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鏡片折射着微弱的光,葉北成動了動唇,望着陳繼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以為今天要做一個道別,掐斷那不知分寸的情感。
但陳繼風竟然光明正大地把感情剖開,明明白白地放在他的面前,讓他不知所措。
陳繼風見他許久沒說話,失落地垂目,輕聲道:“我知道了。”
那天最後分開時,兩人沒有說話,就連眼神交流都沒有。
那晚葉北成思來想去,腦海裏不斷閃過陳繼風雙眸發亮地問着自己:“你想過和我談戀愛嗎?”
葉北成以前不是沒被女生告白過,在處理這件事情上不算經驗十足,也不至于心慌到無法開口。
為什麽會這樣?
難道他對陳繼風也産生那樣不該的情感了嗎?
不行,葉北成用力的搖醒自己,他不能多想,他要做的事保持兩人之間的距離,他不能讓陳繼風走上這樣一條艱難的路。
夜深人靜,心卻慌得厲害。
出成績之前,高三年組組織了一場畢業飯局,兩個班的班長特地來辦公室邀請幾個老師參見。
沈東作為班主任自然不能缺席,程潇本不想去,可扛不住沈東的軟磨硬泡就答應了。
六月一結束,程潇和葉北成和學校簽的臨時合同就都結束了。
沈東的心意早就昭然若揭,程潇明白卻不想把那層窗戶紙徹底戳破,她心裏對着葉北成還有一絲怦然心動的輕易,不能因為一個烏龍就不負責任輕而易舉地接受另外一個人的心意。
沈東也不想逼程潇,兩人一直處于友達以上的狀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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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老師,一道去吧。”沈東說。
葉北成第一反應是想拒絕,轉念一想又猶豫了,他下個禮拜就要走了,身為老師怎麽着也要和教過的同學正式告個別。
于是葉北成答應了。
畢業飯局約在了四八胡同的私房飯館,張申忙忙叨叨地叫着服務員趕緊點單,其他人也熱鬧的聊了起來。
陳繼風坐着犄角,沉默着一言不發,與這熱鬧的環境格格不入。
葉北成回家換了身衣裳,進了門,第一眼就看見了低着頭的陳繼風。
他很少參加的這樣的學生活動,此時一定非常不舒服。
葉北成正想着,沈東揚手叫了他:“葉老師,在這。”
學生安排了三桌,老師安排了一桌。
包間的氛圍熱鬧非常,幾個學生輪着向幾位老師敬酒。
“好歹也和你們一起渡過了兩年,雖然你們平常也不聽話,真到了分開時竟然還有點舍不得。”沈東作為班主任自然感慨良多,“以後上了大學,我就管不着你們了。”
說完,沈東痛快的揚手幹掉一杯。
程潇小聲提醒:“你別喝那麽急,一會兒該醉了。”
沈東喝了酒,坐下笑道:“沒事,今兒高興。”
酒敬完了,該消停的也消停了。
葉北成夾菜的空隙,偷偷偏過頭看了一眼陳繼風,對方也同樣偏着頭看着自己。葉北成目光沉靜地望着他,然後慢慢地移開了目光。
他不應該這樣。
他的每一次不經意的關心,對陳繼風來說都是一種會讓他陷得更深的原罪。
一場畢業飯,吃到夜深了才散。
葉北成準備回去收拾行李,于是提前先走一步。
母親已經來過電話詢問他什麽時候回,葉北成上午剛找了房東說要退租,東西已經郵回去很多,只要簡單的處理一下雜物,交了鑰匙就能走了。
房東催的不急,說他可以慢慢收拾。
葉北成正在疊衣服,接到了季春的電話。
“明天要不要我去接你?”季春的生硬裏藏着興奮,他總算把葉北成給盼回北京了,只要想一下以後他們三人聯手,一定是一片大殺四方的景象。
葉北成說:“不用,我自己開車回去就行。”
季春說:“行,那我明天和學長在老地方給你接風洗塵。”
“不用了,”葉北成說,“我可能還要再C城多留幾天。”
季春一聽急了:“還留在那幹什麽啊?”
葉北成抿了下唇,輕聲說:“還有點事情要處理。”
季春疑惑道:“該不是和上回那個小孩有關吧?”
葉北成一愣“嗯”了一聲。
他還在猶豫,到底要怎麽和陳繼風道別,如果一聲不吭地離開,應該會讓陳繼風誤會自己這是在怕他,在躲着他。
他們都需要時間冷靜,但卻沒必要做到互相決絕。
不管怎麽想,葉北成都是舍不得的,甚至存着心疼。
挂斷了季春的電話,葉北成坐在床邊發呆。
房間裏只開了一盞臺燈,散發着微弱的暖光。
六月的C城進入了初夏,吹進來的風都帶着淡淡的熱度。
葉北成愣了許久,被突如其來的鈴聲打斷了不知飄到了哪的思緒。他低頭去撈手機,目光一頓,手指在顫抖。
號碼太熟悉了,葉北成被這種熟悉感快淹沒。原來不知不覺間,彼此早就滲透了對方的生活,甚至是呼吸。
“喂,”葉北成目光落在窗外。
聽筒那邊的陳繼風沒有很快說話,葉北成聽見他打酒嗝的聲音,然後哼哼唧唧地聽不清楚是在說什麽。
“陳繼風,”葉北成輕聲喊他。
良久,陳繼風才緩過勁來,梗着嗓音擠出一句:“我在樓下,我想見你。”
葉北成下樓後果然看見陳繼風蹲坐在牆邊,雙臂緊摟着雙膝,頭埋在裏面。
記憶恍惚,往事如昨。
葉北成第一次見到陳繼風就是在四八胡同的街上,他當時受了傷,也是這樣抱着自己,像一只受傷的動物,靜靜舔舐傷口。
葉北成走到他身邊,蹲下來,擡在空中的手猶豫了一下,始終沒有落下。
陳繼風似是有感覺,他慢慢地擡起頭,對上葉北成猶豫地目光。
有風吹過,濃厚的酒味飄了過來。
葉北成問:“你喝酒了?”
