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十五)

在帳篷舞臺的後臺,擺着幾個大大小小的籠子,幾頭神情頹廢的老虎獅子關在裏面。在那裏小夭果然見到了雙頭蛇。

雙頭蛇帶着美麗花紋的蛇身在頸子處分叉,兩個蛇頭一個是綠眼睛的,一個是黃眼睛的。小夭好奇的彎下腰,奇怪的發現兩個蛇頭的四只眼睛裏充滿憐憫。

雙頭蛇盤在一個人頭的頭頂上。只有人頭,沒有身體。人頭突然睜開眼,對着小夭笑了一下。小夭吓了一跳。

突然有人從身後抓住她的雙臂,還來不及尖叫,一團抹布塞進了嘴裏。手腳被捆了起來,一個大麻袋利落的當頭罩下。

進到麻袋裏之前,小夭看到芭芭拉和闫光的笑。

“什麽時候拔營?”

“以防萬一,馬上撤。”

小夭明白自己是被壞人抓了。

我不要走,我要在這裏等媽媽。

麻袋裏發出“唔唔”的悶叫,小夭像個大蟲子一樣拚命的扭動。

“老實點!”重重的一腳。

麻袋扭的更劇烈了。

“小丫頭還挺烈的。我來教育一下。”闫光抄起一根結實的竹片狠狠抽下去。“教育”是他的工作樂趣之二。

抽一下說一句。

“你給我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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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天起,”

“你是我的奴隸!”

“想活命就乖乖聽話,”

“不聽話的話,”

“你就是獅子的晚餐。”

直打到麻袋一動不動,滲出斑斑血跡。

一場表演結束後,帳篷收起來,馬戲團匆匆拔營起程。兩輛帶篷的大貨車,一輛載着演員,一輛載着表演的動物和道具。

昏迷的小夭依舊裝在麻袋裏,被闫光丢到車廂的角落。

小夭在颠簸中醒來。演員們聽見麻袋裏傳出“媽媽,媽媽”的喃喃呼喚,都表情木然,無動于衷。他們中間的很大一部分,就是在麻袋裏流着血和淚開始奴隸一般的表演生涯的,誰的命不苦?誰可憐誰?

樹妖領着狼牙到達鎮上時,兩輛大車正絕塵而去。

她走遍了鎮子的每一條街道,不見小夭的蹤影。

焦慮的四處打聽:“有沒有看見一個小女孩,這麽高,髒髒的?”

終于有一個賣燒餅的小販告訴她:“好像今天來了個小叫花子樣的女孩,被大羅馬馬戲團帶走了。”

“馬戲團在哪裏?”

“車剛剛開走。”小販指了指車離開的方向,“馬戲團一年到頭全國各地巡回表演,誰知道他們會去哪裏呀。”

樹妖拔腿朝着他指示的方向跑了幾步,腿一軟,跌坐在地上。痛哭失聲。

我可憐的孩子,你又會遭受怎樣的苦難啊!

小販上前扶起她,同情的看着這個悲痛的美麗女子。“別急,不管到哪裏,他們的表演轟轟烈烈的,想來不會太難找。”

又發現還有個小男孩,回身拿了兩個燒餅塞到狼牙手裏。

樹妖感激的說:“謝謝你。願你家年年五谷豐登。”

“借你吉言,借你吉言。”小販嘴裏說着,心中奇怪,這女人祝福的話怎麽這麽特別。

之後小販家裏農作物年年豐收,産量驚人,幾乎要像□□期間□□放衛星了,大旱年也不例外。想起這個女子的祝願,恍然大悟的認為自己碰到了神仙。

(十六)

兩天後,大羅馬馬戲團到達一個比較繁華的市鎮。在一處熱鬧的地頭安營紮寨。

一落腳,闫光首先拜訪地方官,繳納占用場地的費用,送上一大疊免費入場券。

芭芭拉在指揮着安置道具,搭建舞臺。

小夭被扔在後臺的道具間,幾個巨大的獸籠裏卧着疲憊的野獸。在路上小夭就從麻袋裏放出來了,但手腳還是捆着。

闫光一個人踱到後臺查看物品,感覺有兩只憤怒的眼睛灼灼的盯着他。定睛一看,原來是那個撿來的女孩。

闫光笑了,走到小夭面前蹲下。“小家夥,眼神挺兇啊,怎麽,那頓打沒嘗出滋味是不是?”

