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1)
第十五章九鼎
司馬遷的《史記》中《秦始皇本紀》記載,秦始皇在位時就開始為自己建造陵墓。
修墓時間持續三十七年,他去世後又用了兩年多才完工,共計三十九年有餘。
建造秦始皇陵共動用七十萬人次,墓室的結構如同秦始皇生前的世界一樣,不僅有地上的景觀,文武百官的陶俑,還有大型的馬廄坑,兵馬俑坑,銅車馬坑等。
皇帝活着的時候,光宮殿就有幾百間,大大小小的走廊上千道。皇帝每天在哪,在幹什麽,只有中車府令兼行符玺令事趙高才知道。
趙高行走在皇家庭院裏,就像走在自家花園那麽簡單。
賀長青第一次見如此華麗的庭院,占地面積之大實在讓人驚嘆,假山假石泥塑仙鶴,各式各樣的侍女仆人宦官,僅僅一道走廊走了一個小時還沒到頭。
若是真實的場景,該是何等的奢華啊!
無論怎麽驚訝,賀長青也不會把表情寫在臉上。他一路沉默地跟着趙高,走廊有不少分岔路,趙高信心滿滿地左拐右拐,看起來還真的識路。
走廊的盡頭是圍牆,大門緊鎖,趙高停下來,示意保镖:“去開。”
保镖們看了賀老一眼。
賀老冷冷道:“怎麽個開法?”
趙高指着鎖:“這裏來一槍。”
賀老忽然笑了起來。
保镖們卻不明所以,不知道賀老板這是同意了還是拒絕了。槍裏的子彈有限,打一發少一發,天知道這個趙高是不是借故消耗子彈。
正猶豫不定時,賀老板說:“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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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镖上前,對着鎖打了一槍。
槍有□□,響動不大,青銅鎖嗡一聲粉碎落地。
趙高推開門,邁開步子往前走去。
圍牆後的建築風格截然不同,文武百官面向大殿匍匐在地,黑壓壓的一大片人蔚為壯觀。
陶俑與陶俑間足夠通行,可趙高偏偏領着賀老繞着陶俑隊伍兜彎走,賀老沒有過問,一路繞了個大圈才到大殿前,進去後,就見大殿深處有一張豪華的龍椅。
一張沒有人坐的龍椅。
趙高去到龍椅前,衆人本以為他會坐上去,只見趙高扳着龍椅用力一推,聽見咔嚓一聲後便淡定地走向椅背。
椅背很高,賀老擔心趙高使詐,趕緊跟了過去。
椅背後赫然有一條密道!
賀老尾随趙高進了去,保镖們押着廖先生也跟了下去。
樓梯一路延伸往下,拐了個彎就到了一間富麗堂皇的墓室。
墓室呈八角形,八面都是河流山川的繪畫,不知是什麽顏料,幾千年過去依舊豔麗如初。拱形天頂上雕刻着人首蛇身的仙女飛天圖騰,女神身邊嵌着的夜明珠幽幽發着光,灑在正中央的棺材上。
賀老停下了,保镖們也跟着停下了。
地上有凹槽,凹槽裏緩緩流淌着水銀,仔細看,原來地面描繪了一副八卦圖,而那些灌了水銀的凹槽,正是八卦裏卦象的位置。
水銀會揮發,毒性很大。賀老後退一步:“趙高,藥在這裏嗎?”
“別急。”趙高已經走到棺材那,頭也沒回,自顧掀開了棺材蓋,俯身在棺材裏摸索了片刻,掏出一個小小的芯片。
賀老冷着眼:“這是什麽?”
趙高笑:“賀老,直接跟你說吧,不死藥沒有。”
賀長青的臉一下青了,旁邊的保镖就要舉槍,賀長青擡手制止,示意趙高:“說下去。”
趙高捏着芯片晃了晃:“你知道九鼎嗎?”
