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故人
王鋼鋼這名字很奇怪。
父親本希望兒子成為“強健如鋼”的男子漢。同時,“鋼”又代表堅定和牢固,父親還希望兒子将來能找到個高福利又穩定的工作,例如進國企當個主管或者經理。
一個鋼字嫌太少,多添一個,變成“雙鋼”。
可王鋼鋼本人卻與名字恰好相反,瘦瘦小小,看起來弱不禁風。他不愛說話,宅在家裏畫畫成了唯一的愛好。但畫畫與國企央企比,顯然不上檔次。父親語重心長地勸兒子好好學習企業管理知識不要老顧着畫畫,王鋼鋼沉默着,也不跟父親辯解,偷偷報了個培訓班,帶着行李一聲不吭地離開了家。還好,他的家庭環境不錯,父親是某國企職員,母親是大學教授,都是鐵飯碗,給兒子的零花錢足夠承擔高昂的學費。
母親看到兒子的留下的紙條嘆了聲:“兒子大了,由他去闖闖呗。”
父親毫不在乎地吸着煙:“那就随他去,等玩夠了我想辦法把他調進公司裏。”
“你那邊還招人嗎?”
“多一個沒問題!小劉也不是把兒子女兒全塞進去了嘛!有我在,放心吧!”
王鋼鋼對家裏的安排一無所知。
2月20日王鋼鋼入學報道。
3月11日管理員整理學生名單的時候,王鋼鋼過去幫忙,偷偷看了一眼通訊錄,記住了鄰班小美的電話。
3月12日午休,王鋼鋼繞過個街道,在電話亭裏撥打了小美的電話,電話被接起來,小美喂了幾聲,聲音悅耳動聽,王鋼鋼覺得像是沐浴在天籁中,然後開心地挂斷了電話。
3月13日午休,王鋼鋼再次撥打電話,聽到小美的聲音後再次開心地挂斷。下午下課,王鋼鋼又換了個電話亭,再次撥打,又開心地挂斷……
3月14日王鋼鋼在挂斷電話之前,很聰明地用錄音筆錄下了小美的聲音,錄音筆是父親送的生日禮物,幾萬塊錢的進口貨。錄制的效果很好,完全沒有雜音,仿佛真人在耳邊輕聲呢喃,于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王鋼鋼就帶着耳機一遍一遍地聽。
3月15日 ……
3月16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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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學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同學們全都打成一片熱熱鬧鬧,室友們打撲克,吃火鍋,聯機玩游戲,唯獨沉默寡言王鋼鋼獨來獨往,回到宿舍就悶頭畫畫。
王鋼鋼從來沒想過融入集體,他認為所有的藝術家都是這樣超凡脫俗,要是打成一片,那就不叫藝術家了。
他的世界裏,只需要CG和小美(的聲音)而已。
王鋼鋼很孤獨,可他一直過得很愉快。
3月21日課室調動,王鋼鋼那班與小美那班一起上課。座位是随機安排,小美身邊坐的是同宿舍的大牛,王鋼鋼在最後一排,假裝看顯示屏,實際上盯了小美的背影整整一天。大牛與小美說話的景象深深刺痛了他,晚上,他偷偷掃了些灰塵撒進大牛的飯盒裏。
……
4月3日王鋼鋼病了,進了醫院,随後他的父母來了,嫌地區醫院小,環境差,連夜把他送去了省級大醫院。
4月4日同學們繼續上課。
王鋼鋼就像一個孤僻的過客,沒有人想起他。
5月27日消失了一段時間的王鋼鋼又回來了…
……
…
“哈嚏!”衛明吸吸鼻子,把咖啡放到大班桌上時,還沒來得及說話,又狠狠打出個噴嚏。
唾沫星子一個接一個跳進杯裏,KEN冷冷望着泛起漣漪的咖啡。
“趁熱喝吧。”衛明揉揉鼻子,朝坐在大班椅裏的KEN笑笑。
“衛明,重新泡一杯。”
“哎?為什麽?”衛明不解,“已經第二杯了啊!剛剛你說太甜重泡,這不就重泡了嘛!這杯少放了糖啊!你還沒喝,為什麽要重泡啊?!”
“衛明,不是甜不甜的問題。”
“那是什麽問題?”
“去,重新泡,杯子換一個。”
衛明又泡了杯,朝KEN示意:“新的。”賭氣般咕嘟一聲喝了口,滿臉享受地舔舔嘴:“唔!不錯!味道剛剛好!”
