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丫頭們躲在廊下, 一邊紅着臉偷看一邊偷笑。

陳嬷嬷挨個将這群丫頭給點了遍,卻是笑着叫她們退下,莫擾了主子們清淨, 她家姑娘臉皮薄,可經不起叫人打趣,這小夫妻二人好容易才有了今個兒這般溫存的時候。

丫頭們悄摸着離開,三三兩兩拉着手, 待出了院子,許是覺着隔着一道牆了, 便有人忍不笑出了聲。

溫虞聽得出來是誰, 可不就是陶桃那丫頭?

以為躲遠了偷笑,她就聽不見了嗎?

真是的!知不知道什麽叫做偷笑, 就是不能讓她聽見的, 才叫做偷笑!

環住她腰的那雙手, 半點兒沒有松開的跡象, 抵在她肩上的頭, 也沒有半點兒擡起的意思。

溫虞臉通紅,不知是惱的, 還是羞的,“夫君, 你聽, 旁人都在笑話我們呢。”

堂堂沈大人, 五官敏銳, 自然是聽見了丫頭們的笑聲, 可他現在懶得動, 他的唇輕輕貼在懷中人的耳垂, 輕聲問道:“夫人是覺得旁人比起我, 更重要?”

這話砸的溫虞語塞了半天,都想不出來這二者之間到底為何能被相提并論,“這不是一回事。”

沈遇輕笑,好似自嘲一般,“夫人的言下之意我聽明白了,果真是旁人比我都重要。”

“我不是這個意思。”溫虞張大了雙眼,不可置信。

沈大人今日莫不病情加重?怎麽無師自通學會了胡攪蠻纏,颠倒黑白的本事?

她緊緊抿着唇,忽而就牙很癢,想要咬人。

再捉弄人,怕是會惱羞成怒直接跑了,沈大人見好就收,嘆了一聲,“我三日未曾阖眼。”

“別動,片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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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未睡這句話并非作假,只不過從前沈大人早已經習慣連着幾日都忙于公務不睡覺這件事,從來也沒有為此道過委屈。

他的疲憊倦意滲進了他低沉的聲音,被風送進了她的耳朵裏,溫虞一怔,終于是安靜下來不再掙紮,任憑自個兒被抱着。

她自暴自棄的想,罷了,反正這會子抱一會兒也是抱,抱上一個時辰也是抱。反正丢人,還有沈遇陪着她一道呢。

就算是天塌下來,沈遇個兒還比她高,讓他自個兒頂着吧。

不知過了多久,環在那纖細腰肢之上的雙手終于是松開。

沈遇有習慣,在外住上幾日,回家頭一件事便是要沐浴換衣。

溫虞也早就讓人備好了熱水和新衣。

沈遇自去洗漱,溫虞念及他的肩傷,這幾日在外,想來也知道他不曾好好養傷,剛生了些許擔憂之意,而後卻是想起,方才那雙手把她抱在懷中時,可半點兒不見力氣有變小。看起來肩傷肯定是痊愈了,哪裏還需要她操心呢?

溫虞咬着下唇,趴在小幾上,雙手捧着臉,不知是不是屋中的炭火燒的太旺,她總覺着熱得不行。

“夫人,奴婢前來布菜。”

陶桃帶着人前來布菜,剛打了簾子,溫虞就收斂了心神,端坐着笑看陶桃。

她的笑從來都溫婉親切。

偏生猶如陶桃這般無知無畏,半點兒不會看眼色的小丫頭,此刻卻從她家姑娘如此動人的笑顏裏,看出了幾分咬牙切齒之意來,她心虛的瞥開眼,“夫人,這幾道菜都是劉廚娘新創制的菜色,她想讓夫人嘗嘗味道如何,若是覺着不錯,待到夫人辦宴時,便能用上。”

小丫頭還知道心虛呢?

方才看笑話的時候,怎麽就能笑的那麽大聲呢?

溫虞笑眯眯道:“那是不錯,且讓我嘗嘗。”

陶桃背後生涼,聽得浴室水聲停歇,她如獲大赦般咳嗽了一聲,“那奴婢等就先退下了。”

溫虞自是也聽見了浴室的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她自是坐在外間,終于聽見沈遇撩開了簾帳,走到了外間來。

在他出來前,溫虞深吸了一口氣,保持着冷靜,嘴角浮起淺淺笑意,看向沈遇,輕聲細語相問,“夫君,用膳吧。”

“這是劉廚娘新做的幾道菜色,想讓我們嘗嘗味道如何,若是好,等過些日子辦宴,也好用來款待賓客。”

她端是一副恬靜自若的賢惠模樣,沈遇看着她嘴角輕浮着的笑意,略皺了眉頭,“設宴?”她不是嫌麻煩,樂得不辦宴,輕松自在嗎?