賀老黑着臉不答。
趙高自顧說道:“傳說中,大禹受禪得天下後,把國土劃分為九州,鑄九個大鼎來代表。九鼎也成為了權力、長生的象征。古籍有載,得九鼎者得天下。你想不想見識一下九鼎?”
賀老皺眉:“這跟長生沒有關系。”
趙高踱到牆邊,一邊敲牆一邊道:“其實傳說是錯的,九鼎不是鼎,是神贈之物,既然有鼎,那自然有神,找到了神,又何須去尋不死藥?”
賀老沒接話,似乎陷入了沉思。
廖先生盯着趙高,趙高敲牆的節奏很奇怪,這裏敲幾下,那裏敲幾下。終于,仿佛經過漫長的鍵盤敲擊後按下回車鍵,機關啓動,牆面竟然移開露出個密道!
大殿中有密道,密道中有墓室,墓室裏居然還有密道!
到底有什麽東西值得如此隐秘?難道就是那個鼎?找到鼎就能見到神?
神到底是誰?
廖先生擡頭,望向那人首蛇身的仙女雕刻……
冥王有點心慌,皺眉捂着胸。
難道這又是什麽暗示嗎?
到底是誰?想讓我做什麽?
“怎麽了?哪不舒服?”Aaron關心一句。
冥王對上Aaron的視線,不失時機地抛出個媚眼:“白…Aaron,你那麽關心我,我只能以身相許了呀。”
Aaron氣悶,心裏一遍一遍模拟把這個家夥過肩摔的情景。
冥王委屈地嘟囔:“切,開個玩笑也不行。”
Aaron扶額:“行!你開!你開!”
走在後面的元鶴子眼裏,Aaron攙扶着冥王親昵地說話,俨然一對甜甜蜜蜜的小情侶。
元鶴子對自己的想法感到太荒謬了……
子浩主動上前,示意讓他扶冥王。
子浩其實心裏急,急着找趙高,夏傑的身體惡化得太嚴重,幾乎命懸一線,等不得。既然冥王能說出趙高的名字,肯定有線索。他生怕冥王又要休息,一休息就耽擱了時間。
Aaron搖頭:“我來就好。”
不知不覺走了很久,街道穿越了一條又一條,地下城實在太大,店鋪林立,行人擁擠,若是真實場景,那該是何等繁華啊。
越往前,行人漸漸開始減少,直到站在高聳的圍牆下。
Aaron左看右看,想找門進去。
冥王有之前城門的心理陰影,提醒:“翻牆就好。”
子浩率先一躍上牆,畢竟是狼妖,彈跳力驚人,Aaron之前就已經猜測到他不是普通人,見他與元鶴子一起出現便已肯定了七八分,所以并不驚訝他異于常人的舉動。
元鶴子第二個翻越圍牆,翻越後想起了什麽,又翻了回來。
Aaron不解地望着他。
元鶴子朝冥王道:“你先上。”
冥王一直沒有休息,身體虛弱着連走路也倍感吃力,這幾米的高圍牆在冥王眼裏成了高不可攀的障礙。
元鶴子目不轉睛地監視冥王,生怕看漏了幾眼這個冥王就對Aaron使壞。
冥王一直很乖,正望着牆發愣,Aaron卻出手了,只見他彎腰伸手,一把橫抱起冥王就跳了上牆……
元鶴子在下面目瞪口呆。
Aaron抱着冥王落地時一臉淡定,随後落地的元鶴子卻無法淡定了,待Aaron放下冥王後,元鶴子趕緊拉着Aaron去到角落輕聲道:“Aaron,你跟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Aaron臉一紅:“鶴子,你誤會了。”
元鶴子不放心,一臉嚴肅地開始講道理:“Aaron,你也知道他的身份,你們……”
Aaron舉手投降:“我知道,我都明白……”
冥王趁倆人竊竊私語的時候,坐在一邊偷眼看Aaron,直到元鶴子的目光掃過來,冥王才移開視線盯着地面。
