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1)

秦晔墊底, 手反射性的摟在淩辰腰上,有好一會兒沒有松開,淩辰拍了他一下。

秦晔幹笑道:“你沒事吧?肚……肚子沒事吧?”要知道這少爺是懷着身孕來拍戲的,他們劇組所有人都得小心他的肚子。

淩辰無語的看了他一會兒, 就知道他發呆是有原因的, 淩辰跟他搖了下頭, 從他身上爬起來。

林冬這會兒終于不錄象了, 跑過來了:“淩少你沒事吧?有沒有摔着哪兒?”

“沒事。”淩辰搖了下頭,不解釋了, 過不了多久他們就知道他肚子裏沒有東西的。這段時間就委屈他們一下。

這一場戲又拍了一條,秦晔看他是真沒問題, 就放開了,這一條就過了,一個下午就過去了。

晚上的時候淩辰還有一場戲,也是動作戲, 這一場要難多了, 這也是柏容凜為什麽特意提示張導的。

編劇把白小魚這個人物設定為将門之後, 他本名叫秦正陽, 鎮國公府被滿門抄斬後唯一活下來的後人。

這個朝代, 皇上要誰死,沒有人敢多說一句話,白小魚進宮也不是為了複仇,他一個人也報不了仇,但他就想知道當年的真相,要不他一個人活着有什麽意思呢?

秦家上下100多人全都死了, 秦侯爺所帶的軍隊也全都歸魏家軍。

這是新的劇本, 下一集的劇本, 才開始慢慢講出白小魚的身世來。

淩辰把這一集的劇本看完了,這才明白前面白小魚替沈侍選質問皇上的那一番話是什麽意思。

沈侍選家也跟他差不多,禮部侍郎沈家,只不過文臣獲罪不會跟武将那麽嚴重,只是削了官職,告老還鄉,留沈侍選一人在宮裏。

所以白小魚也借着那個時候問皇上了。抄家滅門的人是先皇,但所有的皇帝都一樣,都是先要江山,再考慮美人的。

淩辰把劇本大約的串起來了,他晚上的戲份是之前的,他還在浣衣局的時候遇上了來這裏的秘查的暗衛,也就是男二號。

因為是動作戲,導演就留到了最後,這次是必須要拍出來了,這就是下一集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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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淩辰2米的威亞都上了,那這次爬屋頂也沒問題,淩辰飾演的白小魚晚上不睡覺,坐在屋頂上看月亮,于是就看到了不該看的,就被暗衛掐着脖子準備滅口。

白小魚之所以今天晚上睡不着,是因為秦家被滅門的那一天就是一個月圓之夜,中秋團圓之日,老侯爺在參加宮宴時被扣留在宮裏,秦家一家老小全都不留。

白小魚年僅四歲,被奶媽抱着躲藏在枯井裏,成了唯一的漏網之魚。

這一段戲裏,白小魚要有一段心理獨白。這種戲份是最難的,要深層次的演繹,導演希望淩辰一次性過,畢竟坐在屋頂上不安全。

所以淩辰臨爬屋頂前,導演先跟他講了入戲方法,讓他想想悲慘的事情,比如考試沒及格啊,重修啊、失戀啊……

張導給他舉了這幾個例子,他覺得淩辰這種生在蜜罐裏的大少爺也就這點兒愁事了。

淩辰也沒有說什麽,他确實沒有主角那麽慘,滿門被滅,他只有一個自殺跳湖的母親,一個在重症監護室裏昏迷不醒的爺爺,所以他在屋頂上只微微的嘆了口氣,把酒壺擰開了,倒在屋頂上一點兒。

“媽媽,對不起,我不能再在你墳頭磕頭了,就在這裏給你敬酒,對不起,我第一次給你敬酒,可你卻收不到了。”

他在屋頂上的臺詞是獨白,不用再為對方搭戲了,所以他就随便說,說自己想說的,反正也沒有人聽得見。

淩辰把酒壺裏的水仔細的澆灌了屋頂上冒出來的一叢草。

浣衣局靠近冷宮,這裏的房子破舊,他坐的這個屋頂更破,已經沒有人居住了,所以他爬到這裏也沒有人管。

這裏不僅草落戶了,還有成群的烏鴉,古人見烏鴉晦氣,達官貴人更是如此,所以皇宮裏皇上眼睛所到之地這種鳥不允許存在,這些烏鴉就都落到這裏了。

人分卑賤,動物也分的,這片地域在這個皇宮裏屬于忌諱的地方,被抛棄的地方。

淩辰無聲的笑了下:“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爺爺你以前跟我說這首詩的時候說我不懂詩人悲怆的心境,說我從小錦衣玉食,不能身臨其境,不知人間疾苦,但我覺得現在這裏也有一些那種意境了,爺爺,你看呢……”

