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被推開後, 馮問藍保持着腦袋仰天的姿勢,站在原地。
好一會兒,她才揉着額頭, 反應過來,她剛才抱的是哥哥的手臂诶。
今天靠肩膀,明天拉小手, 後天就能親小嘴啦。
嘿嘿嘿……
不要臉的笑聲從馮問藍的嘴角流出來。
她陷在自己毫無道德可言的誇張幻想裏無法自拔。
導醫臺裏的護士們親眼目睹了剛才孟斯禮是如何用一根食指優雅又無情地推開她。
見她還在傻笑, 幾人以為她被打擊得精神錯亂了,趕緊安慰道:“藍藍,堅強!這點痛和姐姐們單身二十幾年比起來, 根本不算什麽!快振作起來追上去!人都走了!”
馮問藍:“!”
她瞬間清醒, 環顧四周。
原本走在她身邊的男人果然已經離開, 只剩一道清挺背影。
見狀,馮問藍顧不上高興了,像彈弓上的石子兒一樣彈出去,嗖的一下便沒了影兒。
臨近晚飯時間的醫院走廊裏人潮擁擠。
馮問藍沖到電梯口的時候, 正好錯過一班電梯。
看着牆壁上不斷往下降的數字,她一着急,直接走樓梯。
等到她好不容易追上腿長又走得快的男人時,人都快走出住院部了,她也累得氣喘籲籲, 跟條狗似的。
外面的暮色比來時加深了幾分。
晚霞已經完全綻放,一朵一朵地在城市上空盛開。
孟家司機候在醫院門口。
在人群中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後, 他正準備迎上去開車門, 卻被對方淡淡掃了一眼。
他立馬停下, 仔細看了看, 這才發現他家少爺後面還跟了一個小尾巴。驚訝之餘, 他識趣地沒再上前半步,當起了當透明人。
對此,馮問藍毫無察覺,調整好呼吸,重新走到孟斯禮的旁邊。
為了盡快實現剛才的美好幻想,她決定拿出實質性的行動,稍加思索,火力全發,一個個問題像子彈似的,噼裏啪啦從她的嘴裏往外蹦——
“哥哥,你是在國外讀書還是工作啊?”
“哥哥,你戴佛珠是因為信佛嗎?”
“哥哥,你平時都看什麽書啊?我可以送你一本嗎?”
“哥哥……”
傍晚的街道上充斥着各種喧嘩。
灑水車一成不變的音樂聲,行人東拉西扯的閑聊聲,孩童高分貝的尖叫聲。
在這一片嘈雜之中,小姑娘沒完沒了的提問聲尤為突出。
她好像不太在意這些問題究竟能不能得到回答,只管一個勁兒地問。
孟斯禮神色平淡,一手撚着珠子,沒有打斷。
他一向善于屏蔽不想聽見的聲音,今天是他第一次屏蔽失敗,卻難得不覺得吵。
可是,說着說着,身邊那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忽然沒了聲兒。
孟斯禮腳步微頓,側頭看了看。
只見小姑娘的臉上笑容不知什麽時候盡散,此刻正板着臉,一副要咬人的樣子,和路邊一群小狗較勁兒。
馮問藍還不知道自己的小學雞行為被發現。
她也不是閑着沒事找事。
怪只怪剛才她說得正起勁的時候,這支汪汪隊浩浩蕩蕩地從她旁邊路過,而中央那只被簇擁着的法鬥莫名其妙回頭瞅了她一眼。
雖然她看不懂狗的眼神,但配上它那一扭一扭的屁股,很難不讓人懷疑它在傳達一個信號——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倒貼沒前途,釣系才真香。
馮問藍:“……”
馮問藍:“???”
她現在……是被一只皺巴巴的法鬥鄙視了???
這能忍?
馮問藍正處在敏感的青春期,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她不甘示弱地握緊拳頭,打算給那只法鬥一點顏色瞧瞧,卻隐約感覺有道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擡頭一看。
不期然對上一道輕淡目光。
夕陽下,目光主人那張沒什麽情緒的臉被鍍上幾分绮麗色彩,眼眸卻依舊烏黑幽邃,瞧不出半點波瀾。
馮問藍:“……”
她趕緊收起惡狠狠的表情,換回純良無害的少女微笑,天真無邪地問道:“怎麽了哥哥?”
孟斯禮一幕不落地看完她的變臉。
眉眼間的平靜發生了些許變化,他輕輕挑眉,反問她:“問完了麽。”
“?”
問、問……
嗯?
這是讓她繼續問剛才那些問題的意思?
