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166】

等拉斐爾出個門的功夫, 再回來他的乖巧小雄子就已經不見了,變得喜怒無常又極具攻擊性,這也就是他們之前一直在等的負面反應。

“就目前看來, 控制不住情緒, 喜怒無常,易怒易暴躁可能都只是表面的反應……如果只是單純情緒不好,那還好辦。如果是因為別的反應而造成的……”

亞雌對于雄蟲受傷沒有感應能力, 所以他只能根據拉斐爾額角的冷汗來判斷他此刻應該是很疼。

主要還是因為那個黑發小雄子不讓他們靠近的關系,受影響的雌蟲幾乎動不了, 不受影響的亞雌接觸不到他,只能通過遠遠的觀察看判斷大概情況。

遠遠看着小雄子正抱着腦袋好像忍受着什麽劇痛一樣, 明明周圍沒有一點聲音,非常安靜。

他卻一直捂着腦袋說好吵!一直說頭好痛!就好像有什麽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在折磨他一般。

一旦有哪個雌蟲或者亞雌靠近, 孟亦舟原本圍繞在他周圍密密麻麻的精神細絲會瞬間齊刷刷的凝聚在一起, 最後變成一個又一個尖椎的形狀。

一時之間沒什麽亞雌敢靠近他。

他不和他們交流,不和他們接觸, 又這樣具有攻擊性, 不配合, 如果不是因為雄子實在太嬌弱,怕傷到他,他們都想使用點強制手段讓他昏迷。

孟亦舟以前給他們的第一印象真的太好了。又乖又聽話,不僅誇他兩句還會臉紅害羞,說話的時候也是輕言軟語。

這樣軟軟糯糯的小雄子多讨雌蟲喜歡啊。

再看看現在的樣子……

【167】

最後是拉斐爾一步步主動靠近他, 他每予兮讀家往前挪動一步,那些“尖錐”也就往前移動一點, 意圖很明顯, 它們并不想他靠近小雄蟲。

拉斐爾全然當沒看到一般, 自顧自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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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時候尖錐最尖的已經刺進他的胸膛,布料上暈染出一片紅血絲,連旁邊的蟲看着都提心吊膽,一時之間都屏住了呼吸。

但只有拉斐爾自己知道,在他胸口浸出血絲的那一瞬間,小雄子的精神顯态很明顯在那麽一瞬間退縮了,不過這個其他蟲就不知道了。

“上将大人,還是不要接近現在的舟殿吧!”

“就是啊,他現在……”

旁邊還有聲音這樣勸道。

拉斐爾聞所未聞,

仿佛進行着一場暗中較勁。

他每堅定的靠近他一步,就能感覺胸口的阻力變小,小雄子的性格他是知道的,哪怕他的精神識海紊亂,陷入暴動,但他本質的性格不會變。

其他蟲并不知道拉斐爾的感觸,只能看到了拉斐爾一步步堅定朝那個彎腰抱着膝蓋緊緊蜷縮着的黑發小雄子走去的動作。

而在他這樣堅持下,神奇的一幕發生了,黑發小雄子原本鋒利如利刃的尖利的顯态居然慢慢軟化了。

拉斐爾就這樣靠近了之前那麽多蟲都無法接近的小雄子。其他亞雌看得也很清楚在拉斐爾抱住孟亦舟的那一瞬間,黑發小雄子周圍那些張牙舞爪的泛着冷光的,一直被拒絕靠近的精神顯态又變得軟乎乎的。

“乖…”

拉斐爾輕輕撫摸小雄蟲後頸,從旁觀者角度來看,他的動作非常小心翼翼,帶着一種肉眼可見的珍視。

畢竟他本來就是孟亦舟的待定雌君,在這個時候,的确沒有誰比拉斐爾更有資格靠近他,而且之前有想要靠近的都被小雄子的精神顯态給逼退了。

也只有拉斐爾真正靠近了他。

具體他們一雌一雄說了什麽,其他蟲肯定聽不太清,就只能清晰看到他們兩個的動作,在拉斐爾在抱上小雄蟲以後,小雄蟲并沒有很快安靜下來。

還有一點點點抗拒的意思,在發現掙脫不開拉斐爾的懷抱以後,直接毫無預兆張口就咬在拉斐爾的肩膀處。

“………嘶。”

從他動作和力道來看,看着都疼。

拉斐爾沒什麽反抗的意思,依舊是縱容得很,就好像根本不是被咬了一口,而是被不小心撓了一下癢癢似的,連手上的動作沒停。

再後面的他們就看不清了。

因為那個黑發小雄子的精神絲線一圈圈的繞成了一個厚厚的繭,幾乎完全隔絕了外部的所有聲音和視線。

【168】

“那個……沒看錯吧?”