淩辰說到這裏停頓了下,拿着酒壺垂了下眼,有一會兒才輕聲開口:“我忘了爺爺你也看不到了。”

他說完這句話就再也不想說了,胸口沉重的像是有塊石頭墜着一樣,那石頭還是有棱有角的,往下墜的時候磨的他心疼,這讓他捏着酒壺的手越來越緊。

他控制不住手抖,他爺爺沒有去世,就算在重症監護室裏昏迷,可他也認為是活着的,但是他爺爺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不在身邊了,因為他的那一世已經死了。

淩辰眼眶生疼,看有攝像頭過來,他把頭低下去了,拿着酒壺擋住了臉,他一點兒也不想看鏡頭。

張導在監視器前輕輕的嘆了口氣,淩辰這一段演的挺好的,他看到他瞬時間紅了的眼圈了,只可惜他把臉蓋住了。

不過他沒有打斷淩辰,從監視器裏看到他就趴了一會兒,在肩膀不抖了後,擡起頭來了,但很快就看向另一邊了。

他像是天生跟鏡頭有仇一樣,特寫鏡頭一個也不拍。

淩辰看的方向是湖邊,從這片屋檐上好看的風景不是這裏,是湖對面的萬重宮殿,但淩辰對那個湖有心結,他就看着那個湖,把壺裏剩下的酒慢慢喝完了。

湖裏是清水,林冬給他倒的,張導還跟他開玩笑,要不幹脆換成酒,喝了酒有靈感了。

淩辰也不知道他發揮成什麽樣,反正張導也沒有喊聽,于是他把這壺酒喝完,看向了張導。

下面的道具師跟他揮了下手,于是男二號就要出場了,男二號武功高強,黑夜裏穿一身黑衣飛檐走壁,要不是白小魚半夜不睡覺,還不能發現他。

所以當男二號暗衛翻上這個屋頂,跟淩辰飾演的白小魚對上眼後,兩人都愣住了。

白小魚萬沒有想到半夜會蹦出一個人來,還是這深宮裏,他的本能覺得不太對,所以緩緩站了起來。

那暗衛果然如他想的那樣,反應很快,在短短的怔愣過後,緩步走過來,他沒有帶任何兵器,但是他周身的氣場冰冷。

一身黑衣,披風的帽子把臉蓋的嚴嚴實實,但從鬥篷下射出的視線是冷的,那是一雙漠然的眼,哪怕看不全已讓讓人忍不住發顫,他的整個人像是一把冰鑄的劍,不寒而栗,未出鞘已成冰。

白小魚也随着他的腳步往後退,他知道這是屋頂,沒有什麽後路可退了,可是不後退也沒有活路可言,這是他無比清晰的認知。

所以白小魚看了下他腳邊的酒壺,在退到這裏時,用腳踢了酒壺朝他扔過去,并不是期望能打到他,而是推擋一下。

踢完他就飛快的往屋檐下跳,但是還沒等跳下來的時候,脖子就被掐住了,那個酒壺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因為被那人接在了手裏。

淩辰被他掐在脖子,往後倒了他一拐肘,但這人手掐在他脖子上紋風不動,在把那個水壺平穩的扔到下面水池裏,一點兒聲都沒發出後,就空出另一只手準備把白小魚脖子擰斷。

白小魚在情急之下只好下口了,抱着他的手使勁咬了一口,那暗衛沒有想象到一個他跟兔子似的,被他這一下咬的皺了下眉。

白小魚趁着這個空檔從他臂彎下往下鑽,已經到了屋檐了,白小魚掙脫後往下跳,下面是那一池子水,他想掉下去也不至于摔死,還能摔出個動靜來,也許他還有活命的可能。

但是他沒有想到那個暗衛會抓住他,在他滾下來的時候摟着他腰跳下來了,他是執意要滅口,白小魚在絕望之下去撕他臉上的黑面巾,但是那暗衛并不會讓他看見臉,白小魚只把他衣領處撕開了,在看到他胸口上刺着的‘鷹’後愣住了。

