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華陰桃林複相見
潼關地處長安東向數百裏，然而卻與西南向的華陰城僅僅相距數十裏。
秦天羽抛下大軍的目的，便是親身前往華陰，回到那個與他相遇的華陰桃林。
複歸桃林之下，秦天羽便牽馬而行，他不想馬蹄聲将這清靜之處，當今天下，或許唯獨此處還留的一絲清靜。
今年的桃花仿佛開的有些早，緋紅花瓣已是将這山林點綴的片片蔭紅。
将手浸泡于溪流之中，靜視從指縫間流過的湍湍溪水，擺着青鳍充滿了好奇的溪魚不時湊近。
“為何你們也要像璟華一樣，與我忽遠忽近的。”
無奈的與溪魚開起了玩笑，只是它們卻根本聽不懂他的言語，仍舊我行我素，自在的遨游溪水之中。
清風徐徐，吹起沙沙林聲。枝桠上瑤舞的桃瓣卻是不小心順風而離，緩緩飄落塵土，溪流，與他掌心。
癡癡的望着手中桃花，輕輕湊近盡嗅桃花馨香。
閉目而笑，回憶起那年與他相遇時的場景，想來已是五年有餘。
“若不是這華陰桃林的相遇，你我之間，可還會有這麽多的故事。”
寥寥琴聲蕩于耳，幻真幻假，猶如腦海而起，卻是震人耳脈。
睜眼的那一瞬間，終是一行淚滴滑過。
你心中可有過一個人？各奔天涯不複見。縱使萬千夢裏，總有一夢應了這再見場景。
蕭璟華撫琴而畢，獨坐于桃樹下靜觀桃花盛豔。
棧橋上，奔來的飛煙，掩不住眼中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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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快看。方才我才發現，雞舍中，竟是多了這小雛。”
将手中的雞雛遞與蕭璟華的面前，本是叽喳不停的小雛，被蕭璟華輕觸而撫，反倒安靜了下來。
看遍了殺伐屠戮的塵世，如今有了這新生的小雛，給他帶來些許的感念。微微一笑，盡是感動。
“從今往後，這舍中雞兒多了，就不用再為公子補身之事發愁了。到時，飛煙每日都能為公子熬湯，讓公子早些恢複了。”
看着她沾沾自喜的神情，蕭璟華也不禁打趣道。
“若是日日熬湯，你就不怕我氣血過旺流鼻血嘛。”
“不怕，飛煙就要讓公子日日氣血旺盛。這樣公子才能健康長壽。”
兩人一言一語的打趣着，全然不顧遠處的桃樹之下，已是站了許久的人。
好你個蕭璟華，竟然躲着我到此處逍遙快活，不顧我在外面拼死拼活的厮殺。
良久，蕭璟華才發現了不知何時到來的秦天羽，而飛煙更是被秦天羽的到來驚得呆滞。
看着他緩緩走近，直至幾步之距停下。
四目相接，蕭璟華依舊淡若清水的面龐，秦天羽化作莞爾一笑的容顏。
直至兩人相視而笑，相視而朦胧的雙眼，再見之時，萬千言語皆化作伴随笑顏落下的那道淚痕。
不顧一切的上千将他攬入懷中緊緊抱住，即使是蕭璟華不停敲打他的背，秦天羽都不再放手。
“從今往後，我再也不讓你離我而去，再也不要沒你的日日夜夜中獨守閣樓，再也不讓受委屈。”
“秦天羽，若是再不放開我，我就要被你勒死了。”
蕭璟華有氣無力的沉悶道，反應過來的秦天羽這才一臉窘态的放開。尴尬的與一邊偷笑的飛煙示意。
飛煙也不再打攪兩人，返回塢下生火做飯。
讓蕭璟華很是無語的，從剛剛到現在，過去了近半個時辰，這家夥就一直盯着自己看，一刻也沒移開過視線。
“璟華，你瘦了。”
“嗯。”
“璟華，你又白了許多。”
“嗯。”
“璟華，你發上有一桃花，讓我為你取下來。”
伸手擋住秦天羽湊近的臉，這家夥，總是說的做的各自一套。
“我還以為此生都再也見不到璟華了，無數個日夜，每每想起璟華，天羽心中滿是哀傷。”
秦天羽不停的唠叨的沒完，蕭璟華也不插話，任由他不停埋怨。
“好了，堂堂一個七尺男兒，竟然像個孩子般流不盡眼淚似得。”
“若不是你悄無聲息的離開，我又怎會如此傷感。”
說着說着，秦天羽便抹起了眼淚。
對于秦天羽的到來，飛煙抑制不住的興奮。或許連她都不會想到，秦天羽會突然想到這華陰桃林。
也許上天都已做了安排，公子與他，緣由天定，缺一不可。
情似深夜，月湧梢頭。
心似晴空，誰為先首。
這亂世喧嘩下的靜靜桃林深夜，唯有此情可守。
“璟華，你可知長安。”
未等秦天羽說完，蕭璟華便淡然點了頭。秦天羽也不知再說什麽，與他一同，仰望漫天星辰。
“怪我。若不是我的任性，還不至于壞到如今這番局面。”
聽他的自責，看他憂傷之态，秦天羽心中也是難過。
“打算何時動身？”
額？秦天羽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身為三軍統帥，大戰在即，竟然丢下全軍，獨自一人到此逍遙快活。古往今來，也沒誰了。”
“天羽不想再走了，璟華，我能留下來麽？”
滿滿的柔情，卻是換來蕭璟華斷然搖頭。
“天下大亂，百姓民不聊生。你身為一方王侯，理當平定亂世，再創盛世。而不是在此熬到白頭。”
聽他這麽一說，心中頓時不爽。說我逃避，你自己不還是跑到這深山老林裏悠閑自在。
秦天羽也不想再為塵世所擾，他想在這裏，在他的身邊，兩人相守到老，聊渡此生。
“反正我不管，腿長在我自己身上，是走是留我自己做主。我決定了，從今往後，無論璟華身在何處，天羽便跟到何處，再也不讓你離開我。”
對于他無賴的脾性，蕭璟華早已司空見慣。
在秦天羽一陣愕然的注視下，蕭璟華将躺在暗格的斷念取出。
白劍出鞘，青鋒飒沓。手舞斷念，定格天地。
秦天羽也抽出絕情，與他同相盡興。
絕情斷念，征盡天下。
“當初我便允你平定天下，助你一統四海。璟華從未相忘，既然擺脫不了這宿怨，那我便與你一同結束這亂世吧。”
“璟華。”
心中泛起陣陣漣漪，看着他平靜說出那句平定亂世，他終究是放不下這亂世。
秦天羽似乎明白自己為何會愛上蕭璟華了，雖然他是一個殘缺之人，雖然他瘦弱纖軀。但是他卻有着常人所沒有的，那便是平靜之下，與生俱來的自信。
他也相信，有蕭璟華的陪伴，似乎只消動念，便能平定這戡亂之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