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十八)
早晨。
闫光想起昨天把那女孩打重了,說不定會死掉,特地去查看一下。
他走進來時小夭還蜷在地上睡覺。闫光蹲下,首先摸了一下鼻息,還好,活着。再查看一下傷口。
等一下。傷口?傷口在哪裏?
衣服被抽出的道道裂口還在,浸入的鮮血已經風幹成暗紅色。但是破爛的衣服下面,皮膚完好無損,光潔嬌嫩。
闫光詫異的查看了一遍又一遍,發了一回呆,悄悄的退出。
虎女正在給老虎清洗身體,梳理毛發。
“虎女!”闫光招呼她,“去看看那個女孩子怎麽樣了!”
“哎。”虎女丢下老虎,趕緊跑去看小夭。昨天小夭拒不上藥,傷口肯定會感染的。
虎女蹲在小夭面前,驚異的發現所有傷口都奇跡般的愈合了。她不相信的撫摸小夭的皮膚。
小夭醒了。揉着眼睛坐起來。
“小夭,奇怪,你的傷怎麽都不見了?”
“睡一晚上就會好,我說過不用上藥。”
“怎麽可能……”
“你不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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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受傷,都要好多天、好多天才能好。”
“奶奶打了我,第二天傷就會好,就算是砍掉了指頭,都會長出新的來呢。”
話音剛落,門簾一掀,闫光走了進來。兩眼發亮。
“砍掉指頭都會長出來?真有那麽神?”
虎女的臉色變了。
闫光突然扯過小夭的一只手,沒等她反應過來,手起斧落,小指齊齊斷下。
小夭痛叫一聲,抱着血流如注的手蹲在地上。
“小夭,小夭,你怎麽樣?”虎女急切的問。
小夭擡起蒼白的臉,額頭滲出粒粒冷汗,狠狠盯着虎女。
“小夭,你幹嘛這麽看我?”
“你故意的,你們是一夥的!”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說?我怎麽知道他在門外偷聽?”
小夭抱着手,埋下頭,不再理她。
虎女急的掉下淚來,一跺腳,跑了出去。
(十九)
夜晚。過一天的表演,演員們都疲憊的入睡了。
闫光和芭芭拉沒睡。亮着燈,守在小夭身邊,密切觀察她的斷指。
小夭撐不住,睡着了。睡夢中,斷指處略略發癢。
闫光和芭芭拉看見,斷指暴露的骨茬中央,慢慢鑽出一點粉紅的肉芽,兩個人屏住呼吸,眼看着肉芽如同樹木長出新芽一般迅速長大,彌合斷處,頂端長着完好的指甲。
闫光捏了捏新指甲,如橡皮般軟軟的富有彈性。過了一會再捏,指甲已經硬硬的了。
良久,芭芭拉出了一口大氣。“我的天哪,這孩子有特異功能。”
闫光說:“天賜的寶貝啊!你想想看,如果觀衆眼睜睜看着被切斷的手指再長出來,該是多麽精彩的節目啊,全世界的人都會來看的!”
芭芭拉說:“什麽啊,要過一個晚上才會好。觀衆哪有耐心等一整晚!”
闫光皺眉苦思。突然靈光一閃。“睡眠。她的手指是睡着後開始長出來的。一定是睡眠起的作用。只要受傷後再睡着,傷口就會愈合。怎樣才能讓她在舞臺上睡着呢?”
