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屋中很是安靜。
溫虞全神貫注的擦着沈遇身上的血跡, 不怪她要集中精神,畢竟她手上的力道是輕不得重不得,稍微輕一點, 那幹掉的血跡就擦不掉,要是重一點……
眼前人雖不會喊疼,可也會忍不住皺起眉頭。
她只要聚精會神掌控着手上的力道。
她自認為是擦的已經足夠小心,卻又擰了帕子往他右胸口位置的一團血跡擦拭的時候, 眼前人卻是悶哼一聲,她吓得一愣, 停住了動作, 這才發現那處血跡并不是右肩上的傷口流下的血,而是那處本來就有一道傷口, 只是被幹掉的血給凝住了, 而今被她一擦, 凝住的傷口又開始滲血, 鮮紅的血珠順着他的胸膛往下流淌。
她原以為沈遇身上只有一處箭傷的, 怎麽會胸口上也有傷口呢?
她一時有些手足無措的仰頭,“我馬上去叫大夫來給你包紮。”
她倒是終于開口說話了。
沈遇看向桌上的傷藥和幹淨的紗布, 淡然道:“夜已深,夫人又何必再讓胡大夫跑一趟?”
“這傷沒什麽大礙。”
“我自己敷上藥就行。”
說罷, 他就側身欲打算拿起桌上的傷藥來, 一動, 便牽扯了肩傷。
他的五官生的濃郁, 平日裏總是看不出喜怒哀樂, 此時此刻卻是毫無血色的虛弱蒼白。
溫虞将一切都看在了眼中, 看着那包住右肩的紗布也有了被血染紅的跡象, 心裏發顫, 抿了抿唇,起身拿起桌上的小白瓷瓶。
“還是我來吧。”
胡大夫留下的醫囑,她也聽進去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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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遇聞言,也沒堅持要自己上藥,只擡眼看向溫虞,唇邊扯起一抹淺淡的笑意來,頗有幾分虛弱道:“有勞夫人。”
只是,溫虞拿着藥瓶的手也有些發抖,可現在看着那道掙開的傷口,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想着方才胡大夫是如何給沈遇上藥的。
也許是她遲遲沒有動作,沈遇忽而開了口,“夫人若是下不了手,不妨先回去歇着,我讓展飛進來給我上藥也是一樣的。”
溫虞想也沒想,“我可以的。”
話是這樣說,可她心裏亂糟糟的。
她原本就覺得沈遇身上的血跡刺眼的很,此刻眼睜睜看着血珠順着他的胸膛流淌,就更加觸目驚心。一時都想不起來,方才胡大夫第一步是怎麽清理創口來着?
沈遇嘆氣,開始提醒她。
“先要用酒清掉傷口上的血痂。”
溫虞抿着唇,聽話的把一旁的酒壺倒出來一碗酒,那酒是極烈的酒,只稍一聞,便很是嗆鼻,然後把棉布泡在裏頭浸濕,然後小心翼翼得開始擦着那道傷口。
烈酒擦過的傷口,血色褪去,傷口卻開始泛着灰白之色。
沈遇又提醒,“擦淨以後,把傷藥倒在傷口上。”
“蓋住傷口。”
“就用紗布纏住。”
溫虞雖說手依舊顫抖着,藥粉也灑了不少在地上,可她還是一步一步的将傷口包上,待到将紗布打了結扣以後,她終于大口大口的喘氣。
那道傷口分明是長在別人身上的,她平白無故卻感受到了痛楚,甚至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一直到現在包紮好了傷口,才緩過神來,擡手摸過自個兒的額頭,也是一片冰涼的汗珠。
待包好了胸口的傷處,溫虞重新坐下,拿着帕子繼續給沈遇擦着身上的血跡。
她低垂着眼,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疼嗎?”
她不過是給沈遇上個藥就是這副模樣了,那沈遇自己呢?
這樣的深夜,他帶着滿身傷回來,該會有多疼呢?
她聽見一聲若有似無的輕笑,“夫人心疼我?”
溫虞手一頓,誰心疼他了。
她就是看不得人受傷,不行嗎?