咖啡還剩下一半,霧氣騰騰地散發香氣。
KEN端起咖啡把剩下的喝完:“真燙。”
“嗯,哈嚏……”
“冷到了?”
“嗯。”
“吃點感冒藥吧。”
“剀……”
“怎麽?”
“你覺不覺得……三班的溫度特別低?”衛明輕聲道,“我去那課室維修電腦,一進門就感覺到有陣莫名的冷風吹過。”
“你是說空調溫度嗎?調一下不就好了?”
“不,那感覺……好像特別陰。”衛明搜腸刮肚地尋找形容詞,“不是一般的冷。”
“哈,就像進了鬼屋?”
“嗯!對!對!”
“衛明,現在都下班了,你先回去做飯吧,我還有文件要處理。”
“嗯,戚總,別太晚哦。”
樓裏還有三三倆倆的教師,課室都陸陸續續熄了燈,三班的門虛掩着,燈還沒關,衛明推開門,恰好迎面遇上王鋼鋼。
“衛老師。”王鋼鋼禮貌地笑笑。
“你好。”衛明也笑笑。
望着王鋼鋼遠去的身影,衛明搖搖頭。
這個學生叫什麽鋼來着…哦…王鋼鋼…
唔,好像氣質有點變了呢,不再是沉默寡言的小子了啊。
難道大病一場後,開竅了?
賽爾來到人類世界沒幾天,開始生病了。
也許是人類世界的空氣,或者是磁場,或者是氣候,總之千百個理由落到賽爾身上,凝聚成幾個字:水土不服。
蒼去上班了,公寓裏剩下斯利亞和達克瀚照顧他。
大熱天的賽爾卷着三層被子縮在床上,臉上是一抹病态的紅。
“粥煮好了。”斯利亞端來,放到床頭櫃上,“退燒了嗎?”
“沒有。”達克瀚搖搖頭,推推賽爾,“起來吃點東西吧?”
賽爾發出一絲微弱的嗚咽。
達克瀚把他扶靠在床頭,賽爾迷迷糊糊往達克瀚懷裏蹭了蹭。
達克瀚低頭親了他一口。
晚上,蒼下班回來,進了賽爾的卧室。
“他睡着了。”達克瀚輕聲道。
蒼摸摸賽爾,皮膚火辣辣地燙:“這被子蓋得太多了吧?”
三層被子,還是羽絨被,不悶暈才怪。
“他說冷,還嫌不夠呢。”斯利亞倚在門邊笑道。
賽爾躺了好幾天,他們不敢帶他去醫院,蒼拿不住人類和魔族龍族構造上到底有什麽區別,去醫院看個病,無論大病小病肯定都要求驗血,萬一檢查出什麽,那就麻煩大了。
熟睡的賽爾就像一個大孩子,頭發亂亂的,呼吸輕輕的,軟乎乎的樣子一點都沒有在魔界時的暴戾。
曾經任性霸道嗜血成性的兇殘氣息被洗滌了個幹淨,更不可思議的是,蒼覺察到這個弟弟眉目間明顯多了些柔情。
是這個男人改變了他……
蒼望向達克瀚。
達克瀚感覺到視線,也望向蒼。
兩個男人愣愣地互望。
“咳……飯做好了,來吃吧。”大廚斯利亞提醒。
兩人這才回過神,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
賽爾迷迷糊糊中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
有個紫色的身影在遠處叫喊,零零星星的詞句飄忽不清,霧氣中,一個陌生的男人出現在畫面裏,那男人身形高高大大,穿着鐵灰色的西裝,徑直朝那抹紫色走去,好像還在說着什麽,可完全聽不清。賽爾往前走想過去看看,那男人似乎覺察到賽爾,慢慢回過頭……
“啊——!!”一聲驚呼從房間傳來。
飯桌上的三人一愣。
“怎麽了?”達克瀚連忙跑進房間,摟着賽爾。
賽爾滿頭大汗地埋在達克瀚懷裏,一個勁喘氣。
“發生了什麽事?”蒼伸手摸摸賽爾的額頭。
賽爾虛弱地搖搖頭:“沒什麽……做夢而已。”
斯利亞猜測:“噩夢嗎?”
賽爾的表情閃過一絲迷惑,搖搖頭:“不是。”
那算是噩夢嗎?不,沒有什麽血腥可怕的畫面。賽爾只覺得紫色的身影有點熟悉,而那個陌生的眼鏡男,只知道他戴着眼鏡,平凡得連樣子都想不起來。
“哈,那你鬼叫什麽?”達克瀚低頭啄了一下。
賽爾迷茫中。
是啊,明明不是噩夢,可為什麽還有揮之不去的恐懼?
