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夢與現實的差距
房間陳設有些簡陋，相比主子們住的宮殿，那是自然沒得比的，只是簡單的一些家具，還是舊的，以此可以看出，屋子的主人好節儉。
月光傾灑而下，把窗外的樹枝映在窗帷上，微風拂過，樹枝的影子搖曳着，有着說不出的詭異。
韓萱躺在床上，雙眼緊閉，額角有細汗滲出，只見她不停地扭動着身子，像是在夢中掙紮着什麽。
“不要……不要……李嬷嬷，你不要……”韓萱不停地搖頭，秀眉緊鎖，口中呢喃着。
劉盈哄得嫣兒熟睡，放心不下韓萱，便來到屋子，她知道韓萱自背影之事後，一直噩夢纏身，近日來一直睡不好，所以他要陪着她，讓她安心，不那麽害怕。
還未踏入屋子的門，便聽到韓萱的呢喃聲，聽上去韓萱似乎很恐懼，正在與噩夢掙紮，可無論她怎麽掙紮，卻還是醒不了，急得她滿頭大汗。
劉盈推開門，急急地上前，坐在床沿，把韓萱抱了起來，輕輕地搖着，柔聲叫喚着，“萱兒，你醒醒，你又做噩夢了。萱兒……”
聽到熟悉的聲音，韓萱就像在漆黑的夜裏看到了一盞微亮的燈，燈光雖弱，卻足以讓她的心得到些許安心。
她驚恐地睜開雙眸，身子忍不住顫抖不已。在看到劉盈的那一刻，眼淚順着臉頰悄然落下，她激動地撲進劉盈的懷中。
這一刻，忘了他是皇帝，忘了之前一切的不愉快，抛卻所有的是非恩怨。她只想找一個溫暖的懷抱，找到一絲絲安慰，僅此而已。
劉盈感覺到懷中人兒的不安，她的身子在顫抖，似乎在害怕什麽。他嘆了口氣，不自覺抱緊了她。
“萱兒別怕，我會保護你的。”劉盈附在韓萱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韓萱的脖頸上，打亂了她的心跳。
劉盈的話像是給了韓萱無形的鼓勵，她停止輕顫，窩在劉盈的懷中。此刻的她需要的是溫暖，因為她感覺好冷，連骨子裏都是冷的。
劉盈短短幾句安慰的話語，像是一股暖流，順着血液，流進心底，久久不曾散去。猶如冰雪天裏，被凍得全身發抖，嘴唇發紫，感覺快要凍僵的時候，突然有人雪中送炭而來，那種溫暖，那種感動，是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的。
韓萱擡眸，卻不想下一刻唇角與劉盈的薄唇碰到了，那種觸電般的感覺刺激着她的每個細胞，她又是羞澀又是懊惱，慌忙低下頭，不敢亂動。
劉盈勾唇一笑，低頭看着懷中的人兒，眼裏寫滿了無奈，“萱兒，此處不是長留之地，我和嫣兒說好了，你去她跟前伺候，她很喜歡你。有她護着你，我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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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此言韓萱猶如冷水澆頭，懷抱冰塊，鋪天蓋地的冷意向她襲來，這種感覺來得太快，她甚至來不及反應。
劉盈的話語像一只無情的手，把她拉回了現實，仿佛方才的一切柔情都是一場夢，夢醒後什麽都沒留下。想要抓住什麽，可不管她怎麽努力，到頭來卻什麽也抓不住。
韓萱用力推開劉盈，站了起來，臉上有恢複了以往的冷淡。夢裏再美好終究是夢，夢醒後現實還是要面對的。
劉盈驚愕地看着韓萱，劍眉微皺，“萱兒，你……”
韓萱心寒的是為嘛她要他人保護，而不是他來守護？難道她在他心裏，就真的這麽可有可無嗎？
“多謝皇上的好意，奴婢定當盡心盡責地伺候皇後娘娘。”韓萱屈身行禮，恭敬的樣子，與方才的她判若兩人。
劉盈苦笑，她終究還是不懂，不過現下不是冰釋前嫌的時機，只見他走到韓萱面前，別開臉不去看她，故作淡定地說道，“你的容貌不宜在宮裏出現，只能掩飾原本的相貌。”
韓萱眨眨眼，輕輕點頭，然後皺眉問道，“可是奴婢要怎麽做，才能掩蓋原來的相貌呢？”
劉盈神秘一笑，拉着韓萱離開了別苑。
次日，劉盈帶着滿臉麻子的宮人出現在椒房殿內，小嫣兒好奇地盯着宮人看了好久。
“皇帝舅舅，她是誰啊？她怎麽滿臉都是麻子啊？”小嫣兒不解地看着自家舅舅，小臉上寫滿了疑惑。
“嫣兒還記不記得昨晚給你講故事的姐姐？”劉盈摸了摸嫣兒的小腦袋，柔聲問道。