溫虞笑了笑,解釋道:“我想着,這些日子事情太多,一直忙碌着,未曾辦喬遷宴,可到底是搬了新宅,總是要讓親友前來走動一番。”

“祖父祖母也不曾來逛過這邊的園子,我們很是不孝順。”

“初春一到,雪化了,後頭的園子就有了花色,正好請祖父祖母前來一賞。”

“二伯二伯母,只待到初夏時節便會離京,也該請來做客還禮的。”

她這話也挑不出錯來,沈遇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方轉過眼神看向桌上的菜色,“夫人做主便是。”

溫虞略松了一口氣,也看向了桌子上的菜品,劉廚娘近日來一直在研制新菜,色香自是不必提,味一字卻是要嘗過才知道。

溫虞吃相斯文,每道菜只動筷夾一小口,細嚼慢咽品嘗起來,記住了味道,淑過口再嘗下一道,一共五道新菜,每道菜,酸甜苦辣不盡相同。

一種米養百種人,每個人的口味總是不相同的,即便是劉廚娘做的,她也并非是樣樣菜都喜歡,就比如劉廚娘做的這道甜湯,她喝着只覺着還好,有些過甜了。

她嘗過以後,這才問沈遇,“夫君覺着這幾道菜,如何?”

“都還不錯。”沈遇對吃穿用度一向不上心,菜品的味道于他而言,好與壞,沒甚區別。

這世上最是敷衍人的評價,便是都還不錯。

溫虞噎住,轉而卻告訴自己,算了,她就知道問沈遇不過是多此一舉,冷血無情的沈大人根本就不懂美食帶給人多大的快樂。

她自個兒品鑒以後拿主意就行。

“他就是個大冰塊!”

“我怎麽就指望一個大冰塊能夠知道美食的好壞呢!”

“哼!”

看着身旁笑眯眯的自家夫人,冷血無情的沈大人意外,好端端的,怎麽又生氣了?

不過身旁人已經安靜地開始用膳。

食不言寝不語。

二人這頓晚膳用過,陶桃帶人進來收拾。

溫虞便不疾不徐地說着她對這幾道菜的評價:“這道春筍釀肉,雖未下重料調味,因着劉廚娘用的是咱們蜀州的鹽封幹筍,幹筍本身的鹹味與鮮度足夠壓住肉的膩味,很是不錯……”

她又一指,指向另一道冬瓜悶三鮮,那是用冬瓜去了瓜瓤後,将三鮮各自揉成丸子,放入其中,上鍋蒸,“這道菜吃的便是個鮮味,初春時節,河魚河蝦都新鮮着呢,吃着正好。”

“只這一道甜湯,是極不錯的,旁人喝着肯定恰到好處。”

“只于我而言,有些不盡如意。”

“略甜了些。”

“你知道的,我向來喜歡不太甜的甜湯。”

“我喜歡爽口一點的味道,就像夏日裏頭剛摘得嫩南瓜,用來炖甜湯就恰好。”

沈遇坐在一旁,将溫虞點評菜品的話給聽了個全。他吃着半點兒都挑不出好壞的菜品,從他夫人口中說出來,倒真是多了幾分不同的滋味。

陶桃點頭,“奴婢都記下了,待會兒過去就告訴劉廚娘。”

不過今晚的新菜是頭一次嘗,溫虞吃着既新鮮又可口,連心情都明媚了不少,不免真心笑道:“罷了,叫你傳話,倒不比我明日去告訴劉廚娘。”

“你待會兒只告訴劉廚娘,她忙了一整日了,請她早些歇着,有話明個兒再說也不遲的。”

她向來是不愛說虛情假意的話,劉廚娘一聽就明白的。

她一向敬重劉廚娘,要搬新宅前,還特意告訴王昌瑞,讓他領着劉廚娘先來看過新宅,選她喜歡的院子住,劉廚娘不單單是他們家中的廚娘,更是一代名廚,溫虞也從來不曾将她只當做廚娘看待,一向是當做大師敬重着。畢竟一門技藝能練到這世上少有,總是該讓人高看一眼的。

她倒是待劉廚娘格外好。

沈遇漫不經心地喝茶,想起那些日日忍耐她聒噪的日子裏,聽得那些關于劉廚娘的肺腑之言來。劉廚娘對他家夫人而言,是府中最重要的人。

陶桃應聲,“是,奴婢這就是去告訴劉廚娘。”

她領着旁人一道收拾好了桌上的碗筷,還了屋中一個清淨。

溫虞端了茶飲上一口,擡眼卻見沈遇正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溫虞一時想起還有重要的事情,不曾同沈遇提過,這會兒想起來,她總是要問上一問的,“夫君,那些小姑娘的屍首,都被家人領回去了嗎?”這話問的她自己也是不抱希望,畢竟她聽到的傳言裏,玉家老太爺是從五六年前就開始到處挑小姑娘下手煉丹,桃林裏挖出來的屍首,好些都已經化作了白骨,屍骸殘缺不堪,又如何能辨認模樣,知道誰是誰呢?

“不曾。”知道她還惦記着這件事,沈遇眉眼微沉,緩緩道來,“刑獄司有人能摸骨畫相,将三十五居屍首如數畫出原本模樣。”

溫虞眼前一亮,“還有這般能人?”

這話倒是後說之言了,沈遇随口應了聲,又繼續道:“其中二十位被家屬認領,已經領回家中安葬。”

那就是還有十五具屍首不知身份姓名,果然不是每個失蹤的小姑娘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溫虞心情低落。

沈遇想了想,到底安慰了她,“無人認領的屍首,将由官府妝裹後發葬于城東的墓陵,被人供奉祭拜,夫人也不必擔心。”

溫虞颔首,輕聲道來,“我明白的。”

作者有話說:

後來的沈大人:夫人心中,我重要,還是劉廚娘重要?

嗚嗚嗚,還是3000字适合我,畢竟寫3000字和寫6000字花的時間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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