蒼覺得自己像是站在一片霧裏。
奇怪,這是哪?
有個紫色的身影出現在遠處,隐隐約約喊着什麽。
“喂,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清啊!”蒼朝那邊大聲喊。
身邊,賽爾走出霧氣,一臉驚訝地看着蒼。
夢裏的一切似乎都毫無邏輯,蒼越過賽爾繼續往前走,無論怎麽走,與那紫色身影的距離還是那麽遠。
霧氣中有個男人漸漸顯出了形狀,背對着他們擋在路上。
“你是誰?”蒼問。
那個男人轉過臉,唇邊勾出一抹笑。
“啊——!!!”兩房間同時傳來驚呼。
斯利亞這時候正在廚房忙碌,聽見聲音,他愣一愣,與達克瀚目光一碰,兩人各自奔進卧室。
蒼坐在床上,滿頭大汗地喘氣。
斯利亞摸摸蒼的臉:“做夢了?”
“不知道。”蒼支着額,頭疼欲裂。
明明不是什麽可怕的夢,為什麽還有揮之不去的恐懼?
斯利亞把蒼摟進懷裏,低聲呢喃:“沒事了。”
蒼的身子有點抖,擡起頭,汗濕的發絲貼着臉,斯利亞低下頭,吻上他的唇。
兩人在房間裏吻得火熱的時候,賽爾一臉尴尬地咳了一聲:“親夠沒有?”
“啊,賽爾……”蒼羞得滿臉通紅。
“沒親夠,怎麽辦?”斯利亞擠擠眼。
賽爾摸摸鼻子:“嗯……那你們繼續,我去散步!”
躺了好幾天,二皇子早就悶壞了,而且連續幾次遇上同一個夢境,更是讓他心煩意亂。
藍天白雲,陽光燦爛,公園裏樹木繁茂,綠草如茵。
小孩子在草地上追逐打鬧,老人們托着鳥籠三三倆倆在聊天,偶爾路過一些游客叽叽喳喳地拿着地圖讨論路線……
“這個世界真好啊,與魔界完全不同呢。”賽爾感嘆着。
一個毽子落到賽爾腳邊,賽爾撿了起來。
小女孩怯生生地望着賽爾,猶猶豫豫不知該怎麽開口。
賽爾笑笑,把毽子遞過去。
小女孩接了毽子,沒有走,還在愣愣地望着賽爾。
“怎麽了?”賽爾摸摸臉,“我臉上有什麽嗎?”
小女孩羨慕道:“大哥哥,你的眼睛真漂亮!”
小女孩的話宛如一道落雷,炸得蒼差點兒彈了起來。
小夥伴在喊小女孩,小女孩朝賽爾做了個鬼臉,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糟了,我忘了……”蒼扶額。
斯利亞,賽爾,達克瀚……
天使,魔族,龍族……
三人的金色眸子回望着蒼。
人類世界中,瞳孔有藍色,黑色,棕色……唯獨沒有金色!
哎,忘記讓他們戴隐形眼鏡了!
“那種藍色的隐形眼鏡嗎?”斯利亞懂了。
“戴眼鏡很重要嗎?”賽爾滿不在乎,雖然蒼說過,注意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要随便用魔法或者變身,以後工作也是,必須低調。
不過瞳孔顏色的話嘛……
蒼瞄瞄賽爾,在睫毛的遮擋下,瞳孔的顏色也不會特別明顯。
“不戴的話,應該也……問題不大的吧?”蒼覺得自己一直太緊張了。
蒼這時并不知道,在不久的将來,有個人猜測出了他們的身份,引發了一場致命的危機。
平靜的生活下,他們對此一無所知。
賽爾望着對面的花壇,花壇裏盛開着一些紫色小花。
賽爾忽然問:“蒼,你早上夢見了什麽?”
蒼詫異道:“你怎麽知道我做夢了?”
“你們同時叫了出聲。”斯利亞補充。
“大合唱似的,同步率驚人。”達克瀚繼續補充。
蒼和賽爾互望了一眼。
“我在夢裏見到你。”賽爾說。
“我……我也見到你……”蒼盯着賽爾,覺得好像哪裏不對勁。
“周圍的霧真濃。”
“……是啊。”
“遠處有個紫色的身影。”
“……是啊。”
“你記得那個……戴眼鏡的男人模樣嗎?”
