合理的審判下,他們會都成為罪犯,在地牢裏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玩,這樣的話,就不必偷偷摸摸地傷腦筋了。
Aaron明顯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他的頭被賽爾按着,只能發出急促的嗚嗚聲。
斯利亞沉默,空氣凝固起來,忽然,他手動了動。
Aaron感覺到心裏有個防線被沖破了,他必須要制止天使愚蠢的搶奪,賽爾見他不聽話,火氣上腦,念出一段咒文,在Aaron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之前,他腳腕上的封印發動了,劇烈的疼痛讓Aaron癱軟着,再也說不出話。
斯利亞擡起手,開始解自己的衣服扣子。
“就是嘛,奴隸還穿什麽衣服呢?”三皇子很有耐心,其實心裏已經急得不行,他一遍一遍舔着匕首,幻想着天使的美味,賽爾有白龍幫他舔,那自己,當然是這個天使伺候啰!越想,他的胯間脹得越疼,他索性脫了個精=光,坐在床沿等着。
斯利亞袒露着上身,肩膀有一道刻印紋身。
聖潔無暇的手臂有着結實的肌肉。
聖潔無暇的胸脯和小腹有着結實的肌肉。
三皇子貪婪地慢慢欣賞,視線在那些起伏的輪廓上來來回回瞄。
這個高大的男天使就像一個等候丈夫的女人一樣,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三皇子眼前。
斯利亞的身上沒有封印的痕跡。
蒼沒有給他加封印。
他短着頭發,那是他自己給自己加上的禁锢。
賽爾玩味的視線落到斯利亞身上,又移到Aaron臉上,他努力地讀取他們兩人臉上的情緒,樂在其中。
三皇子無聲地擡起頭,用眼神示意天使。
斯利亞穩穩走過去,跪在三皇子的腿間,把那個脹大的東西含進口中。
廢棄工廠內。
青年跌落到地上的時候,蒼看到他眼裏掉落出一片隐形眼鏡。
一邊是黑色的瞳孔,一邊是金色的瞳孔。
青年睜着詭異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前面的不速之客。
雪白的男子身上散發着銀色的光暈,蒼以為那是反射的陽光。
蒼的視線開始模糊起來,意識渙散開去,卻有種莫名其妙的力量支撐着他讓他清醒着,蒼那時候還不知道,這是屬于魔族部分的精神力在發揮作用。
那個青年的手一下變成了奇怪的形狀,與雪白的男子纏鬥起來。
蒼覺得這像是一場夢,在半夢半醒間,見到那個雪白的身影朝他走來。
他溫暖的手抱起小小的蒼,往外面走去。
雪白的長發,雪白的衣服,寬闊的胸膛。
“你是…?”蒼不确定有沒發出聲音。
“你可以叫我Aaron。”銀白色的男子溫和地笑着。
“你是外國人嗎?”細弱的聲音,望向Aaron藍藍的眼睛。
“不是。”
“怎麽你的名字……”
“那是代號,嗯……”思考了一下,“小名。”
“那真名是什麽呢?”迷迷糊糊,想睡覺。
Aaron的唇動了動,一個音節傳遞出去。
“你的名字……真像你……”蒼太困了,歪着頭在他懷裏睡着了。
這一切就像是一場過于真實的夢境。
Aaron祈禱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賽爾在又一次深深挺進後,在Aaron喉嚨深處爆發出來。
Aaron很難受,那黏糊的腥燥讓他惡心得想吐,白龍族從古至今一直是高貴的種族,受人敬仰受人膜拜,從來沒有被人如此對待過,他心裏既憤怒,又無可奈何。
斯利亞也不好受,他的手腕被割了個口子,三皇子一邊抓着他的手吸血一邊擺動身子,天使的傷口愈合的很快,愈合了再割,三皇子仿佛是不會累的機器,持久力驚人,好不容易三皇子終于滿足了,斯利亞吞下那些液體後,擦擦嘴,看向賽爾。
在房間裏,能說得上話的只有賽爾,至于三皇子,那是不折不扣的瘋子。
“來點好玩的吧。”賽爾舔舔嘴,視線從斯利亞身上掃到Aaron的身上。
三皇子壞笑起來,一把扯着斯利亞的短發,命令道:“到床上去。”
斯利亞憤怒着,他沒有封印的束縛,不必怕兩兄弟。有種沖動讓他握緊了拳頭,再這樣沒玩沒了地折騰下去,眼見他的底線就快要被碰觸到了。
三皇子毫無畏懼地與他對視着。
“上去。”三皇子重複道。
明顯的挑釁。
去搶吧!或者來打我吧!