“記得，怎麽了？”嫣兒點點頭，再次奇怪地看着劉盈。
“她是那個姐姐的妹妹，她即會講故事，又會唱歌，嫣兒是不是該讓她留下，天天哄嫣兒開心呢？”劉盈指着宮人，輕聲道。
小嫣兒聽後喜上眉梢，開心地跑了過去，“真的嗎？你真的可以給嫣兒講故事，唱歌嗎？”
宮人看了劉盈一眼，輕輕點頭。小嫣兒高興得手舞足蹈，拉着宮人笑得好不開心。
劉盈見嫣兒如此開心，心裏得到了些許安慰，或許把她安排到椒房殿，是最好的選擇。不然把她安排到哪個宮，以她的性子，都會闖禍。在椒房殿就算闖了禍，有嫣兒護着她，嫣兒又是母後心尖上的寶，自然會不看僧面看佛面。
可是，她卻不懂他的苦心，一直埋怨他，想到此，劉盈心中一陣苦澀。
“你叫什麽名字？”小嫣兒拉着韓萱的手腕，眨巴着眼問道。
“奴婢……醜兒。”韓萱漫不經心地回答着，眼睛卻一直看着劉盈，胸口似有一股無名火在燃燒，炙熱的感覺向她襲來，她覺得好難受。
“醜兒？”小嫣兒呢喃着這個名字，秀眉一皺，似乎對這個名字不是很滿意，“你怎麽會叫這名字？”
韓萱一怔，被嫣兒問得無言以對，難道說這是你舅舅取的，為了所謂的掩人耳目？呵呵，傻子才會信。
劉盈趕緊上前打圓場，拉過嫣兒，俯身看着嫣兒道，“嫣兒，早膳時間快到了，咱們去用膳吧！”
小嫣兒摸了摸平坦的小肚子，用力地點點頭，“好。”
小孩子的想法很簡單，也很天真，是最好哄的，也是最開心的。韓萱站在原地，看着劉盈牽着嫣兒離開，心裏莫名堵得慌。他們只顧自個開心，全然忘了她的存在，原來在劉盈心裏，她只是個普通宮人。
而在她心裏，早已印上了他的名字，只要想起或提及，便會觸動那根脆弱的弦，一旦觸及，便會傷及自身。
多麽鮮明的對比，多麽痛的領悟，她輸了，輸得徹底，連心都賠進去了，她還剩下什麽，不過是一具軀殼而已。
第二十九像藐視聖意
偌大的椒房殿內，小皇後端坐于桌案前，桌案下是皇上的妃嫔們，她們分別落座于兩側，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表面對小皇後畢恭畢敬的，實則每個人嘴角都挂着不屑。
一個十歲的孩子當皇後，而且還霸占皇上這麽久，她們自然是不服的，總覺得這個小皇後遲早會下臺。
韓萱與嫣兒的貼身宮人小玲恭敬地站在嫣兒的兩側，韓萱眨眨眼，她看到了秦美人，秦美人看上去一副病怏怏的樣子，臉色略顯蒼白，似乎還處于病中。
還有那個讓她恨得牙癢癢的玉美人，如果不是她，她也不會遇到這麽多是非，想到此，韓萱袖中的手暗自握緊，總有一天，她會讓玉美人得到應有的懲罰的。
“這幾日天氣炎熱，皇上派人送了好些冰塊過來，說是給臣妾解熱來着，可是臣妾覺得好東西就該分享給姐妹們的。臣妾瞧着皇後娘娘您這沒有冰塊，就想着皇上興許是忘了給娘娘您送來了，臣妾想着是不是讓人送些過來，也好給這椒房殿降降溫，免得熱壞了咱們的皇後娘娘。”說話的是聖寵正旺的李美人，此話一出，讓人怎麽聽怎麽不舒服。倒不像是在好意送冰塊，而是有意諷刺皇後不得聖寵。
“皇後娘娘貴為一國之母，怎麽會缺這些？說不定皇上送給馨妹妹的，還是皇後娘娘不要的呢！”玉美人翹着嘴角，不屑地斜視李美人一眼，譏諷道。
李美人撫袖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地朝着玉美人瞪了回去，“就算是皇後娘娘不要的，也是皇上親自賞的，姐姐們那兒有收到嗎？”
“你……”玉美人氣得橫鼻子豎眼睛的，揚起手想打人，卻被一旁的韻夫人攔下。
“毛毛躁躁的，像什麽樣子？連這點氣都忍不了，日後何以在宮中立足？”韻夫人拉住玉美人的手腕，低頭冷聲呵斥。
玉美人撇撇嘴，只好打碎牙往肚子裏吞，低着頭不敢造次。
這時，嫣兒左側的小玲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後道，“各位主子稍安勿躁，李美人宮裏的冰塊，是皇後娘娘以皇上的名義派人送去的。”
話音剛落，玉美人那副不甘的嘴臉轉為不屑，“我就說嘛，皇上再怎麽寵她，也不會這般失分寸，畢竟後宮的主位還是皇後娘娘。原來是笑話一場啊，哈哈，真是好笑極了。”
韻夫人眼底的不屑不閃而過，她才剛解除禁足，可不想惹事，再禁足一次了。禁足的滋味太不好受了，又被太後姑姑訓斥了一頓，她不服，但又能如何？姑姑向着皇後，不理會她的牢騷。自打皇後入宮，皇上太和後都只護着這個小皇後，無視她的委屈。不過日方長，這筆賬她們可以慢慢算。
