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紛擾
第十二章 紛擾
【魔界皇城】
院長看向窗外。
振翅的聲音回響在過道裏,飛龍隊伍一隊一隊躍出瞭望臺飛向高空,彙聚成長長的溪流,朝毒沼的方向進發。
院長心裏琢磨着到底是誰帶隊的呢?近衛軍那将領,還是守備隊那将領?不管誰都好,希望他們都是可以信得過的人,在裂縫關閉之前,好好把守那個區域,不要在重演歷史了。
皇後跟往常一樣守着丈夫,但奇怪的是,這一次三皇子沒在。
院長朝皇後行禮。
“哦,院長。”皇後朝他點點頭,看上去心情不錯,“院長,生命水晶制作得如何了?”
“合成正在進行,還需要點時間。”院長答複。
“希望這一塊能成功。”皇後幽幽嘆了口氣。
“陛下放心,臣必定盡全力醫治王。”
“嗯。”皇後微笑着。
不如問一下那個飛龍隊伍吧?是三皇子帶隊,還是誰帶隊?但皇後會說嗎?該怎麽不着痕跡地套話呢?
正當院長頭疼的時候,皇後再一次顯示出自己慷慨的氣概,主動解答了他。
“明天的會議材料給一份長老院。”她又一次把自己放進了英明偉岸的光輝中,迫不及待地發光發熱了。
“啊?長老院?應該給城主才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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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去毒沼視察了,”皇後語氣輕松,“工作分配給長老們打理。”
皇後那耀眼的光芒擴散到院長身上。
院長開始冒汗。
三皇子去毒沼了?!那支飛龍隊伍就是他帶領的嗎?!
“院長,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皇後狐疑地打量他。
“感謝陛下關心,毒沼太危險了,城主他……”
他是真的只是去視察嗎?
“放心吧,有軍隊保護,城主不會有事的。”皇後安慰院長,“他只是去毒沼外圍布置兵力而已。”
三皇子在會議結束後很主動,堅持要親自安排兵力,信誓坦坦地承諾不進去,皇後叮囑幾句也就同意了。
“這可真是大事情呢。”皇後洋洋得意,“要是太晚處理,真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麽樣子呢!”還好我及時說了出來,大家的表現都很不錯,我這次成功阻止了一場大危機啊!
皇後一臉安詳地沉浸在光輝裏的時候,院長眼裏閃過一絲擔憂。
Aaron,蒼,你們要小心啊!
三皇子乘騎飛龍,身邊環繞着一圈護衛,身後跟着的是一大群安排去毒沼的魔将。
他們已經出發大半天,三皇子往下眺望,下面滿滿的全是霧氣,一片白白的區域。霧氣覆蓋面積很廣,一直延伸到地平線盡頭。
已經到達迷霧森林上空了。
很好,再過幾天就可以到達毒沼。蒼那幾人沒有分配坐騎,路程計算應該花上十多天。
趕在他們之前布置好兵力,然後……
無論如何,都必須阻止他們!心裏有個聲音在說。
最好殺了他們!
阿紫穿着魔将铠甲,混在隊伍裏眺望地平線,眼裏閃過一絲紫光。
【北部冰原】
四皇女莉比娅來到黑龍城寨的資料庫,看守的老祭司快步上前,恭敬道:“陛下,我能幫點什麽嗎?”
“謝謝,不必。”
老祭司行了個禮,退到一邊繼續站崗。
莉比娅順着标簽一路看下去,醫藥,龍族簡史,地理,山脈地圖……最後她在魔法體系标簽那停下了。
她仔細分辨書脊上的字樣,有魔族文字,更多的是龍族專用文字,那些文字在皇城上課的時候學過。她選了一些厚厚的書,一本本掏出來,直接坐在地上就翻看起來。
賽爾的話就像開辟了一個新的領域,她第一次聽說複制人這種東西。
“複制的你?”當時莉比娅很驚訝。
“是的。”賽爾淡淡道,“跟我一摸一樣。”
“那三哥他知道不?”
“他知道,當時那複制人就站在他旁邊。”
“就他一個人在?”