斯利亞讀取着那眼裏暴戾的信息。
像玩弄獵物的狼,三皇子滿心期待着斯利亞爆發,賽爾也凝神準戒備起來,要是斯利亞有動作,那麽兩兄弟就會同時出手壓制。
奴隸在主人的指使下,襲擊皇室成員,盜取皇室寶物。
真是太完美了。
出手吧!那麽你就跟蒼一起,等着下地牢吧!
氣氛凝固着,異樣的殺氣在醞釀。
斯利亞握緊的拳頭又松開,他坐到床上,與Aaron表情一致地低着腦袋。
賽爾與三皇子壞笑着望着他們倆。
蒼睜開眼的時候,母親正在摸他的額頭。
她淡金色的長發變得稀疏,已經遮擋不住光禿禿的頭皮。
“退燒了。”她說,滿臉的皺紋堆疊出個笑容,“要吃點粥嗎?”
“媽,你休息會吧。”蒼支起身子。他面孔英俊,看起來還不到二十歲。
蒼出生到這個世界上,已經過去六十年。
他的母親已經八十多歲。
他們搬了不少城市,最後,母親老了,走不動了。
他決定在這個城市裏住下。
蒼下床,裝了兩碗白粥,炒了一些青菜,正要喊母親一起去吃的時候,母親在房間裏又拿着個相框發呆。
“媽,別看了。”
爸不會回來的了。
他不敢說。
相框裏,年輕的女人和一個強壯的男人,一人一邊貼着身子摟着卷起來的小毯子,毯子裏露出個小嬰兒的腦袋。
他除了這張相片,從來沒有任何關于父親的記憶。
随着年齡的增長,他有着太多的問題想問。
例如為什麽我們要搬家?例如爸爸到底去了哪?例如為什麽我認識的同學都老了,我卻還是那麽年輕?例如我曾經見到不少次金色瞳孔的人,他們的手或者身子會變形,那是怎麽回事?
每次母親全都含糊地搪塞過去,東扯西拉地繞過話題。
漸漸的,蒼識趣地不再問了。
有時候會遇上Aaron,他緊緊抓住見面的機會,問了很多問題,Aaron卻跟母親一樣,全都含糊地全部搪塞過去。而更多的時候,他想找Aaron,卻發現這個人好像消失了,怎麽喊名字,或者在什麽地方徘徊企圖遇見,Aaron都沒有出現。
蒼在一股兇險的暗湧裏,風平浪靜地度過了漫長的歲月。
Aaron就像一個忠誠的護衛,沉默地替他擋住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機。
終于有天,蒼的母親病倒了,住進醫院。
蒼每天下班都去陪着母親。
他找到份散工,一邊賺錢一邊照顧母親。龐大的醫藥費把他壓得喘不過氣,前段時間他一共找了三份工作,現在辭去了兩份,只有白天工作,晚上可以來陪母親。
母親身上插滿了管子,皺紋爬滿了臉,枯竭的手放在床沿,她睜着眼望着虛空,她在等着誰。
蒼曾經幻想過父親的到來。
在許多個日子裏,他獨自摸索着,開始有點了解自己體內的力量。
他積累着,準備着,母親一天天衰老下去,醜陋地幹枯着。
只要父親出現,他嫌棄母親的話,他就會把積累的力量釋放出去,殺了他。
但是父親會回來嗎?