“沒有诶,居然是真的,我之前聽說的時候還以為是假的呢。”

在一邊看熱鬧的亞雌竊竊私語着。

這真的很少見啊,以前都只是聽說過高等級雄蟲的精神觸手可以有很多種形态,但随着百年以前發生某件事後,就幾乎很少見過這種了,最多就見過中階雄蟲的精神顯态。

緊跟着又發展開始了一波反等級歧視運.動,也是那一次,徹底廢除了所謂的等級,且所有機構都不可以提供任何檢測等級的項目。

那次不僅僅是雄蟲的測試,雌蟲的也沒了。

乃至于現在年紀稍微小一點的雌蟲都并不相信之前的“雄蟲雖然體質很弱,但是精神力很強”的說法。

很長一段時間裏,蟲族的雌蟲和亞雌都統一覺得雄蟲的精神力好像沒什麽別的作用,好像就是一個裝飾品,那些精神觸手也沒什麽攻擊性,哪怕擁有不一樣的顯态也只不過是一個稍微好看點的玩具罷了。

唯一的作用不就是拿來安撫雌蟲的嗎?

“………剛剛你感覺到了嗎。”

“嗯嗯…感覺到了。”

在雄子明确表達不想被靠近的時候,

那一瞬間他們仿佛真被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169】

旁的蟲都只能看到那個繭,而真正身處繭裏面的拉斐爾和緊緊皺着眉的小雄蟲對視,能看出他的眼裏沒有聚焦。

孟亦舟咬的那一口的确很重,咬得也很深,哪怕隔着幾層布料拉斐爾也還是能感覺到無比清晰的尖銳疼痛,

他甚至看都不用看,光看着痛覺他就能知道自己的肩膀處一定有了很深的齒痕。但拉斐爾依舊面不改色的繼續哄着神智不是很清醒的小雄蟲,

至于孟亦舟咬在他肩膀的這點程度的痛?拉斐爾是誰,這對于他來說根本也不算什麽,他一邊分出心思去哄他,一邊觀察他的神色和動作。

試圖從細枝末節中猜他到底是哪裏難受。

不管過去還是現在,拉斐爾其實不算多麽溫柔的軍雌,他全部的耐心和溫柔都給了同一只小雄蟲。而現在的小雄蟲似乎因為精神暴動期的關系,連帶着記憶都有些混亂。

總之在聽到他叫他爸爸的時候,拉斐爾完全是愣住了,看着他說他也不知道這裏是哪裏,說好吓人,說幸好看到他了。

“沒事沒事啊…”

最後在他的耐心安撫下,小雄蟲終于松了口。

拉斐爾再次嘗試和他交流,“乖乖是哪裏疼,哪裏不舒服,告訴我好不好…”他試探性的問,“是頭嗎?”

小雄子精神識海幾乎一團糟,他肯定會疼的,甚至離他最近的拉斐爾也能感受到的那種痛。

拉斐爾一邊記下小雄蟲指出的位置,一邊輕輕為他按揉太陽穴。而剛才還不讓任何蟲靠近的孟亦舟這會兒阖着眼皮表情也好像愈發舒展。

連帶着他那些如蠶絲般的繭也一點點消散。

其他蟲看到的就是在拉斐爾的安撫下,小雄子看着似乎比之前要好一些了,也沒有捂着腦袋喊疼了,只是閉着眼睛八爪魚一樣挂在拉斐爾上将身上。

拉斐爾一邊用眼神示意外面的亞雌去叫醫生,一邊柔聲哄着暴動期的小雄蟲,他發現了,小雄子好像特別喜歡他身上的氣味。

“你身上好香啊,我好喜歡。”

平時的孟亦舟就算喜歡,也根本不會表現的這樣明顯,這會兒倒是意外的坦誠起來了。

拉斐爾之前對小雄子說希望他可以任性一點什麽的,倒沒想到這麽快,就以這種方式“實現”了他那時的願望。

這個狀态下的小雄子比平時的性格更加直白些,以前那些無法說出口的不,那些不好意思講出的拒絕,他現在可以輕而易舉的講出來。

就連感覺到拉斐爾按揉的力度稍微有點慢的時候,還會直接毫不客氣催促他。

“你別停啊!”