“不是,還有個紫頭發的貴族。”
“紫發的?”莉比娅實在沒有印象,“三哥的朋友嗎?奇怪了?”
“不認識,貴族那麽多人誰記得。”
莉比娅摸了摸賽爾的腦袋:“你的頭發是怎麽回事?”
“在結界裏,跟他打的時候被割了。”
“他看起來想殺了你,用複制人去替代?”莉比娅疑惑着。
“好像是。”賽爾也不确定,“我第一次見這樣的魔法。”
“我也是。”莉比娅觀察賽爾的表情,“三哥為什麽要這樣做?”
“不知道。”賽爾對上妹妹的視線,“我也想不明白。”
而那個複制人現在正在皇城裏,三皇子似乎産生了點變化,但是再問具體的細節,賽爾就幾句話繞了開去。莉比娅覺察到賽爾有些事情不想說,也就沒追問,跟他打了個招呼,下次找個時間繼續過去跟他談談。
那個複制魔法讓她很在意。
不管是以前學習的教材,還是閱讀的資料,通通都沒有記載過這個魔法。
莉比娅翻着書,仔細尋找一些關于複制的信息。
書裏林林總總記錄着冰封術,水,氣,霧,雷電,地獄赤炎,流星地裂等等的魔法事跡,使用的人涉及平民,大祭司,魔界各部族的領袖等等…
一本書翻完,沒有任何線索。
拿過另一本書翻起來,這書裏多數記載魔界小部族的生活與文化,莉比娅滿心期待能在各種細微的可能性中尋找答案。
她覺得有一種危機在皇城裏醞釀,面對那些未知的特殊魔法,她拿不準這種心裏的不安到底來自哪個方向。
看來三哥是暗中進行着一些什麽…
莉比娅在資料庫呆了一個通宵,連複制魔法的只言片語都沒查到。
“陛下,請休息一下吧。”老祭司擔憂地望着她。
“唉。”莉比娅腰酸背痛,決定問問老祭司,“你知道複制魔法嗎?”
“啊?複制?”老祭司迷茫道,“抱歉陛下,這魔法還真沒聽過。”
莉比娅幽幽嘆了口氣,心裏忽然萌生了一個念頭——
不如,找個時間回去見識見識?
【迷霧森林】
蒼和斯利亞跟着Aaron在霧中穿梭。
高空中飛過一支長長的隊伍,飛龍振翅的聲音被濃霧格擋,他們在寂靜的森林裏看不見上面的情況,上面的人也看不見下面的情況。
Aaron雪白的身影走在前面,距離遠點就與白霧融合起來,蒼和斯利亞不得不緊緊跟随,生怕一不留神就沒了他的蹤影。
腳下是一堆堆雜亂的樹葉和樹枝,滿滿鋪了一地,沒有任何人來過的跡象,也找不到任何像樣的小路。
蒼忍不住了,問道:“Aaron,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沒有。”Aaron頭也不回,前行到處低垂的藤條,彎下腰鑽過去。
蒼和斯利亞緊緊跟着也彎腰鑽過去。
“不對啊,這裏……”蒼打量着周圍,“這裏沒有路呀?”
“跟着我就是了。”Aaron依舊是頭也不回。
“Aaron!”蒼有點急,拉住Aaron手臂,拉着的那手臂正好是重傷的那一邊,厚厚的外套掩飾了繃帶的觸感,蒼一點兒也不知道。
斯利亞心裏一驚。
Aaron轉過身,一臉淡定。
蒼勸道:“我們返回吧,離主幹道太遠了,這樣下去會迷路的。”
“沒事的,跟着我就是了。”
“Aaron!”蒼繼續用力拽着Aaron又想說什麽。
“是捷徑吧?”斯利亞及時把答案遞過去。
Aaron點頭:“是的,捷徑。”
“……”蒼疑惑着,終于松開手。
Aaron繼續往前走,斯利亞的視線落到那只手上。
那只手若無其事地扯開藤條,拂開枝葉,靜止下來的時候還是有些發顫。
【北部冰原】
賽爾有點犯愁。
他裹着毯子,穿着軍服,卻沒有穿褲子,在軍服漆黑的下擺裏露出一段白嫩的大腿。
達克瀚并沒有射進他的體內,而是在高潮的那一刻及時拔了出來,盡數噴射在賽爾的胯下,滿滿地覆蓋一大灘。他們那時都累壞了,互相抱着睡了過去。
醒來後雖然擦拭過,但那股味道飄散不去,總能聞到淡淡的腥氣。
達克瀚外出回來,把木材堆到一邊。
賽爾抽抽鼻子,把憋了很久的話說了出去:“我要洗澡!”