子浩坐在另一邊繼續若無其事地扮演忠實的觀衆。
冥王走了那麽長的路,身體早已疲勞不堪,眼皮漸漸發沉,快要堕入夢鄉時,感覺到Aaron的氣息,冥王擡起頭。
不知道元鶴子是如何教育Aaron,開完小會議後,Aaron顯得有點不自然,扶起冥王的時候一直垂眼不看他。
圍牆隔離着皇家庭院與平民區,越往裏走,宮殿建築越豪華,仆人侍從也越來越多,不知不覺已進入了皇城中心範圍。
濕熱的氣息就在臉側,冥王忍不住轉頭看了眼。
Aaron覺察到視線,也看向他。
仿佛有線牽連,兩人的目光碰在一起。
“咳!”元鶴子好心提醒。
兩人同時扭開了頭。
元鶴子走在後面,總覺得自己成了棒打鴛鴦的壞蛋,不過眼前的這對鴛鴦也別扭,明明應該水火不容,走在一起卻有種情侶般的微妙氣氛。
元鶴子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雖然Aaron解釋對冥王沒那個意思,可元鶴子一路觀察冥王的表現,總有一種冥王對Aaron有意思的錯覺。
他不知道冥王與Aaron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就他觀察來看,Aaron對于冥王,似乎也有種莫名的信任。
元鶴子真怕Aaron越陷越深,早已下了決心,必須阻止老對手,并且拯救老戰友,讓老戰友懸崖勒馬,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走廊特別長,岔路特別多,怎麽走也走不完。冥王身上的毒還沒分解幹淨,早已累得不行,幾乎軟成一坨泥挂在Aaron身上。
“要休息嗎?”Aaron問。
冥王點點頭。
于是衆人又停下,面對面地分坐走廊兩邊。
元鶴子若有深意瞄了Aaron一眼,Aaron趕緊站起望向子浩,子浩懂了他的意思,也站起來,兩人互換了位置,Aaron與元鶴子坐一邊,子浩與冥王坐一邊。
Aaron說話了:“有蘋果嗎?”
冥王翻翻口袋,掏出蘋果抛過去,Aaron接住,遞給元鶴子。冥王又掏出一個抛給Aaron,Aaron抛給子浩,子浩穩穩接住啃了一口。
最後一個蘋果抛了過去,Aaron又接住了,冥王收了口袋繼續垂頭假裝研究地上的裂縫。
Aaron:“沒了?”
“沒了。”
蘋果抛了回來,冥王接住,不解地望着Aaron。
“你吃吧。”Aaron說完便不再理他。
元鶴子掰開蘋果遞給Aaron:“一人一半。”
Aaron笑道:“嗯。”
子浩側過頭問冥王:“還有多遠?”
冥王一直愣在那裏,這時被猛然一問才回過神:“啊……應該快到了……”
Aaron望向延伸進黑暗的走廊。
子浩點點頭,心裏急,但又不好意思開口,冥王不走,他們肯定也走不成。
冥王半夢半醒又不敢睡,心裏想着還不如趕快找到出口離開這個地方,于是索性站了起來:“我們走吧。”
這邊一行人開始啓程時,那邊蒼他們才剛到圍牆外。
圍牆實在太高,賽爾轉了一圈:“奇怪,沒有門?”
“有門。”虞清笑了,“一共有九扇門,最近的門距離這裏還有七裏路。”
賽爾當機立斷:“達克瀚!”
達克瀚的手瞬間幻化成龍爪,一爪子下去,牆碎了……
梁濂驚嘆:“哇!”
虞清看了眼達克瀚的龍爪,心裏驚訝,臉上卻平平淡淡:“走吧。”
也許,去了中央的大殿就有辦法了吧?