暗衛,又有鷹眼之稱,皇上親衛軍中獨特的一支,為皇上刺探軍情、維護皇權,專職抄家滅門之重責。

當年國公府就是被這麽查封的,暗衛查到秦國公與宿敵通奸的信件,于是不經審問,直接定罪,罪名誅心,讓人死不瞑目。

白小魚就這麽看着那個暗衛冰封似的眼睛,他終于知道為什麽這個人這麽冷漠,他們是一群沒有感情的殺手。今日就是他的死期了。死在同樣人的手裏,不知道可不可以用善始善終,輪回來形容。

很快就到水面了,那人夾着他跨過水面在平地上落下了,白小魚被他丢在了地上,那人看了下手,那地方被白小魚咬了一口,咬的還很狠。

落地的時候,就出血了。

他盯着那個牙印頓了一下,然後輕輕握住了手,緩步向白小魚這裏走,白小魚在地上蹭了幾步後就放棄了。

暗衛殺人不問理由,見着亡,盡管他的義父告訴過他很多遍,皇家的人都很無情,他依然想要問一下,要不死不瞑目。

白小魚手撐在地上仰頭看他,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這個人筆直如劍的身影,他在他即将劈下來的時候開口了:“你們殺人都不問理由是嗎?哪怕那個人是好人?”

他知道滅他秦家的人是先皇,秦國公功高震主,先皇不想他留下了,所以給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而這些原則上跟暗衛都沒有關系,可是白小魚也恨他們,因為是他們搜集的罪證,或者說是他們把罪證嫁禍到秦家的。

暗衛擡起的手頓了下,白小魚跟他笑了下:“明明我什麽都不知道,就因為碰到了你,就該死了,這兒确實不是可以講道理的地方。”

暗衛依舊一言不發,像是默認了他的話,白小魚也苦笑了下:“沒有想到我最後還是要這樣死,當年我的家人被都尉府滿門抄斬,而如今我死在你手中,也算是同一種死法,這大概就是命,我認了。”

暗衛掐向他的手骨節突出,顯然是被他的話影響到了,他的整個人也越發的冷了,說話的話也如冰霜:“你是誰?”

他終于開口了,白小魚從地上坐起來,用手整理了下衣服,整齊後才看着他:“我再問最後一句,當年鎮國公府是真的通敵叛國了嗎?”

白小魚看着他笑,他死沒關系,他想要臨死前再試一次,他是鎮國公的唯一後代,也就是餘孽,理應好好查一下,查查還有沒同黨,那麽他就還有轉圜的餘地,如果因着這個能讓現在的皇上重新查這個案子,那他就算死了也值了。

他也想如他義父說的那樣,當一個平凡的人,平安順暢的把這一生過完,但是他忘不了,所以他入宮了,為了能進來,他學了他最讨厭的刺繡。

他不想那麽平安順暢的活着,因為他晚上睡不好,四歲已經是有記憶的年齡了,他記得滿地的死人,血流順着井沿滴在他身上,他在井口望着天上的月亮,覺得那一輪明月都是紅的。

以至于每一個月的月圓之夜他都無法入睡,每一年的中秋節他都不敢過。

他無法順暢的活,他的內心不安。

那個暗衛像是被他說出的秘密鎮住了,有一會兒才動了下,終于蹲下身來,抓着白小魚衣領了,但他手在抓緊後卻沒有再收緊,只是把他拉到跟前,跟他冷漠的道:“你是鎮國公的後人?膽子倒是不小,死到臨頭還能狡辯,但是,”

他又把白小魚往前拉了下:“我不管你是誰,如果你還想好好活着,就不要再提鎮國公府這幾個字。還有,不要再讓我碰見你,下一次你就沒有這麽幸運了。”

他說完後,冷冷的把白小魚丢開了,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白小魚喊他:“你是誰!你知道鎮國公府對不對?!”

他有一些沮喪,他都以為自己要死了,死了沒關系,他要讓皇上重新想起鎮國公府,還他一個公道,但是現在很明顯,暗衛不想理他。他這條小命不值得翻案。

“好,卡!”

這一段終于拍完了,張導喊‘結束’後,走回來的姜師傅先把淩辰從地上拉起來:“沒事吧?”

他很用心的控制着力道了,但是也要問問,淩辰看他的手:“我沒事,你……的手也沒事吧?”