他還活着嗎?
蒼不知道。
好不容易,母親出院了。
出院後好像又老了一圈。
她每天都坐在小院子裏發呆,望着日出日落,像是一個醜陋的柴火,獨自守着一個承諾。
蒼在門裏,緊緊握着拳。
時間一天天過去。
終于在一個晴朗的下午,蟲鳴鳥啼,有風吹過樹葉飄落在院子裏。
母親感覺到什麽,擡起頭。
有個強壯的人影遠遠地朝她走來。
蒼透過窗戶望着,手裏幻化出一道漆黑的劍。
殘酷的時間會讓母親如願嗎?
空中的碎片降落下來,固定在兩人之間,環繞着的咒符散發淡淡的光。
賽爾說:“吶,我是個守承諾的人,說話算話,碎片就在這,拿了,你們就滾吧!”
三皇子嘿嘿笑着,兄弟倆都沒有撤去咒符的意思。
這是他們最後的玩笑。
斯利亞的手動了動,正要碰到咒符的時候,一只手飛快地伸進咒符裏,穩穩抓住了碎片。
咒符散發出強大力量,抵抗着外來侵入,把Aaron的手燙出一條條的裂縫,傷口扯開翻着,裂縫沿手臂快速攀上擴展。
他就像在一大片的荊棘裏,四周全是各種尖細鋒利的刺穿插着,他努力地用自己的身體去碾壓,皮開肉綻地要把荊棘壓平,開辟出一段平整的路。
為了一個人。
Aaron一咬牙,把手狠狠扯了回來。
姜玉碎片暖暖地躺在手心裏。
失去保護物的咒符消散了。
受傷的手冒着煙氣,兇狠地滴落着鮮紅的血,要是再晚一點,他的整個手臂就會廢掉了。
有種烤焦的肉味飄散開去。
這一次,面對鮮美的血液,三皇子沒有去舔。
賽爾移開了眼。
他們開始覺得有些膽怯。
斯利亞穿好衣服後,不動聲色地等着Aaron。
Aaron把褲子整理好,扯着衣服想要扣扣子,手疼得沒了力氣,就幹脆袒着胸,大衣和襯衣交疊着敞開,胸前和腹部上都是鱗片狀的傷。
門悄悄打開一條縫隙,Aaron往門口走去,斯利亞跟上他。
賽爾和三皇子裸着身子坐在床上,他們誰也不說話,那些惡毒的句子和調戲的語氣統統憋着,全都爛在了肚子裏。
有一種牽絆,強烈到讓兄弟倆感到害怕。
Aaron和斯利亞出了寝室,寝室門又合上了。
靜靜的走廊裏,沉默地站着兩個高大的男人。
Aaron緊緊握住碎片的手,滴着血,一滴一滴的液體滾落在紅地毯上,液體的紅和地毯的顏色融合在一起,他似乎要用自己的血,圈起一個區域,烙印上自己的顏色。
斯利亞的視線落在他緊握的手上,有點話想說,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Aaron回答了他。
Aaron擡起手,把碎片遞過去。
碎片裹着白龍血,安靜地散發柔和的光。
“用姜玉泡水洗澡,水要煮成金黃色。”Aaron蒼白着臉,一字不漏地複述院長的話,見斯利亞愣着,Aaron催促道,“快拿着,把這個帶給他!”