手伸向她的小下巴,小夭頭一扭,躲開了。

“喲,脾氣不小。小家夥,別以為是我害你,跟着我,有吃有喝有工作,比你流浪讨飯不是強的多?你乖乖聽話,跟團裏的師兄師姐們學藝,将來就是我們的大明星,風光着呢!”

小夭沉默不語,闫光還以為她動心了,心裏想:小孩子就是好對付。

闫光是這樣算計的:這女孩小的時候訓練着表演些頂碗滾筒什麽的小雜耍,等長到十二三歲的時候,培養成一個豔舞女星,下一代臺柱子。

想到這裏,打量了一下小夭的身材,手伸向小夭的身子。小夭吓了一跳,瑟縮一下,驚恐的擡頭,看到闫光一臉壞笑。如果小夭詞彙量再豐富一點的話,她會知道這叫Y笑。不管是女人、男人還是孩子,闫光都有興趣。

“別怕。伯伯給你檢查一下身體。”解開了小夭的衣服。

小夭本能的感到巨大的羞恥,想反抗,手腳卻都被捆着。一時間呆了,不知如何對待這比毆打更無法忍受的□□。

闫光的肮髒的手接觸到她的皮膚。她劇烈的發起抖來。

突然聽到一個聲音,确切的說,這個聲音不是聽到的,是從小夭的大腦深處傳來。

“尖叫。”聲音告訴她。

小夭突然尖叫起來,穿空裂帛。

全團的人都跑進來了。芭芭拉看着小夭敞開的衣服和闫光漲紫的臉,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麽。招呼大夥說:“沒事,都幹活去!”臨走,狠狠剜了闫光一眼。闫光心裏咯噔一下。完了,今晚又有好果子吃了。

狠狠對小夭說:“小東西,看我怎麽收拾你!”轉身走出。一會兒回來,手裏多了一根長長的軟鞭。

闫光是使鞭的高手,舞臺上他有一手絕活:用鞭子一件件抽掉美女身上的衣服,而美女毫發無傷。随着衣物在皮鞭下一件件斷裂,場上觀衆逐漸沸騰,大飽眼福的同時驚嘆鞭子像長了眼一樣。然而只有那根浸透鮮血的皮鞭知道,為了練這一招,曾有多少女演員在闫光的鞭下皮開肉綻。

鞭子破空而來,發出尖利的呼嘯,抽打到小夭身上,皮膚頓時開裂。

鞭子在闫光的手裏猶如一條靈蛇,準确的招呼到在地上翻滾的小夭身上。只打身子,不打臉,破了相就不能上臺了。

帳篷裏回蕩着響亮的甩鞭聲,卻聽不到一聲哭泣和求饒。闫光心中詫異,不相信打不服這小孩兒,手下漸漸加重。斑斑血點四處飛濺。

數到第五十下的時候,小夭不再翻滾。

闫光上前查看了一下。小夭已經昏了過去。血浸透了衣服。讓闫光吃驚的是,盡管她小臉蒼白,但一滴眼淚也沒有。

闫光惱火的啐了一口。“小東西倒硬氣!”

十七)

小夭醒來時,還卧在原地。動一下,身上的鞭傷如同千百把利刃劃過。想起被闫光亂摸時提醒她的神秘聲音,四處張望。

“別找了,在這裏。”聲音又在腦子裏響起來。“是我們,雙頭蛇。”

小夭大吃一驚。

盤在活人頭上的雙頭蛇的兩個頭高高昂起來看着她,一個頭微笑,一個頭表情嚴肅。

蛇會說話?剛一動念頭,頭腦裏的聲音就回答了:“我們不會說話,我們是在用意念跟你交流。你剛進來,我們就感覺到你是妖,我們也是妖。”一條蛇,兩個頭,自稱“我們”,挺別扭的。

我是妖?

