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轉機·埋葬2
他的視線與思思驚詫的視線撞個正着，差一點就撞到了她的靈魂裏。
那時那刻，兩人才算真正認識了。有那麽一段時間，思思覺得自己的視線無法從這個樂觀愛笑的男生身上移開，但是她知道那并不是朦胧的情愫，只是單純的崇拜。她喜歡跟着他出去逛街購物，很少有男生喜歡逛街的，也很少有男生那麽會砍價。從來不逛專賣店，只愛逛服裝市場，仿佛那裏才是他的地盤。到了那裏，他就可以大展拳腳，經常把店家“殺”得片甲不留。
何飛有另一個動人的優點就是唱歌唱得奇好，有一次學校辦歌唱比賽，何飛報名參加，一曲《過火》幾乎唱得臺下的小女生心都快碎了。散場的時候一個個都像病西施那般，捧着那顆惴惴似碎的心回到自己的教室發呆。早就知道這一點的思思并沒有別的同學那麽誇張，但是仍舊由衷地欽佩。
大學時代因為有何飛的陪伴，日子變得不那麽無聊。思思就是和這個男生這麽走完了四年的時光，沒有涉及一丁一點的男女之間的暧昧，只是單純的朋友關系。這點讓思思吃驚，也讓何飛吃驚。
這樣回憶着的思思跟着何飛走出了飯店，站在車來車往的街道邊，看着那一盞盞幽黃的路燈照耀下的，幾乎泛出白光的樹根，她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一瞬間的落空，那一秒鐘的空蕩，她覺得如今的自己仿佛缺少了些什麽。是什麽她又一時回想不起來。那被遺落在角落的東西應該是非常寶貴的。否則她不會因為什麽消失了而感到落寞。
是快樂麽？或者是單純？
驀然的回憶被何飛的詢問聲打斷了：“回哪裏？我送你。”
“我……”鄭思思有一絲的迷茫，突然看見對街一個熟悉的身影，她越發地沉默了。
在這幽暗的夜裏，她可以感覺到她的命運之弦緊緊地和某個人捆在了一起。不是那個說愛她的人，而是另一個她憎恨的靈魂。那是一根錯誤的命線，錯誤的終點，可是她卻無力改變與扭轉。她只能仍由那根越收越緊的線那樣亦步亦趨地走下去，直到她再也走不動，直到她命運的盡頭……
“好像有人來接你了。”
耳邊，傳來何飛的聲音。鄭思思記得自己點了點頭，與他告別之後穿過了馬路，來到了那個身影的面前。來人低着頭看她，不語，臉上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表情。沒有皺眉，卻總覺得有一陣戾氣傳來，嘴角有向上的弧度，卻感覺不到溫度。
這個奇怪的男人……
這個她無法擺脫的男人……
“為什麽？”思思不明白為什麽此時此刻自己會那麽悲傷，莫名的壓抑的情感從腳趾頭一點一滴地往上爬，爬過了她的腦袋，又回到了她的心房裏，充盈了她整個心髒。跟随着悲傷而來的是麻木的感覺，一樣自腳上起來一直到頭頂，而後才是那猶如螞蟻撕咬的疼痛，細小的卻持續的痛。
“什麽為什麽？”來人并不明白她的問題，她的感受，讷讷地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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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麽為什麽呢？
思思也不知道，也不清楚。擡頭望向梁旭風深凝的眸子，它在這漆黑的夜裏那樣有神，卻比這夜更黑更幽深。淚不知為何地從眼眶裏滑落，思思幾乎是下意識地擦去。她到底是怎麽了？不是說擡起頭，淚就不會流出來了麽？可是為什麽她還是哭了呢？
很久的靜默與川流不息的車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梁旭風看着鄭思思莫名地哭了起來又止住了眼淚，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裏沒有以往看見女人流淚的不耐煩，卻也沒有其他的感情。只是陪着她，安靜地看着她。
“送我去邵寧那裏。”
當痛楚如海浪退潮般消除，當身體思維不再麻痹，當理智慢慢回到體內，當淚痕逐漸風幹，她終于清楚地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感覺，那般灼熱地燃燒在她的心房裏，不熄不滅，永恒燃燒。這股火焰讓她安心，讓她可以坦然地面對眼前的這個人。方才的混沌是不清與可怕的，它讓思思猶豫與傷感。不過幸好一切都過去了，很快過去了……
“到底怎麽了？”梁旭風看不懂思思那瞬間變化的情緒，從低落到悲傷，從壓抑到釋放，從模糊不清到逐漸明朗，她究竟怎麽了？
“沒什麽，走吧。”說着，思思自顧自地鑽進車子的後座，不再看還站在外面的旭風。
不過一會兒，梁旭風也坐上了駕駛座，透過後視鏡睇了思思一眼後，發動起了引擎。
望着黑色的車子駛離了自己的視線，何飛這才悠閑地離去。
鄭思思，真是一個有趣的女孩……
夜，持續籠罩着上海。筆直躺在床上的邵寧按了一下手機，三點四十二分……已經那麽晚了。又按動了幾下，屏幕上顯示出梁旭風送思思到他這裏後離開時發來的短信。
“思思情緒不好。”
思思情緒不好。
為什麽呢？
坐起身，忍不住推開門，腳步停在了思思的卧室門前。試着轉動一下門把，很幸運沒有上鎖。
“邵寧麽？”夜裏細小的聲音也變得那麽清楚。睡不着的思思也坐起了身，卻沒有打開床頭的臺燈。
“還沒睡？”邵寧索性大方地合上門，爬上思思的床，将她摟在懷裏。
“睡不着。”
“怎麽了？今天生意不是談得很順利麽？”
“不是生意的事情。”不知為什麽，黑暗裏邵寧的聲音聽上去那麽有安全感，冰涼的身子感受着他的熱度，讓思思漸漸不再那麽冷。
“那是什麽？可以和我說說麽？”
“我……你聽了不會生氣麽？”
“不會。我保證。”大抵的，邵寧已經猜到懷裏的女子要說什麽了。
思思稍稍頓了頓，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告訴邵寧。畢竟他們是男女朋友，不應該對對方隐瞞什麽的。
“昨天……昨天晚上，旭風跟我說……說喜歡我……”黑暗裏，不單聲音被無限放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