即便是阿貓阿狗受傷流血,她也會覺着不忍心。
誰要心疼他。
頭頂上方的說話聲繼續響起,帶着幾分漫不經心。
“我也不是第一次受傷,也早已經習慣。”
“夫人不必擔心。”
聽着這句輕描淡寫的話,溫虞心裏竟有了些氣。
是了,誰不知道沈大人受傷是家常便飯般的事,前兩月不還險些丢了性命?
他怎麽會怕疼呢?
所以誰要心疼他呀,他自己都不心疼自己。
她擦幹淨了最後一處血跡,終于是擡起頭,看着眼前那張蒼白虛弱卻又若無其事的臉,終于是沒有憋住怒氣。
“夫君就沒有聽過一句話。”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若是二老尚在,見到夫君帶着一身傷回來,該有多擔憂?”
溫虞怒氣略消,走到一旁去,将那熏籠上烘烤的幹淨衣裳取來,輕輕擡起沈遇的右手,想要替他穿上。
可那右肩上的紗布頗是觸目驚心,她如何都不敢将沈遇的右手擡起來。
還是沈遇自己微擡了手臂,讓她能将衣袖給穿進去。
她沉默不語,半點兒響動都沒有的給沈遇穿好了裏衣,又是深夜了,屋中點着熏籠倒也不冷,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輕聲道:“夫君早些歇下吧。”
說吧,她轉身就要走。
卻不想手腕又被沈遇捉住。
是被沈遇的右手握住,溫虞一時屏住了呼吸,不敢大動,生怕她只要一用力,沈遇的右肩傷口就會崩開。
又聽沈遇問她,“夫人不留下來照顧我嗎?”
溫虞反問道:“夫君既然習慣了受傷,哪裏還需要旁人照顧呢?”她冷着一張臉,眉頭緊蹙着。其實說完這些話,她心裏不是沒有後悔,只可惜滿腔怒氣壓制不住。
方才,她推開門時,看到沈遇滿肩都是血的時候,說不上來那一刻是什麽感受。
她怎麽又生氣了?
看着眼前人滿眼都怒氣的模樣,沈遇不禁疑惑。
受傷的人是他,疼的人也是他。
他受傷這件事,怎麽也會将她給惹生氣呢?
沈遇看着怒氣未消,連耳朵都還紅着的溫虞,終是開了口,“夫人不是有事要同我商量?”
溫虞簡直是難以置信,現在是讨論其它事的時候嗎?現在最要緊的事情,難道不是讓他好好養傷才對嗎?
她有那麽不明事理嗎?
她怎麽更生氣了?
沈遇不解。
可她既然來了,他就不想放她這樣離開。
他隐約起了個念頭,卻又覺着他一個大男人為了這麽點兒小傷便喊疼着實是不像樣。
人非草木,受傷流血自然是疼的。
誰沒有在年幼時,不論是受了多小的傷,都會忍不住哭着去尋爹娘的安慰呢?他年紀尚小時,有爹娘疼愛,若是受了傷,總是會對爹娘喊疼。
到底是真疼還是假疼,而今已經記不大清楚,卻仍然記得爹娘會心疼不已的安慰他,照顧他。
可自打爹娘去世後的這麽多年裏,他受過無數傷,身上添了傷口又愈合。
疼痛對他而言,的确是早已經讓他麻木的一種感覺而已。
他受傷了,他受傷了,她不應該和他計較這些。
溫虞深吸了一口氣,別過臉看也不看沈遇,“不過是些小事,明日我再同夫君商量也不遲。”
“夫君早些歇着養傷才是。”
她是半點兒都不想待在這裏。
卻不想抓住她的人半點兒沒有放她離開的意思,“若我說我疼,需要夫人在身邊,夫人也不留下嗎?”
