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廣播體操

南離使團別館前,不一會兒就人潮湧動了起來。

“小乞丐,臨江仙當真再次挑戰南離名士?”

南一将腦袋垂得低低的,他就一普通小乞丐,哪有膽子回話。

将手上的紙條舉得老高,樣子稍顯滑稽。

果然,前排有人突然大呼了一聲,“你們快看那紙條,上面的字可是今天下午臨江仙的字體?”

那獨一無二,獨此一家的字體絕對錯不了。

一時間一片嘩然。

這時,聞訊的南離使團也從別館中走了出來。

正準備從南一手中将紙條抽出,結果一張張兮兮的小手哆哆嗦嗦地伸了過來,“那人說,只要我将紙條送來,你就會給我銀子。”

将小乞丐為了讨一點吃食的膽大妄為也演了出來。

南離使團的人一聽是臨江仙前來挑戰,又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哪裏還有心思和一個小乞丐計較。

掏了一點碎銀放那髒兮兮的小手上,甚至因為這小手實在太髒,都不敢碰觸。

南一低着頭,等拿到了銀子,這才迫不及待地遞過紙條,捂着碎銀子就跑。

周圍的人還在激烈的讨論着,“定是挑戰詩詞歌賦。”

只是,南離使團的人将字條展開,表情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紙條上就那麽幾個字,明日有雨,臨江仙。

這是來挑戰他們南離的天象大師蔔坤?

臨江仙難道還擅長天象不成?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

周圍的人也懵了,幾個字,他們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

不由得齊刷刷地看了看天空,天氣這麽熱,哪裏來的雨啊?

憂心忡忡,因為實在沒有把握了一點。

“怎的就挑天象啊?”

直拍大腿。

但讓人奇怪的是,南離使團并沒有第一時間接下挑戰。

當然消息依舊如風一樣快速流傳開了,連宮中都得到了消息,只是面面相觑者居多,今天好不容易贏了兩場,怎麽又鬧出這樣的事情來?

天象實在太玄妙了,沒有人能說得清楚。

宮中欽天監的大人怕是要忙活起來了。

南一走路小腿都是一跳一跳的,要是他一個人去傳消息,他嘴巴都說幹了也沒多少人知道,啧啧,看看現在,他借助涼京人的嘴,消息傳得多快。

繞了好幾圈,确定沒有人跟蹤後,南一這才往回去的路走,路過一炊餅鋪子,還買了兩炊餅,“正好給少師買點吃的。”

他們這一次逃亡實在匆忙,他是一文錢都沒有,少師稍微帶了一些銀子,但一路上為了方便逃命,不計得失的花錢,也快花光了。

想到這他又想起了他賣絲綢賺的那些錢,心都疼死了,“早知道全花掉,當什麽守財奴。”

等南一回到小院,莫少珩重新燒了水讓南一洗漱幹淨,然後就歇下了。

這是他們睡得最踏實的一個晚上了吧。

他們倒是睡得不錯,只是放出的那個消息,卻讓涼京多少人徹夜難眠。

比如,欽天監燈火到天明。

比如,南離使團別館,胡子花白的天象大師蔔坤,在窗前望着天空站了整整一宿。

又比如,涼京千家萬戶,半夜醒轉都忍不住看看夜空星鬥。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莫少珩就被院中的聲音吵醒了。

“第七套全國中學生廣播體操,時代在召喚……”

院中,南一正同手同腳有模有樣地做運動。

莫少珩頭疼地直揉腦門,這打鳴的小公雞,一天精神怎麽這麽旺盛。

關鍵是南一一點也不覺得他自己有什麽不對勁,他覺得他正常得很。

也對,不正常的人從來不會覺得自己不正常。

南一,活脫脫就是一個古代和現代結合在一起的綜合體,他就是這麽長大的,所以他半點異樣感覺都不會有。

以前在皇宮,也沒有敢說他任何不是,更別說糾正他一些奇怪的行為了,但現在不同了啊,來到了民間,他以前那些習慣在別人看來,估計跟看妖怪差不多。

也怪莫少珩以前嫌南一鬧騰,每次南一來折騰他的時候,他就亂七八糟教一些東西引開南一的注意力。

莫少珩開始教南一的時候,南一才六歲,這一教就是六年,當初糯米糕子一樣乖巧的小孩子啊,怎麽一眨眼就變成這樣了,簡直二得比“二郎神”還二,莫少珩平時可沒有少感嘆。

莫少珩都不想回憶,以前南一在南離作妖的時候能作到什麽程度,估計南離的人也懵逼得很,好好的眼皮子低下長大的人怎麽一天一個樣。

南一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其實莫少珩也有些責任,第一,南一靠賣絲綢賺了很多錢,這不是有些人願意看到的。