把我拿到的,帶給他。
是我拿到的。
不是你。
掌心裏的碎片被拿走,Aaron的手終于無力地垂了下去。
敞開的衣服被手帶動,袒露着一片胸和腹,卻怎麽努力飄動也還是掩蓋不住鱗片的傷。
斯利亞伸出手,朝向那敞開的雪白襯衣。
襯衣扣好了,手朝向雪白的大褂。
“夠了。”Aaron垂着頭,銀白的長發遮擋了臉。
扣扣子的手停在大衣最後一粒紐扣上。
“夠了。”一滴淚水落在那只手上。
它曾經在空氣中努力地展現出自己存在的證據,到了最後卻打落在一個無法逾越的地方,破碎成一片片細小水花消散在空氣裏,就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
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淚水不甘心地滑落着軌跡,一遍一遍敲打着那無法逾越的障礙。
“夠了。”
夠了。
蒼站在門前,手裏握着一把漆黑的劍。
強壯的男人站到母親面前。
男人還是與照片裏一摸一樣,而母親身上,那些時間的痕跡幾乎讓他辨認不出。
但是他還是找到了她。
無論搬家多少次,無論去過多少城市,無論過去多少的歲月。
總會有一種牽絆,強烈到超越了時空,甚至超越了一些不被允許的界限。
蒼覺得想哭。
仿佛做了許久的夢突然實現。
強壯的男人摟着一個醜陋的老太婆。
母親流着淚:“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
蒼和父親,母親一起圍着小桌子吃飯。
曾經羨慕的,夢裏一遍一遍重複過的場景真實起來。
有一天夜裏,蒼見到父親走出院子,拐進一個角落。
他跟上去,貼着牆,收斂着氣息,悄悄探出頭。
陰影裏,父親背對着蒼。
一個銀發男人單膝跪在父親面前。
“辛苦了。”父親對他說。
銀發男人擡起頭,先是看向魔界之王,然後偷偷越過他,金黃色的瞳孔對上了悄悄圍觀的蒼。
Aaron今天忘了戴隐形眼鏡。
蒼的視線越過父親望進Aaron眼裏,他覺得那金黃的顏色很漂亮。
Aaron沒有揭穿蒼,魔界之王還不知道背後的身影。
他和他之間有了一點小秘密。
斯利亞把浴缸放滿了熱水,手裏的姜玉碎片還帶着白龍血。
他沒有擦去。
他覺得自己某個地方洩了氣,讓他失去了勇氣。
他把碎片放進水裏,水還沒熱到煮姜玉的程度。
斯利亞把手覆蓋在水面上,手上浮現起一種金色的光暈。他收斂着火焰,騰升起強烈的熱度傳遞到水裏。
水沸騰起來,姜玉在裏面翻滾着。
斯利亞開始眩暈,那些被抽去的力量還沒有恢複,他的身體虛虛地空着。他強打着精神,咬着牙,就像是跟誰進行着一場無形的比賽,強迫自己持續釋放魔力。
蒼一臉平靜地熟睡着,他半邊身子是青藍色,已經完全玄冰化,堅硬着開始蔓延到脖子上。
斯利亞小心翼翼地把蒼抱進浴室,放進了滿是金黃的熱水中。
這滿滿的黃金色的水,斯利亞消耗着力量,煮了快一個小時才成型。
姜玉完全融化在水裏,蒼浸泡着,浴室裏蒸騰起迷蒙的熱氣。
斯利亞跪伏在浴缸邊,他用額頭枕着自己的手臂。
他實在沒了力氣。
蒼和父母生活的日子并不長。
母親已經太老,她的身體已經不行了。
父親回來後就沒有再消失,他一直陪着母親走完了人生的最後一段路。
葬禮很簡陋,沒有任何的親人參與,只有他們父子倆。
蒼用工作換來的存款,在墓園裏買了個位置。
那是最後一次搬家,母親獨自搬了進去。
“跟我走吧。”父親摸了摸兒子的腦袋,“你想知道什麽,我全告訴你。”
蒼擦擦淚,點點頭。
仿佛上天恩賜一樣。
在魔界裏度過了漫長孤獨的歲月,機械地執行無數征戰和任務,直到某一天,有一個天使被關進了地牢。
淡金色的長發輪廓重疊着。
這一切就像是一場過于真實的夢境。
蒼睜開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哎,還是算了,唱了也沒人聽,一個人,有點兒寂寞(′?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