眼前人明顯消了些氣,沈遇勾唇笑了笑,卻在人轉過頭來時,松開了手,左手輕捂着右肩的傷處,微垂了眼,嘆道:“罷了,夫人早些回去歇着吧。”
溫虞在原地站了許久,手握成了拳頭又松開了好幾回,終于是轉身走向了門口,打開了房門。
滿屋子的血腥味和藥味着實是不好聞,還有那一盆已經變成血紅色的水,和沾染着血跡如何洗都洗不掉的棉布,讓人并不自在。
她還是走了。
沈遇松開了手,肩上的傷口其實同方才并沒有什麽區別,那股劇烈地痛感卻如同驚濤飓浪般将他席卷。
隔着一扇門,聲音卻清晰可聞。
那道聲音溫婉恬靜,有條不紊地吩咐着,“陶桃,你去廚房将溫着的粥和菜都取來,鳴争,你去打一盆熱水來。”
“再讓人去正房裏,取兩床蠶絲來。”
陶桃和鳴争自是應了聲是。
溫虞轉身又走進房中,眉眼間不帶半點兒怒意,只剩下一片沉靜。
她又回來了?
沈遇微怔。
竈上是一直溫着飯菜的,取來也不過只花了半刻鐘,屋中也已經收拾幹淨。
溫虞端着那碗粥,輕輕地吹涼,拿着湯匙緩緩攪動了片刻,方才一勺一勺舀起喂着沈遇。
一個人自然地端了粥喂人,另一個人自然地接受。
兩個人都沒有什麽異樣。
只有那候在一旁的陶桃和鳴争,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敢多看他們二人一眼,總覺得自個兒站在這裏太過多餘了些。
好容易等到粥用完,又洗漱完畢,這兩人收拾好了物件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書房的床榻并不如正房的那張榻,不夠寬大,也不夠柔軟。
只是胡大夫既然囑咐了今晚不要活動,自是不能往正房去。
溫虞親自動手,将蠶絲被鋪開,這床蠶絲被柔軟而又輕薄,又有清淡的花香氣息,是她和沈遇成婚時,她阿娘準備的嫁妝。
她自是讓沈遇躺在榻上,自個兒卻是坐在床尾,心不在焉的看着那籠火。
沈遇靠坐在床頭,看向她,“夫人不睡嗎?”
溫虞頭也不回,淡淡道:“那夫君為何不睡?”
沈遇睡不睡得着,她是不知道。
可她今夜是半點兒睡意都沒有了,躺着也不過是幹熬着等待天亮。
二人分開在床頭床尾坐着,各有心事而心不在焉。
燭火燒着,不知何時,燈光搖動,那燈芯是已經快要燒幹了。
太過安靜了。
沈遇微蹙着眉頭,“夫人。”
溫虞抿着唇,很是不想理他的,還是應了他,“夫君喚我做什麽?”
“我想喝水。”
溫虞走到桌旁,倒了一盞茶,又将那盞快要熄滅的燈,拿着簪子輕輕一挑,讓它重新綻放光明。
房中一時多了些響動,而後又恢複平靜。
安靜了快有一刻鐘。
“夫人。”
“夫君又喚我做什麽?”
“我有些冷。”
溫虞起身去給那籠火添了一屜炭,而後又坐到床尾,安安靜靜地靠着床柱發呆。
仍是不行,太過安靜了,讓他一時不知身處何地,眼前一切是真是假。
“夫人。”
聽得這二字,溫虞心裏就在想,一會兒說渴,一會兒說冷,接下來他又要說什麽呢?
“我肩膀疼,睡不着。”
“夫人同我說說話吧。”
說話,他們有什麽好說的呢?反正他也從來不會和她好好說話。
溫虞心想。
沈遇依舊靠坐着,目色沉沉看向青紗床帳,自顧自地開了口。
很是奇怪,他原本不打算告訴旁人今夜之事,可此刻卻又很想說給那還在生他氣的人聽一聽。
“裴公死了。”
“肅王給了我兩條路,讓我選。”
“一是歸順于他,一心輔佐他當上皇帝。”
“二是在裴公面前将我殺死,以免我日後成為他的心頭大患。”
溫虞聽得一愣,她有些沒聽明白,終是看向了沈遇,“你是殿前司副都指揮使,又不曾犯下大罪,肅王平白無故的殺了你,他要如何同陛下交待?”
沈遇也看向了她,然後笑了笑,眉眼浮起了幾分帶着冷然的嘲意,“他要殺我,自是有十足的準備。”
“若是我死了,上報到陛下跟前,也挑不出他的錯來。”
“即便陛下動怒,也不會為了我責罰肅王。”
在宣帝眼中,他也不過是枚用得順手的棋子,而肅王,那是宣帝的親兒子。
這世上,怎麽會有人會為了棋子而傷自己的親兒子的呢?