拉斐爾趁機開始和他講條件,主要就是想哄他一會兒乖乖配合檢查,乖乖吃藥,可結果話還沒說一半,剛才還乖得不行的小雄蟲直接打斷他的話。

“和乖寶商量個事好不好呀?”

“不行!!不聽!不聽!”

原本性格最是柔順不過的小雄蟲在暴動狀态下脾氣變得格外的不好哄,以前特別好說話,現在也變得不好說話。

會毫不留情的拒絕,

還會捂着耳朵裝聽不到耍賴皮。

之前一直都只見過孟亦舟乖乖的樣子,倒是頭一次看到他這樣略微張揚的模樣。但不管他什麽樣,他怎麽都覺得很喜歡,打心底覺得喜歡。

“乖寶還認得我嗎?”

小雄蟲的回答是直接擡手捂住他的嘴。

“大叔你能閉嘴嗎?”

這一幕也被拉斐爾的星腦實實在在的記錄了下來,後面也成功變成以後孟亦舟永遠不想看到的、幾乎看一遍摳一遍腳趾的黑歷史。

不過這會兒的孟亦舟還并不知道。

因為腦子裏一直持續的疼讓他完全無法集中注意力,但只要和前面的雌蟲待一起會稍微好一點。

特別是聽着對方的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再配合着指腹的幹燥的溫度蔓延進皮肉的暖意,他腦仁裏的刺痛就仿佛被緩解一般。

所以他才會順從着本能拽住他。

【170】

主星的醫療科技還是挺發達的,拉斐爾又那麽耐着性子哄一會兒,才終于讓他願意接受他眼中的那些陌生人的靠近,只要能夠接近能找到原因,就能對症下藥,那麽一切就好辦多了。

只不過整個過程中,小雄子都像鴕鳥一樣縮在他懷裏,臉埋在他胸口,好像不看的話就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好了沒有啊…我沒生病為什麽要打針啊?”

“好了,快好了。”拉斐爾捂着小雄子的眼睛,面對着這樣狀态的小雄蟲,他嘴裏下意識誇道,一如多年前他也這樣誇,“乖寶真乖!”

小家夥果然高興了,

這麽簡單一句誇誇都能讓他這麽喜歡。

他平時一定很少被贊揚和被肯定。

在注射完第一針後先,效果幾乎立竿見影的。作為距離他和他最近的雌蟲,他一直以來的疼痛已經減輕了些,一定程度上這也能表現出孟亦舟的狀态。

他沒說什麽,只是稍微有點疲倦,即使這樣他也還是拽着拉斐爾的手,用十分霸道的口氣,“你,不準走!”

平時拉斐爾和別的蟲說話的時候,也不喜歡說太多過場話,基本都很習慣簡明扼要的輸出指令。

小雄子好像在模仿他說說話…

意識到這一點以後,拉斐爾眼裏眉梢的笑意完全藏不住,他看着半眯着眼睛的小雄蟲,“不走不走。”

他大概還以為自己很兇吧?

可那點程度的兇狠只能算可愛。

聽說一部分雄子在暴動期的時候,性格都會變得極為惡劣,因為紊亂的精神讓他暴躁,每個蟲疼痛的位置也不一樣,甚至也會有出現暴力傾向的雄蟲。

不過以雄蟲的普遍體力而言,

根本對雌蟲造成不了多嚴重的傷就是了。

暴動狀态的孟亦舟不僅沒有惡劣到哪裏去,反而異常坦誠,會粘着拉斐爾,會黏黏糊糊的要他抱抱,因為他認為護理園是陌生環境,其他亞雌都是陌生人,他也不認他們說話,只和拉斐爾說話。

甚至拉斐爾還生出了,

就算這個時期長一點也沒事的想法。

【171】

當然,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它只是一個短暫的過渡期而已。

在哄着他把三針注射劑下去以後,孟亦舟在兩天後就完全清醒了,清醒以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羞恥,他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想起來就忍不住扣腳趾。

靠,他都做了什麽啊?!