“催眠。”芭芭拉兩眼發亮。
第二天天一亮,小夭被闫光從睡夢中晃睡,迷迷糊糊還沒完全清醒,胳膊上一涼,一把利刃劃破皮膚。小夭捂着傷口,咬牙忍受,沒問為什麽。過去奶奶就經常這樣對待她,根本就不為什麽。
忽見闫光的十根手指在眼前一張一合,像兩只章魚,嘴裏夢呓般的說着奇怪的句子。小夭看了一會兒,眼皮漸漸沉重,頭腦越來越昏沉,倒在地上進入了睡眠狀态。
兩分鐘後,傷口在闫光和芭芭拉的注視下愈合消失。
演出開始了。帳篷裏擠滿了觀衆。今天的觀衆特別多,因為場外打出一個新節目的牌子:“神奇女孩,斷指再生”。
首先是人頭唱歌,雙頭蛇跳舞。人頭的歌聲歡快明亮,幽默诙諧。
然後是虎女的表演“美女和野獸”。
小夭被梳洗一番,穿上潔白的衣裙,帶到舞臺一側等候上場。看到虎女腳蹬鹿皮短靴,身穿豹皮短裙,随着音樂節奏在老虎背上翩翩起舞。舞蹈中豹皮短裙滑落,臺下觀衆尖叫成一片,虎女充耳不聞,沉浸在舞蹈裏,仿佛她表演的地方不是帳篷,而是百老彙,跳的不是豔舞,而是芭蕾。
小夭看着她,眼睛是滿是被欺騙的受傷神情。
坐在貴賓席上的柯岸卻被虎女的表演深深吸引。
柯岸,三十二歲。二十四歲成立“金岸集團”,幾年間擴展出洋洋一片疆土,在商界是位亦正亦邪,黑白兩道暢行無阻的人物。
柯岸是來這個小市鎮搞一個投資項目的,邊遠地區,土地便宜,人工低廉。鎮領導喜獲天上掉下來的招商引資大餡餅,恨不能給柯岸建個廟宇塑個金身。闫光的免費入場券送到,貴賓席自然少不了柯岸一張。
柯岸本是不屑于看這種三流表演的,閑空在街上逛時,一時興起,就進來了。
虎女的身體纏繞着兇猛的野獸,雖然□□,卻不覺得□□,那野性的美,潑喇喇燒進柯岸的眼裏。
接下來的節目叫做“神奇女孩,斷指再生”。
(二十)
一個身穿白色裙子的五六歲女孩被帶上來,一個粗壯的大漢赤着上身,手持一把利斧,口沫橫飛的介紹說這女孩的手指被砍下後能再長出來。
女孩右手被按在木樁上,的只見利斧劃過一道刺目的弧光,血噴出老遠,除大拇指外,四根手指四散落下,有一根迸到了觀衆席上,有人用手捏起來仔細鑒定真假。
斧子落下時女孩只是顫抖了一下,沒有哭,也沒有尖叫。但她緊抿的嘴唇和痛楚的眼神還是讓觀衆覺得她很痛。潔白的衣裙沾染觸目的鮮紅,效果很強烈。
女孩被大漢催眠,像一個死去的天使。
一個舞女托着她小小的身體,走近觀衆席,請觀衆近距離的看清新的手指是怎樣長出來的。女孩的沾滿鮮血的手伸到柯岸面前時,柯岸看到粉紅色的肉芽從血肉模糊斷骨處鑽出來。他一陣惡心。這個魔術也太逼真了。
厭惡的起身離席,繞到後臺。
一眼看到虎女。
“你的舞跳的真美。”
虎女轉身,柯岸嘴角挂一個不羁的微笑,灼人的目光燙到她的眼。
柯岸問:“你叫什麽名字?”
“虎女。”頰上飛紅。羞澀的樣子讓柯岸怦然心動。
“我有這個榮幸,請您共度一個美好的夜晚嗎?”