馮問藍又驚又喜,流下皇帝的新淚,趕忙說:“沒有沒有,我還有……”
可惜這份喜悅只維持了不到一秒。
孟斯禮的下句話便沒收了她的快樂,聲線平而緩,限制道:“只能問一個。”
“……啊?”拖長的尾音裏滿是遺憾,“只能問一個問題啊……”
這道選擇題的難度系數堪比一道選項多達七個的完形填空。
還沒顧得上慶祝自己的念念不忘終于有了回響,馮問藍就又陷入新的苦惱當中。
她眉頭緊鎖,陷入沉思,在“哥哥你有女朋友嗎”和“哥哥你喜歡什麽樣的女生”之間抉擇半天,最後選了一個當務之急,滿臉認真道:“你有什麽特別想吃的東西嗎?”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一個問題。
孟斯禮有一瞬的意外,又很快恢複如初,垂下眼睫,看着小姑娘。
那張稚嫩朝氣的臉上洋溢着鮮活的情緒,像新鮮盛放的郁金香,永遠熱烈,充滿生命力,快樂自在。
莫名的,有點刺眼。
孟斯禮調開視線,語調沒有起伏,道:“沒有。”
他以為小姑娘會立馬哭喪着臉,抑或是失落地耷拉着腦袋,卻沒想到她振臂歡呼了一聲:“哦也,那我就選我想吃的啦!GOGOGO!”
歡快的聲音裏找不到一絲犯愁的痕跡。
說完,馮問藍踩着重重的步伐,蹬蹬蹬地跑去吓法鬥,又見同行的人沒跟上,回頭沖他招了招手:“哥哥快過來呀,馬上就紅燈啦。”
明朗的嗓音劃破人聲鼎沸。
孟斯禮立于原地,閑閑撥弄珠子的手指稍作停頓。
片刻,他斂起心神,緩步跟在她的身後,和她一起走向人潮深處。
二醫院位于老城中心,附近的美食店大都藏在小區裏。
馮問藍輕車熟路,帶着孟斯禮穿過一座公園,再拐進一條小巷,就來到了她的寶藏小店前。
她的護送之旅也到此告一段落了。
馮問藍止步門口,轉身說道:“好啦,我的任務完成了。這家店的肥牛飯是招牌,哥哥你快進去吃吧,我就不和你一塊兒了。”
雖然她臉皮厚,但也知道追人這事兒吧,最講究分寸感了。
要是仗着年紀小,拿死纏爛打當可愛,沒有眼力見地一個勁兒往前湊,就得招人厭了。
像今天這樣和他肩并肩走一段路,說上一兩句話,她就已經很知足了。
可孟斯禮聽了這話,也停下腳步,轉眸看她。
不需要過多的言語,一個眼神足以傳達他的疑問。
馮問藍看懂了,怕他誤會,馬上解釋:“我絕對不是在和你玩欲擒故縱啊!我知道你是不好拒絕俞奶奶才答應和我一起吃飯。放心吧,我不會告訴俞奶奶的!”
說完,她得意地揚起臉,一副“我懂事吧快誇我快誇我”的邀功表情。
然而孟斯禮一句話也沒說,連看她的眼神都一成不變,還是那樣淡漠。
馮問藍:“……”
邀功失敗,她怏怏地摸了摸鼻子,見好就收,不畫蛇添足了:“那你慢慢吃,我先走了,下次再見啦。”
這回馮問藍是真的打算走了。
誰知轉身的瞬間,她感受到一股阻力,阻止了她的腳步。她以為是衣服勾着什麽東西了,奇怪地低頭看了看。
卻見書包帶被一只修長瘦削的手拽住。
腕間的黑色佛珠從衣袖裏露出,墜角在半空中晃晃悠悠。
馮問藍蔫掉的眼神立馬起死回生。
看着此情此景,她很難不自作多情地認為:哥哥這麽快就舍不得我了嗎嗚嗚進退有度方針初見成效嗚嗚嗚。
馮問藍一邊在心底嗚嗚嗚,一邊重新擡起頭。
她眼睛晶亮地望着孟斯禮,滿心歡喜地等着他挽留的話。
然而這份期待在孟斯禮眼裏仿佛是透明的。
他像是沒看見,松開手,淡聲開口,沒有挽留,而是提醒:“你剛才說要送我一本書。”
“?”
