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風華絕代臨江仙
“呼呼。”
窗子竟然接二連三的發出了輕響,且聲音越來越明顯。
正在閉門讨論的南離使團都不由得停了下來,轉頭看了過去,“怎麽回事?”
走到窗前,将窗子打開。
炎熱的天氣實在不宜開窗,一開窗熱浪就會湧進來。
只是,一打開窗,原本因為炎熱無人的街道,卻站滿了人。
開窗的人也不由得一震,因為打開窗的那一刻,一縷風吹在了他的臉上,并非灼熱的風,而是帶着一股子涼意。
“起……起風了?”
這怎麽可能?明明上一刻他才在外面觀察,明明上一刻還酷熱難擋。
其他幾個南離使團的人也瞬間移動到了窗子旁。
外面大街上已經瘋了。
“起風了,起風了!”
激動,難以壓抑的興奮。
他們原本以為他們會輸的,從一大早他們情緒就低落到了極點,但現在……
如果說只是吹起了一縷涼風就讓人興奮得手舞足蹈,那麽在他們吼聲響起的同時,“刷”……
雨滴從天而将。
酷熱中的雨,本就來得又快又急,所以叫做陣雨。
沸騰,連呆在家中不出的百姓也走了出來。
雨很大,淋在了臉上,淋不掉的是臉上那放肆到了極點的笑容。
他們北涼又贏了。
宮中,金殿之上,衆人也是面面相觑。
“竟真的下雨了。”
“明明一點征兆都沒有。”
甚至有人打趣道,“若你都能看出下不下雨,還有那些刻苦觀星的天象大師什麽事?”
“臨江仙當真有些讓人意外。”
雖然并沒有将那什麽北涼第一才子的稱號當真,但對方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這下南離的那些人臉上怕不好看咯。”多少有些落井下石的意思,被欺負了這麽久,還不許他們得意一下?
哪裏還有半點上午憂心忡忡的樣子。
南離使團的人,看着外面雨中歡騰的海洋,心裏多少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怎麽感覺和對方的處境換了一個位置一樣?
他們也算感受了一番這些時日涼京人的感受。
大雨來得快也去得快,北涼的天氣就是這樣,少雨,哪怕有雨,也就是這麽一陣。
南離使團的人皺着眉,多少心裏有些窩囊。
然後,一群人洋洋灑灑地出門了,連敗三次,面上無光,他們要去找回一點場子。
南離使團這麽大一群人出行,自然引起了人的注意。
本來還興高采烈的涼京人,臉上不由得一變,“他們該不會是……”
“咕嚕。”
吞了一口口水,南離人又要開始挑戰他們北涼名士了,就是像現在這樣,南離的使團大張旗鼓地按照規矩進行挑戰,讓他北涼顏面全失還只能有苦往獨自吞。
心不由得提了起來,畢竟并非人人都是臨江仙,他北涼一直都是輸多贏少。
雨後的街道還有些濕意,街道上的石板被沖刷得幹幹淨淨。
衆人不由得跟在了南離使團身後,他們也想知道,這次又是誰倒黴了。
閉門謝客也沒用,他們會直接上門,拒不應戰的話可比輸了還丢人。
人群走上涼京最大的主道,主道的起點有一高大的石拱門,門上石刻“走馬大道”三個大字。
浩浩蕩蕩。
突然,一道光自石拱門上射來。
“啪”的一聲擊在南離使團的腳前,在石板上留下一抹劍痕。
“刺殺?”
竟有人當街刺殺南離使團的人?
但似又有些不對,哪有青天白日,在主道上刺殺的道理。
不由得擡頭向石拱門上看去。
這一看讓人懵得不行。
只見石拱門上,斜坐着一戴着鬥笠,抱琴之人。
降青色的袍子在風中吹得獵獵作響,那黑色的長發也在風中飛揚。
看不見臉,但從身形,還有露在琴緣上修長玉潤,骨節分明的手指來看,對方年齡應該不大。
風吹長發,懷抱古琴,竟給人一種風華絕代之感。
但這人在幹什麽?
反倒是南離的人眼睛都眯了起來。
那擊在腳下石板的白光是劍氣,內勁透體而出,化作劍氣,這人是內家高手。
內家高手他們也沒少見,讓他們皺眉的是,剛才的劍氣是由琴聲所化,能将琴聲化作劍氣的,這世上唯有一人。
天下五大宗師之一,他們南離琴聖柳歸塵。
但這人絕不會是柳歸塵,無論是年齡還是身形都不符合,柳歸塵也沒來攔他們的道理。
但也從來沒有聽說過,琴聖柳歸塵有什麽傳人。
不由得看向了隊伍中的琴師趙希年。
趙希年也沉着眉,“琴作劍柄,聲化利刃,執手寫春秋,的确是琴聖柳歸塵的春秋指法,只是……”
趙希年擡起了頭,“只是,他手上的古琴乃是名琴春雷。”
聲音一落,一片震驚。
什麽?名琴春雷?