他回憶着自己前面兩天的所有舉動,真要仔細的回想的話,很多具體的畫面已經記不太清了。

他能記得一些模模糊糊的大概,記得他向護理園那些亞雌發火了,他好像還把花瓶給砸了,又好像還弄傷了誰,記憶中有一抹淡淡的血腥味…拉斐爾就出現了,然後好像他吻了他的額頭,給他擦幹淨額角的汗來着。

好像還隐約記得自己又看到了過去的他幻想出來的那個“爸爸”,然後他還和他撒嬌?這可真是稀奇啊,但是沒一會兒,再轉眼他撒嬌的對象又變成了拉斐爾的樣子…

記憶的畫面有一些不連貫,

唯一清楚的就是拉斐爾一次次的誇他。

在藍星那邊普遍的教育都是打壓式,孟亦舟就算被誇一句後面也一定會跟着一句不那麽好聽的話。

覺得只有這樣長大以後才不會驕傲自滿,至于會不會驕傲自滿,孟亦舟不知道,但是他經常被貶低,他是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自卑。

小時候他的的确确比其他孩子學東西要慢一些,不僅是學說話還有學認字,他都比同齡孩子慢許多,那他受到的打擊就更多了,而且他甚至都不能反駁。

他的性格也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養成的。

而他幻想出來的那個大哥哥就不一樣了,他經常誇他,哪怕孟亦舟只是做了一件很不足挂齒的小事,他也會誇他,又有哪個小孩不喜歡被誇呢?

他自己很久很久沒有想起那個大哥哥了啊,怎麽會。孟亦舟悄悄的打量了拉斐爾,總覺得他的身影好熟悉好熟悉,仿佛就在嘴邊,呼之欲出。

“乖寶怎麽了?”

拉斐爾親眼目睹着,清醒過來的小雄子的耳垂是如何瞬間通紅的整個過程,那紅暈肉眼可見的從脖頸蔓延到整個臉,他默默掩唇蓋住了唇角的弧度,不能笑不能笑。

不過孟亦舟倒是沒注意他的小動作,

“我總覺得,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拉斐爾突然頓住,其實他在一開始就認出了孟亦舟,但他好像不認得自己了,

其實在孟亦舟真正出現在拉斐爾眼前之前,他曾經一度把他當做自己幻想出來的幻影,

畢竟那只是他做夢夢見的而已,而且他當初真的找遍了蟲族,他去了那麽多星球都沒找到過那個身上散發着他熟悉的雨後新香的小雄子。

誰能想到就在他差不多要準備放棄的時候,

他的小雄子又從天而降來到他身邊。

“我也這樣覺得呢。”拉斐爾直勾勾盯着孟亦舟的眼睛,“我也覺得我們好像以前在哪裏見過。”

在哪裏呢?

拉斐爾狀似無意的開口,“或許在夢裏見過呢。”

孟亦舟沒接話,這個話裏就這樣過去了。

說起來,拉斐爾幾乎從不噴香水之類,但孟亦舟卻能聞到他身上一種讓他安心氣味,形容不出來,但很喜歡,特別他頭很疼那會兒,他還趴在人家身上不要他走。

拉斐爾卻說他聞不到孟亦舟口中的氣味,

就好像拉斐爾曾經一次次說孟亦舟身上很香,

可孟亦舟自己也聞不到一樣…

這個問題至今都是一個未解之謎。

【172】

本來之前為了觀察孟亦舟那個所謂的負面反應才一直讓待在護理園的,現在沒了那個以後,很快就被通知三天後就可以出去了。

也是那個在上午,有三四個陌生的雄子來孟亦舟的病房裏看他,孟亦舟還和他們進行了一場不長不短的談話。

那是幾個一點也不像雄子的雄子。

好像也是,雖然一直在說雄蟲少,但也應該沒有少到只有他之前在那個聚會上看到的那麽十幾個吧?

雌蟲和雄蟲的比例的确很懸殊,按照孟亦舟了解的,差不多就是每10000個雌蟲的只會有1只雄蟲,并且這個數據聽說還在一年比一年懸殊。

孟亦舟可以看出他們一個個都在在盡力抛棄所有關于雄子的固有印象。如果說星網上其他雌蟲覺得他們心目中雄子就應該如何如何,他們就偏不如何。

很固執又一意孤行,

只是為了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那天他們來的時候,如果不是他們身上和自己差不多的精神波動以及略嬌小的個子,亦舟幾乎沒認出那居然是雄蟲。

剪着略短的頭發,露出來的皮膚是特意曬過的顏色,穿着幹淨簡潔卻并不花裏胡哨的衣服,手上耳朵上脖頸上也沒有帶什麽精致華麗的飾品。

他們和希爾安簡直是一個對立的極端,

也是孟亦舟過去沒接觸過的雄子。

作者有話要說:

端午安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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