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溫虞睡了一覺, 時間才近黃昏,沈遇還沒有回來,看着時辰, 怕是回來時又同昨晚一般,已經是深夜。一年到頭了,一家人總得坐在一處守歲,她即便是再不想等, 也得等到沈遇回來共度除夕夜。

更何況她也想問問東宮如何了。

倒是陳嬷嬷見她心情不大好,人也懶憊, 便哄她:“現下無事忙, 不若去園子裏逛逛,等明個兒要去國公府拜年, 後日又要回去給老爺夫人拜年, 初三初四又有人上門來拜年, 可沒個休息的時候了。”

溫虞心裏還惦記着東宮那樁命案, 卻又不想拒了陳嬷嬷的心意, 換了身領口和袖口鑲兔毛的襖裙,帶上陶桃和思柳幾個丫頭, 去逛後頭的園子。

還未進園子,溫虞就聽見了裏頭到處都是孩童們歡快的笑聲。

守門的奴仆上前來請安, 誠惶誠恐道:“夫人, 奴婢現在就把園子裏頭的丫頭小子們給吆出去。”

今日是除夕, 一年到頭來的最後一日, 是個好日子。對于府中下人而言, 過年的喜慶日子裏, 也能松快不少, 便連家中年幼的丫頭小子們, 也不想平日裏那般被拘着,且讓他們在園子裏頭跑動玩耍一回。

溫虞淺笑道:“不必趕他們,一年到頭又有多少日子能松快,且讓他們在裏頭玩吧。”

“只是要拘着他們,莫往湖上去。”

“是,夫人。”

奴仆應了聲,跟在後頭同溫虞介紹着園中景致。

“今年大雪,園中不少花草都被雪掩了,待到開春才能瞧見,到時候夫人來賞園子,可比現在要漂亮。要說上京城裏,比咱們府中的院子景致更好的,除了那皇家園林,旁人家的園景可都要比咱們府上的差些呢。”

“這冬日裏,能賞的花不多,夫人移步,往西邊的梅林去,梅花如今開的極好。”

“待過了正月十五,就沒那般好的梅花了。”

從前住在此處的皇室宗親,花費了許多心思布置園景,奇花異草無數,侍弄園子的奴仆一應還照顧着園子裏的花草。

溫虞想起來昨個兒那被她制成了香囊的小黃花來,想着過些日子得閑了,就來問問那是什麽花,可能多種上一些,待到來年開了花,她拿來做香囊制香膏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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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子裏倒是不曾掃雪,一行人走在雪地上便落下了深深淺淺的腳印子,踩着軟綿綿的,叫讓人心裏也松快了不少。

走過了一段溪上木橋,便見一群足有十來個穿着棉襖,各個看上去都圓滾滾的小童,在空曠的雪地裏你追我趕,捏了雪團子你朝我扔,我朝你扔,玩的好不熱鬧。

這幅小童玩雪景色,倒讓溫虞停下了腳步,饒有興致的看着他們玩耍。

忽而,有那小童失了手,手中的雪團子朝着溫虞飛來,砸在她裙邊,碎成了雪渣子。

小童不識得她,卻自覺自個兒是犯了大錯,方才還樂呵呵的笑,轉眼便噤了聲。

溫虞倒是沒有惱,那一路同她介紹園子景致的守園管事王二婆子,卻是厲聲喝道:“你是誰家的丫頭,怎好朝夫人扔雪團子,還不快過來向夫人賠罪?”

小童們都停下了動作,你看我我看你,臉上帶着懼意。

那扔雪團子的小丫頭,被王二婆子一喝,驚恐難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知道她是膽子小,溫虞笑了笑,“無妨的,她也沒砸中我。”

又吩咐日日都揣着一荷包糖果點心填肚子的陶桃,“陶桃,抓把糖給她,讓她別害怕。”

陶桃照做了,“小丫頭,你別怕,夫人不怪你,你且告訴夫人,你叫什麽,多大年紀了。”

小丫頭看着手中的糖果,還有些發懵。

旁邊又蹿出來一個約莫七八歲大的男童,大聲安慰着小丫頭,“夫人人可好啦,她說不怪你就是真的不怪你,你別怕,小花妹妹。”

溫虞一瞧,說話的不是別人,是孫小千。

小丫頭還是膽子小了些,孫小千便仰着腦袋,“夫人,這是照看廊子上燈柱的劉二嬸家的小孫女,小名叫小花,今年五歲了,她膽子小,不愛說話。”

“她不是故意向您扔雪團子的。”

“奴才替她向您賠罪。”

他受了溫虞的救命之恩,在他心裏,溫虞已經是除了他祖母和妹妹以外,他最喜歡的人,也是他最應該尊敬的人。

陶桃也認出了他,聽他口齒伶俐的待人說話賠罪,不免一樂,“原來是你,你倒是個膽子大,也知恩的。”

她幹脆就把荷包解了,遞給孫小千,“剩下的糖都給你,你同他們都散散,夫人就是在園子裏來逛逛,也不拘着你們,各自去玩罷。”

溫虞朝他們笑笑,知道她再不走,這群娃娃怕是要別吓哭了,便擡腳繼續往前走着。

又走十來步,卻聽見陶桃說話,“你們怎麽都跟上來了?”