冥王也是這樣想。
Aaron撐着他,跋山涉水經歷了半個世紀,終于到了走廊盡頭。
盡頭有一扇緊鎖的門。
子浩率先一躍翻牆過去。
元鶴子瞄瞄Aaron又瞄瞄冥王:“你們先上。”
“不必。”冥王不甘示弱,掙脫開Aaron,朝青銅鎖抛出個雷球,雷光四射後,青銅鎖碎成粉末。
一列列的方陣整齊地布滿廣場,密密麻麻跪滿了文武百官。人群統一朝一個方向膜拜,那個方向上有個氣勢恢宏的巨大宮殿,無論是造型還是雕刻都顯得異常華麗。
那就是鹹陽皇城的主殿。
子浩急着要穿越人群,冥王喝道:“等等!”
“怎麽了?”子浩停下。
“繞着走。”冥王說。
Aaron一路上還不忘做記號,雖然不知道蒼他們在哪裏,不過要是進了內城,肯定會到達中心主殿,他只盼他們能看見這些提示。
人群隊伍非常龐大,一行人遠遠繞了半天才繞到主殿前,進去後,發現大殿深處有一張豪華的龍椅。
冥王回憶着夢裏老太婆的指示,用力扳了一下龍椅。
龍椅上揚起的一片輕塵,除此之外什麽變化都沒有。
冥王又試着旋了一下龍椅。
龍椅紋絲不動。
子浩忍不住問:“龍椅是機關?”
“應該是吧……”冥王也不确定,他開始懷疑是不是被老太婆給耍了。
Aaron問:“是不是記錯了?”
冥王漲紅着臉,努力回憶夢裏的細節。
Aaron從口袋掏出煙,這煙是剛才掏水的時候順手拿出來的,趁着冥王思索期間正好可以過過煙瘾。
冥王及時掂走煙,說:“吸煙不好。”
“就一口。”
“不行!”冥王态度強硬。
Aaron大感頭疼,到底什麽時候開始,連吸煙的自由都沒了?
心裏憋氣,憤憤不平要去搶奪,冥王護着次元袋子推搡着他,推着推着忽然靈光一閃:“我想起來了!”
衆人看着冥王扳着龍椅用力一推,只聽咔嚓一聲,冥王繞過椅背,大喜:“這裏!”
椅背後出現了一條密道!
地道裏是一段很長的樓梯,不知踩到哪一階,機關啓動,輕微的響動後上方的入口再次封閉。
樓梯走到盡頭,有一間八角形墓室,正中央有個棺材,棺材的蓋子已被掀到了一邊。
元鶴子怕有埋伏,示意衆人止步,自己率先過去轉了一圈:“沒有人,棺材是空的,裏面有不少玉器和布料。”
子浩醒悟:“應該是衣冠冢,普通皇族葬的位置講究風水,以利千秋萬代富貴延續,肯定不會埋在這種地方。”
墓室棺材開着,明顯有人來過,到底是誰?
子浩與元鶴子目光一碰,同時想到一個人。
趙高!
“現在該怎麽走?”子浩有點緊張。
冥王沉默了許久,衆人以為他開始指點江山的時候,他卻說:“我要睡覺。”
衆人一愣。
都到這地方了,居然要睡覺?
“出了這裏再說。”子浩急着找趙高,朝元鶴子使了個眼色希望他能幫忙說幾句。
元鶴子一臉嚴肅:“Aaron,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
Aaron堅持道:“鶴子,他有他的道理,讓他睡一會吧。”
“這裏有水銀,會蒸發毒氣。”
Aaron說:“往上走,到拐角那,水銀蒸汽上不去。”
元鶴子一把拽停他:“Aaron,這不是開玩笑的!”
