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再次相遇
第二天早上宋小琛帶着鮮花和貢品到了墓園,因為腿傷不得不在地上墊了張報紙盤腿坐下,嘴裏嘟嘟囔囔說着只有自己才能聽清楚的話,每年也只有給蓉蓉姐掃墓的時候,他才是真正放松的時候,沒有外人來打擾,把世事都暫時抛到腦後。
呆了沒一會兒,卻忽然下起了毛毛細雨,本來出門的時候天氣還好好的,就沒帶傘,可現在宋小琛有點後悔,不知道呆會兒走的時候會不會下大了,還好現在還只是細雨絲絲,他想多呆一下再走。
有些人,如果有緣分的話,老天會不停地把他們硬生生推到一起。比如現在。
周遠在母親墓位前,用傘遮住燃燒的元寶紙錢。他每年回國的時候不多,所以并不總能趕上母親的祭日,都是趁着有空就來祭掃。
祭奠完了母親直起身的時候,忽然發現前面斜上方一個墓位前盤腿坐着一個年輕男人,背對他坐着,身形消瘦,一身黑色西服十分鄭重,能看見他的側臉,對着他面前的墓碑喃喃自語着。
那個墓碑上的照片是個十七八歲的漂亮女孩子,前面擺着的還有一大束白色花朵,這個時節沒有菊花,這個白色的花不知道是什麽品種。
紛紛雨絲飄落在那人身上臉上,漸漸濕了,他好像并沒有知覺,自顧自嘴裏唠叨着。
周遠覺得那個身影十分眼熟,想起來了,那不是宋小琛麽,他受了傷應該在醫院,怎麽來這裏了?他也是來祭奠親人的?那女孩子是他什麽人?
不管是多麽有錢的人,多麽大的老板,都有可能有八卦之心。周遠本來不是很八卦的人,可前面這個人是個熟臉,他還對他有那麽點恻隐之心,就不由自主就向前走了幾步站在宋小琛後面。
宋小琛身上濕的厲害,但他并沒有起身,周遠忍不住向前一步把傘向前挪了挪,遮住了兩個人的頭頂。
宋小琛覺得頭頂上的雨絲忽然斷了,仰頭一看,有一把巨大的黑傘遮在頭頂,一扭頭,看到一個高大男人站在身後,額,認識,昨天才見過面。
宋小琛和周遠實在是不熟,所以不知道說什麽,只是說了句謝謝,起身站起來想走,可是他的腳傷還是疼的厲害,一瘸一拐地相當影響走路的速度。
兩個人基本算是陌生人,周遠也沒有理由跟上去,所以他也只是看着宋小琛一瘸一拐地走遠了。冰涼的雨絲和墓園的整個氛圍,讓他覺得宋小琛身上纏繞着一絲淡淡的憂愁。
他遠遠跟在宋小琛身後慢慢走了起來。
周遠回頭望了望自己母親的墓碑,母親親切美麗的笑臉還在對他微笑。也有去世的親人這一點,讓周遠覺得他跟前面那個男人有點同病相憐了,所以他緊走幾步上前道:“你的腳有傷,我送你吧。”
宋小琛詫異地看了周遠一眼說:“謝謝周老板,不過我自己能走。”
被拒絕了,周遠倒是沒那麽失望,男人嘛,本來就沒那麽嬌弱,宋小琛說不用,他就打着傘向前走,沒再管後面那個人。
宋小琛拐啊拐地好不容易走到大門口,才蹲下來吸冷氣。
大概是因為下雨,門口幾乎沒什麽人,也沒有出租車,公車站還有一段距離,他的腳已經走不動了。
宋小琛仰頭看了看天上還在不斷飄落漸漸加大的雨點,心裏咆哮着:你他媽就是個傻逼,人家主動搭話要載你竟然拒絕,有便宜不占天打雷劈不是你的座右銘嗎?以前的精明都哪去了!