“沒有熱水。”
“……”
“真的,沒騙你。”
“那你是怎麽洗的?”
“去湖裏呀。”
“什麽……湖?”
達克瀚解釋道:“這附近有個湖,冰層很薄,弄開就可以了。”
“反正我要洗澡!”賽爾任性的皇子脾氣又發作了,“你給我帶路!”
達克瀚猶豫着:“你不怕冷嗎?”
“你不是也不怕嗎?”
“我是龍。”
“龍又怎樣!你不怕,我也不怕!”作為皇子,他最受不了被人輕視的感覺,而且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奴隸,“總之你帶我去!”
“現在?”
“是啊。”賽爾扶着牆慢慢站起,有一段軟軟的東西挂在腿間晃動。
達克瀚移開視線:“你先把褲子穿上吧。”
“……”賽爾臉上發燙,撿起地上的褲子慢慢穿起來。
達克瀚指指衣物:“你的東西,全還給你了。”
賽爾哼哼道:“我暫時借你的而已!弄到新的就還你!這衣服是給你的,你必須留着!”
“穿髒了就還我?”達克瀚打趣道。
“我會洗幹淨。”沒了底氣。
“你會洗衣服嗎?”
“呃……”徹底洩了氣。
賽爾走出門,開始後悔了。
外面的暴風把雪花狠狠拍打在賽爾身上,那層厚厚的軍服開始蔓延出一片白,寒風滲入領子裏瘋狂掠奪身體的溫度。
達克瀚挑挑眉:“還去不?”
“走……走吧……”心中一股氣,賽爾就是放不下面子去推翻自己,他豁出去似的深一腳淺一腳踩在雪地裏,往前方走去。
達克瀚趕緊鎖了門跟上他。
他忽略了一個問題,最近幾天安定的生活,讓賽爾忘記了結界的存在。其實結界一直都在,牢牢地籠罩屋子周圍,隐藏了他們的氣息,但是賽爾卻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迷霧森林】
他們三人還在迷霧森林裏行走。
森林裏全天白茫茫一片,蒼憑借對氣溫的感覺,判斷應該到黑夜了。
蒼走了好長時間,有點累。
“休息下吧。”這句話卻是Aaron說的。
“好。”蒼爽快答應。
斯利亞跟着他們,來到一處空地上,Aaron靠着樹幹坐下,蒼坐在他身邊,斯利亞隔了點距離坐到他們對面。
Aaron從次元口袋裏掏出煙和打火機,點燃後深深吸了一口。
蒼把自己的煙遞過去,Aaron很自覺地幫他點着。
“還是那個牌子?”Aaron望着蒼的煙。
“是啊。”
“還沒吸完?”