Aaron看向冥王,冥王也正可憐兮兮地看着他。
Aaron朝元鶴子說:“相信他吧。”
冥王與Aaron肩并肩坐着,閉上眼沒多久就進入了夢鄉,随着時間推移,冥王漸漸垂着頭,倚在了Aaron肩上。
不知是過去了幾分鐘,還是十幾分鐘,正當子浩按捺不住要喊醒冥王的時候,冥王幽幽睜開了眼。
“醒了?”Aaron把冥王垂落的長發勾向耳背,不經意瞥見元鶴子複雜的目光時,Aaron才猛地覺悟自己做了件多餘又暧昧的事,臉一下就紅了。
冥王揉揉眼:“你們記一下……”
元鶴子立刻掏出筆記本嚴陣以待。
“乾上八,巽入三走一,離中空,坎…呃…坎…坎……”冥王一下卡殼,思索了半晌還沒說出下文。
衆人眼巴巴地望着冥王,冥王漲紅着臉,抱着膝蓋把臉埋了進去。
Aaron推推他:“喂!”
冥王:“讓我想想……”
要是又忘記了,豈不是很沒面子?冥王頭疼欲裂,沉思了片刻終于回想起來:“乾上八,巽入三走一,離中空,坎下土止七,艮九上兌十,坤中震。”
Aaron一頭霧水:“這是什麽?”
“開門的方法。”冥王也一臉迷惑。
Aaron恍然大悟:“你之前忘記了,又去夢裏問了一遍?”
“才不是!”冥王滿臉通紅,倔強地不肯承認,要是承認了,豈不是顯得自己記性不好?哼!這讓王的面子該往哪擱啊!
可偏偏Aaron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貼心地不再追問,令冥王感到無比郁悶。
元鶴子把筆記本遞給子浩:“你看看,說的像不像八卦的卦象?”
子浩是秦朝活到現在的狼妖,對于中國古代文化自然比他們懂得多。
古代文化專家很盡職地改正了錯字,又圈出幾個字眼,喃喃叨咕了片刻,忽然眼一亮,立刻奔到墓室裏開始敲牆。
Aaron聽得雲裏霧裏,朝元鶴子道:“借我抄抄。”
本子遞來,Aaron正想依葫蘆畫瓢,冥王伸手覆蓋在那一頁上,一陣紫光掃過,投影凝聚成一頁紙,紙上的內容與元鶴子寫的分毫不差。
Aaron這才想起冥王的另一個天賦是複制魔法。
四千多年前冥王就是複制了自己的軍隊與魔界之王抗衡,冥王那時是全盛期,以本體原貌出現。
而現在的冥王附身在陶偶上,說穿了,其實也就是本體分裂出的一小團能量而已。
問題是,這個人形的冥王,隐藏的能力到底有多大?
元鶴子覺得應該試探一下:“原來複印的功能還能用啊?改天沒準就複制了一支軍隊呢。”
Aaron說:“鶴子,他現在很虛弱,構不成威脅。”
元鶴子一本正經地追問:“那他不虛弱的時候呢?”
“鶴子……”
“Aaron,你不能老護着他啊……”
“我……我沒有……”
“Aaron,你呀……”見到老戰友臉色通紅,元鶴子搖搖頭,正想搬出道理教育一番的時候,咔噠一聲,機關啓動,牆面移開露出密道。
子浩朝他們招呼:“走!”便一頭鑽進了密道中。
元鶴子朝Aaron道:“你們先走,我殿後。”
冥王偷偷扯扯Aaron,把紙遞給他。
Aaron從棺材裏掏出個青銅酒盞,把紙條壓在了地上。
Aaron之前經歷的漫長走廊的痛苦,這回輪到賽爾他們體驗了。
他們跟着虞清在交錯縱橫的走廊中穿行。
堂堂一個魔界皇子,想當年外出乘騎飛龍,有各種仆人服侍,習慣了嬌生慣養的生活,又何嘗親自走過那麽遠的路?
賽爾沒多久便累成一坨泥,任由達克瀚半撐半拖地前進。
“賽爾?賽爾?”達克瀚一臉擔心。
魔界皇子看上去就要暈了。
“等等。”虞清忽然說話了。
一行人停下來,虞清快步上前,蹲下觀察地面。
“發現了什麽?”梁濂湊過去。
倆刑警的職業病又發作了,虞清指着地上:“你看,這裏的塵。”
“哦!腳印!”
