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美人圖5

被女鬼攥住頭發,頭皮差點被揪掉的鄭玄離快要被疼哭了。

聞言,鬼魂眼中的淚水硬生生的卡在了眼眶裏:“嗳?”

李雅菲呆滞地看向自己手指落下的地方,當看清自己手中的确攥着一把烏黑的長發後,她的眼神終于成功的死掉了。

“對……對不起。”李雅菲發着抖将手指收回來,一不小心看到自己手上纏繞着兩根烏黑發亮的長發。

李雅菲又默默把手背到了身後。

鄭玄離吃完最後一口續命糧食,理了理自己倒黴的頭發,抱怨道:“這一年來我天天來你這裏蹭飯……咳,做客來陪你,我們都這麽熟了,有什麽事直說不行麽,為什麽非要揪我的頭發?會禿的!”

他一個腦袋光禿禿的石頭狐貍,好不容易化形出一頭烏黑發亮又柔軟的頭發,這是多麽不容易的事情,為什麽總有人和他可憐的頭發過不去呢?

頭發可是他身上為數不多柔軟的地方!

就連他的舌頭都被原型拖累,味覺喪失,他這樣正常的頭發有多難得,根本沒人能懂。

鄭玄離忍不住撩了一下自己引以為傲的頭發,他腳下盤旋的暗影立刻張牙舞爪的彰顯着存在感。

李雅菲又要哭了:“對不起!我錯了!”

鄭玄離将碗放在水槽裏,倒入洗潔精,用法術引來水流将碗洗幹淨,一邊皺眉道:“我用靈氣溫養了你一年,你才凝實一點,可別沒了結心願就把靈魂哭散了。”

“溫養靈魂?心願?”

李雅菲一愣,她發覺自己可能誤解了什麽。

李雅菲剛變成鬼的時候腦子不大清醒,和眼前的魔鬼相處時也沒任何異常,現在随着神志清醒記憶恢複,她倒是害怕起了對方。

鄭玄離洗幹淨碗,輕車熟路的放回去,擦幹手後道:“是呀,溫養靈魂。你昨天晚上不是遇到獵魔人了嗎,他們的陽氣會讓你靈魂虛弱,我就趕緊送了一朵玫瑰花給你,讓你魂體凝實些。”

“原來玫瑰是這麽個作用麽?”李雅菲呆滞。

“不然呢?我遇到橫死的靈魂都會幫助一二,能度化就更好了。那些道士說,有心願的靈魂留在陽世,會給活人帶來很多麻煩。”

鄭玄離說完忽然沉默下來。

片刻後,李雅菲聽到他輕哂道:“也不知道我被丢進那裏後,他們那些家夥的靈魂有沒有被度化……算了,那麽一群木頭,怕是早就成了魔物的口糧了。”

李雅菲從鄭玄離身上隐隐感覺到了一種和自己靈魂中氣息相同的東西,她忍不住疑惑道:“你也是有心願未了,才會成為魔物的靈魂嗎?”

鄭玄離回神,神色略微帶着沒斂盡的諷刺之色:“我這種魔頭能有什麽心願呢。說說你吧,獵魔人已經來了,你的時間已經不多,如今魂魄完整記憶恢複,你的心願究竟是什麽?”

李雅菲一直以為自己被困在原地無法離開是因為鄭玄離,此時知道自己猜錯了,她低下頭尴尬道:“我本來不知道我的心願是什麽,但是這麽久了,只有一個人能看到我……”

鬼魂的臉上露出甜蜜的笑容,那讓她蒼白的面孔上綻放出宛如生者的光芒,“他對我那麽溫柔,他說過他全心全意的愛我,哪怕失去一切……是的,我的心願就是他。我只想再看看他,我沒辦法離開這棟別墅,我日夜思念着他,滿懷期待地為他準備着食物,日複一日……

“好不容易等到了他,我想告訴他我的心意,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變成了鬼魂,他被我吓暈,據說還生了病……”

“李小姐,你大概搞錯了什麽。”鄭玄離捏了捏眉心,“橫死的鬼魂只會被一種人看到。”

年輕的男人冷漠道,“橫死的靈魂,只能被直接害死他們的兇手看到。”

李雅菲愣愣地看着鄭玄離,一剎那似乎她失聰了,完全聽不懂鄭玄離的話。整個靈魂一片空白,足足幾分鐘後,她才喃喃道:“你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鄭玄離目光清冽,帶着一種幽暗的戲谑:“你明白的,李雅菲。”

“不可能……不可能的……”

李雅菲勉強笑着,面容逐漸枯萎,“他不是那樣的人,他明明那麽溫柔,在我的先生冷落我嘲笑我的時候,是他溫柔的安慰我,他是唯一了解我的人,我的死亡原因不是很清楚麽,我生了重病……和他沒關系的,我不相信你的話!”

