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遇十二歲時離家出走,沈老國公找了他數年之久,原以為沈遇早就死在了外頭,都快放棄找他了。
過了五年,北伐軍終于搶回被敵國侵占的十座城池,得勝歸來。北伐将首飛虎大将軍赫連成祜麾下有一少年骁騎,年紀雖小,但身手矯健,膽敢過人,頗得赫連成祜賞識,讓其随行在側,一同入上京聽封。
迎赫連成祜回上京的那一天,百官相迎,沈老國公只打眼一看,就瞧見看見自個兒親孫子,險些激動地暈過去。
誰能想到沈遇十二歲就敢瞞着所有人參軍,入了赫連成祜麾下,跟着赫連将軍征戰五年,不知經歷了多少生死存亡之際,好容易活着回到上京,沈老國公是老淚縱橫,看着跪在眼前的孫子淚流不止。
旁人都在慶賀北征軍大勝,唯獨沈家是為沈遇平安歸來而喧嚣不止,當年沈遇為何會離家出走,與沈家幾房人都脫不了幹系。
可沈遇卻無心困于沈家內宅之争,他祖父年事已高,雖是三朝元老,沈家又出了個太子妃,門楣看着風光無限,內裏卻藏污納垢,為了沈家那點兒家産勾心鬥角,日日家宅不寧,烏煙瘴氣。
赫連将軍賞識他,一舉推他入了上京三軍司之一的殿前司,補任七品虞侯,只三年便憑借功績,得了陛下青眼,升任四品殿前副都指揮使,掌管殿前司大半禁衛。
若非是沈老國公是真疼他,為報祖父祖母養育之恩,他也早就搬離了國公府,辟府單住,更不會聽從沈老國公之言,同溫虞定下親事,結為連理。。
沈遇回想從十二歲離家出走到成為殿前副都指揮使的這八年,他雖不懼死亡,可他野心抱負俱未實現,又如何能死?
但而今,他竟有那麽一絲希望,當日那逆賊所用暗器上的毒乃見血封喉之毒,讓他能當場斃命,也好過現在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溫虞還一直在他耳邊聒噪個不停。
當下身處于黑暗之中,唯獨只能聽清溫虞的聲音,可旁人的聲音呢?他為何一概聽不見。他不是沒有懷疑過,他所聽到的聲音到底只是他瀕臨死亡之際産生的幻聽,還是溫虞被那孤魂野鬼給奪舍了去。
他和溫虞從定親到成親再到現在,認識已有四年。他回想溫虞這些年的言行舉止,溫柔體貼、善解人意,脾氣柔和,從沒有和他置氣胡鬧,不需要他浪費心神多去了解,以至于他如今卻回想不起溫虞的任何喜好習慣,她同他房中任何一處精美的擺設好像沒有區別。
沈遇百般不是滋味,這些年出生入死多少回,他自認對人心了若指掌,死到臨頭,才知道從未真正了解過自己的枕邊人。
他估算着時辰,溫虞的聲音又在他耳邊響起。
溫虞只要一出現,在他耳邊沒有一刻停下說話的時候,他從一開始聽見那句讨厭你起的震驚,到後來逐漸麻木。
‘讨厭你’俨然是溫虞開始聒噪的開場白,她每說一句,沈遇總是會對自己有多一分了解。
Advertisement
“沈遇,可不只我一個人讨厭你,不然上京城的老百姓在背後偷偷罵你活閻王?”
讨厭他的人多不勝數,又有何幹系。
“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想娶我,難道就你以為我想要嫁給你?還不是我阿爹就認準了你做女婿,整日裏對我說你有多好多好。”
原來她從一開始也不想嫁給他。
“可你這人除了樣貌稱得上是不錯,還有哪一點好?”