“嗯,還是新的,你看,這,這,和這,還有那個,估計四個人。”虞清順着腳印的方向觀察了片刻,“他們也是去大殿的方向。”
梁濂站起來四處尋找其他線索,果然發現了一個記號:“這柱子上有個箭頭。”
衆人好奇地湊過去。
虞清道:“這箭頭好像一個橫放的A?”
蒼臉色一變:“這是Aaron刻下的!”
“你朋友?”虞清問。
“嗯。”蒼摸着箭頭,四個人的話,那Aaron肯定和冥王在一起,還有兩個是誰?難道是抓斯利亞的那些人嗎?
虞清望向延伸進黑暗的走廊:“走下去肯定能見到他們。”
虞清和梁濂身為刑警,受過各種鍛煉,這點苦算不上啥,兩人一臉平靜只當是逛街。
蒼和斯利亞,一個魔界大将,一個天界将軍,自然也表示毫無壓力。
皇子賽爾在一行人裏,感覺面子挂不住了。
“達克瀚……”蚊子般的聲音。
“嗯?”湊過去仔細聽。
“你變身。”
“啊?”
“飛過去。”賽爾說。
“飛?”虞清聽見了。
“他是龍。”賽爾解釋,“會飛。”
虞清看起來并不驚訝,畢竟秦朝的時候還遇上過叫子浩的狼妖,對于非人類早就見怪不怪了。不過龍的話,還是第一次遇上,虞清也想見識一下,于是點頭:“好辦法,飛過去。”
梁濂立刻反駁:“在上空的話明顯成了個靶子,不怕遭到攻擊?”
虞清笑道:“不怕,你看這些腳印,一路延伸沒有淩亂,也沒有打鬥的痕跡,看樣子這裏還算安全。”
梁濂想了想,終于點頭承認了虞清的判斷。
上下五千年,龍一直是華夏民族的代表,帝王的象征。鹿角,鱷口,蟒身,金鱗的圖騰形象早已刻在虞清心裏,以至于達克瀚變身後,虞清瞬間愣在當場。
黑龍是水陸兩栖,體型巨大,翅膀有膜,背上有骨刺,骨刺連着鳍。由于達克瀚是上代龍王與妹妹亂倫的孩子,所以他的鱗片不是純黑,而是呈現出深藍的亮麗色澤。
巨龍撐破了走廊,趴在一片瓦礫廢墟中幽幽散發着磷光。
與傳統的蟒身龍完全不同。
“大開眼界了吧?”梁濂推推失神的虞清,“西方品種喲。”
賽爾迫不及待地爬了上去,蒼與斯利亞也輕車熟路地爬了上去,梁濂拉着虞清,學着他們也爬上去扶着骨刺。虞清意猶未盡地摸摸鱗片,心裏啧啧稱奇。
“要起飛了,坐穩了!”翅膀扇動,巨龍騰空而起飛向遠方。
賀老一臉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東西。
這東西應該算是一個缸,但缸上的紋路看起來卻與電路板差不多。
整個墓室空蕩蕩就只有這一個缸。
“這是九鼎,”趙高拍拍大缸,“能與神溝通的玩意。”
一保镖替賀老喝道:“少廢話,快說重點!”
“夏朝初年,九鼎現世,傳到秦朝,民間傳說九鼎在秦朝時沉沒在泗水彭城,其實這消息是嬴政故意傳播出去的,九鼎一直藏在皇宮深處,皇帝妄想永遠獨享九鼎。”
賀老皺眉:“趙高,你想說什麽?”
“能随時得到神助,于是就有了得九鼎者得天下的說法。”趙高瞄向賀老身後的幾個保镖,“啓動九鼎需要動力支持。”
“動力?”