第二,南一性格雖然二,但以十二歲的年齡,已經有了這個年齡不該有的獨特見解和獨立性,根本超出了能掌控的範圍,這也不是有些人願意看到的。

所以這才有了南離皇宮的那場大火。

與其說莫少珩是因為曾經答應過柳歸塵一個承諾,所以才這麽艱難的将南一帶回北涼,不如說,莫少珩也在為他的行為負責和買單。

再則,哪怕是養一只動物,養了六年也是有感情的,更何況是一個活脫脫看着長大的人,一天少師少師的叫得親熱無比。

莫少珩來到院子,南一還在喊着口號做操,“三二三四……”

看到莫少珩出來,南一趕緊喊了一聲,“少師,你今天起來晚了,我剛才出門瓜都吃完了,蔔坤答應應戰了,一大早就讓人傳了消息,說今日無雨。”

莫少珩點點頭,開始燒水洗漱。

等莫少珩洗完臉,南一的早操也做完了,一額頭的汗水,跑過來蹭洗臉水,“少師,這天氣該不會真不會下雨吧?”

莫少珩看了看南一臉上的汗水,又看了看才亮的天空,笑而不語。

南一洗完臉,幹幹淨淨的一少年,要是不開口說話,倒是和這個世界漂亮的少年郎沒多少區別。

“少師,要是輸了,你那北涼第一才子的名聲可就撐不起來了。”

莫少珩看了過去,“正好空閑,我們來對對子。”

“哐當”,南一手上的盆兒都掉地上了,掉頭就跑,等再次出現的時候,手裏提着他的小藥箱,從藥箱的幾本書裏面拿出一本《中醫基礎概論》,背得振振有詞。

只是邊背眼光邊往莫少珩這邊瞟。

他那點小心思,莫少珩怎麽可能不知道,他現在是個郎中,郎中是不需要對對子的。

今天的涼京,似乎和以往的每一天又有些不同,走在大街上的行人,時不時喜歡擡頭看看天空。

沒人覺得奇怪,反而相視沉默。

除了大街上怪異的情形,連皇宮金殿上都有些異常。

今日的早朝,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有人下意識地看一眼金殿外的天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裏焦急,總覺得心裏悶得慌,不知道擦了多少次汗水。

在金殿最尊貴位置上的人,似乎也看出了衆人的心不在焉,突然開口打斷了早議,對旁邊伺候的一老宮人道,“去看看天色如何。”

那老宮人不敢怠慢,小碎步都匆忙了一些,不多時又回到了殿上,“無風,無雨。”

四個字,卻讓殿上沉默了好久。

難道又要開始了嗎?短暫的歡騰終歸是短暫的。

他們寧可上戰場和敵人拼殺,也不願意再忍受這軟刀子戳進心窩子的感覺了。

“哎!”

不知道是誰嘆了一口氣,“南離以前和我北涼一樣,文教不興,也就最近這些年,出了不少這方面的名士,沒想到這一步先竟能真的壓到我們頭上了。”

窮的時候,自然文教不興,都想着搞民生去了,哪裏來的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但偏偏,這幾年南離它富起來了啊,文教也跟着上來了。

說到這個話題,立馬想起了一個讓人咬牙切齒的人,那個富了他國的莫少珩。

明明是他北涼人啊。

自然又是一陣氣血翻騰,言語之間多了些冷哼之聲。

特別是那些愛國忠臣,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氣得血都能吐出來一灘。

随着時間的推移,衆人心中越來越悶熱,因為那老宮人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進殿禀報了,依舊是那四個字,無風無雨。

涼京,衆人的心中也變得沉悶,這種感覺他們最熟悉不過,這些天的每一天都是這麽過來的,就好像昨天的歡慶不存在了一樣。

“難道又要輸了嗎?”

不知道多少人心中升起了這樣的想法。

南離使團別院,倒是氣氛輕松了一些,“這麽熱的天哪來的雨。”

倒是蔔坤皺眉不言。

昨晚他看了一晚星象,但昨晚并不是一個觀星的好天氣,暗雲遮天,根本看不明白,恐怕欽天監的人也一樣弄不清今天會不會下雨吧。

之所以會答應比試,何嘗不是他們南離也騎虎難下,将別人欺負得厲害了,哪可能說抽身就抽身的。

今日之比鬥,更多的是在賭博,當然,到了這個時間點,特別是接近中午了,天氣依然酷熱無比,怎麽看他們的贏面似乎都大了一點。

只是,正說着,突然,聲音卻停了下來。

“呼!”聲音很輕,有什麽東西刮在了窗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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