溫虞想起了那支裹着血肉的箭頭,那淌血的傷口,她咬了咬唇,終于不忿道:“可他憑什麽要殺你?”
“還傷了你的肩膀。”
難道肅王以為,殺了沈遇,他就可以當上皇帝了嗎?
肅王憑什麽這麽作踐旁人的性命?
沈遇垂下眼,肩膀的傷口看着血肉模糊,實則未傷及筋骨脈絡。
若非是射箭之人不想傷及他的性命,又如何能避開要害呢?
他笑了笑,“夫人以為,是肅王傷了我的肩膀?”
溫虞一愣,“不然還能是誰?”
“肅王一心只想讓我死,而我還想活着。”
“這世上,想讓我死的人,遠比想讓我活着的人更多。”
“夫人一向聰明,何不再想想,誰又能在那時,讓我活着從裴府走回來?”
聽見這話,溫虞難以置信的看着他,開口卻又不知從何所起,“你。”
沈遇忽而有些疲倦,眉眼都起了倦意。
“夫人問我疼不疼。”
“自然是疼的。”
“若是不疼,今夜我就死在裴家了。”
“夫人也就等不到我回家了。”
天上的啓明星不知何時悄悄地冒了頭,偷聽着屋中的談話。
溫虞抓緊了身下的被衾,半晌才回過神來,無力的咬着唇,“夫君為何要告訴我。”告訴她,她又能做什麽呢,她難道還能攔下他傷了自己不成?
沈遇坐直了身體,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我想要夫人能心疼心疼我。”
“可以嗎?”
會心疼他嗎?
溫虞自問道。
她垂下眼,看着她和沈遇交疊在一起的手。
手腕上的一對紅線繞,交纏在一起,分不出你我來。
她是沈遇的夫人,她應當回答一句,她自然是心疼的。
可偏偏說不出心疼二字來。
沈遇也不曾再問,微阖了眼眸,好似睡着了,不過片刻,外頭竟然已經是大亮。
溫虞這才發現,她當真是一夜無眠。
陳萍在家中同家人團聚過了新年,在初三這日到底回到了殿帥府來。
她原是同溫虞說着些喜事,卻不想說了大半晌,也沒有得到回應,便住了口,認真的打量着才幾日不見的溫虞,見溫虞根本就沒有在聽她說話,不免喚道:“姑娘,姑娘。”
溫虞可算是回過神來,“嬷嬷,您方才說到哪兒了?”
陳嬷嬷卻是問她,“姑娘可是有心事?”
“我沒什麽心事呀,只是昨夜不曾睡好,有些困倦罷了。”
“嬷嬷不必擔心。”
“您方才說到茹娘得了一女,我想着總該打一只長命鎖去道賀才是。”
茹娘是陳嬷嬷的長女,比溫虞打上兩歲,小時候也是溫虞的玩伴,自是嫁了人也極少見了。
陳嬷嬷知道她是在轉移話題,“茹娘那兒,我替她謝過姑娘。”
“只是姑娘有什麽心事,也該同我說說才是。”
不過幾日光景,怎麽人就有心事了呢?
溫虞心不在焉道:“也沒什麽心事,這兩日府上事情有些多罷了。”
“莊子上牛二家的姑娘好端端的生了病,就瘋了,住在咱們府上,待會兒總得問上一問,看看可還要請大夫來瞧上一瞧。”
“還有裴家……”
提起裴家,她忍不住打心裏頭生出了些怒氣來。
“裴公昨夜去了……”
“夫君他受了傷……”
“一樁樁的事情,讓我有些心煩罷了。”
陳嬷嬷倒也是十分關心沈遇受傷一事,不免也沉下臉上笑意,沉聲道:“我今日回府時,在路上也聽說了。”
“昨夜肅王殿下前去探望裴公,咱們姑爺也在。”
“不想有賊人行刺肅王殿下,還是咱們姑爺替肅王擋了一箭,護住了肅王平安。”
“姑爺傷得可重?”