“帶了好幾箱呢。”
“哈,你這煙民!”Aaron笑起來。
“彼此彼此。”蒼送了Aaron一盒,Aaron把煙收進口袋裏。
兩個老煙槍一臉享受地吞雲吐霧。
斯利亞被煙氣嗆得想咳嗽,但他偷偷咬牙硬是堅持坐在刺鼻的煙味裏。
蒼吸完煙後掏出幹糧吃起來。
Aaron又點燃一根。直到吸第四根的時候,蒼終于吃完東西,把衣服緊了緊,靠着樹幹終于開始休息。
Aaron彈彈煙灰,偷偷瞄了瞄蒼。
蒼太累了,躺下沒多久便進入了夢鄉,發輕微的鼾聲。
Aaron摁熄煙頭,走出幾步又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下蒼,蒼在熟睡中,視線掃到天使那,斯利亞正望着地面發呆。
Aaron不敢走遠,繞到一棵大樹後面,手臂上的劇痛讓他差點暈了過去,強忍着前行一段路他覺得再也堅持不住了,才會提出休息的要求。
他實在太辛苦,痛苦沖擊着他,可在蒼面前卻一直頑強地若無其事,等放松下來後,一陣又一陣的眩暈和強烈的睡意交替着襲來。
身體很誠實地告訴他,必須要暈一下或者睡一下,總之什麽都好,閉上眼休息一下。
斯利亞還是來了。
他蹲到Aaron跟前,一粒一粒幫他解扣子。
Aaron垂着頭沒動,任由他解,外套解開,接着是襯衣。他們沉默地就像當時他為他系扣子那樣,有個秘密只屬于他們倆,只能由對方去分享。
藥僅僅是止痛消炎,符文造成的傷必須靠自身去恢複,白龍懂,天使也懂。
手臂被外力拉扯過,那些快要好的嫩肉又斷開,焦黑的皮膚外翻地裂出更深的口子。
膏藥抹到肩膀位置時候,斯利亞頓了下,又湊近點觀察着。
“這是什麽?”斯利亞摸到那灰白幹裂的皮膚上。
“不知道,可能是皮膚病。”Aaron也摸上那個範圍,心裏忽然一驚。
“疼嗎?”
“不疼。”也不癢,完全沒有任何感覺。
斯利亞不再問,抹好藥後又一圈一圈地纏起繃帶。
Aaron偷偷搓了搓手,指間帶點粉塵的觸感。
【北部冰原】
賽爾推開達克瀚的同時,自己往旁邊一滾。
一道雷光打在雪地上。
樹林裏走出幾個身影,達克瀚偷偷往身後掃了眼,不遠處也隐約有幾個身影。
“他們來接你了。”達克瀚打趣道。
“真是太熱情了。”賽爾苦笑。
刺客身穿漆黑的服飾,帶着面具,把臉遮了個嚴嚴實實,賽爾分辨不出他們是誰,但他們帶着的兵器,卻是有皇城刻印的刀,帶有皇城刻印的槍,帶有皇城刻印的劍……
來的全是皇城魔将?!
賽爾微微一怔,繼續翻滾躲開他們的攻擊,前後夾攻的魔将們緊緊跟上。賽爾發現他們幾個的目标鎖定就是自己,反而把達克瀚給無視了。
這樣也好,賽爾想,我得把他們帶遠些!
一柄斧頭夾雜火焰朝賽爾揮來,賽爾側身躲開,反手抓緊斧柄順着角度往後用力一頂,斧頭的末梢裝飾的是一塊尖細水晶,反向的斧頭就像一支重型的矛,深深刺進那魔将的胸膛內。
那魔将倒下,其他人兇狠地踏過那魔将的屍體跟上。
賽爾連忙念動咒文打出漆黑火焰,火焰就像一只巨大的黑色魔獸,在雪地上烤出一道深深軌跡,呼嘯着沖破風雪往魔将們襲去。魔将們趕緊散開,有兩個躲避不及的被火焰吞噬在風雪中化成了灰。這一招屬于上級的地獄火,特別消耗體力,短了頭發的賽爾出招後開始覺得有點暈,有兩個身影繞到了身後,賽爾還沒來得反應,雪地上刺出數根冰刺,噗噗噗地穿透了剩餘魔将的軀體。
達克瀚收回手,過去扶起賽爾。
“走,回去!”達克瀚急道。
“等等!”賽爾掙脫他,走到一個魔将屍體邊,解開面具看了眼,然後又去解另一個。
他是皇城護衛隊的隊長……還有……騎兵隊的人……還有這個……他曾經在我外出的時候做我的帳篷看守……還有他……衣服上的勳章是我親自頒發的……還有他……
他們明明全都認識我的啊!
