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成婚
貴妃娘娘的人還沒到,洛州城就迎來了這樁盛大的婚事。
一箱箱紅緞裹着的檀木箱子成列擺在阮府門口,竟擺了有十餘丈遠,裏頭紅尺花瓶妝匣銅盤樣樣齊全,光花瓶便各式各樣,愣是塞滿了好幾大箱子。
衆人皆嘆這阮家嫁女風光,躍上枝頭成了晉王妃,卻不知,阮家許的,實則是那個悲哀男兒的一生。
阮原坐在鏡前,看着碧瑤給他披上蓋頭,眼前敷上一片紅,眼眶跟着變紅也無力發覺。
“少爺,時辰到了。”
碧瑤扶起他的胳膊走到門口,剛打開門,便有一股冷風鑽進來。
阮原渾身的血液一僵,意識混沌了一瞬,悠悠聽到耳邊一句,
“少爺,下雪了。”
他雖覆着蓋頭,卻好像就着刺眼的紅看到了外面飄飄悠悠雪花,嘴角藏在蓋頭下一緊,喉間也開始無聲地嗚咽。
原來只有老天,才會哀嘆他的身不由己。
這個日子下雪,可讓外頭候着的人沒少凍。那些個小厮早就凍得腳底僵硬,石頭一般不聽使喚。
而馬上等着的男人一身紅衣,仍是那樣直挺挺坐着,沒什麽表情,卻在看到紅毯上那人的時候,烏黑的眼睛裏融了雪,化了微光。
那公子一身紅衣,頭上精致的紅蓋頭,由丫鬟扶着,趁雪朝他走來,一如那個從黃沙中走出來的公子,遠遠便能嗅到一陣玉蘭香。
如果再配一匹馬…
池晉年心頭猛地湧上悲哀,又帶着一絲不切實際的歡喜,飄飄悠悠,漫天雪花總歸攜着這抹紅落進了心底。
他翻身下馬走上前,對着眼前人攤開手掌,接過了丫鬟手裏的那一只手,握緊。
劉似烨,我沒護好你,這一次,我會護好他。
總歸你們兩人,皆是一般弱不禁風,一般執拗倔強,一般…身不由己。
阮原感受到那人掌心的溫度,總覺得有什麽難以描述的感情沿着他們接觸的皮膚傳過來,沉重地讓人心顫。
這時前面那人停下腳步,阮原跟着停下,聽到旁邊有人放了一個凳子在跟前,便知道要上轎了。
頭上的花钿和蓋頭很重,他擡起腳踩在板凳上,只覺得周身都在不自然地亂晃。
這時兩只手掌貼上腰際,身體猛地一輕,緩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站在了轎上。
阮原眉心一動,眼角瞥到那人骨節分明的手,什麽也沒說就掀簾坐了進去。
剛坐穩,便聽到外面一聲沉穩的“起轎”,轉而便是一陣震耳欲聾的炮竹聲,噼裏啪啦響徹雲霄,混着那唢吶的尖鳴和低沉的鼓聲,踏上了去晉王府的路。
堂堂晉王妃,卻是個如假包換的男人,可笑,可悲。
南域滅了,原以為很快可以甩掉那一個身份,他卻忘了,自己當了十幾年的阮瑛,便再做不回純粹的阮原。
花轎晃晃悠悠,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已是進了晉王府。
阮原一個人坐在床塌上,房門打開,他聽着那人沉穩的步伐接近。
而後蓋頭被猛地一掀,他微微眯眼,在這股迷離中對上那人的狼一樣的雙眼。
頭上的花钿搖搖晃晃,那人拿起桌上的一杯酒,側過臉直勾勾望着自己。
心尖被那股不容質疑的霸氣震到打顫,阮原站起身,拿起另一個酒杯,這時那人的手臂伸過來擡起,酒便自顧自流進了喉管裏。
交杯盡,禮已成。
從今往後,他便是晉王妃,纏着脫不掉的白布,頂着脫不掉的外殼。
阮原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前端微卷,随着池晉年解花钿的手輕顫。
花钿繁雜,那人的手卻極小心,阮原有些驚詫,在驚詫之餘胳膊被一扯,花钿落地,人也落在了床塌邊。
他看着池晉年伸手解自己的腰帶,對上池晉年深邃的眼睛,心髒直撞胸腔。
“你..”他慌亂按住池晉年的手。
池晉年動作一滞,擡頭,臉上既不是笑也不是怒,
“該叫什麽,教習嬷嬷沒教過你?”