“……”蒼的臉色開始泛白。
斯利亞驚訝:“兩人都是同一個夢?”
達克瀚思索着:“紫色的身影?你們見到他的樣子嗎?”
“沒有,距離太遠,看不清。”賽爾記憶中也有一抹紫色,不過那個紫發的男人,早就被父皇丢進空間裂縫了。
達克瀚摟上賽爾的腰:“那個戴眼鏡的男人是誰?你們認識嗎?”
賽爾順勢偎依在達克瀚懷裏:“不認識,我連他樣子都記不清,蒼,你記得不?”
蒼搖頭道:“我也一點印象都沒有。”
“咳咳,賽爾,達克瀚。”斯利亞酸溜溜地提醒,“你們小倆口注意點形象啊。”
賽爾急紅了臉:“什麽小倆口!才不是!”
“那我們是什麽?嗯?”達克瀚打趣地望着賽爾。
賽爾抿着嘴不說話了。
達克瀚湊過去親了賽爾一口。
路上的人來來往往,投來一些驚詫和暧昧的視線。
斯利亞和蒼低着頭,盯着地面發呆。
感覺到腰間環來一只手,斯利亞驚喜地望向蒼。
蒼滿臉通紅,依舊目不斜視地盯着地面,斯利亞探下手,珍惜地覆蓋上蒼的手背。
Aaron躺在床上,睜眼盯着天花板。
又是這個夢……
Aaron煩躁地起身,去到客廳,點燃一根煙。
豪華公寓很大,一個人住顯得太空曠。小小的火星明明滅滅,煙霧缭繞卻填不滿客廳的寂寥。
Aaron覺得應該找點什麽事幹,于是順手拿起茶幾上的日記本,一頁一頁地翻。這個空白的日記本早就被翻了無數次,他總有個感覺,這個日記裏肯定記載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可翻來翻去就只有一頁裏有個大白兔的印子,無論怎麽回憶,一點都想不起這圖案代表的意義。
也許太疲勞,Aaron翻着翻着,慢慢在沙發上睡着了。
起霧了,夢又來了。
Aaron一臉厭惡地朝紫色身影喊:“你到底想怎樣?”
那身影果然在說着什麽,距離太遠,聽不清。
Aaron用力掐自己,想快點清醒。
那邊的紫色身影急了。
“我聽不見你說什麽,你別來煩我了行不?”Aaron喊道。
忽然,Aaron感覺到腦海中傳來微弱的聲音:“白龍……你……在哪?”
Aaron潛意識中閃過住宅區的畫面。
好像放下什麽重擔般,滿是濃霧的空間一下放出了光,霧散了,Aaron睜開眼。
窗簾外透進來的一絲陽光正好照在Aaron臉上。
天亮了。
Aaron是在生命科學院工作。
這份工作專業對口,工資高,福利好,只是生命科學院遠離市區,還好Aaron有車,清晨路上很暢通,路上只需花兩小時。
過去兩小時,回來兩小時,來回路上共要消耗四小時。這還是沒有計算塞車和紅綠燈,要是連帶一起算,一去一回幾乎耗去了五小時。
多不不劃算啊!
同事都勸Aaron住分配的宿舍。
生命科學院安排的宿舍就在辦公樓對面,步行只需十分鐘,而且環境優雅,綠樹成蔭,宿舍是獨立套間,沙發彩電太陽能熱水器一應俱全,俨然一種別墅享受。
包吃包住,何必住那麽遠呢?
Aaron笑而不語。
要是過來這邊,那又怎麽方便照看蒼和賽爾呢?這可是魔界之王的囑咐,做下屬的可不敢怠慢呀!
不過,這種照顧他兒子的事,好像有點熟悉,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也接受過相同的任務。那到底是什麽時候的事呢?Aaron只是有個模模糊糊的印象,具體細節卻無論怎麽想都想不起來。
他覺得好像忘了很多很重要的事情,以至于自己的心裏憑空少了一塊,空空的不真實。
下班已經很晚了,城市早已燈火通明。
Aaron回到住宅區,路過花園的時候,心裏有個聲音在說:等等吧。
等等吧?
等什麽?
Aaron覺得很奇怪,越往公寓走,那個“等等吧”的念頭就越強。
為什麽要等等?到底要等什麽?
Aaron停了腳步,坐到長椅上。
年輕的夫婦抱着寶寶在花園裏散步,有貴婦人牽着小哈巴狗,還有小孩在滑梯秋千那裏玩耍。
等?等誰?