陳繼風喉間滑動,嗓子幹啞:“剛多喝了兩杯,”他輕輕地嗅了嗅,迷糊着問,“味重嗎?”
葉北成說:“挺重的。”
陳繼風苦笑:“這不是畢業嘛,高興就多喝了點。”
葉北成垂着眼沒說話。
帶着酒氣的風拂在面上,陳繼風擡着眼,仔細地打量着葉北成的眉眼,漸漸紅了眼。
他動了動唇,艱難地哼出一聲:“哥。”
“你以後是不是不會見我了?”他問。
葉北成不知道怎麽回答,苦澀地感覺不僅困着陳繼風,也堵着葉北成。
這是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感受到害怕的滋味。
害怕陳繼風陷在裏面太深,害怕自己害了他。
動情都只是一時的,葉北成不想因為這短暫的沖動,而讓陳繼風選錯了路。
“挺晚的了。”葉北成攙扶他起身,“我送你回去吧。”
陳繼風腦袋發蒙,站起來時踉跄一下,被葉北成及時摟住了。
懷中立刻被溫暖填滿,陳繼風被葉北成的懷抱軟化了,他靠在他的身上,懶洋洋地不願意起身。
“陳繼風,”葉北成喘息,“你還能走嗎?”
陳繼風吐着酒氣:“不能。”
他故意在撒嬌。
就像之前他任性地打電話給葉北成說自己題全不會一樣。
葉北成是在乎他的。
只是這份在乎,他不敢确定是否包括愛情。
葉北成整理一下姿勢,想要把陳繼風推開。喝醉了的人身體比平常沉,葉北成被身高腿長的大小夥子壓着,根本動彈不得。
陳繼風說完“不能”後便沒了動靜。
葉北成伸出手拍了拍他:“陳繼風,回家了。”
陳繼風哼唧了一聲,動了動腦袋,轉過頭,嘴唇蹭到了葉北成輕薄的耳朵。
葉北成被這觸感攪和的心跳加快。
兩人貼得近,那股藏在風中的酒氣愈發的濃厚,陳繼風眯着眼,慢慢地擡起雙臂摟住了葉北成的腰。
上一次偶然的親密還是葉北成生病,他借着吃藥的幌子占了一下便宜。
這次他雖然喝了酒,但是比誰都清醒。
“哥。”陳繼風聲音很輕,好像還藏着笑意,“我親過你。”
葉北成瞬間紅了臉:“瞎說什麽呢?”
陳繼風呵呵笑,對着他耳朵吹風:“我說真的,上次你生病,我用嘴給你喂得藥。”
葉北成緊張地心快要跳出來了。
“你……”葉北成被他按住了嘴唇。
少年藏着暧昧的眼,在他唇上流連而過。
“哥,”陳繼風說,“你還記得你曾在我生日說要答應我一件事嗎?”
葉北成隐隐生成不安。
他甚至懷疑,陳繼風要讓他做的事,他根本做不到。
“陳繼風,”葉北成阻止他繼續說話,“你喝多了。”
陳繼風哽咽地說了一句“我沒醉”。
兩人就這樣倚靠着,誰也沒再說話,夜色裏樹影婆娑,耳邊的呼吸逐漸變淺,葉北成望着夜色裏捉摸不透的風,他擡起手摸着陳繼風的後腦勺,像是安慰。
“以後你就會明白,”他緩緩開口,“這樣是最好的,沖動是一時的,以後你會遇見很好的女孩。”
陳繼風哽咽一聲,帶着哭腔:“可是我喜歡你。”
葉北成苦澀地說:“你以後就會懂了。”
陳繼風擡起頭,紅着眼看向葉北成,微弱的呼吸纏在一起,陳繼風腦子裏簇生一股念頭,他擡起雙手捧住了葉北成的臉頰用力地吻了下去。
葉北成驚慌地愣住了,他第一反應是想推,只是垂下目光是望見少年紅着脆弱的雙眼,擡起的手始終是沒推出去。
唇被碾壓,陳繼風沒有經驗,發了狠一般地探入。
啤酒是苦的,淚是鹹的。
混亂的氣息化作一只牢牢的網。
葉北成被困住了,
炙熱的吻來的激烈莽撞,牙齒磨到嘴唇,葉北成吃痛地輕皺了眉。随後陳繼風放緩了力道,他輕柔地,主動地,含糊的聲音從薄唇淡出。
陳繼風吻了個痛快,他想把自己壓抑許久的情感全部攤牌。
他愛葉北成。
還想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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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 3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