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黑海森獄的牢房,一言以蔽之,夠寬敞。
不過在烏蘭狄月看來,除了寬敞也沒什麽亮點了,既然是閻王老巢,怎麽也該弄幾口油鍋,參照傳說中十八層地獄花式刑法增加一些儀式感。
照世明燈被她帶回後,就關在最偏僻的監牢。
黑後踏着幽暗低調而來,一片森冷之中,于精鐵栅欄前站定:“道者,說出銀镖玄解的秘密。”
“恕吾無可奉告。”
“嗯……”黑後沉吟一聲,黑色毒蜘蛛受令,悉悉索索爬上照世明燈軀體,啃咬釋毒,帶來極致痛楚:“道者該認清形勢,砧上魚肉,何必苦苦掙紮呢?”
“呃……呃……”照世明燈強自撐持,卻仍不開口。
“哼,冥頑不靈。”黑後欲再施加壓力,烏蘭狄月自監牢外步入,淡聲勸阻:“住手吧,強硬手段未必能達目的。”
“那便勞煩長老讓他開口。”逸冬清不耐地一斂雙手,召回毒蜘蛛,順勢一解照世明燈身上劇毒。
烏蘭狄月走近栅欄:“銀镖當家心性有異,相信道者比吾等更為憂心。觀現狀,以你能為似也難以扭轉……但森獄不乏異術、異寶,或能助益,道者不妨詳加思慮。”
照世明燈作沉思狀,片刻之後方才道:“吾要一見原無鄉。”
黑後立刻否決:“吾怎知你不會與他暗中串聯?”
照世明燈也堅持意見:“未見原無鄉,吾亦無法判斷銀镖玄解目前狀況。”
“好了,就讓你們見面也無妨。”烏蘭狄月安撫地看了眼逸冬清:“黑後你尚有他事要忙,不必在此持續攀扯。”
“嗯……木精靈,請黑海王前來與道者一敘。”
烏蘭狄月陪同黑後走到監牢大門,逸冬清不解道:“長老,吾欲探知銀镖玄解弱點,以便暗中留下牽制,你為何同意他們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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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無鄉未必察覺不到銀镖異狀,但他仍然選擇與黑海合作。照吾看來,恐怕嘗到權勢滋味的銀镖當家,早已不願回頭。照世明燈縱然企圖喚回他之心智,也是無用矣。”
“但得知銀镖秘密的原無鄉,是否會早作戒備?”
“冬清,行一步算三步,照世明燈為吾所擒之時,他身遭動靜便已盡在吾之掌握。銀镖之秘,原無鄉能悉知,吾同樣可悉知。”
“原來如此。這樣,即便照世明燈脫逃,吾們亦可通過他探聽正道動向。”
“然也。”烏蘭狄月不動聲色轉移了話題:“慕峥嵘處已有回複,你前去與他一會吧。他與倦收天有殺弟之仇,将是你對付倦收天的利器。”
“虧得長老為吾謀劃,吾這便動身。”
送走黑後,烏蘭狄月繞到黑海監牢另一側,靠在牆上閉目接收大徒弟和照世明燈的牢中對話。
話說大徒弟知道真相之後,雖然在自己面前有所收斂,但心性受到影響是不争事實,眼下單獨與照世明燈相處,一言不合便開始發飙——
“銀镖當家,你強硬解散北芳秀,更與森獄合流,是真心所願嗎?慈郎希望你認清內心……”
原無鄉比平時高了八個分貝的聲音鑽入烏蘭狄月腦海:“哈,北方秀這幫只知內耗、操弄陰謀的敗類,早該解散!人世需要新的秩序,吾原無鄉必會一統道魔,創造新的兩儀!”
烏蘭狄月被他的嗓門震得耳膜發癢。
這仿佛心性倒退至十五歲的發言,是出自她一向最疼惜、從來乖巧體貼得像是別人家孩子一般的大徒弟之口沒錯。
而大徒弟目前的表現也充分說明,中二病只會遲到,不會缺席。
不過……這種感覺還挺新鮮。
閻王在惜別峰席地而坐,玄同不遠不近站在一旁,神色淡淡,并無交談之意。
感應不到神思存在,閻王心內疑窦驟生,自逃出森獄以來,感覺計劃已逐步偏離原本布局,或許是該改變策略……
如今玄同随行,暫可保安全,他想到此便長嘆一聲:“堂堂森獄之主,被妻子與臣子背叛……想不到伸出援手者,卻是無心政局的你。”
玄同一副就事論事的神情:“你之安全,吾有責任。”
“哈,若你其他兄弟有這份心,局勢也不至如此。”
玄同不置可否:“若十八弟還在,亦不會對此置之不理。”
“玄嚣……哎!”閻王自認為演技爆棚地一手捧心:“他之死,令吾意外,更令吾痛心。”
玄同忽然又生出一絲說不明的疑慮不快:“他只是失蹤,何以肯定他已死?”