雖然聲嘶力竭地吼着不相信,可是鬼魂身上兇戾之氣已逐漸彌漫起來,女鬼臉上透明的淚滴也化成了血紅的顏色。

鄭玄離伸手撥弄了一下花瓶裏逐漸枯萎的花朵,漫不經心道:“不相信就不相信吧。告知因怨恨魔化的靈魂真相只是我的職責,這麽長時間,你日複一日做好晚餐獨自等待某人赴宴,總是孤單了些,所以我來了。雖然該來的客人不是我,但我還是要說一句,謝謝款待。”

溫養女人被橫死的煞氣吞噬的魂魄,只是他付的的餐費,告知真相,也算是餐費的一部分。

話音落,如來時一般,詭異的男人化成了一道黑霧,消失在了別墅裏。

那朵原本枯萎的玫瑰再次出現在了花瓶裏,紅得格外妖異。

控制不住血淚流淌的女人看着那朵鮮紅如心髒的花朵,血淚一滴滴砸在了花朵上,花瓣輕輕地顫動着。

李雅菲想起了這麽些年男人對她說的話。

他那般熱烈的說愛她,說出身貧苦的他需要一個機會,在他的暗示下,她懵懵懂懂地嫁給了對自己示好的徐向榮,只是為給他學畫提供一個近乎渺茫的機會。

哪怕她那麽害怕陰晴不定年紀很大的徐向榮,還是盡心竭力地讨好他,只為了讓他得償所願。

直到徐向榮發現她心有所屬,對她暴力相向,想知道和她來往的人究竟是誰,被打得遍體鱗傷,被獨自鎖在別墅裏反省的時候,她也沒提到心愛的人一個字。

她用自己的身軀,血液,淚水愛着那個人啊!

可是,他呢?

須臾,一聲尖利的咆哮響徹別墅:“啊——衛霖,為什麽,為什麽!”

整個別墅的玻璃一剎就碎成了粉末,盤旋在別墅裏的煞氣一瞬都找到了源頭,全部沒入了李雅菲的身體。

原本透明的鬼影徹底凝實,化為了一個穿着黑衣戴着黑帽子的女人,女人雪白的臉頰上蜿蜒着鮮豔的血痕,她的手指輕輕按住胸口別着的玫瑰花,紅唇勾起,露出一個蒼白又扭曲的笑。

“衛霖,我的愛人,我來了!這一次,請你用你的心告訴我,你到底愛我麽?”

女人哼着纏綿的情歌,順着蜿蜒的樓梯走到了別墅門口,而後,她擡手按住将她和外界隔絕開的大門門鎖上。

纖細白嫩的手指落下,鐵門像是被濃硫酸腐蝕,發出刺耳的刺啦聲,很快門鎖就化為了鐵汁。

風吹動了黑衣女人的帽子,她擡手壓住帽檐,緩緩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二天。

獵魔人協會中。

化驗科的譚麗麗正在翻卷宗,一邊啧啧道:“在你們審訊鄭玄離的時候,衛霖在沉睡中又夢游一樣走向了徐家的別墅,簡直像是有亡魂在呼喚他。是醫院的護工發現了不對,在接近別墅的岔路口将他帶了回來。你們知道接着發生了什麽嗎?”

“他被鬼魂盯上了,呼喚他到別墅去的應該就是‘病逝’的徐夫人吧?”孔青并不顯意外地道。

女生冷笑一聲:“沒錯。他回到療養院就崩潰了,說自己發瘋是裝的,因為有人要害他,現在大家都知道了,害他的是鬼魂。

“啧,不做虧心事就不怕鬼敲門,我就說麽,醫院化驗結果他的神經調節能力很正常,我就猜他是在裝瘋隐瞞什麽。這件案子的突破口就是他吧。”

話音落,三人的手機響起來,他們接收到了一個消息。

看完消息,三人頓時面色一變。

——衛霖死了,被厲鬼掏出心髒而死。

現場留下的煞氣和徐家別墅裏的一模一樣,出外勤的獵魔人本想去徐家別墅捉拿徐夫人,結果別墅裏的煞氣和魔氣都消失幹淨,徐夫人也沒了蹤影。

孔淩霄皺眉:“顯然,那個産生煞氣的鬼魂就是徐夫人,我們當時被那副畫迷惑了,根本沒注意到徐夫人不是正常滞留的鬼魂。”

只有橫死的靈魂才會一直停留,讓徐夫人死去的病當然另有蹊跷。

孔青覺得臉有些發疼,忍不住嘟囔道:“才一年的鬼魂,我們哪能想到她力量強到已經能複仇殺人?鬼魂第一個擊殺的就是害死她的人,看來衛霖當時就是被徐夫人死亡留下的煞氣帶回了別墅,只是,她為什麽沒在第一時間殺死衛霖呢?”

他将案發現場的照片打印出來遞給孔淩霄。

孔淩霄只掃了一眼,就眼神一顫:“花。”

“花?哪裏有花?”孔青疑惑地看向照片。

照片上,穿着病號服的衛霖宛如睡着了一般,臉上還帶着微笑,只缺少了一個器官的左胸處,泅染出一片紅色。

順着孔淩霄的視線看過去,孔青終于注意到了,血液在病號服上染出來的形狀當真像是在胸口處插着的一朵枯萎的玫瑰花。

“這……”孔青覺得頭皮發麻,嗓子幹澀,“怎麽會這樣!”

這個位置,又是玫瑰花……

鄭玄離!

瞬間,在場三人腦中就蹦出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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