他想抽自己一嘴巴,因為心情不好,忘了看天氣預報也忘了帶傘,現在還逞能,逞能這種事他從來不做,唯一做了這一次就受到報應了,
滿臉是水地在心裏咆哮了半天,四處張望,只有三兩輛私家車靜靜呆在雨中。
不能再等了,宋小琛只好瘸着腿向最近的公交車站走去,走幾步就要停一下,樣子狼狽不堪。
忽然一輛黑色轎車滑到他身邊停住,車窗降下,周遠的臉露了出來:“上車!”
雖然那口氣非常溫和,可宋小琛覺得他的臉怎麽看都像憋着笑一樣該死的欠揍,不過這時候宋小琛也不顧不上較真了,連忙一瘸一拐地走到副駕駛這邊開門上車。
車子緩緩啓動,用很平穩的速度在雨幕中行進,雨,越來越大了。
密閉的車窗加上窗外的雨簾,幾乎隔絕了外界的聲音,大雨的噪音隐隐傳進車內,雨刷有規律地左右擺動着,顯得車內更加靜谧,兩個陌生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有些尴尬,所以周遠把音樂打開,輕柔舒緩的鋼琴曲流淌出來,這下好多了。
但是音樂開了一會兒又變成了背景音,還是很尴尬。
宋小琛也忍不住了,他本來就是個不能靜默的人,而且是他搭的人家的順風車,什麽都不說,他覺得實在是說不過去,所以就結結巴巴地開口了:“那個,啥,周先生,去年弄髒你家客廳,我還沒跟你道歉呢。”
周遠看了他一眼,嘴唇抿了一下說:“沒關系,上次已經讓老三擦幹淨了。去年那次你也傷了,是他弄的?”上次宋小琛逃跑的身影他還記得,十分可笑,不過當時他就看出了他腳受傷了,現在想想,還有點可憐,所以此時周遠臉上的表情十分柔和。
宋小琛察言觀色,心裏竊喜,怎麽看上去周遠跟他那個色鬼兄弟一點都不像?表面看着很可怕,氣勢吓人,可心眼還是不錯的,就順杆子爬,回答道:“是,被他驚到,掉下來摔的。這次又是被他撞的,我跟他沒仇,他怎麽老跟我過不去?你是他大哥,幫我說說,讓他離我遠點好不好?不然我怕我小命不保。”
你上次還被他的人打,周遠腦補着,臉色就有點黑,他和周擎天再怎麽關系不好,在外界看來,他們也是兄弟,周擎天名聲不好也會連累他這個當大哥的,所以周遠緊緊皺了皺眉道:“我會教訓他,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周遠并不是很善于活躍氣氛。
宋小琛簡直是受寵若驚,人家是大老板啊,怎麽這麽平易近人捏?不但開車送他回家,還要送他去醫院,這畫風都不像周遠這個冷硬陰沉的性格能做出來的事啊!可人家就是這麽做了。
宋小琛皺着眉頭,低頭思考着這便宜該不該占。
宋小琛非常俊美,懶洋洋靠在車座上,勾着頭,微微蹙起烏黑長眉,挂着層層水霧的眼睫垂下來遮住靈動深邃的眼睛,側臉看上去好像帶着淡淡哀愁,這一幕撞進周遠的眼簾,非常的……美。
其實周遠要是知道宋小琛在考慮占不占他的便宜,估計會吐血,也不會再想到什麽美不美的問題了。
宋小琛想了好一會兒,認為做人要誠實,不是自己風格的事情就不要做,所以他毅然決然選擇了——去醫院。
宋小琛去的還是昨天去的那個醫院,還是那個給他看病的中年醫生,所以醫生對他這麽不愛惜自己身體的行為,疾言厲色教訓了一頓,說他的腳本來不嚴重,現在二次傷害,比上次嚴重多了,得休息一段時間才能下地。
從醫院出來,宋小琛苦着臉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還想過幾天去參加一個電影節,好多名人大腕,包括張奇也會去,說不準會抓到什麽熱點新聞呢,可現在……
周遠看他彎腰摸着自己的腳,似乎很痛苦的樣子,就問,你家裏有人嗎?我送你回去。
