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
陳繼風放開他,側着頭,在他耳邊微微喘着氣。
嘴唇上摩擦後炙熱非常,葉北成被這熱度燙的心驚肉跳。他推了推陳繼風愈發沉重的身體叫他:“陳繼風。”
陳繼風沒動,良久他喉間滑出低吟:“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
葉北成緊張動了動唇。
“如果你說不喜歡我,”陳繼風低頭故意用鼻子蹭着他臉頰,“那我一定不糾纏你。可是葉北成,你沒說。”
在他問有沒有想過和自己談戀愛的時候,葉北成猶豫了。
他不傻,葉北成對他的好,對他的特殊,他不是沒有感覺。
如今橫在彼此之間的猶豫,不過就是那點想不通的現實命題。
“我會去好好上學,”陳繼風親了他的臉,“我也不會和你徹底斷了聯系,你覺得我是一時沖動,那我會向你證明我的真心。”
葉北成心中砰砰跳。
“如果之後我還像現在一樣喜歡你。”陳繼風擡頭,眼眸明亮,“你願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葉北成依舊沉默。
這個答案他給不好。心中的界限就擺在那,多一分是放縱,少一分則是傷害。
他兩邊都不敢走。
陳繼風徹底地松開他,眼眸直視,毫無一點膽怯。
風吹亂了他的發,少年在昏暗的夜色中鄭重地喊他的名字:“葉北成,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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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繼風邁着有點踉跄的步子離開,葉北成酸了眼睛,想迎上去的步子最後還是停住了。
第二天他去辦公室收拾最後的物品,發現窗臺之前整理的綠植旁邊多了一只玫瑰。
剎那間,記憶浮現。
那日少年抿着唇寓意分明的詢問,早已是情動的開始。
葉北成走的那天,給房東交了鑰匙。
陽光穿透水藍色的窗簾,光落在地板上影影綽綽晃了思緒不明的心神。
牆角立着那根定制球杆,他走過去拿起來端量,那日臺球廳的熱鬧倏然浮現在眼前,陳繼風灑落的擊杆,還有那桀骜不馴的眼神。
他收拾行李時特地留了球杆,他害怕快遞會弄丢弄壞,為了保險起見,決定開車自己拿回去。
“還有什麽要收拾的嗎?”房東拿着鑰匙問。
葉北成拿着球杆走過來:“沒有。”
房東看他一眼手裏的杆,笑着問:“你也玩臺球?”随後又稱贊道,“這杆質量不錯,一看就是定制的。”
葉北成嘴角微動:“嗯。”是個挺重要的人送的。
“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葉北成拽着小行李箱。
“好,我送送你。”房東客氣道。
車停在了街邊,和房東分別後,葉北成将箱子和球杆放在了後備箱。還未關上車蓋,葉北成轉身,看見了陳繼風就站在不遠處。
少年戴着那頂熟悉的綠色卡通棒球帽子,站在光裏,勝似光。
那晚的記憶還想燙手的山芋在腦子裏滾,葉北成慌亂地眼神從他身上掠過,不知何處安放。
反而陳繼風一點都不扭捏:“我來送你。”
葉北成望向他。
帽檐擋着他的額頭,陰影從上而下,遮住了他俊俏的五官。
“葉北成,”他直接叫了他的名字,灼灼的目光投過來,平靜道,“我考上了。”
這是個再好不過的消息。
葉北成這幾天苦大仇深的臉上總算露出了歡喜的色彩。
他翹了嘴唇,猶猶豫豫地向他伸出大拇指。
陳繼風愣了。
那熟悉的手勢,震得他心裏發顫。
“順便還想提醒你,”陳繼風又開口,“你答應我的那件事還沒做。”
葉北成尴尬了。
陳繼風稍稍偏頭,他看見一節木色的球杆,然後他微微翹着嘴角,擡手将帽檐壓的更低了些,聲音淡淡:“我們到時候見。”
說完,他轉身離開,影子被拉長,葉北成恍惚中久久不能回神。
陳繼風考上大學了。
這個消息對于張申來說很勁爆,他摟着陳繼風的肩膀大笑:“哥,你也太牛逼了吧。”
陳繼風收好錄取通知書,笑了笑:“你打算怎麽辦?”
張申分數太低,根本夠不上大學的分,正打算計劃着花錢随便對一個野雞大學呢。本來他打算的事早點出去找個車場打工,結果父母不讓,說他年紀還是小,太早出社會不放心,于是決定找個技術類的學院上。
“不如我也去北京吧。”張申說,“這樣我就能還和你在一起了。”
陳繼風有點猶豫:“你不是知道我的事了嗎?”