“我可沒糖再給你們了。”

溫虞回身看去,方才玩雪的那堆小童都跟在她們身後,各個你擠我我擠你,皆是仰着腦袋,一雙雙大眼睛充滿了期待的看着溫虞。

還是孫小千出了頭,他雖羞澀口齒卻很是清楚,“奴才們不是來讨糖的。”

“奴才們想請夫人去看奴才們堆的雪獅子。”

溫虞心中一動,王二婆子卻還在她身旁站着,她便不好主動多說些什麽。

陶桃替她問出了話,“你們還會堆雪獅子,那可厲害了。”

孫小千點點頭,又問,“夫人,您能去看看嗎?”

思柳眼色也很快,她同王二婆子笑道:“我們陪着夫人在園子裏逛逛,王管事你自去忙就是了。”

王二婆子這才退下,待到她走遠,陶桃便道:“你們帶路吧。”

那石獅子堆的其實離得也不遠,方才他們在雪地裏打雪仗,繞過雪地了的假山後,一眼就能瞧見。

那雪獅子堆的倒是極大,能隐約看出來是獅子卧在雪地裏打盹,雖說她也沒親眼見過獅子長什麽樣子,可一群孩童能有這般耐心,饒是堆的再不像,連耳朵都缺了一只,卻也有幾分靈動之感。

溫虞感嘆,“當真是你們堆的?”

孫小千摸了摸腦袋,心裏頭惦記着旁人交待他的事兒,便頗為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是我們堆的。”

“夫人喜歡嗎?”孫小千又問。

溫虞不好打擊他們,便道:“喜歡。”

“只是我們總堆不好它的耳朵,夫人,您能幫我們捏一個獅子耳朵嗎?”

溫虞輕瞥過四周,四下無外人,只有這堆小童,她輕咳了兩聲,頗有幾分為難,而後道:“也罷,你們既然求到了我跟前來,我幫一回你們便是。”

“可沒有下次了,你們記住了。”

她取下了護手,蹲在地上捏了兩團雪,捏成個耳朵的樣子,堆到了獅子的腦袋上。

雖然這雪獅子依舊很不像樣,她卻心滿意足左看右看,“這下倒是不錯了。”

在園子裏散了一回,眼瞅着天就要全黑下了,小童們各自散了家去,溫虞也緩步走回正院。

鳴争靠着圍牆,搓着凍得通紅的手,他這輩子大抵是不想再玩兒雪了,堆那雪獅子快要了他老命了,要堆的像,又要堆的不像,還得哄着一群小童在這雪地裏玩耍,等夫人起了心思去園子裏逛。

這也不怪別人,都怪他自己,昨夜裏為什麽要玩性大發,非得堆什麽雪獅子,還被大人給瞧見。

大人說他既然這麽喜歡堆雪獅子,那就去園子堆,堆的得讓夫人說出喜歡,還得讓夫人也動手堆一回獅子的耳朵。

無論他用什麽法子都可以,但若是沒辦成……

他左思右想了一整夜,才想出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他心裏還是直犯嘀咕,他怕是要一個人大過年掃滿園子的雪。

他正發愁呢,就聽見孫小千喊他,“鳴争哥哥。”

鳴争連忙直起身,看着朝他跑來的孫小千,“怎麽樣了?”

孫小千笑眯眯道:“夫人不止說她喜歡我們雪獅子,還給雪獅子捏了耳朵呢。”

“夫人可真好。”

鳴争一愣,大人派給他的任務,這麽輕松就完成了,這滿園子的雪不用他掃了?

夜深了,府上到處都點上了燈籠,下值的奴仆皆去廚房用除夕宴,今個兒是除夕,下了值還能喝上幾好不熱鬧。倒是正房裏卻有幾分冷清。

溫虞待在暖閣裏,雙手撐着下巴,很想要嘆氣,卻又怕被陳嬷嬷聽見了念叨她,只好默不作聲地發着呆。

已近亥時,廚房裏備着一桌子佳肴,可沈閻王到底什麽時候回來?

陳嬷嬷住在東廂的一間廂房裏,溫虞早就讓廚房備了一桌子酒菜,讓陳嬷嬷同陶桃和思柳幾個人用一頓團圓飯。

這下可好,旁人都吃上團圓飯了,就她還在等人回來,還不知道要等到何時。

等沈遇回府,生氣嗎?

溫虞想了想,她好像也不是很生氣。

畢竟沈閻王比她可慘多了,這大過年的,還在忙着查案子。

還是東宮的案子。

她在宮裏就待了半日,便被那一團和氣下的暗潮湧動給害的不得安寧。東宮今日出了那麽多事,死的那個人多半身份也不簡單,想要查清楚怕是不易。

陳嬷嬷用了些吃食,就過來陪她,見她發着呆,以為她是困了,便道:“姑娘睡一會兒罷,我守着姑娘,等姑爺回來,我再叫醒姑娘。”

溫虞到底沒忍住,嘆了一回氣,“你說東宮的案子,咱們家沈大人今個兒能查明白嗎?”

說話間,卻有人行至房門外,聽得那一聲嘆氣。

作者有話說:

趕上了第二更

鳴争:大人果真是料事如神(迷弟濾鏡愈發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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