馮問藍一臉茫然。
直到回想起剛才說的那句——“哥哥,你平時都看什麽書啊?我可以送你一本嗎?”,她才反應過來,眼睛更亮了。
她還以為剛才那些話全是她一個人的自言自語,沒想到被他當成了一回事兒。
她趕緊從書包裏拿出來兩本書,将其中一本遞了過去。
孟斯禮接過書,掃了眼封面。
上面大喇喇寫着——如何與白癡共處。
送完書,馮問藍又秀了秀自己手裏那本《如何又煩人又可愛》。
她無限憧憬又信心滿滿道:“等我倆讀完這本書,到時候就一定可以愉快地相處了。”
這話的邏輯就像只要掌握了聚變原理就能制造出聚變發電一樣。
想法天真得有些可笑。
孟斯禮淡淡斂眸,唇角勾起一點淡嘲的弧度。
他不知道她的自信從何而來,也沒理由陪她玩這個游戲。
只是話還沒說出口,一臉明媚的小姑娘忽然臉色一變,張開雙臂飛撲向他。
下一秒,一輛失控的電動車從不遠處急速駛來,幾乎是擦着她背後的書包呼嘯而過。
地上的落葉被氣流卷起。
又緩緩下降。
馮問藍的頭發也亂了。
這一出英雄救美完全不在她的計劃範圍內。
她只是正好瞥見不遠處有輛電動車的速度有點快,條件反射地,護住孟斯禮,往旁邊一躲。英雄救美完才知道後怕,這會兒還有點驚魂未定。
心髒撲通撲通跳。
其他感官也好像變得特別敏感。
比如,馮問藍清楚感受到,她嘴唇下的觸感又軟又硬。
……
又軟又硬?
略顯奇怪的觸感讓馮問藍的思緒逐漸回籠。
四月的春天,花已經開得很熱鬧了。
可萦繞在她鼻尖的氣息卻不知道是哪一味香。并不濃烈,清冽冷淡,仿佛剛從雪山上被摘下。
馮問藍小心翼翼地睜開眼。
入目處,是一大片冷白的皮膚,淺淺染上了一層淺淺粉色,仿佛分走了晚霞的一部分色彩。
頸側隐隐透出的青色經絡如同古籍經卷上的經文,以禁欲诠釋性感。
仔細看,還能看見喉結旁綴了一顆痣,小小的,淺褐色。
而這些零碎的畫面逐漸拼湊出一個完整的認知。
她,好像,不小心,親到了,他的鎖骨。
意識到這一點後,馮問藍顧不上感嘆哥哥比她還純情,血液轟地逆流上她的臉頰。
她的臉皮這輩子沒這麽薄過,漲紅着臉,一連後退了好幾步,拉開距離,結結巴巴地道歉:“對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吃你豆腐!我發誓!”
雖然她希望和他拉小手親小嘴,但這種因為意外而産生的肢體接觸她連在電視劇裏看見都嫌老套,現實裏更是達咩。
道完歉,馮問藍緊張地等待他的回答。
然而孟斯禮像是沒聽見她的話,依然安靜地垂着眼。
投下的陰影覆在眼下,有種山雨欲來的況味,連帶着染透他脖頸的粉色也變了味,沒了害羞的色彩,更像是在克制在某種情緒。
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
馮問藍察覺不對勁。
她趕緊收起自己那些不着邊際的想法,重新朝前邁了兩步,擔心道:“哥哥,你沒事吧?”
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卻被躲開了。
馮問藍一怔,關心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
孟斯禮眼睫輕掀,緩緩擡眸。
原本平和的眼底如同被攪亂的一池春水,深深淺淺的情緒在其中浮沉,不得安寧,連時間都好像放慢了流逝速度。
馮問藍呼吸微窒。
她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說些什麽,可嘴巴怎麽也張不開。
孟斯禮沒讓她為難太久,只看了她這一眼便轉身離開。
徒留馮問藍一人呆站在原地。
地上被拉長的影子是她唯一的陪伴。
樹葉縫隙間的夕陽還是剛才的那輪夕陽。
她這段好不容易才有所進展的早戀進度條也好像回到了原點。
好一會兒,馮問藍才回過神。
整理清楚剛才發生的狀況後,她一臉絕望。
絕望得像斷掉雙臂的人想抱頭痛哭卻發現自己壓根兒沒手抱頭一樣。
完蛋了完蛋了!
這下她真的被當成死色狼臭流氓了!