“元神獸已亡,性命難保。”
玄同聞言,不再追問:“調息已畢,吾送你與非非想和兩位先知彙合。”
“然後呢?你又要離開?”閻王活生生把自己演得像個慘遭妻兒抛棄的老父親:“難道你不願助吾回轉森獄,穩定局勢?”
“吾沒興趣。”
“嗯……”閻王百般表演,奈何玄同不接招,只得消停,正色沉吟:“非非想等人自身難保,而吾,亦不能坐以待斃。”
“你準備去哪裏?”見閻王起身往惜別峰最高處而行,玄同發問。
閻王身上暫時再現森獄之主的氣度:“履行約定——雖是與虎謀皮,但能換取一時生機。”
随即,他強催元功,運化惡相,口念咒訣,将蕭山黑月朝着論劍海方向推近。
“那迦黑月,遣吾奈落,婆娑沉淪,于焉吾令——”
受妖咒推動,黑月漸漸遷移,緩緩挪往論劍海方向,其所經之處,大地同受極封冰凍,凝成一片銀冰死境。
就在此時,閻王力竭,內元反噬,身形搖搖欲墜;玄同見狀,上前以自身內力相助。
得到玄同支持,閻王抓住時機,一鼓作氣将黑月移至論劍海上空,随後吐血倒下。
“……何不自行返回森獄?”玄同接住他,語調透露一絲不解:“你若歸位,一切複原。”
——在他看來,森獄王脈不會真正膺服黑後,只待閻王回歸,自會得到其他皇子拱衛,光複王權。
“咳咳……你,仍是如此單純,殊不知,一切……都回不去了。”閻王輕輕推開玄同,通過這個兒子方才舉動,他便知他仍然在乎親情,遂又演了起來,此刻倔強之中猶似有一分委屈:“王者的路,吾走得累了。幫吾最後一個忙……”
随遇有一個秘密。
師尊亡故之後沒多久,大師兄也入魔,甚至還加入了森獄與魔共舞,導致門內對他反感至極,若非道魁央千澈和倦收天力保,恐怕已被道真除名。
二師兄為護他周全,暗中将他送到舅父符去病隐居之處,讓他乖乖在此生活,待風波平息再将他接回。
随遇從來是個乖巧聽話的孩子,不願給師兄增加煩惱,乖乖接受了安排,與舅父定居在小鎮一處院落中,上午到學堂讀書,放學後安撫照料智力有缺陷的舅父,閑暇之餘還要研習師尊生前給自己劃定的道門典籍,以普通孩童标準來看,甚是辛苦。
不過随遇天資聰穎,森獄王脈體質也是上佳,應對自如。
不料就在日前,他放學回家,沒看見外出拾柴的舅父,正感覺奇怪,發現舅父房門緊閉,便推門而入,卻見床上躺着一個人,舅父正蹲在床前抓耳撓腮。
聽見推門聲,符去病吓了一跳,見是随遇,更顯着急,沖到他面前咿咿嗚嗚連比帶畫試圖說明事情經過。
“河……河裏漂來?你從河裏撿來一個人?”
随遇通過他的比劃約略明白了意思,再上前幾步卻認清床上那人竟是失蹤已久的森獄玄嚣太子!
“啊?怎麽是他?”
随遇心亂如麻,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是自己的生父,卻也是殺害自己師尊的兇手之一……
看出他的複雜情緒,符去病羞愧地兩手拍打自己的腦袋,似乎是埋怨自己多管閑事。
“別打自己了。”一番糾結過後,随遇拉住符去病不知輕重的雙手:“他看起來快要死了,我們去找大夫。”
“啊啊……啊……”符去病先是不解,随後又有些激動,想要提醒他留下這個人可能有麻煩,随遇看了看奄奄一息的玄嚣,低聲道:“他畢竟是我父親。”
随遇手頭有二師兄毂鳳鳴留下的銀錢,當下也不吝請來附近最好的大夫,大夫看過之後只是搖頭:“他內損嚴重,根治很困難,我給你們開一些溫補藥方,讓他好好休養……哎,以後就聽天由命吧。”
大夫的說辭讓随遇頗感心緒沉重,但他心知玄嚣太子元神獸已死,能夠活命已是奇跡,便照方抓藥,讓舅父每日按時給玄嚣喂藥。
昨日二師兄抽空過來探望,他緊張之餘隐瞞了這件事,事後總覺得有些坐立不安。
不曾想第二日玄嚣竟然醒了。
醒了,且失憶了。
“你是誰?”玄嚣沒有失去警惕,欲思考卻發現自己腦海一片空白,不禁茫然:“吾……吾又是誰?”