Aaron呆呆坐着,一根接一根地吸煙,直到吸第三根的時候,Aaron起身,往公寓走去。
根本沒有人來找他。
Aaron搖搖頭,感到莫名其妙。
但是直覺告訴他,應該等着誰。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Aaron下班回來,無論多晚都會在花園裏坐坐,吸吸煙,逗逗小孩。
那個濃霧彌漫的夢境再也沒有出現,Aaron最近睡得很踏實,一挨枕頭就睡到了天亮。充裕的睡眠讓Aaron的精神很好,晚點回去也無所謂。
不過,難道就這樣一直等下去嗎?
這天夜裏,Aaron再一次坐到椅子上,心裏忍不住自嘲了一番。
沒有任何預兆,花園裏忽然暗下來。
路燈全滅了。
四周響起一片驚呼。
“停電了?停電了?”
“喂?爸!嗯是啊,停電了!”
“媽媽嗚嗚嗚……”
“別怕別怕……”
“唉,停電了,咱們去喝幾杯吧,走。”
……
…
Aaron向四處望望,隔壁的住宅群,還有遠處的商業區……全都黑黝黝一片。
全市大停電,可能是哪裏的電纜出了問題吧?
反正停電了,那就在外面坐坐吧。
嗯,就坐坐吧,再說,明天休息也不用上班……
Aaron望着地面發呆。
大停電持續了很久,Aaron拿不準停電的範圍到底有多廣,他獨自坐着,周圍的人漸漸減少,蠟燭的光,電筒的光,慢慢地撤離舞臺消失了。
今晚的月亮很圓,真像個銀盤……
Aaron望着夜空失神的時候,周圍的光措不及防地亮了起來。路燈柔和的光線驅散了黑暗,掩蓋了月光。
來電了。
Aaron掏出手機看了眼,淩晨一點。
夜深了,回去吧。
吃點東西,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
Aaron躺在床上閉了眼,以為會像平時一樣一睡到天亮,睜眼看看鐘,時間只過了五分鐘,再閉眼,又睡不着,睜眼看看鐘,時間才過去半小時……
強烈的心神不寧讓Aaron翻來覆去煎烙餅,他從來沒有覺得夜晚居然如此漫長。
起身去客廳,倒了杯紅酒,喝完,又倒了一杯繼續喝,很快,一瓶紅酒見底了。
完全沒有睡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Aaron又開始翻日記,翻來翻去,最後煩躁地把日記本丢到桌子上,躺進沙發裏枕着手臂望着天花板。
怎麽辦,完全睡不着啊……
有種強烈的感覺,Aaron覺得自己應該出去走走。
嗯,那就出去走走好了……
Aaron披上大衣出了門,漫無目的地在花園裏閑逛,最後還是坐到了熟悉的長椅上。
難道就這樣坐到天亮?
Aaron呆呆坐了一會,覺得實在太莫名其妙了。
有一種熟悉的氣息慢慢接近,Aaron渾身一震,警覺地站起來四處眺望。
Aaron是白龍,龍族的視力很好,路燈照不到的黑暗處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草叢就是草叢,雕塑就是雕塑,什麽都沒有。
遠處,有幾個喝醉的小夥子互相攙扶着往公寓走去,距離太遠,隐約能聽見他們在亂七八糟地唱歌。
慢慢的,醉漢們走遠了,四周安靜得只剩下樹葉的唦唦聲。
直覺告訴他,有東西接近,而且越來越近,那東西像在刻意隐藏氣息,無法分辨具體方位。
唦唦,唦唦,身後傳來一些響動。
Aaron警覺地回身,黑暗中,一只小貓咪穿過樹叢遠去了。
正當Aaron迷惑到底是不是自己神經過敏的時候,身邊傳來微弱的聲音。
“白龍……”
Aaron身子一僵,緩緩轉過身。
一個紫色長發的男人扶着樹幹,衣着縷爛,渾身是血地望着他。
“白龍……是我……”紫水晶般的眸子黯淡着,像一汪幽深的泉水。
Aaron從來沒有如此震驚過,他渾身顫抖,一臉不可思議。
這個家夥不是應該被封印了嗎?
對啊,确實是被封印了啊!魔界之王也證實過,他身上插着三尖槍掉進了空間裂縫裏,事情明明應該結束了啊!
你是怎麽複活的!
你是怎麽來到這個世界的!
你來的目的是什麽!
你到底想怎樣!
千百個問題凝聚在心裏,Aaron臉色蒼白,沖口而出的卻只有兩個字:“冥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