他竟只有樣貌這一個優點。
“同你說上十句話,你的回答加起來都不超過十個字,簡直就是個鋸嘴葫蘆。”
“不對,還得加上你這人從來都不笑,好像旁人都欠了你債似的。”
“我見過十閻羅殿裏的閻王爺,你簡直是同他生的一模一樣。”
“誰i嫁給你,可不就是嫁給了一個活閻王。”
先前還說他獨樣貌不錯這一個優點,閻王爺的神像分明就是青面獠牙、耳裂目呲的長相,怎麽看都算不上是樣貌不錯吧?
她的話總是說着說着,總會朝着離譜的方向去。
“不過嫁給你,也不是沒有半點好處。”
沈遇生了些好奇心,在溫虞口中,他萬般都不好,那嫁給他的那半點好處又是什麽呢?
溫虞怒氣沖沖的繼續絮絮叨叨。
“只要每次我們同房,你就會拼命欺負我,你可真是讨厭死了。”
“幸好你是大忙人,十天半個月都不回小院一次,阿爹阿娘又不能來沈家管着我,嬷嬷管我的地方有限,只要小院門一關,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可比在家中自在多了。”
“還有,劉廚娘的廚藝果真是擔得起天下第一禦廚的名號,做的各色宮廷小點,味道堪稱一絕。”
“要不是劉廚娘在沈家頤養天年,從咱們定親起,沈家就時常送來她親手所做的小點,成親後,她還專管着小廚房的膳食,要不然我才不會同意嫁給你呢。”
她強調道:“我肯定早就逃婚了。”
她又勉強道:“你不時常在家,又有劉廚娘專管着膳食,其實也還不錯。”
“如果要是能和你這般過上一輩子,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好。”
沈遇那點兒好奇心立刻煙消雲散,且知道了原來他在溫虞心中的地方,竟連家中廚子都遠遠比不上。
她也會有惆悵的時刻。
“你昏迷不醒的這些日子,我可一直都在誠心誠意的吃齋念佛為你祈福,你可知道白菜豆腐粥,喝的我臉都快成白菜豆腐了。”
“沈遇,你可一定要醒過來。”
“你要是死了,我豈不是就成了寡婦,還要為你守孝三年?”
“那這三年,我還得日日吃素。”
“那我也太慘了一點吧。”
她在真心實意的嘆氣哀愁,聽得沈遇心煩意亂,恨不得立刻就醒過來,捂住溫虞的嘴,讓他能過兩天清淨的日子,不然他覺得他最後真死了,也不是毒發身亡,而是被溫虞的聒噪給煩死的。
這已經是沈遇昏迷不醒的第十五日,他養病所在的書房,院子裏氣氛凝重的緊,下人們走路都放緩了腳步,生怕會擾了他養病。
太醫制了好幾方解藥,喂他服下,雖保住了性命,可他竟一直昏迷不醒,太醫們還在找別的法子,今日又來為他施針。
溫虞待在一旁,看見太醫将一根一根的銀針刺進沈遇的肉裏,每一針都讓她覺得肯定疼得不行,極快,沈遇身上紮了不知多少針,偏生沈遇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了無生息的躺在床上已有十五日,如今一看滿身都是銀針,竟讓溫虞生了幾分可憐之意,便不為沈遇,也為日日來探望沈遇,就要哭上一場的沈老夫人而可憐。
老人家眼瞅着都清瘦了許多。
可床上這人,偏偏一直不醒來。
王太醫收拾好銀針,淨手的時候,溫虞問道:“王太醫,我夫君他今日如何了?”