雖然他知道姜師傅手上的血是假的,姜師傅做過很多人的武打替身,非常有演戲經驗,在落地的那一刻就自己用上了血袋,但淩辰還是要問問。

姜師傅爽朗一笑:“沒事,雖然淩少你牙口挺好的。”

淩辰輕咳了聲,剛才演的太緊湊,他是真咬了,等反應了一會兒才松下力道來。

“不過也沒關系,我這手粗着呢,沒硌着淩少你的牙吧?”

姜師傅以為自己要陪着淩辰來回8遍呢,哪知一遍過了,所以高興之餘也跟淩辰開玩笑了。這兩天為了今天這場戲,他們沒少擔心。

“哈哈,老姜,我就說信得過你,演的非常好,非常帥氣!淩少你演的也非常好!第一次一遍過啊!”

周副導演甜言蜜語,這一場擠壓在最後的戲終于拍完了,這一集就可以去剪輯了,今天是周二了,還剩最後兩天,希望另一集也能跟今天一樣拍的這麽順利。

他想的很好,但實際上根本不可能這麽順利,當然這是後話。

這一時刻劇組裏的人都比較高興,這次沒有其他的演員,所以只要道具組及攝影師等工作人員,能在10點前順利收工就很好。

因為淩辰最晚就拍到晚上10點。

柏容凜來接的他,這次也在片場外面等的他,不過離他們也不遠,他的車換了一輛黑色的,比較低調,在一衆豪車裏并不明顯。淩辰要不是看他迎過來,都找不到。

柏容凜幾步就走到他跟前了,先擡手試他額頭:“累不累?林冬跟我說拍了一下午的武打戲份。”

又是這個動作,淩辰擋了下:“不累。”

但柏容凜還是把手貼上去了,摁着試了半分鐘才松開:“是不發燒了。”

淩辰看着他吸了口氣,這個人真的那麽關注他肚子裏的孩子嗎?

柏容凜順便又摸了下他頭發:“怎麽了,這個表情?想吃點兒什麽?”

淩辰往前走:“不吃了,我們回去吧。”

都10點多了,他不想麻煩柏容凜了,現在欠的越多,後面他就會越慘。

雖然他要等着那個結局到來,可能不跟柏容凜牽扯的就不會去麻煩他了。

兩個人在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淩辰不善言辭,也不太了解這個世界,就不怎麽說話,不過柏容凜這個人修養非常好,從不會讓人冷場,問他的話他還能回答出來。

“今天張導有沒有發火?”

這個問題淩辰只一頓就回答他了:“沒有。”

不僅沒發火還笑得肚子疼呢。

柏容凜從張導的晴雨表裏能聽出今天淩辰過的好不好,雖然林冬會跟他說一下片場的事,但他還是想聽一下淩辰自己的感受。

現在淩辰的語氣略帶嫌棄,那就是比較輕松,看樣子今天過的很快樂,柏容凜想着林冬發給他的花絮也想笑。

淩辰看着他:“怎麽了?”

“沒事,那今天的拍攝進度不錯了?”柏容凜轉了話題,要是告訴淩辰了,他再氣的不演戲了。

淩辰點了下頭:“湊出一集來了。”

“那真是太不容易了。”

柏容凜感嘆道。

淩辰說話語氣涼薄,這麽大的歲數老氣橫秋,讓聽的人想笑,柏容凜極力忍着,淩辰自然也聽出他言語裏的戲谑了,看着他:“我覺得你在看熱鬧。”

柏容凜立刻道:“誰說的,我天天關心着呢?”

“是嗎?”

“那當然了。”柏容凜斬釘截鐵的跟他說,他對這部劇持放任态度,這部劇是他讓淩辰拿來練手的。

雖然這麽說對其他演員及導演很不公平,但也沒有辦法,淩辰的演技就在那裏擺着,他總不能把他逼壞了。

淩辰這小孩挺聰明的,但是聰明不代表天生就能上手,他從沒有學過演戲,年齡也小,所有的一切都要從頭開始。

他理解淩辰的處境,不對他做過多的要求。

柏容凜轉移了話題:“劇組裏人多,那些演員都認識了吧?今天對戲的人有哪些啊?”