阮原深吸一口氣,兀自移開視線,對着空氣喊了聲,
“王爺。”
池晉年沒說話,手上卻又開始動作,一邊慢條斯理說道,
“侍寝的規矩,也教了吧。”
阮原一驚,猛地從他手中扯過自己的腰帶,胸腔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人,
“我是男人,王爺知道的。”
池晉年眼中閃過一絲狠戾,嘴角卻微微揚起,
“教習嬷嬷沒教好,明天殺了拖出去喂狗吧。”
阮原倒吸一口涼氣,馬上松開自己的腰帶,低下頭不再看池晉年,
“臣妾是男人,王爺知道的。”
池晉年滿意地直起身子,卻将那腰帶往床下一扔,伸手扯下了阮原紅色的嫁衣。
外衫剝落,薄薄的裏衫下,公子白皙的胴體隐隐若現。
阮原一只手揪緊底下的被單,下意識往後退,卻抵到了軟綿綿的枕頭上,只能睜着眼睛看着那男人脫掉外袍,逼近。
還未來得及再開口,下巴就被捏着擡起,鼻尖正碰上那男人的鼻尖,寒意驟然侵襲。
“我說過,你膽敢再說一個‘不’字,是什麽下場。”
“無論是男是女,進了我王府,就是我的人。”
話音剛落那人的唇便覆了上來,阮原周身的跟着一顫,神經被某種溫熱攪成亂麻,悲泣兜兜轉轉,随着那人舌尖的征伐化作眼角一顆晶瑩。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人松開他的下巴,一只手卻往他腰上一攬,另一只手把最後一層防備撕下。
阮原眼睛通紅,心裏叫苦連天,看起來卻是一只抵抗無力的小鹿。
“阮原。”
池晉年把他的肩膀按在床塌上,彎下身正對上他的臉,一只手猛地扯下帳簾。
“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一介草民,而是我的晉王妃,生生世世與我共進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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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晉年很早就起身走了。
阮原一個人躺在床上,聽到房門被打開,碧瑤一個人走進來,在床邊跪下,輕聲說道,
“王妃,該起身了。”
阮原一只手攥緊蓋在身上的被單,隐忍的悲泣驟然爆發,眼淚毫不掩飾沿着臉頰滑下,小聲的哭泣把空氣都染上悲哀。
碧瑤見他這樣,自己也哭起來,抽抽噎噎道,
“王妃..知畫說..這是王爺的床…不能睡那麽久的….”
說着一只手搭上阮原放在被單上面的手握住。
阮原哭得比她小聲,卻狠了幾分,略沙啞的聲音裏悲傷混着不甘,
“不是我不想起。”
“是我起不了….”
雙腿就像被人打了似的,動一下就酸疼,更別說隐秘那處了。
碧瑤聽他這樣說,眼淚恨不得變成瀑布滑下來,話都說不出來,兩個人就這樣握着手哭成一團。
這時門外有人敲門,是池晉年賜給他的丫鬟知畫,
“王妃,各位主子們已經到齊,等着給您請安了。”
阮原收了聲,眼淚卻洶湧幾分。
碧瑤給他的脖子環上布,用手帕擦幹他臉上的淚痕,阮原正欲忍痛坐起身,就聽到門外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讓她們回去。以後都不用給王妃請安。”
“沒什麽事,也不要打擾王妃。”
門外那人說完,推門進來,看着床上這人和那小丫鬟皆是兩眼紅紅,微微皺了皺眉。
池晉年揮手讓碧瑤出去,走到床邊,
“你阮家從前是皇商,現在也是。我派人安排了。”
阮原沒作聲,也沒看他,眼淚又掉下一顆,直直砸到池晉年心底。
“為什麽哭。”池晉年問。
阮原臉上突然多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美得震人心魄卻多出幾分看淡人世的憂郁,
“王爺刻意羞辱,又何必在意臣妾為什麽哭。”
池晉年目光淩厲幾分,鎖在那人臉上,
“羞辱。”
“你覺得,我在羞辱你。”
阮原閉上眼睛不回答,池晉年只覺得胸膛悶得很,好一會兒才重新挂上一個雲淡風輕的表情,伸手将被單一掀,把床上那人抱起來,大步流星出了房門。
“你說是,那便是吧。”
小巧公子的手下意識攬上他的脖頸,看到那一雙雙朝這邊望過來的眼睛,腦袋于是埋進他的胸膛,故意報複似的蹭了好多未幹的眼淚,卻任由他一路抱着回了自己的小院。
小巧公子不知道,這雙穩重胳膊的主人,不是刻意羞辱,只是不善言辭。
那顆生生跳動着想要保護的心,也披了好幾層冷淡的外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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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池晉年:“我不是渣男。”
阮原:“對我用強,渣男。”
方世芸:“渣男。”
碧瑤:“渣男。”
池晉年:“….”
池晉年【提劍】:“除了我夫人,其他人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