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花好月圓有時盡(二)
回到宿舍,我直接奔隔壁找我的鐵姐妹兒張楊哭訴,我告訴她這一切,我和她說方澤不負責任,鬧出人命就想随便打掉,我還沒哭訴完,她就插話進來說她完全同意堕胎。
“你是傻子麽?大學畢業勞燕分飛的人少麽?就算你倆伉俪情深,一輩子堅貞不渝,這麽小的年紀,一事無成,尤其是你,自己還是個孩子,怎麽養活它?你怎麽會有這麽幼稚的想法?生下它?你瘋了麽?不要畢業了呀?你這輩子就帶着未婚先孕辍學生的帽子過下去麽?方澤是對的,雖然确實不該犯這種低級錯誤,但是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趕緊吧,晚了對你身體不好!至于其他的以後再跟他算!”我的淚雨滂沱慢慢變為無聲小泣,最後甚至只是抽抽噎噎,我沒話說。是呀,這是理智的,我不可能沒畢業就大了肚子,我也不可能還沒能力養活自己就把它帶到這個世界來,這是不負責任的,同樣的話,我一直都不能明白,為啥只要是方澤說的我就會竭力反抗,別人一說我就立馬舉起雙手雙腳贊同。而我自以為的“不負責任的男人”,經過後來N年的共同生活,我知道他是負責任的,至少比很多同齡甚至比他歲數還大的男人都負責任,一個人扛起整個家都那麽生挺着。但是,當時,我是恨他的,沒有比較麽,我只是一廂情願地認為,這個男人再一次當了懦夫,他敢種不敢收,這不是他的瓜果麽?他憑什麽說不要就不要,我是怨恨的,是的,就算同意去堕胎,我也是怨恨的,滿懷怨恨的!估計是為了心裏舒服一點吧,畢竟是要殺死一條生命的。但是,面對張楊我沒有如方澤所言再撒潑,我抽抽嗒嗒在她床上睡着了,後來被她推醒,“你電話吵死人了,響了一下午了,你怎麽這麽能睡呀?都趕上豬了,快起來接吧!”
于是,在第二天,我們去了人民醫院,醫生給我開了藥,要求我回去吃了藥三天後再來,之前要還空腹一夜,再來醫院吃另一片藥,并且帶上衛生巾衛生紙之類的,她沒有說需要帶衣物,因為,她也沒想到陰溝裏會翻船吧!這麽小的藥流,一天她要處理幾十個吧?
三天後,一個陽光明媚的冬日清晨,我們一早趕去人民醫院,在婦産科我們是第一份,張楊陪我進去就醫,方澤在外面等着随時被傳喚。
醫生問我“沒吃飯吧?”我回答“遵醫囑昨晚就沒吃!”
其實,我本來也已經好多天什麽都吃不下,吃了也是吐,索性不吃,更別提有醫生交代不許吃飯,我昨晚怎麽會吃呢?遵醫囑吃了醫生給開的藥後,我就在診室裏等着,陸續看到很多女人,年紀和我一樣的,年紀比我大的,甚至還有大很多的中年婦女,那個女人一看就是個媽媽,很厲害,好像是最後一個來,第一個走的,醫生說了,生過孩子的藥流就像是月經一樣,一股血出來,就可以走了,而像我們這種要有心理準備,挺難的。我有心理準備,但是,意外比彩票離我們近,是的,還記得我那個手術麽?那個差點導致我們分手的手術,那個很大型的腫瘤手術,那個在省級腫瘤醫院做的手術,它的用藥是最好的,所以,導致這次,我堕胎的藥物顯得那麽沒有威力,我是第一個來的,可是,都到下班時間了,所有的年輕的年老的,已婚的未婚的都流了孩子走了,我還在那裏,一遍遍把沾了鮮血的衛生棉拿給醫生看。醫生大概是着急了,我聽見她在給她愛人打電話,解釋這邊有狀況,回家會晚些,我很不好意思。
“沒辦法了,再加一次藥吧!你之前沒和我說你半年前做過大手術,可能上次手術用藥太好以致影響了這個藥效,只好再加一次了。”她不疾不徐地對我解釋着。可也許是她有點兒着急了,也許是我的命太不好了,剛加了藥沒幾分鐘,我的血嘩嘩地流下來,不可抑制地,奔騰而下,遇到了傳說中的“血崩”!
張楊吓得要死,在衛生間裏嗷嗷地喊着往外跑,“醫生,你快來呀!醫生!”甚至,一向溫柔的她開始低泣開始咒罵,我知道,她害怕了!我也很害怕,但是,我餓了一天一夜甚至更久,還流了這麽一天的血,甚至越來越多的血在流失,我沒力氣哭泣,沒力氣安慰她,甚至我都沒力氣繼續站着,我扶着我一向認為細菌最多的衛生間的隔離板,就那麽靜靜地等着。醫生也慌了,跑過來看了一下,她提高了點音量,“趕緊去手術室,快點!”張楊連攙帶抱把我拉扯着跟着醫生進到手術室。我們那麽傻,當我的血被醫生清宮後止住時,醫生一遍遍說,“知道你們是學生,不容易,現在收費處也下班了,這個清宮術我不收費了。”我們那麽感激她,不嘲笑我們,還體諒我們,免費幫我,我們都沒時間沒力氣去想,這是不是醫療事故?!
我沒力氣下手術臺,甚至,新買來的褲子也是張楊給我穿上的,我的那些褲子已經被血染了風采,酣暢淋漓到不能再上身了,穿褲子之前她還幫我穿上醫生好心給的一次性的褲頭。她扶着我對醫生感激地說,“謝謝您!”
然後,她喊“方澤,方澤,你進來吧,已經沒人了,你進來吧,我搬不動伊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