淩辰跟他說了些,柏容凜就給他解釋了下這個前輩的來歷,演過哪些電視劇,演技特點。

這是柏氏旗下的影視公司,柏容凜對藝人還算了解,也算是為淩辰科普了下,這些天他沒有顧上去了解跟他搭戲的這些人。

淩辰就聽着,偶爾點下頭,每一天對戲人都挺多的,因為是宮廷戲,皇上的妃子不少,他現在只熟悉了名字。

柏容凜看他認真點頭的樣子跟他笑:“不用特意記,他們會認識你的。”

淩辰嘴角牽了下,應該說現在沒有幾個不認識他的,跟他重拍八次,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如果能寫上他的名字紮小人也想做了。

柏容凜只笑:“我跟你說這個不是讓你記,是想說這些演員都有經驗,他們會帶着你入戲的,你就放開了演,不用怕被NG, ”

不用怕嗎?淩辰笑:“張導怕。”

這小孩輕易不說話,一說話就劃重點,柏容凜樂了下:“這是他該憂慮的事,作為一個導演就要适應電視劇的節奏,好好把控。”

柏容凜的話裏帶話,淩辰看了他一眼,果然他繼續說:“張導以前拍電影的時候時間充足,所以每一幀都講究細節,不考慮演員突發狀況及檔期,也不考慮制作成本,他現在該好好考慮下了。”

淩辰看着柏容凜,他的最後一句話是制作成本,也就是說他考慮的是這個,至于前面的什麽演員突發狀況及檔期,就是捎帶着說的。

“怎麽這麽看我?”淩辰看他的眼神跟看黃世仁一樣,柏容凜沒忍住刮了下他鼻子。

淩辰拍他手:“你別碰我!”

柏容凜輕咳了聲:“我為什麽不能碰?”

雖然他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舉動不對,淩辰怎麽也是19歲了,他不能跟對待小孩一樣對他,但得給他點兒時間改,他以前就是把他當小孩看的。

再者,他心裏還有點兒不舒服,中午的事他還沒忘呢。他柏容凜才是他淩辰的伴侶,作為伴侶,他淩辰的整個人都是他的,碰下鼻子就怎麽了?

前面開車的周叔都在笑,柏容凜臉色也有些讪讪的,他快要被淩辰帶溝裏了,行為都幼稚了。

“你……煩人。”淩辰深吸氣後咬出了幾個字,看着柏容凜理所應當的表情,淩辰哼了聲給他解釋了:“你是個資本家,就說的好聽而已。”

柏容凜被他指控,眨了下眼:“我本來就是個資本家啊。”

淩辰把臉正回來,看着前面的路淺聲道:“張導還說你是影帝呢?”

把他高看了,他想張導肯定也是奔着柏容凜是影帝的原因才投奔他的公司的,以為會給他最大限度的支援。要是讓張導知道他是這種想法,不知道要多傷心。

柏容凜聲音帶笑:“那就多謝他高看了。”

他的聲音很好聽,說着氣人的話卻絲毫不讓人反感,再加上他這張臉,淩辰都懷疑他拿這個影帝名不實。

這是個看臉的社會,柏容凜的演技有待考驗!

兩個人聊的這一會兒快到家了,這個時間點路上不堵車了,離淩老爺子家也近,所以周叔跟他們倆笑道:“柏先生,淩少爺,我們一會兒就到了。”

他們倆現在跟鬥氣的小孩一樣,柏先生也難得這麽幼稚了,周叔失笑。

“好。”柏容凜拉了下淩辰的手,跟他笑着說:“別生氣了,咱們到爺爺家了,要讓爺爺看到我把你惹生氣了,多不好。”

淩辰無語,他哪兒生氣了?

車穩穩的停下了,兩個人下車了,淩辰今天在片場滾打摸怕的,就算換了衣服,也沒顧上洗澡,所以先去洗澡了。

淩老爺子看他這麽忙碌跟柏容凜笑道:“今天拍戲很多嗎?累不累啊?他拍的是什麽啊?”

淩老爺子雖然也是這部劇的投資者,為淩辰投資的,樂器制造公司相關聯的産業就有影視文化這一塊兒。

這部劇裏出現的小型樂器都是淩氏贊助的,但是淩老爺子對演戲一點兒都不懂,對淩辰的事業非常好奇。

柏容凜看淩辰已經上樓了,就跟他笑着道:“爺爺,我給你看看淩辰在現場的拍攝花絮?”

路上的時候淩辰說他不關注這部電視劇,其實他關注的,林冬會給他拍一部分淩辰的拍攝花絮發給他看,他就是從那些花絮裏漸漸對這部劇呈包容狀态的。

這次的花絮比以前更搞笑,柏容凜自己笑了好一會兒,想分享給淩老爺子看看。

果然淩老爺子很好奇:“那快讓我看看,花絮就是過程呗?”