随遇一怔,随即說不清道不明的淡淡喜悅油然而生:“我……我是你兒子。”
…………
鎮外一座高山上,清如許正津津有味翻看着什麽,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趕緊故作正經念起詩號。
“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毂鳳鳴三步并作兩步蹦跶到清如許旁邊:“心腸壞到讓清渠都變地溝油的清如許姐姐啊——好久不見。”
“貧嘴依舊,精神不錯嘛。”清如許合上手裏看了一半的《幽情女王志異之大公主分冊》第二卷 ,嘴邊一抹姨母笑還沒來的及收起:“你最近盯着神思,情況如何?”
毂鳳鳴連連搖頭:“哎,嘆息,唏噓,可憐啊!”
——素還真、玉峣境與賦影然聯手,煉化之後的神思完全是一平凡老朽,沒有半分功力,與閻王完全失聯,只有一副老邁的肉軀,饑寒交迫,離開翠環山之後窮到吃不起飯,昨天才剛在另一處村鎮被人當成要飯乞丐揍了一頓。
算起來它作為閻王副腦,進入苦境之後,先後附體鬼王、地獄變,從來是将他人玩弄于鼓掌之間,必然萬萬料想不到如今這般境地。
聽說神思的遭遇,清如許毫無同情之色随口附和一聲:“确實可憐……他還有多久會到達此地?”
“按他的腳程,也就是這兩日了。”毂鳳鳴面上開朗的笑容消失,換上了搞事的邪魅:“嗯,兒子跟金孫在此,接下來就等祖父來團圓,一家人齊齊整整。哈……”
清如許提起最新情況:“說起來,眼線回報,玄嚣太子已醒,但卻失了記憶與功體。”
“是嗎?”毂鳳鳴搓了搓下巴:“可憐的随遇,小小年紀承擔太多,過幾日吾再給他送一些銀兩。”
“閑話休提,做正事吧。”清如許手上現出一支筆,內力勾畫,一幅路觀圖憑空出現,一只小紅點正在圖中緩慢蠕動。
“神思的腳程不行啊,你去盯一下,務必保證他明日出現在此。”
“沒問題,拜拜。”毂鳳鳴化光來到另一處集鎮,滿意地看到窮得吃不起飯的閻王善體.弱小無辜又可憐.神思老先生,縮在一個角落裏被其他乞丐扒掉了身上素還真免費贈送的外衫——那也是他全身唯一值錢的東西。
“老窮鬼,別讓我們再看到你!晦氣啦!”
揍完神思,乞丐頭子往旁邊啐了一口,帶着一班小弟罵罵咧咧離開。
神思維持着蜷縮姿勢,眼底有無盡怒意,更有幾分屈辱,卻小心翼翼将半塊饅頭藏在袖中,跌跌撞撞離開熱鬧的街道,欲另尋前路。
毂鳳鳴暗中窺視他颠沛流離的背影,笑容燦爛,催動術法,改易附近地形,讓神思順着他規劃的方向前行。
神思莫急,以後你會失去更多,嘻嘻嘻。
暗夜論劍海,黑月緩緩逼近,淡淡光華灑落,天地虻欣喜地蠕動着攀上永生壁,接受黑月照耀。
“閻王言而有信,果然将黑月送至。”
“哈哈哈哈哈……很快,吾們便能恢複。”
“……屆時,也是閻王亡命之時!”
潛入論劍海欲調查機密的玄離與玄闕自也看到黑月異狀,心中驚駭。
兄弟二人驚疑不定地對視一眼:“黑月竟被推動至此,難道是……父王!”
——追!
他們清晰地在彼此眼中看出同樣的意思,當下也顧不得探查論劍海之事,循着閻王惡相一路追去,但當他們抵達惜別峰,卻已不見閻王行蹤。
“這……”玄闕有些懊惱,玄離卻陷入沉思。
“父王為何會出手推動黑月?他與論劍海有交情嗎?”玄闕自言自語,發現玄離只在一旁沉默,不禁疑問:“你在想什麽?”
“吾在想,父王既能化出惡相推動黑月,證明他功體尚存,且已恢複自由行動。但他……因何不願回歸森獄?”
玄嚣戰敗,黑後雖已掌權卻是表面風光,衆兄弟并未心服,只要父王回歸,衆人必将倒戈……故而閻王的行動讓人難以理解。
玄闕輕嘆一聲:“這也是吾之疑問。”
相較于其他兄弟,曾在閻王身邊長期學習理政的玄離不願将自己的猜測說出口。
父王不願回歸森獄,任由黑後弄權,甚至引入銀镖當家坐鎮森獄,只能說明森獄之主的權位并非他眼中最緊要的利益——父王所圖甚大!甚至……森獄都不在他眼內!