李美人聽了這些話，氣得臉都綠了，牙齒在打顫，恨不得上前與玉美人拼了。皇上說過，他喜歡溫柔溫順的女人，不喜歡只勾心鬥角，争寵的女人。她們都出生于名門，而她只是宮女出身，得罪她們，她不會有好日子過。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留住皇上的心，想要鞏固自己在宮裏的地位，只有早點懷上龍嗣。這個念頭在李美人心裏閃過，心裏已經有了自個的小算盤。
一直安靜地坐在李美人身邊的秦美人倒是挺淡定，看慣了宮中的勾心鬥角，早已見怪不怪了。
“皇上駕到！”一聲太監高尖的喊聲傳入每個人的耳中，喜悅頓時爬上每一位妃嫔的眉梢。
“皇上萬福金安！”衆人紛紛下跪行禮，臉上難掩心中的喜悅。
劉盈一身黑色鑲金邊龍袍束身，頭上帶着金冠，站在陽光下，耀眼得讓人睜不開眼，看上去尊貴無比。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王者氣息，更是像在給在場的人無形的壓迫感。
劉盈走到桌案前，嫣兒并未行禮，只是帶着幽怨的眼神看着劉盈。劉盈與嫣兒并肩而坐，揚手道，“平身。”
“謝皇上！”磕了頭行了禮，衆人起身，把身子轉向劉盈。
劉盈擡起骨骼分明的手，摸了摸嫣兒的臉蛋，微皺眉道，“是誰惹嫣兒不開心了？瞧這小嘴翹的，都能挂東西了。”
說話時，眼神淩厲地掃過案下的妃子們，惹得她們只低着頭，不敢擡頭，怕萬一被誤會是自己惹了皇後可就不好了。
“你們來椒房殿做什麽？朕不是說過，不用來向皇後娘娘請安嗎？你們是不把聖旨放在眼裏呢？還是不把朕放在眼裏？”劉盈薄唇輕啓，冷聲道。
韓萱站在一旁，暗暗為案下的主子們捏了一把冷汗，這兩個問題有何區別，不都是說她們藐視聖意，那可是死罪啊，誰敢吭聲，就完蛋了。
果然桌案下的美人們，一個個俯首，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額角的汗一個勁的往下掉着，看上去好不狼狽。
這就是天子的威嚴，韓萱倒是領教過了，不過為嘛歷史上的劉盈卻是軟弱無能，無所作為的少年天子呢？
劉盈鳳眸微眯，危險地看着美人們，揚手道，“你們都回去面壁思過三日，三日之內不準離開宮門一步。”
美人們聞言臉色大變，卻也不敢說什麽，行了一禮，“喏。”她們屈身退出椒房殿。
李美人在回倚蘭殿的路上被玉美人攔住了去路，只見玉美人勾着唇角，笑得好不得意。
“呦，馨妹妹，皇上不是很寵你的嗎？怎麽在皇後娘娘面前，連正眼都沒瞧你一眼呢？”玉美人攔住李美人，字字帶刺，狠狠地刺進李美人的皮膚裏。
“我就說嘛，花無百日紅，你那點小手段，姐妹們都用爛了，到頭來還不是落個失寵的下場。所以做姐姐的勸你，沒那本事留住皇上的心，就不要整天花心思争寵，不然到時候自個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玉美人仰起頭，不屑地等着李美人道。
李美人氣得直跺腳，可那又如何？她只是宮女出身，得罪不起名門出身的玉美人，等哪天本宮生下小皇子，看本宮怎麽收拾你，哼！
李美人回到倚蘭殿，為發洩心中的怒氣，把桌案上的花瓶一掃而光，花瓶随着李美人激烈的動作，狠狠地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的陶瓷碎片。
貼身宮人小紅站在李美人身後，碎片四濺，有些濺到了小紅的小腿上，痛得她直咧牙，輕呼出聲。
“沒用的東西，一點痛都忍不了，還怎麽指望你做大事？”李美人聽到痛呼聲，二話不說，一個耳刮子刮了過去。
這個耳光好狠，好像把所有的怨氣和怒氣都撒在了小紅身上，直打得小紅頭暈目眩，身子一陣晃動，她癱坐在了地上。
“本宮不想看到你，給本宮滾下去。”李美人煩躁地跺了跺腳，大聲呵斥道。
小紅捂住火辣辣的臉頰，嗚咽着離開了倚蘭殿寝宮。
那些欺負她的，看不起她的人，給她等着，等她有朝一日發達了，一定會一筆賬一筆賬地慢慢算，你們給本宮等着，這一天不會等太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