“是的,爺爺,你在電視上看到的那些就是從這裏選出好的來剪裁出來的。”柏容凜很耐心的跟他解釋了。

“好,好,我看看。”

這段花絮時間挺長的,從張導開始教到淩辰自己跳,兩個人都非常搞笑,淩老爺子看到一半就笑的哈哈的。

二十分鐘的花絮他看完後還想看,又點開了一遍,依舊笑的不行,蘇管家也坐過來看,他戴上了老花鏡:“這是少爺嗎?”

“對,是他,你是不是也不認識了?哈哈,這跳的太好玩了,”

淩辰下樓的時候,就聽見他們笑的哈哈的,三個人還坐在一張沙發上,不知道看什麽,他下樓了都沒發現。

柏容凜先發現的他,都快到跟前了,淩辰赤着腳,走路跟貓一樣,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柏容凜看看還在笑哈哈的淩老爺子,也不好再提示他們了,只跟淩辰笑道:“洗完澡了?怎麽不多穿點兒?”

淩辰穿着件黑底色、但滿身小花貓圖案的睡衣,這是他在淩家的衣服,在他們家的睡衣是鄧管家準備的,跟他的是情侶裝,于是都是偏成熟的。

但淩辰自回到了這裏,風格全都變回他原來的樣子了。這樣才是符合他年齡的,看上去挺可愛的,跟小花貓一樣。

“過來坐。”柏容凜朝他招了下手,淩老爺子這會兒終于舍得把視線移開了,跟淩辰笑道:“小辰,你快來看,這是你跳舞的,跳的可好了。”

淩辰坐過去,看淩老爺子膝蓋上的平板,他在拍戲現場的時候不知道自己跳成什麽樣,雖然知道很難看,但沒有想到這麽難看。

他看着比螳螂還難看的自己有一會兒說不出話來,怪不得他們笑成這樣。

淩老爺子還問柏容凜:“容凜,還有別的嗎?”

看淩辰盯着自己,柏容凜輕聲笑道:“沒有了,爺爺。”

淩辰暗暗的磨了下牙,他就知道是柏容凜把花絮發給他爺爺的。林冬拍他的花絮是發給柏容凜,盡他助理的義務,他只是沒想到柏容凜還看,不僅看了還能笑成這樣。

淩老爺子聽柏容凜說沒有了,還有些遺憾,問淩辰:“小辰,你拍的這些,我周六晚上是不是就能看到了,”

“不是的,我改了,我改成練劍了,練的可帥了!”淩辰忍不住給自己辯解下,本來他覺得沒什麽的,片場的人都笑的前俯後仰,他總不能不讓他們笑,但是淩老爺子笑成這樣,他要解釋下。

他看着還在笑的罪魁禍首柏容凜:“我的練劍的視頻呢?”

柏容凜翻了下手機:“沒有給我拍,真的沒有了。”他翻着給他看,林冬就只錄了這個長的。

沒有他上威亞的視頻,林冬這是只拍他搞笑的。他不知道林冬是沒發。

林冬思維缜密,他想着中午的時候柏總就撞見淩辰跟秦晔手拉着手,雖然那是個巧合,誤會,但柏總的臉色還是不太好,所以練劍的那個,秦晔摟着淩辰腰摔倒在墊子上的視頻他當然不能發了。

這個插曲兩人都不知道。

淩辰在翻柏容凜的手機,既然柏容凜把手機放到他面前了,那他就往上翻着看了下。

确定沒有後,淩辰只好深吸了口氣道:“當這周六你們就能看到了。”

那大概是他這幾天拍戲中最高光閃亮的時候了,沒有拖後腿。

“好,好,爺爺等着看,哈哈,氣勢我覺得這個也挺好看的。”淩老爺子說着說着就笑了。

這就跟陷入循環裏了,淩辰把平板給他關上了:“爺爺別看了。你得去睡覺休息了。”

背着他偷着看行,當着他的面這麽一遍遍的看那就受不住了,把平板要過來後,淩辰抱着上樓了。

柏容凜在後面跟淩老爺子及蘇管家告別:“爺爺,那您也早點休息。”