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

你從哪裏來?

我叫小夭……

小夭和雙頭蛇靜靜的對視,無聲的交流。講了和奶奶在一起的日子,以及見了一面就失散的媽媽。

雙頭蛇說:你媽媽說她是大榕樹,她就是樹妖,所以你也是妖。

如果我是妖,為什麽不會妖術?

法力是需要修煉的。

小夭問:你既然是妖,為什麽不想辦法離開馬戲團?

人頭是我們的好朋友,我們留在這裏陪他。

小夭畏懼的看了人頭一眼。人頭安放在一個黑色的小壇子上,正在閉目養神。

雙頭蛇說:其實他是有身體的,他的身體在壇子裏。

小夭不信。那壇子不到一尺高,怎麽可能裝下一個人的身體。

雙頭蛇說:闫光剛把他撿回來時,他還是一個嬰兒,被裝到壇子裏,只露出腦袋,底下開個小洞用于排洩。就這樣年年月月的在壇子裏長大,身體根據壇子的形狀扭曲變形,把壇子填的滿滿的。變成一個好笑的壇子人。

小夭說:好可憐的人頭哦。

雙頭蛇說:我們也有快樂。我們一起表演,他唱歌,我們跳舞,只要人頭活着,我們就留在這裏陪他。小夭,在苦難中品嘗出快樂,就叫做堅強。

闫光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位美豔女郎。

雙頭蛇加上一句:不要告訴任何人你是妖。結束了無聲的對話,盤成一團似是睡着了。

闫光對那個美女說:“虎女,給這小家夥上上藥,好好開導開導她!”轉身走了。

虎女拿着一瓶傷藥走過來,給小夭松開綁,就想把傷藥往傷口上塗抹。

小夭躲了一下,冷冷說:“我不上藥。”

虎女柔聲說:“小姑娘,上了藥傷口會好的快些,也會疼的差些。”

小夭不理她,爬起來,蹒跚着走到角落裏坐下,頭埋進胳膊裏。

虎女嘆了一口氣,挨着小夭坐下。

“我知道,你認為我跟老板他們是一夥的,所以讨厭我。老板讓我開導你,其實,即使他不吩咐,我也是想跟你說說話的。”

虎女看了小夭一眼。小夭繼續趴着,一動不動,聽她要說什麽。

“我叫虎女。這個名字是老板起的,因為我的節目是跟老虎跳舞。我有兩個哥哥,四個姐姐。十二歲那年,被我媽媽親手賣到馬戲團。賣了五百塊。來的第一個晚上就被老板糟蹋了……老板讓我跟那只老虎搭檔表演。”虎女指了一下籠裏的一只虎,小夭忍不住偷眼看了一眼那只老虎。

“表演不是馴虎,是騎在老虎身上跳Y舞。一開始不肯脫,領教了幾次老板的鞭子,也就脫了。開始的時候,聽到那些流氓觀衆在臺下大呼小叫,感覺很羞恥。每次表演後都想死。”

“後來我想出一個辦法讓自己好受些。我當那些觀衆不存在,當他們是空氣,不看他們YD的臉,不聽他們的尖叫,想像自己穿着華麗的舞衣,專心致志的跳舞,享受舞蹈的樂趣。我熱愛舞蹈,如果能給我機會,我會是個不錯的舞蹈演員。”

“命運卻只安排我做個脫衣舞女。既然如此,我就接受命運的不公,享受自己心裏的快樂。我們都是命苦的人,在苦難中品嘗出快樂,才能有活下去的勇氣啊。”

在苦難中品嘗快樂。跟雙頭蛇的話如出一轍。

虎女再看小夭一眼,見她還是一動不動,以為她睡着了。伸手撫了撫小夭亂蓬蓬的頭發:“你這麽小,跟你說這些也不知你能不能聽懂。”

起身向外走去。忽聽背後傳來聲音。

“我叫小夭。”

虎女轉過頭來,笑魇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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