賽爾愣愣地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這時候一個魔将突然朝賽爾揮出一把小匕首,賽爾背對着他,并沒有覺察到,反而是達克瀚一伸手,穩穩握停暗器,再一發力,把匕首狠狠甩回去,匕首破空插到那魔将的腦門上,那魔将抽搐一下,垂下頭再也不動了。
“走!”達克瀚拉上賽爾的手,怕他掙紮,索性橫抱起他,不顧他怎麽反抗,直接幻形進了風雪中。
幻形的速度很快,來到小屋門前,達克瀚才松了口氣。
“你真重。”達克瀚把門打開。
“……”賽爾紅着臉,心神不定地走進屋子。
屋子裏暖暖的,壁爐還在燃燒,不過是短短的時間,他們就經歷了一場生死拼搏。
賽爾坐在壁爐前,嘗試把一切不合理的事情串聯起來。但是所有碎片都是一塊塊,缺了一條牽連的繩子。他已經碰到了那些碎片,卻連繩子的頭都沒摸到。
“你認識他們?”達克瀚從櫃子裏翻出膏藥,給自己的手掌塗抹。手掌的傷很深,裂口周邊有點泛青,卻因為氣溫極低的緣故,出血并不多。
“嗯,皇城的人……哎,你的手沒事吧?”
“沒事。”達克瀚上好藥,覺得有點困。
“我估計不止這幾個。”賽爾望着火堆,回想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真是太奇怪了。”
“嗯……”達克瀚輕輕應道。
“我渴了,給我倒杯水。”賽爾自從身子恢複後,連脾氣也一起恢複了。
“……”達克瀚昏沉沉的沒有動。
“喂!”
“……”還是沒動。
“喂!達克瀚!叫你呢,別睡了!”賽爾的聲音又大了點。
“……”沒反應。
賽爾走過去,輕輕推了推他:“達克瀚?”
達克瀚覺得他有點煩,彈彈胳膊:“別鬧了,我好困。”
賽爾仔細地觀察起達克瀚,他深藍色的長發亂亂地垂在胸前,唇有點發白,臉色泛青。
“給我看看你的手。”
“別鬧了,小傷而已。”握緊手掌,就是不讓他掰。
“……”手裏繼續用力,扯着手指慢慢把拳頭打開。
傷口是一片青黑的顏色,賽爾心裏一驚。
糟了,那匕首有毒!
“你……你有解毒藥嗎?”
“沒有,怎麽?”達克瀚困得眼睛都不想睜。
“沒……沒什麽……”賽爾緊緊捂着那只冰涼的手,“我給你上點藥。”
“我已經上好了……別鬧了,我睡一下……”
“呃,我我……”沒有任何治療經驗的賽爾開始顫抖。
達克瀚努力睜開眼,看了看賽爾:“你怎麽又哭了?”
“不是,我只是……”淚水大滴滾落。
達克瀚努力擡了擡手,給他揩去淚水,笑道:“毒而已,睡一下就好。”
賽爾沉默地傾過身,把達克瀚緊緊抱在懷裏。
達克瀚閉上眼,脫力般靠在賽爾的胸膛上,徹底沒了意識,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一股力量順着喉道融合進體內。
他睜開眼,發現賽爾的手腕正貼在自己唇上。
“你醒了。”賽爾憔悴的臉泛着白。
達克瀚扯開賽爾的手,那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刀口。
賽爾尴尬地抽回手,又開始給自己找理由:“我只是……實驗一下而已……”
“實驗一下,主人是否能傳遞力量給奴隸?”
“是啊。”
“實驗的結果呢?”
“實驗……很成功……”賽爾腳步發飄地踱到壁爐前,一邊烤火,一邊給自己上藥。
魔力與血液同時流失,使賽爾感到一陣陣眩暈,他依舊是固執地打起精神硬是不讓自己暈過去。
“我的手腕很疼啊。”達克瀚摸摸疼痛的部分,明明那裏沒有傷。
賽爾忽然想起奴隸分享主人傷痛的事,尴尬着不知道該怎麽應他。
“你的療效不錯,比藥物還管用。”達克瀚手掌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長肉,麻痹的疲勞感也完全消失了。
賽爾撇撇嘴,哼了一聲,心裏卻在偷偷高興着。
達克瀚坐到賽爾身邊,說:“下次不要傷害自己了,你傷了,我也疼,這不劃算。”
“哦。”賽爾的臉上有點燙,低頭專心給自己包紮。
“我都說睡一下就好。”達克瀚依舊盯着他,“龍族體質會慢慢分解毒素,睡久一點而已。”
“知道啦!”賽爾惱火着,他覺得自己又在自作多情,面子上有點挂不住了。
達克瀚摟過賽爾,在他耳邊呢喃道:“下次用另一種方法吧。”
“嗯?什麽?”賽爾一下沒反應過來。
“那種我不會感到疼的方法。”達克瀚深深吻上去,糾纏着賽爾。
“唔?!嗚嗚嗚!”賽爾推開達克瀚,“不行!”