王太醫嘆息道:“這幾日的脈象,比前幾日強健了許多,只是若一直不醒,恐怕也……”
老國公爺的随從還在外等着請王太醫過去,溫虞沒有再多問什麽,只在床旁坐下,默不作聲地看着沈遇。
她還記得那日送沈遇出遠門時,她可高興壞了。沈遇有十天都不會在家呢,她除了每日去給老夫人和老國公爺請安以後,有大好的時間,她想做什麽便能做什麽。
甚至,她還借着為沈遇祈福的由頭,去留香樓吃上一份心心念念的醬香蹄髈。會不會就是因為她心不誠?所以佛祖沒能保佑沈遇平安回來。
溫虞這些日子愧疚的,還真每日都清齋淡茶,旁人以為她是為了沈遇而食不下咽,只有她知道,她是為了彌補沈遇出門那日的不誠心。
她安安靜靜的坐着,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時愁眉不展。
沈遇的親衛鳴争打了熱水,進屋為沈遇翻身擦背的時候,便見着她眉眼擰成了一團,像是剛為他主子哭過一場,鳴争不免壓低了聲音道:“少夫人,屬下來給大人擦身,您先回房休息吧。”
陳萍陳嬷嬷心疼溫虞跟什麽似的,她家姑娘這些日子多遭罪,小臉又瘦了一圈,也忙勸。
溫虞回過神來,輕輕點頭不曾言語,她剛起身,手中絲帕卻落到了床上,她伸了手拾起,那絲帕遮擋下的手卻忽而将她的手握住。
沒等她反應過來,那手的主人分明已經有十五日沒能進食,力氣依舊大的驚人,猛地将她往懷中一拉。
溫虞完全沒有防備,直直地就跌進了他的懷抱。
她跌落懷抱的一瞬間,看見了沈遇睜開的雙眼。
鳴争瞬間就睜大了眼睛,驚喜萬分,主子竟然醒了!
可不等他高興歡呼。
下一刻,沈遇伸出了右手,捂住溫虞的嘴,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溫虞,你好吵。”
一時之間,萬籁俱寂。
屋中的婢女、陳萍陳嬷嬷、鳴争、溫虞皆聽見了。
溫虞不可置信的看着沈遇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她可一句話都沒說呢,沈遇竟然嫌她吵?莫不是那毒把他腦子給毒傻了吧?沈遇成了個傻子不成?
沈遇張了張口,無聲地說了些什麽,卻又在下一瞬間脫力失去意識,雙眼緩緩合上,完全陷入黑暗之前,眼中留下了溫虞滿是錯愕神色的臉。
作者有話說:
沈遇(比不上劉廚娘·怨種版):謝邀,我是被夫人給氣醒的。
溫虞:這個大冰塊!我話都沒說一句,他竟然一醒來就兇我!讨厭你讨厭你讨厭你。
推推基友的預收文
《攝政王他造反了》by離人話
幽國大敗,給攝政王送來一位和親公主。
素涼公主是幽國國君的掌上明珠,聽說知書識禮,美貌傾城世間罕見。
攝政王府多了個女主人,管家每天都樂呵呵的。
王妃特別漂亮,沒有架子,天天在王爺面前噓寒問暖,會下廚,會繡衣,會研磨,會的可多了!
可攝政王殿下只覺他這位新婚小妻子太嬌氣!
天冷了跑到他懷中取暖,還嫌棄他胸膛硬;
下廚給他做好吃的,不忘纏他吹吹燙傷的手指;
繡個衣服不小心弄傷了都能哭半天;
研墨手酸了就趴在桌子上睡覺,根本不管他;
……
罷了——
畢竟是一國公主,嬌氣就嬌氣吧,寵着便是了。
直到有一天在暗牢中,
他親眼見到他的小嬌妻——眼睛都不眨地将匕首插進別人的胸膛。
攝政王殿下:“……”被演了。
素涼有個秘密,她是替嫁的公主,是個小可憐兒,是被逼來的幽國細作,她奉承乖巧,只是想借攝政王殿下的勢,為自己籌謀。
夜珩也有個秘密,他想當皇帝,後來想當一個細作一輩子的夫君。
【注意前方車輛——】
攝政王:王妃,夜深了,本王想……
細作涼:王爺別問我,您直接上,妾身嬌體軟,難道還能反抗您?
時間無情地流逝一年。
攝政王:涼兒,本王想……
反水涼:不,你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