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女人見女人

第二天, 陸安迪再次來到紅坊。

不是洛伊讓她來，而是她自己想來畫畫。

仍然是十分枯燥的幾何體三百六十度結構練習，她時而奮筆疾走, 時而閉目沉思，心中卻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恬靜。

林醫生說得對, 洛伊确是個很厲害的老師, 他為她指的路從未錯過，雖然要求有點苛刻, 但沒辦法，那是必經之路。

對她這種新人來說，少走彎路，就是最大的捷徑。

而且她沒想到, 洛伊居然會親自打電話來關心她。

“你還好嗎？”他的聲音依然冷淡不帶情緒, 卻停頓了足夠長的時間，才跟着說, “周一能不能正常來公司？”

陸安迪這才想起周五自己是丢下隊友提前走的, 有些不好意思：“我沒事，周一絕對可以正常上班！” 然後又吶吶問，“世嘉廣場那邊……還順利嗎？”

洛伊沉默了一瞬, 陸安迪又有點後悔, 覺得自己是不是操心太多了，或者她應該去問Raymond。

洛伊卻回答了她：

“世嘉會提前公布招标結果，德國ERP公司中标，GH第三名。但世嘉不會采用德國公司的方案，而是重新開展下一輪招标。”

陸安迪一愕, 那大家豈不是白辛苦一場？

自己還好，只是出了那一點點微薄之力, 但周越山與原芊茉他們……

洛伊仿佛知道她所想：“不用擔心，世嘉不差錢，獎金一分不少。”

事實上，因為沒有采用任何方案，世嘉為表歉意，還給一二三名分別加了百分之二十獎金作為安慰。

陸安迪沒有再問，她知道這件事可能三兩句講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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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之間，靜了一下。

洛伊說：“我給你的鑰匙，其中有一把是三樓的門匙，那是我以前的工作室，你上去幫我收拾一下。”

陸安迪很驚訝，洛伊怎麽會知道她在這裏？？

“現在嗎？”

“嗯，現在。”

陸安迪壓下疑惑，走上三樓，三樓的門和二樓一樣厚重，透出些許斑駁的鏽跡，門上用銀漆噴着很簡單的一行字——「H.P，洛氏工作室」。

陸安迪的心一跳，這就是洛伊以前工作的地方，她心心在念的雲天美地的誕生之地！

推門進去，就像她想象過無數遍的模樣，這裏并不寬敞氣派，卻有寬大的工作臺，貼滿紙條的電腦屏幕，桌上疊滿資料，牆上釘滿各式手繪與藍圖。

洛伊的位置，就在窗口。

當他累的時候，也許就在那幅半透陽光的窗簾下閉目休憩，柔和的光線落滿睫毛。

一瞬間，她夢中的“他”忽然與他重合起來，那種掩埋已久的溫柔與痛楚又在她胸口裏蔓延開來。

陸安迪上樓的時候，沈璧珺正坐在對面的咖啡廳，已經看了這幢三層小樓很久。

其實她偶爾還會回來紅坊，就在上個星期，當她聽到過去相熟的咖啡店老板說洛先生帶一個女孩子回來過時，她的心已經不能淡定。

現在，她再次看到了那個女孩，T恤牛仔褲，打扮清淡，讓她仿佛看到從前的自己。

女孩打開三樓那扇門時，她再也沒法抑制自己，離開咖啡店，走了上去。

“你是他的助手？”

她敲了敲門提醒對方，摘下帶着藍紫冷光的Burberry墨鏡，露出一張妝容精致的臉，口氣帶着居高臨下。

陸安迪擡起頭，她記得這個女人，在世嘉廣場的競标會，深深地看過自己一眼。

“請問……您是？”

女人對女人的敵意，有種本能的敏感。

沈璧珺袅袅婷婷地走進去，在一個熟悉的位置坐下，像女主人一般翹起腿：“三年前，我從紐約大學畢業回國，舍棄了大公司的offer，在這間籍籍無名的小工作室工作，作為他的助手，無微不至地照顧過他的工作與生活。後來我喜歡上他，他卻毫不猶豫地把我炒掉，甚至沒給我一句解釋。”

他不僅拒絕她，而且拒絕得冷漠、決絕、傲慢。

她點了一根煙，從煙霧後看着那張幹淨清秀的臉：“你也喜歡他，對嗎？”

那張魔鬼般的臉，能抗拒的女人極少。

陸安迪确實措手不及，感情洛伊叫她上來的時候，就已經預備了這樣的狗血場面？

剛剛湧起的那些糾結與無用的绮思，瞬間蕩然無存。

你這麽高冷，也不能用我來擋狗血啊。

要冷靜！

她皺了皺眉：“沈小姐，我為GH工作，洛總監是我的上司，但你的問題我沒有義務回答。”

“你替他工作多久了？”

“我是GH的實習生，剛來一個月。”

一個月？

呵呵，一個月就拿到了他私人工作室的鑰匙，不錯啊。

沈璧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像你這樣的灰姑娘，千萬別以為他就是你的王子，那種人根本沒有心！”

這一下，陸安迪也不知如何應答了，只好緘口不言。

沈璧珺站起來走了一圈，環顧四周，這裏跟她走的時候并沒有什麽改變，一點都沒有。

仿佛她曾經投入的滿腔深情與傷心欲絕，都沒有過半點痕跡。

她掐掉煙頭，星火卻落在眼裏，參雜着心中的緬懷、憤恨與不甘，轉頭對這個與曾經的她有幾分相似的女孩說：

“告訴你們洛總監，只要有他在，GH就不用再想世嘉的項目了，因為——我不高興！”

沈璧珺留下這一句狠話，就離開了傷心之地。

她會說到做到。

因為她已經不是那個為愛飛蛾撲火的女孩了，她是已經鳳凰涅槃的沈璧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