衆所周知,千古名琴春雷是東唐之物,以前在皇子李垣手上,現在……在臨江仙手上。
說實話,真的懵了一群人。
齊刷刷地目光看向石拱門上斜坐着的人。
這人就是臨江仙?
特別是涼京的人,眼睛都亮了。
臨江仙雖然連勝了南離三場,但衆人才發現,他們竟然連臨江仙的面都沒有見過,哪怕現在,都還戴着鬥笠。
連勝南離名士三場的臨江仙,是不是也太年輕了一點?
“閣下是何人?竟敢當街行刺。”南離使團中有人呵斥道。
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雖然已有了些猜測,但心裏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特別希望得到回答。
莫少珩調整了一下懷裏古琴的位置,聲音随着風傳了出去,“北涼人士,臨江仙!”
“嘩!”
不知道為何,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讓人聽得熱血沸騰。
其實道理很簡單,莫少珩一直在強調北涼人士幾個字,在涼京的人耳中,自然就和他們站在一邊了,就像是作為北涼人的他們自己,在和南離人對抗。
心情澎湃無法形容。
莫少珩繼續道,“自然是為挑戰而來,南離的諸位遠道而來,怎能勞煩你們四處奔波,所以我自己來了。”
衆人這才發現,剛才那道劍光是落在南離使團一腰間挂古劍的中年人腳前。
“嘩!”
莫少珩的聲音才落,所有人都沸騰了起來。
南離的人要去幹什麽,他們清楚得很,南離的人太嚣張了,這裏可是他們涼京啊。
可現在,有人主動站了出來,攔在了南離人隊伍的前面。
不再是被動應戰,而是……主動出擊,這意味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怎麽回事?心裏怎麽這般激動。
莫少珩能從南離無盡的刺客追殺中帶着南一回到北涼,靠的當然不僅僅是他的腦子,一個文弱書生就算再聰明,恐怕也無法克服其中的艱難。
莫少珩跟着琴聖柳歸塵學琴,除了南一,南離也無人得知,畢竟莫少珩是北涼人,柳歸塵教他琴讓人知道了,多少會有些事端,而柳歸塵的琴,是琴也是劍!
莫少珩花費了不少功夫,甚至還許下重諾才讓柳歸塵教他琴,這其中自然是有原因的。
別忘了莫少珩上一世是怎麽死的?他将藥童放在了衆人面前,顯法于世,被天譴而死。
但他重生到了這個世界後,發現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這個世界的武者,其中佼佼者能練出內勁,脫體而出形成劍氣。
內勁,在莫少珩眼中,就是“法”的使用。
但這些武者,顯法于世,卻并沒有遭受天譴。
所以,莫少珩也在嘗試,借助修行內勁,來試探這個世界對顯法于世的容忍度有多少,畢竟藥師一脈雖然只擅長養藥使藥,但其中也是需要一些法門的。
他能年紀輕輕就修出內勁,倒不是他天賦有多好,他這些內勁全是吃藥吃出來的,他屬于方士中的藥師一脈,最擅長的就是種藥用藥。
他在南離時,時常居住在柳歸塵的琴山上,一是方便學琴,二就是方便種藥。
現場已經激動了起來。
“臨江仙又來挑戰了。”
“繼琴,書法,天象之後,這次竟然是挑戰南離的劍道高手賀冷。”
這跨度是不是也太大了一點。
說來也怪,傳聞中,皇子李垣口中才華橫溢的臨江仙,挑戰四次,偏偏都不是詩詞歌賦的挑戰。
若是以前,莫少珩一上來就挑戰南離的劍道高手賀冷,衆人怕是又覺得沒有任何希望。
但經歷過上午的天象挑戰,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贏了之後,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心中居然開始期待了起來。
本來以為是刺殺的涼京百姓也不跑了,站得遠遠的觀看了起來。
賀冷看了一眼腳前石板上的劍痕,然後眼睛半眯地看向石拱門上之人。
這人的身形,其實并不像日日苦練的武者,但眼前的劍氣卻是做不得假的。
整個現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賀冷的手瞬間握在了劍上,身體成一條直線沖了出去。
石拱門上,莫少珩将琴豎立在了身側,修長的手指如同繁花一樣撥在了琴弦上。
琴聲起,劍光如虹。
觀衆中,不泛武者。
“這就是春秋指法?”
天下五大宗師之一,南離琴聖柳歸塵的春秋指法自然是天下聞名,可以說在武者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真親眼見過的卻少之又少。
那手指如同在琴弦上優雅地跳舞,明明是在打鬥,琴聲卻依舊動聽到了極點。
如詩如畫,如畫中之仙,風華之絕代看得人心曠神怡,這才是他北涼名士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