說着說着,她又是走了神。
昨夜她和沈遇一夜不曾睡,今早宮中就得了消息,陛下下旨,将沈遇給召了去,如今向來已經入了宮見到了陛下,也不知如何了。
陳嬷嬷哪裏見過她如此,出了正房,便将陶桃和思柳叫來問過,也沒問出個什麽旁的來。一時無話。
府上主子們都安安靜靜的,底下人自是也安靜的各自坐着各自的事兒。
只有西角院裏,響起了哭聲。
那是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滿是恐懼的看着眼前朝她走來的人們,她不住地往後躲,企圖将自己躲進無人之地裏,口中不住地喊着,“別過來,你們不要過來。”
可院子就這麽大一點兒,她能躲又能躲到哪裏去呢?
不多時,她就已經躲在了牆角,只好拼命地将自己縮成一團,痛苦而又無助的吶喊着。
“你們這群壞人,都不要過來。”
“爹,娘,你們都在哪兒啊。”
“有壞人,你們快來救救我。”
牛二心力交瘁,又無可奈何,“閨女,閨女,你看看,我就是你爹呀,我不是壞人。”
小姑娘安靜了一瞬,牛二連忙往前走了兩步,她卻又開始害怕起來,“你不要過來,你是壞人!”
“我要我爹,爹快來救我。”
牛二不敢再往前去,生怕将他閨女給逼死。
此事已經被上報給了王昌瑞,王昌瑞皺着眉頭,這小丫頭的情況屬實是半點都沒有得到緩解,原是打算今日就送他們父女二人回莊子上的,看來怕是不能了,他讓人去請大夫來,一邊打算還是得讓人去同溫虞說上一回才是。
溫虞翻着香冊,欲打算制一盤清心靜氣的香。
只是她心浮氣躁的,翻來翻去也翻不到想要的香。
陶桃進屋來,“姑娘,王管家讓人來傳話,怕是牛二父女還要在府上暫住兩日,聽說那小姑娘還是認不得她爹,一直當她爹是壞人,半點兒不讓他近身,好容易等大夫來了,給她喂了兩丸,她這才安靜地睡着。”
溫虞詫異,“那可如何是好?”
左右她也靜不下心來制香,她起了身,“我去瞧瞧吧。”
才走到西角院外,就看着王昌瑞送大夫出來,面色俱是沉重不已,看見她來,又止住了腳步,“夫人,您怎麽過來了。”
“我來看看牛家姑娘,她如何了?”
王昌瑞嘆氣,“只怕是不好說,那丫頭連她爹都認不出來。”
溫虞不解,“可這世上怎麽會有好端端的人,說瘋就瘋了呢?”
大夫雖猶豫,到底醫者仁心,将自己的推測說了出來,“我以為,牛姑娘怕是昨日裏遇着了壞人,這才得了失心症。”
眼前的年輕人,肩上有傷,面色蒼白,帶着幾分病容,卻依舊站的筆挺,半點兒不見浮躁,一板一眼的說着昨日之事。
宣帝看過他一眼,又看向坐在一旁,尤是自在安定的肅王,而後便半阖了眼,安靜的聽着。
沈遇剛擡手,便因為牽動了傷口而露出些許苦楚來,“昨日意圖刺殺肅王殿下的賊子,臣定當竭盡全力将其捉拿歸案。”
宣帝雙手交握着安靜的沉思着,半點沒有因為被行刺者是肅王而心情起伏。
片刻後,他才睜開了雙眼,看向沈遇,“什麽樣的人,能在守備森嚴的裴家意圖行刺?”他的目光沉靜無波,就像是有着洞穿一切的能力,任何謊言都逃不過去。
沈遇跪在地上,請罪道:“臣慚愧,臣也不知是何人。”
“昨日臣獨自一人入了裴家,一心只想見裴公最後一面,不曾留意四周。”
“請陛下治臣失察之罪。”
他的右肩傷口不知何時掙開,又滲出了血3,浸濕了一片衣襟。
宣帝沉吟片刻,終是擡手,“起來吧,你既為護肅王受了傷,便回去好生歇着,朕心中自有打算。”
作者有話說:
哇,居然日六成功了。
溫虞:煩惱多多。
沈遇:老婆,我肩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