“血祭。”
賀老懂了,保镖們卻沒懂。
“當年皇帝為了啓動九鼎,每日屠殺童男童女,以血灌進鼎內,這也是九鼎不能示人的另一個原因,九鼎雖神賜之物,用法卻非常邪氣。”
賀老沉思片刻,回頭朝保镖道:“你家的小孩心髒不好,一直住院。”
保镖一愣,點頭。
“去吧,事成了,由我會安排你家的事,你的小孩将得到最好的治療,費用我出。”賀老在道上以講義氣出名,承諾的事情都會辦到,這是公認的,人人都想攀上他搭個關系,所以他的門路廣,轉去國外醫院簡直就是小菜一碟,保镖對此深信不疑。
另一保镖站出:“賀長青,八百萬入賬,我的命給你!”
賀老點頭:“爽快,我給你一千萬。”
那保镖當場跪了下來,朝賀老磕了個頭。
趙高:“兩個不夠,當年可是用了八個童子呢。”
兩個保镖表态了,還剩下三個,五個大男人至少也能頂上八個童子的血量。
賀老望向他們:“在場的各位,要是你們願意,每人将獲得一千萬的賠償,我承諾贍養你們的家人,他們将得到富裕的生活。”
又有兩個保镖站了出來,這些保镖都是賀老從鄉村裏找的。鄉村裏的人淳樸老實,比起城裏的人要好管教得多。一千萬在窮鄉辟嶺,無疑就是天文數字,足以讓家裏人衣食無憂地過完一輩子。
剩下一個年輕的依舊立在原地:“賀老,你總得需要一個保護你吧?”
賀老看出他眉宇間的狡詐,然而這個年輕保镖卻還是鎮定自如,看起來心機頗深。
“好,你們四個過去。”賀老笑了。
趙高朝廖先生使了個眼色,獲得自由的廖先生一臉謙卑地配合趙高處理祭品。
見慣血腥場面的賀老和年輕保镖很平靜,就像觀看一場電影。
四個保镖斷氣後,賀老問那年輕保镖:“你想要什麽?”
年輕保镖笑了:“跟随賀老板呀。”
賀老說:“話說得真好聽。”
年輕保镖的手偷偷摸到腰間的槍,賀老覺察到他的小動作,假裝沒看見。
年輕保镖:“賀老,要是我也死了,你該怎麽出去?”
賀老問:“難道你跟着我,我就會平安?”
年輕保镖:“賀老板,話不能這麽說。”
賀老瞟了趙高一眼:“我的事你們不必擔心,就算死光了剩下我一個,我也有辦法出去。”
這話是說給趙高聽的,賀老并不怕沒人保護。賀老對自身武藝信心滿滿,縱橫江湖十幾年,只是再怎麽叱咤風雲,人總會老,生老病死是永遠跳不出的環。
賀長青老了,無法長青,就連其他人也開始尊稱他為賀老。
賀老早就有長生的想法,恰好趙高找了上門。而且趙高也似乎還真有點本事,于是就這樣一路合作了下來。
趙高在他眼裏,僅僅是求長生的一個橋梁罷了。
只要找到神,那他們都可以消失了。
趙高假裝沒聽到,與廖先生一起把祭品的脖子割開,傾斜屍身把血倒進九鼎裏。
年輕保镖當即沉了臉:“那就是說,我也要死啰?”
賀老不答,只是看着九鼎。
有種殺意一觸即發,趙高說話了:“讓他留下吧。”
賀老問:“血夠了?”
趙高說:“夠了。”
賀老點頭,不再理會那年輕保镖惡狠狠的目光。
趙高把棺材裏找到的芯片偷偷塞進九鼎的一道縫隙處,賀老沒看見,廖先生卻看見了,心裏暗想原來啓動九鼎不僅要血,還要這個芯片。
這不就是跟電腦插磁盤差不多?
難道芯片是啓動九鼎的鑰匙?