“什麽事?”張申沒反應過來。
陳繼風沉默地看他。
張申猛然反應過來,是高考之前學校裏傳得沸沸揚揚關于陳繼風時同性戀的事。他神經大條,根本沒相信這回事,只是此刻對上陳繼風沉默的雙眸,心裏的不安倏然蹿升。
“哥……”張申不安地叫他。
陳繼風平靜道:“我喜歡男的。”
張申覺得自己腦子瞬間炸掉了,然而還沒完,緊接着陳繼風又說:“我喜歡葉北成。”
“你……”張申腦子短路了,“你說你喜歡誰?”
陳繼風剛要張口,張申立刻擡手打斷他。
“等會兒,”張申不敢置信地問,“你說的是葉老師嗎?”
陳繼風承認:“是。”
“可……”張申卡殼了,“可他是我們的老師啊。”
陳繼風垂下眼,雲淡風輕地說:“我知道。”
“你知道?”張申第一次被陳繼風氣得上頭,嘴唇都在哆嗦,“你知道你還……”
陳繼風沉默許久。
張申又說:“哥,你去北京不會還要找他吧。”說完覺得重點不對,忙又說,“哥,你沒事喜歡男人幹什麽,女孩子多好啊。”
他說到後半部句話急得要哽咽了。
陳繼風反而笑了:“女孩子是很好,可我不喜歡。”
張申抓住他要收拾行李的手:“哥,你不是要去北京和葉北成雙宿雙飛吧?”
他倒是想,陳繼風心想,葉北成還在抗拒這個事。
他能感受到葉北成對自己是不一樣的,他們之間需要的是時間。
所以他得等。
“沒有,”陳繼風說,“他現在應該不會太想見我。”
張申咂摸出不對勁:“你不是和葉老師告白了吧。”
不只告白了,還親了他。
陳繼風沒說,默認地态度代表了一切。
信息量太大,張申最後是暈暈乎乎地離開的,自己的朋友喜歡男人也就算了,喜歡的對象還是曾經教過自己的老師。
張申需要靜靜,才能淨化自己的大腦。
距離去學校報道還有兩個月。
陳繼風這段時間并沒有主動聯系葉北成。
反而葉北成剛回到北京後,總是帳然若失的,每天除了在家看看書,便是去季春的公司幫幫忙。
公司已經徹底上了軌道,這一年對全靠季春和謝昆的全力經營。
季春很開心葉北成能回來,甚至已經迫不及待地要葉北成趕緊進公司一起工作。起初葉北成态度模糊,只是說自己剛回來想歇歇,最近他心中有了更确定的心思,于是來找季春攤牌。
葉北成想繼續回學校進修,然後做老師。
季春的大嗓門響徹辦公室:“你說你要去讀研當教師?”
葉北成坐在沙發上沉默。
季春起身,氣得來回渡步:“葉北成我再問你一邊,你到底是不是認真的?”
葉北成擡起目光,心意已決,便不容改變。
不等他說話,季春已經讀出了他的意思,梗着嗓子,艱難道:“你都知道我為什麽不想讓你去做老師,我爸的下場已經夠慘了,我不想有朝一日我還要被警察通知說你出事了。”
謝昆站起來摟着張季春勸慰:“季春,冷靜點,有話好好說。”
季春狠聲道:“沒法好好說。”
葉北成靜默許久,他看着季春逐漸發紅的眼眶。
“季春,”嗓子發澀,一開口有顫音,“我不會的。”
葉北成都懂,因為把他當真朋友,季春才會奓毛一樣的對他歇斯底裏地反對。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季春被咬得太痛了,父親的事在他心裏是永久的疤。
葉北成能理解他峯憤怒,但他不能為此妥協。
當初是對自己産生一種深度懷疑,這才忤逆父親的意思決定走上一條相反的路,如今他明白了,他沒什麽好堅定反抗的,他更不需要非要證明自己什麽。
做好該做的事,就是活着的價值。
因為陳繼風,他明白當老師的責任,也明白了父親這麽多年坐在教授位置上的一個苦心。
葉教授的執着教育方式讓他産生了一時的叛逆心,但那終究是暫時的。
“那樣的事不會出現在我身上的。”葉北成說。
季春不信:“你怎麽敢保證?你又憑什麽這麽确定?”
葉北成垂着眼:“我有自己的判斷能力。”
那天最後他們還是不歡而散。
兩個月後,陳繼風和張申坐上了去往北京的火車。
張申還是決定跟着陳繼風一起去北京讀大學,鳴笛響徹長空,火車鑽出陰涼的站臺,陳繼風面轉頭面向窗外。
這算是他第一次正式地離開這裏。
陳九死了,王慧芳走了。
那個地方沒有人再會等他回去,餘晖鋪滿了整個四八胡同。他此刻心心念念的只有葉北成。
他要去有他的地方,哪怕不能立刻靠近。
他的人生,從葉北成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就變得不一樣了,算不上多燦爛,卻讓他始終不再畏懼一直向前。
上·流年似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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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歲月如歌 ??
第 4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