“你自己答應過的,在我的翅膀長出來之前,你還是老老實實為我治療吧!”達克瀚壞笑着。
你翅膀長出來那也是幾百年後的事啊?!他媽的難道這幾百年內我堂堂一個皇子必須給你……
賽爾紅着臉,心裏憋氣。
“把褲子脫了。”達克瀚命令。
“不行!我……我那裏……還沒好……”賽爾驚慌地拒絕,身子還沒恢複過來,正在一抽一抽地發出疼痛警報。
“不是那個意思。”達克瀚起身,去衣櫃那掏出新的內褲丢給他,“是拿出去洗而已,他們的目标是你,不是我,所以我出去很安全,但你必須留下。”
“……”賽爾又覺得自己在自作多情,這是第幾次自作多情了?那些什麽面子形象全都被自己親手丢在地上,一個不小心踩碎成了渣。
他惱火地把衣褲剝了個幹淨:“去!把它們全洗了!”
達克瀚望着冷得發抖的賽爾,心裏覺得好笑:“瞧你冷的,快把衣服穿上,吶,那邊的是幹淨的。”
賽爾卻倔強地扭過頭,一把扯過毯子把自己卷起來,繼續研究壁爐的柴火。
達克瀚也不強求,撿起地上的衣褲出門了。
賽爾望着柴火出神,達克瀚的傷一遍又一遍浮現在眼前。
這樣躲下去不是辦法啊,莉比娅什麽時候過來呢?
不如直接去找她商量吧?
【魔界皇城】
皇後得知女兒回來探望自己的時候,真是樂壞了。
聖殿偏房裏,她拉着女兒的手絮絮叨叨地說着魔界之王的情況,東邊城寨進貢的裝飾品,還有小部落進貢的特色食物等等,皇後滔滔不絕了好一會,渴了,拿起杯子喝水。
“母後,”莉比娅牽着母親的手,“我帶了些紅漿果給二哥,二哥呢?”
“哎喲,那懶骨頭成天在寝室。”皇後沒好氣道,“吃飯也是仆人送進去的呢!”
“噢。”
“哎對了,我跟你說哦……”皇後又像背書一樣又開始滔滔不絕講起自己那次英明的決斷,意猶未盡地描述那些長老祭司們震驚的表情,又贊嘆起三皇子辦事效率,唯獨提起蒼的時候短短幾個字給帶過了。
莉比娅淡定地應着,心裏卻砰砰直跳,但是看母親的表情,她似乎并不知道這個信息是自己帶過來的,看來院長很貼心地隐瞞了自己。
莉比娅暗暗舒口氣,她把皇後說的那些信息牢牢記在心裏鎖起來,不動聲色地聽着。
等皇後的演講漸漸到了尾聲,莉比娅很貼心地補上一句:“母後,這事要注意保密哦。”
“知道了,就你們幾個,其他人都不知道呢。”皇後喜滋滋地拍了女兒的手。
莉比娅起身告辭:“我給二哥送點漿果。”
“急什麽,讓仆人送去就好。”皇後又拉着她坐下了,“在那邊習慣不?”
“嗯,還好。”
“吃的東西習慣不?”