“你得跟老板說一聲。”虎女低着頭輕聲說。這種事不是第一次了,但她從未如此心慌意亂。
這時闫光剛剛表演完畢,退到後臺,身後跟着腳步不穩的小夭,她血跡斑斑的手已經手指齊全。
柯岸走到闫光面前,丢了一疊鈔票到他懷裏。
“今晚虎女跟我出去。”
“沒問題,沒問題。”闫光滿是橫肉的臉堆上一堆谄笑。
柯岸下塌的客房裏。
虎女穿了一身便裝,別出心裁的戴了一頂牛仔帽,上面別一根鴕鳥羽毛。壓的低低的帽沿下,紅唇如野玫瑰般綻放。淺褐色的皮膚在柔和燈光下散發淡淡的金色光芒。
“我要帶你走。我要讓你站到真正的舞臺上。我要把你捧成最紅的明星。”
柯岸伏在虎女耳邊喃喃耳語。
虎女的心裏飛翔着夢想。
早晨。柯岸送虎女回去。分手時,柯岸說:“我會永遠記住這一夜。”
虎女笑着說:“我也是。”
轉身,淚水盈滿眼眶。
“我會永遠記住這一夜。”跟所有男人一樣,也是這句話。昨晚的承諾不過是床上的調情,自己居然當真了,真傻。
柯岸裝作沒看到虎女失落的神情。一個風流男人,如果句句話都要負責,那可糟了。雖然同情她,也不願意惹麻煩。
(二十一)
進帳篷時,虎女發現入口處标明五元一張的票價漲到一百元。而觀衆擠的滿滿的,外面還排了好長的隊伍。
一切都因為那裏貼了張巨大海報:“神奇女孩,斷腿再生!”
斷腿!
昨天小夭一共演了四場,手指被剁下兩次,左右手分別被齊腕剁下一次。
收場後闫光盤點了一下,發現一天的收入超過了過去一個月的收入。
闫光對芭芭拉說:“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成百萬富翁了!”
為了讓小夭的表演更具備轟動性,讓金錢來的更快更多,今天闫光決定當衆鋸下她的腿。
雖然票價很高,觀衆卻如潮水般湧來。可見最嗜血的不是妖魔,是人。
虎女沖到闫光面前。
“老板!你不能這麽做!她會死的!”
闫光不屑的說:“昨天剁下手,她眼都不眨一下,沒問題的!”
“光流血也會流死的!”
“滾開!”
舞臺上。
小夭被打扮成一個小公主,躺在桌子上,手腳被鐵環固定。
闫光裝扮成魔鬼的造型,手裏的電鋸嘶叫着。
小夭想:媽媽,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虎女悄悄溜出門去,跑到柯岸的住處,砰砰的拍門。
柯岸打開門。虎女沖上去揪住他的衣服。
“老板要鋸下小夭的腿!”
“什麽?”
“那個女孩,老板要讓她表演鋸下腿再長出來,求你快去救她。”
“哦,那個魔術,看起來跟真的似的。”
“是真的,是真的,老板真的要鋸下她的腿。”虎女急出眼淚來了。
“瘋了。”柯岸回房拿了一把□□,跑向帳篷。
随着電鋸慢慢逼近小夭的大腿,場上一片寂靜,觀衆屏住呼吸,等待着血肉橫飛那一刻的到來。人們的眼裏閃着恐懼的光芒,恐懼而殘忍。
一個人影像豹子一樣躍到臺上,一眨眼的工夫,電鋸被劈手奪下,一記重拳打到闫光臉上,闫光雙腿懸空,在空中轉了半個圈,趴在了地上。
闫光昏頭昏腦的站起來,看到柯岸眼裏發出金屬的光芒。
“你個畜牲!”
柯岸在他可憎的鼻子上補上一拳,闫光再次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柯岸動手打開小夭手腳上的鐵環,一把抱起來就要走。
闫光掙紮着站起來,嘶聲道:“你不能這麽做!她是我的人!”
“啊?我告訴你,我就要這麽做。”柯岸背對着臺下,逼到闫光身前,硬硬的槍口抵上闫光的肚子。
“我要告你!”闫□□急敗壞。
“好啊,你到法庭上說一說這個孩子的來歷。”柯岸猜想這女孩不是買來的就是偷來的,不管怎樣都是販賣人口的大罪。
闫光卡殼了。眼光求助的掃向貴賓席,那裏坐着幾個他送過禮的官員。
領導們裝作沒看見。柯岸這等人物,誰也不想惹。
柯岸惡狠狠的壓低聲音:“不要給我殺你的機會。”
抱着小夭,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