柏容凜等洗漱好後安排淩辰睡覺,這小孩越晚上越精神,又拉小提琴,這次拉的是《柏林之夜》。

曲調悠揚,依然非常不錯,這個小孩的樂感比他的演技要好多了,也比他的舞蹈好多了。

柏容凜也走不出他的搞笑視頻了,一想到就想笑,自看了林冬給他發的這個視頻後,他會都開的不嚴肅了。

他等淩辰演奏完這一曲後輕咳了聲:“好了,我們得休息了。”

淩辰看了下時間:“還不到12點。”

“你明天早上要早起,快點兒,要不再喝碗姜湯?”柏容凜跟他說,他自己困了,昨天晚上沒休息好,淩辰半夜發燒,雖然不是高燒,可依然不舒服,拱在他被窩裏輾轉反側,怎麽躺都不對的樣子。

他給淩辰貼了去熱帖,折騰了半晚上,快淩晨才好起來,他那時看着這小孩那張睡沉的臉想,他這個名字起的可真是應景。

熬夜是百病之源,看淩辰這個作息就知道以前是個夜貓子,但是既然跟他在一起了,他就要管管他,改改他的作息。

等拍完這部戲後,10點睡覺。11點半已經是他給淩辰設的底線了。

又拿姜湯來要挾他,真把他當三歲小孩了,淩辰深吸了口氣,把琴放下,爬上了床。

這次淩辰自己把這邊的臺燈關了,在床上翻了幾下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感覺到他旁邊的柏容凜也躺下了。

柏容凜睡覺姿勢倒是挺好的,不輾轉反側的煩人,躺下就老老實實的,所以淩辰就沒有再管他。

人的适應能力很強,這才三天,他已經适應卧榻之地有別人鼾睡了。

這真是不容易,他這個人從小就獨,他有兄長,淩浩、淩軒,也有一個弟弟淩佑,可惜不是一個母親,連表面上的和平共處都做不到,更不用提同一個床睡覺了。

那種別人家幾個兄弟同塌而眠的親情他從來都沒有過,來到這個地方竟然體會了一下。

這個柏容凜他就當是個兄長吧,看在淩老爺子的份上,要是他別管東管西、動不動就摸他頭就好了。

他們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嗎?

淩辰一邊想着,一邊意識含糊,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的。

他做了一個夢,大約是今天晚上拍的戲份比較慘,他在拍戲的時候不敢去想淩老爺子的近況,可是做夢的時候就會夢到了,那是他最擔憂的。

他夢見他爺爺從重病監護室裏醒了,他自己也沒有被推進湖裏,他趴在老爺子的床上睡着了,醒過來是因為一雙顫顫歪歪的手在摸他的頭。

從小到大摸他的頭的人只有淩老爺子,所以淩辰一下子擡頭了。

果然是淩老爺子醒了,他很高興,握着淩老爺子蒼老的手大聲道:“爺爺你醒了?太好了,我以為……我以為是假的呢,爺爺你不知道,我做了一個夢,去了另一個地方,怎麽也不能回來。”

老爺子又摸了下他的臉跟他輕聲道:“不怕,爺爺會在天上看着你的,無論你走到哪兒,我都會看得見的……”

淩辰覺得他的話哪裏有問題,于是本能的反駁他:“爺爺你說什麽天上啊,你這不是醒過來了嗎?這不是好好的嗎?”

老爺子只是看着他笑,用他那只已經快擡不起來的手摸他的臉頰:“爺爺要走了,”

“……不……不,爺爺你不能走,我就你一個親人了,你不能走,”

淩辰使勁握着他的手,把它貼在他的臉上,可就這樣也擋不住眼淚,它嘩的就流下來了,他在鏡頭前掩面逼回去的眼淚在這裏毫無顧忌的流出來了,也許他心裏清楚,他爺爺真的要走了。

“爺爺就是想看着你長大,現在你長大了,所以爺爺要去陪你爸爸……還有你奶奶了。”

“我爸爸?”淩辰顧不上難受了,他用淩老爺子的手擦了把眼淚,疑惑的問到,他爸不是淩父嗎,他活的好好的啊?怎麽去天上了呢?

淩老爺子只是看着他笑:“孩子,你以後就會知道了。”

“知道什麽?”

“知道你的身世,你的父母,”淩老爺子聲音越來越低,像是耗盡了力氣一樣,氣息微弱,卻還固執的說着:“你也是老天賜的孩子,也是正常的,我不應該對你有偏見,不應該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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