方才黑月抵達論劍海,論劍海內似乎随之溢出一股力量,恐怕論劍海隐藏着非常人物,而他們與父王之間,或許是有條件交換……
想到這裏,玄離立刻閉上雙眼,克制心中驚悸:“這件事,不能讓黑後知曉。”
“這樣大的動靜,那名廢後不可能察覺不到。”
“嗯……玄震正在追蹤神思下落,不如就将此事推給神思。”
“也只能如此了。”玄闕憂慮地看向遠方黑月:“論劍海呢?可要繼續探查?”
“去。”玄離斬釘截鐵道:“立刻回轉森獄難免被黑後盤問,我們此刻再入論劍海,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兩名森獄皇子打定主意,便再次回到論劍海,卻見論劍海數名高手正護送兩架華轎外出。
玄離心下一動,玄闕默契催動幻術,二人悄然尾随。
天地蝱依約行至閻王臨時據點,雙方會面,本欲再論合作,孰料天地蝱驟然翻臉,兇狠逼襲閻王!
推動黑月已耗去大半體能,閻王被迫應戰,十分支绌。
玄闕一驚,正欲援手,卻感天際有沛然內力壓下,竟是天疆牧神駕臨!
“閻王,天地蝱。”牧神眼冷聲冷,語出譏诮:“昔日親密無間陷害天疆的盟友,竟也撕破臉皮,真是一如既往的醜惡。”
“哦……牧神,真是好久不見!”
血海深仇,經年已久,對立的三方終于會面,察覺牧天九歌不在牧神手中,天地蝱先下手為強,率先攻擊,混戰開始!
混亂之中,閻王幾度想要脫身,奈何另外兩方皆不輕放,天地蝱毒絲襲體,牧神甚至抽空給他下了毒。
就在此時,一股紅色飓風閃入戰局,玄同太子雙劍齊運,力護閻王脫困;暗處觀戰的玄離與玄闕心下一松,同時施為,為玄同破出生路。
“被他脫走,可惡。”華轎中王蠸探出半張臉,皮笑肉不笑的對牧神說:“還要打嗎,牧神?”
“哼。”牧神冷哼一聲,化光離開。
暌違已久的初次交鋒到此為止,暗處玄離與玄闕亦悄然離開,馬不停蹄回轉葬天關。
——論劍海與天疆竟都要對付閻王,此事必須與衆兄弟商議!
回到葬天關,他們将所見情形告知玄膑,玄膑思忖片刻,将自己的決定告知衆皇子:“此事,吾欲禀報黑後。”
“大皇兄,這樣是否會讓黑後選擇與論劍海合作?之前她通過烏蘭狄月已經與天疆串聯……”
“不會,若是黑後一人,或許會作此想,但如今原無鄉入主森獄,加上那名天羌族老輔佐,她之決策,未必盡然。”
玄離眉心緊蹙,他亦感覺那位天羌族老難纏程度遠勝黑後:“烏蘭狄月,确實深不可測。”
衆人商定之後,便由玄闕将事情經過報告黑後,黑後一手輕點膝上巨大毒蜘蛛,心道果然一如長老預測,便肅容道:“閻王有玄同保護,想來安全無虞,但論劍海襲擊森獄閻王,不可輕放——黑海王以為呢?”
原無鄉神色冷冷:“論劍海窩藏葛仙川,便該承擔後果。”
“那看來想法一致了?”黑後輕笑一聲:“請黑海王全權處理吧。”
原無鄉随即下令攻打論劍海。
衆位皇子神色各異,卻皆是沉默的接受了命令。
而此刻,烏蘭狄月正在監牢中布下消音結界與照世明燈閑聊。
“如何,看出銀镖問題了嗎?”
“渠玉跟黎石分離時間愈久,原無鄉所受影響便愈大,當務之急,是要尋到渠玉下落。”
“按照你之說法,吾探查的結果,論劍海曾鑄有一口劍,令持有者入魔嗜殺……倒是符合渠玉特性。”
“持有者如今何在?”
“人在佛鄉。”烏蘭狄月扔掉手中一顆枯草:“這件事,就讓裳璎珞幫忙處理。”
照世明燈欲言又止。
“道者有何疑問?”
“你讓黑後将慕峥嵘拉來黑海,不怕原無鄉露出破綻嗎?”
“破綻?”烏蘭狄月低低笑出聲:“呵……慕峥嵘的心思,除了倦收天,便是靈犀指暇,他之格局,哪裏比得上黑海王建立世界新秩序的野望?”
照世明燈:“……”
你這到底是誇自己徒弟有格局,還是吐槽他中二病?
……身為師尊不能更體貼一點嗎,銀镖當家現在是入魔狀态,控制不了中二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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