-*-
夢境結束在充滿戲劇性的一幕上。
第二天早上,馮問藍是被凍醒的。
睜開眼的時候,她還滿腦子都是孟斯禮轉身離開前的最後那一眼。
明明只是一個夢,可她就像是親身經歷過一次似的,忘不了那種被盯得渾身血液凝固的感覺,如同大冬天被丢進滿是冰碴子的湖裏。
馮問藍:“……”
等等。
都說夢境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潛意識裏的想法。
她該不會是被孟斯禮嫌棄肢體接觸嫌棄出了心理陰影了吧,要不然怎麽會夢見這種完全可能在現實裏上演劇情。
……哦。
那也不對。
潛意識裏的她應該是想殺孟斯禮才對,不可能在夢裏對他獻殷勤獻得連路過的狗都看不下去。
“……”
說起狗,馮問藍後知後覺,又被夢裏那個戀愛腦氣到了。
她絲毫沒有意識到這是她第一次在夢見程藍以後沒有哭着醒來,翻了個身調整心情。
視野裏的光線卻忽然暗了一暗,好像有什麽擋在了她的面前。
見狀,馮問藍眼珠一動,重新睜眼。
沒拉窗簾的卧室裏光線昏暗。
平時早該起床的男人還躺在她的身邊。
衣服已經換了一套,身上還有沐浴露的味道,大概是運動完回來又繼續睡。
不同于上次在車上的阖眼小憩,今天的孟斯禮是真正的睡美人。
馮問藍也是第一次見到他睡着的樣子。
這一次她非常敬業,第一反應不是沉迷美色,而是和寫小說聯系起來,終于明白,為什麽大部分小說總喜歡描寫女主角撞見男主睡覺的場景,并且都會毫無例外地感嘆一句:“睡着以後的他乖得好似誰都能欺負,和平時的冷峻判若兩人。”
是真的判若兩人。
孟斯禮側躺着。
烏黑發絲搭在額前,淡化了眉眼間與生俱來的生人勿近的距離感,流暢的脖頸線條在喉結處微微起伏,如同春日的山丘。
只可惜,幾道抓痕破壞了這種美感。
抓痕唯一制造商:呃。
她強行無視心裏的罪惡感,擡起兩只手,小貓撓人似的抓了把空氣,恨不得在他的脖子上再多補兩爪子上去。
她想,她和夢裏的馮問藍唯一相通的一點大概就是她們都愛這張臉。
盡管她不是很想承認,可事實确實是這樣。
從大二暑假那年,第一次見到孟斯禮的時候,她就喜歡了。後來她答應結婚,雖然不完全是沖着這張臉,但多少還是有點關系。
幸好這個狗男人性格不怎麽樣,要不然她可能真的會喜歡上他,到時候還怎麽當一個沒有感情的替身呢。
一想到這兒,沒有感情的馮問藍沒忍住,很有感情地偷笑了兩聲。
不料這時睡美人忽然開口說話。
他似乎還沒怎麽睡醒,嗓音不複一貫的清冷,沾染了一絲低啞,語氣有些懶懶的,緩緩道:“看來你昨晚在夢裏給我好好上了一課。”
“?”
這又是什麽球莫名堂前言不搭後語的胡話。
仗着他看不見,馮問藍做了個鬼臉,不打算搭理他。
結果做到一半的時候,她的耳邊突然回響起她上次的口出狂言——
“別以為我喜歡你的臉,你就可以在我夢裏把祖國未來的花朵迷得團團轉!下次再讓我夢見,我非得好好給你上一課!”
馮問藍:“……”
又誤會他了。
他豈止是前言搭後語,連前後呼應都搞上了。
這下馮問藍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昨晚肯定又說了什麽夢話。
再加上剛才那聲笑,他肯定誤以為她是笑醒的。
不管是什麽原因,都是她理虧。
馮問藍也不狡辯,馬上端正态度,微笑上線,吹捧道:“呵呵,你太謙虛了,要上課也是你給我上課,我哪有資格給你上課啊。”
聞言,孟斯禮輕輕一笑,沒說話了。
好一會兒,他才慢慢睜開眼,盯着臉都快笑僵的小姑娘,問:“還睡麽?”
“……不睡了不睡了。”
這話聽起來陷阱重重。
馮問藍想也沒想,頭搖得和搖撥浪鼓似的,立刻從床上坐起來,準備起床。
誰知被子還沒掀開呢,整個人突然騰空了。
馮問藍吓了一大跳。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像考拉一樣挂在了孟斯禮的身上。
馮問藍:“?”
服務這麽周到?
看來昨晚的心沒白談,孩子終于懂事了。
馮問藍倍感欣慰。
不過對于他的這份心意,她只打算心領,不想麻煩他。
“都是自己人,用不着這麽客氣啊,我腿還行,能自……己……走……”馮問藍哥倆兒好似的拍了拍孟斯禮的肩膀,示意他放她下來。
可是,好好的一句話,越說到後面越走調。
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調已經高到天上去了。
因為她發現,孟斯禮并沒有送她回隔壁房間,而是徑直朝浴室方向走去。
馮問藍:“……”
現在她是騎虎難下,幹脆不下了,在和狡詐的千年狐貍拼個你死我活之前,最後問一句:“大清早的,你又想幹什麽?”
浴室被三面落地窗圍繞。
一進去,仿佛置身于另一個世界,清晨的陽光毫不吝啬地撒滿每個角落。
孟斯禮走到鏡子前停下。
将身上的小姑娘放在盥洗臺上後,他微微俯身,雙手撐在她兩側,視線和她齊平。
過分明亮的光線裏,他那張神情寡淡的臉有些失真,輕啞的嗓音被襯得愈發真實,在馮問藍的耳畔悠悠蕩開:“給你上課。”
馮問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