“還行。”
“那邊有多少兵力啊?”終于問到正題上。
“還沒具體統計。”莉比娅敷衍道,“大概有幾千吧。”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皇後對于把女兒嫁出去的決定非常滿意。
莉比娅連忙扯開話題聊起一些冰原有趣的事情,把母親哄得開開心心,當她覺得時機成熟了,把另一個請求抛了出去:“我在那邊遇上點問題。”
“哦?說說?”皇後來了興趣。
“來了個異族人,他使用了一種很奇特的魔法。”莉比娅組織起謊言,“我很好奇,但是那邊查不到。”
“不行!”皇後打斷了女兒的話,她這回很聰明地反應過來,女兒是想去皇城的地下資料室。
賽爾就是因為進去看了不三不四的書,搞的神神經經的,你作為黑龍王的妻子,也搞得神神經經那就真是虧大了。
“資料室已經封鎖了,誰也不允許進去!”
“母後,我只是……”
“這個話題不許再提!”皇後黑了臉。她必須要英明地阻止另一次危機,一點點苗頭也必須要趕緊掐斷!心慈手軟的話,又怎能當個好皇後呢?
莉比娅沐浴在皇後的光輝下識趣地閉上了嘴。
【迷霧森林】
蒼醒來的時候,Aaron還沒醒。
Aaron睡得深沉,一只手搭在胸前,銀白的長發亂亂地散在地上。潔白的身影在雜亂的色彩中添加上一筆聖潔的美,滿地的落葉和樹枝把他框成了一幅畫。
蒼想起很多年前,一個暖洋洋的午後,他也是同樣的姿勢睡在樹蔭裏。那時候蒼還小,想捉弄一下Aaron,但是手還沒碰上,Aaron就醒了,溫柔地笑進蒼的眼裏。暖暖的風吹起一些嫩葉,蒼覺得他的笑容很美。
仿佛延續童年未了的心願,蒼伸過手,想去碰他。
“別!”斯利亞抓停蒼的手,“讓他休息會。”
“哦。”蒼想縮回手的時候,Aaron醒了,他睜開眼,落進眼裏的,是他們抓在一起的手。
斯利亞心虛地松開蒼。
“你醒了。”蒼就如很多年前的那個午後,心虛地問道。
“嗯,睡夠了。”Aaron語氣輕松,站起來,順手打理一下散亂的長發。
“走吧。”Aaron說。
“嗯。”蒼踩着他的腳步前行。
斯利亞沉默地跟上他們。
三個男人不緊不慢地走着,有時候蒼會跟Aaron聊起過去的事情,例如小學時候Aaron教他用樹葉吹口哨,他有幾次帶了些喜歡的糖果給Aaron,兩人一起讨論什麽牌子的煙味道純……
他們愉快地聊着,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斯利亞沉默地聽着,覺得時間過得很慢。
前方的霧氣漸漸淡下去,景物清晰起來。他們來到森林的出口,眼前是一條很寬的河流,水流湍急地橫擋着道路。
奇怪,應該是懸崖才對呀?
“這裏沒有結界,我們踏風過去。”Aaron道。
“Aaron,這路不對呀!”蒼疑惑道。
“放心吧,捷徑。”Aaron笑,“你怕我把你拐了?”
“哈,好啊,你拐呀。”蒼也笑起來。
斯利亞垂着眼望着河流努力去研究水花飛濺的軌跡。
“斯利亞?斯利亞?”蒼喊。
“……嗯?”
“別發呆了,快過來。”蒼和Aaron已經躍到河面上。
斯利亞也動用魔力,踏着風飛身過去。
蒼和Aaron并肩在前方飛躍,斯利亞跟着他們,視線落到河面突起的石塊上。
大河的水流澎湃激昂,明明是緊緊相連的水,遇上凸出的岩石後就心甘情願地撞擊出浪花,剩下的水流無奈地望着飛濺的水珠,他選擇了沉默地繼續前進。可他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分岔的水流無論怎麽撞,最終還是會回到自己身邊,而那塊岩石,卻一直頑固地停留在原地沒有随他們而去,經過長年累月的沖刷,最後粉碎得無影無蹤。
作者有話要說: 預覽君:怕啥,有韭菜味我也不怕。
存稿箱:難道你不看文的嗎?
預覽君:當然不看!這文有啥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