廖先生偷偷摸着九鼎上的紋路,沒錯,這些不是花紋雕刻,是線路板。不過材質上又不像是普通的覆銅板,手感更像是青銅一類的金屬。
難道這九鼎本身是一臺機器?
一臺超越時代的機器,一種超時代的科技,這一切都說明了什麽?
神贈之物,難道說,神是……
廖先生失神之際,趙高在九鼎上摸索了一番,似乎按了什麽健,九鼎上空毫無預兆地出現了一道縫。
縫裏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見。
賀老問:“神呢?”
趙高朝裂縫裏瞄瞄:“看來神不願意露面呢。”
賀老拉下了臉,正要發作,就見趙高招呼:“跟上。”只見他的身形漸漸變形拉長,最後成了一條線延伸進裂縫裏消失不見了。
廖先生馬上跟着進了裂縫,那保镖還在打量裂縫,見賀老看着自己,于是道:“你先進。”
賀老冷笑一聲,身如靈猿,一起一落間便碰觸到裂縫,身形瞬間拉長消失了。
等保镖也跟進去後,墓室裏一下子安靜下來,有個瘦高的身影偷偷從墓室入口拐了進來,在裂縫閉合前也跟着躍了進去……
當Aaron一行人趕到墓室時,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四具屍體七倒八歪地癱在地上,空氣中是濃濃的血腥味。
子浩與元鶴子認出是賀老的保镖,震驚得臉色大變。
賀老呢?
賀老肯定與趙高在一起,那他們去哪了?為什麽幾個保镖全死了?
衆人幽幽望着冥王,冥王被他們盯得冷汗直冒,強裝鎮定地踱到九鼎前,九鼎裏的血早就被用作動力耗光了,幹淨得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但鼎內濃烈的血腥味無疑記錄着一個事實。
冥王仔細地摸索着鼎身,根據老太婆的說法,九鼎有個插口,要想啓動,除了血,還必須要鼎芯。
九鼎明顯啓動過一次,冥王只能祈禱鼎芯沒被拔出。摸着摸着,摸到一段細微凸起的地方,冥王按了按,接口處彈出個芯片。
鼎芯還在!
Aaron好奇:“這是什麽?”
“芯片。”冥王又把鼎芯推回了接口處,然後又開始摸索鼎身。
“你在找什麽?”
“按鍵。”冥王從次元口袋裏翻出水筆,開始在鼎身上亂塗亂畫。
鼎身的紋理繁複,Aaron仔細分辨了一下,發現冥王正勾出一些圖案,有三角形,長方形,還有一些不規則的形狀,勾畫完後冥王開始在那些圖案上标數字。
Aaron心裏暗暗感嘆冥王不愧是冥王,塗得一手好鴉,寫得一手好狗爬。
冥王寫着寫着,臉色凝重地停了下來。
勾出的形狀分布在鼎身一側,大大小小三四十個,毫無順序可言,冥王标到二十七就标不下去了。
Aaron懂了:“又要睡覺了?”
子浩與元鶴子表示理解,沒多問什麽,只是眼鈎鈎地盯着冥王。
冥王滿臉通紅:“我累了,要休息一下。”
Aaron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他。
冥王坐角落裏專心睡覺。
Aaron坐到他旁邊打趣道:“要不要在夢裏給你送本筆記本?”
冥王羞愧得耳朵都紅透了,頭也沒擡,悶悶哼了一聲。
衆人又安靜下來,心照不宣地等着冥王醒來指點江山。
達克瀚飛了很久,宮殿群漸漸多了起來。
地面上密密麻麻跪滿了文武百官,巨龍兜了一圈,迫不得已,只好降落在大殿門前,不知觸發了什麽機關,一簇簇的箭雨開始如飛蝗般射了過來。巨龍張開翅膀,随便一揮便把箭雨打散,有零星的毒箭撞到巨龍身上,卻被堅硬的龍鱗格擋反彈落地。
巨龍擺動尾巴,掃垮一片陶俑,打散一批毒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