宋小琛說:“我是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
周遠很明顯地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差點驚到宋小琛。
周遠淡淡道:“沒人照顧的話,你的腳會傷的更厲害,要不你去我那裏,我有保姆可以照顧你。”
宋小琛吓的差點踩到臺階底下去,連忙站住了說:“不用不用,您那麽忙,我有鄰居,他們挺照顧我的,呵呵~”為了證明他說的是真話,還給李奶奶打了個電話,李奶奶的一聽宋小琛在外面氣的差點罵他,趕緊讓李笑去接他,宋小琛說不用,他很快就回去,李奶奶又唠叨了幾句才挂斷了電話。
周遠看他确實有人照顧,也就沒強求,把他送到福臨小區就走了。
宋小琛在李笑的攙扶下進了門坐到沙發上才擦了把冷汗,他怎麽覺得這位大老板這麽反常呢?住到他家去?開玩笑!他還不想再次落到周擎天手上,雖然沒看出周遠有什麽用意,但是起碼周擎天那裏絕對是個坑,主動跳進去,那真是傻子才會做的事情。
其實他真的誤會周遠了,周遠想的是讓宋小琛住到他自己的地方,而不是周家別墅。
周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做,反正就是覺得那個小男人有點可憐。大概是在墓園看到宋小琛那麽脆弱的樣子,讓周遠一向冷硬的心在一剎那有點柔軟,所以才會失口說出讓他住自己家那種話,其實對兩個陌生的人來說,這麽做真是有些不合适。
周遠也誤會了宋小琛,其實他真沒覺得自己像周遠想的那樣脆弱,只是因為受傷有點疼,等身體好了,照樣活蹦亂跳。
周遠意識到自己的失誤,幾乎有點羞愧地迅速離開了這個地方。
他習慣了嚴謹甚至是冷硬的思維模式,可是今天鬼使神差地竟然說出了那麽不理性的話,真是讓他自己都費解。越想,身體還越有些燥熱,現在還是春天,怎麽天氣熱的這麽早?
周遠回到自己的別墅,把車交給工人,迅速進了房間甩掉衣服到浴室,把水龍頭開到最大,用冰冷的水沖洗着滾燙的身體,回憶着那個小男人在雨裏的樣子,鏡頭慢慢在他眼前回放着,雨珠在那張線條利落的俊臉上滑落,光滑的肌膚,深邃的眼睛,抿的緊緊的淡色嘴唇,周遠甚至能回憶起點點雨滴像霧氣一樣在宋小琛睫毛上停留的情形,那微微上卷的睫毛稍兒帶着細小的水點微微顫動,好像小爪子一樣撓在周遠的心尖上,周遠心裏此時只有一個感覺:癢……
身體忽然感覺有些異樣,低頭一看,小兄弟威風凜凜地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那一刻的感覺是如此驚喜加狂喜。
周遠激動地不能自已,生怕這種久違的感覺稍縱即逝,他顧不上水流飛濺迷了雙眼,紅着眼睛伸手握了下去。久違的激蕩的感覺迅速沖了上來,他覺得全身都在顫抖,幾乎站立不住,不得不靠在貼着雪白瓷磚的冰涼的牆壁上。
為了不受任何影響地感受這種如登仙界的快樂,周遠閉上了眼睛,任由水流沖擊着身體,他腦子裏只有一個聲音:釋放出來!釋放出來!
快感漸漸加強,像巨大的洪流激蕩起浪頭沖擊拍打着周遠寂寞無比的心,這種感覺,太他媽的美妙了!
等浪頭最後一擊把他擊倒的時候,周遠怒吼一聲顫抖着身軀順着冰涼的牆壁滑到了水淋淋的地上……
上帝終于眷顧他了嗎?
從來不信上帝的周遠,此刻任由水流沖擊在身體上,默默地祈禱,如果真的得到救贖,他就去捐一座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