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蘇醒的王者
沙爾卡控制着飛鯊的遠程雷達成像系統,看到整個森林仿佛都要被下面破土而出的東西所颠覆,一股可怕的威壓從那邊擴散開來,遠比他過去有機會見識過的所有高等雄蟲精神力都要強大得多——就算有郁孟若的精神鏈接加持,沙爾卡仍然差點讓飛鯊失控從空中跌落。
雌蟲目瞪口呆,真的沒想到他們的運氣會差到這種程度……
——和蟲族一樣,原始蟲族也是金字塔型的社會結構,只是雌雄颠倒,恰好像蟲族的鏡中映象,分為最高層的蟲王、第二層的蟲後,和最底層數量最多的雄性。
每個原始蟲族的族群都只有一只雌性蟲王,既是原始蟲族的最高統治者,也是最強的戰鬥單位,它的精神力強大到能覆蓋和鏈接所有不同性別的子民,如臂使指地控制一場對外戰局中每一處的角落——現在的高等雄蟲,最多也只能标記和控制原始蟲族的蟲後,免疫蟲王的精神控制。
想要與原始蟲族的蟲王為敵,至少要有一支配備完善的軍隊,由多位高等雄蟲強者團結起來聯手鉗制它的精神力,再由其他蟲族趁機對付它手下的其他各類戰兵,一點點分化蠶食,才可能取得勝利。
如果蟲族的力量不足,或者是沒法有序地團結起來,在遭遇原始蟲族蟲王的時候,想要活命,最好及時退避三舍。
但現在的情況是,B612這個星球很可能已經被蟲王當作了自己的領地,而他們剛才在這只蟲王的領地裏搶占了它的雄性工兵。如果立即駕駛飛鯊逃走的話,很可能被這位蟲王的精神力鎖定攻擊。郁孟若是高等雄蟲沒準撐得住,可沙爾卡作為雌蟲,卻可能成為雄蟲的軟肋。
雖然高等雄蟲對雌蟲的精神标記不會被其他雄蟲打破,可原始蟲族蟲王的精神力卻可以淩駕高等雄蟲,沙爾卡很擔心如果自己在駕駛艙內被蟲王攻陷陷入混亂狀态,會對身邊的雄主造成傷害。
郁孟若也能感受到正被驚動的東西有多可怕,他想像之前一樣問“沙沙那是什麽”,卻突然發現沙爾卡正在調試飛鯊的自動駕駛程序,把目的地坐标定位到了第二軍團駐地,并且從駕駛艙的各種他過去沒發現的置物空間裏,取出形形色色的武器,有條不紊又迅捷無比地往自己身上穿戴武裝。
郁孟若的問題拐了個彎,變成了震驚的——“沙沙,你在做什麽?!”
沙爾卡語速飛快地說:“雄主,請您讓剛才收服的原始蟲族跟着我保護我的安全,然後盡快去第二軍團求援,拜托您了!”
說着,他解開安全帶,從駕駛座位上站了起來,駕駛艙的保護罩在緩緩開啓,雌蟲靈活地彎下腰,不等防護罩完全開啓就打算貓腰鑽出去。
郁孟若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腰帶,“沙沙!”
沙爾卡回過頭來,輕輕抱了郁孟若一下,蜻蜓點水地親了親他的側臉,溫柔地說:“雄主,那是原始蟲族的蟲王。沙爾卡申請為您斷後,保護您安全離開。”
說到這裏,雌蟲握住郁孟若的手輕輕扭了一下,雄蟲并沒有覺得疼,只是輕微地麻了一下,沙爾卡就利用這個時機輕松地從他身邊脫身,鑽出了駕駛艙,站在外面繼續說,“雄主,您不要意氣用事,雖然現在情況危險,但我也會努力活下來的。請您盡快斷開我們的精神鏈接,注意防護自己的精神領域,再見。”
沙爾卡把想說的都說完後,就潇灑地轉身飛走了,留下郁孟若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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啓動了逃跑程序的飛鯊迅速轉身,以可怕的速度向宇宙飛去。
……
郁孟若沒想到原始蟲族竟然這麽危險。
他當時在網絡上搜索B612上擊落自己兩次的野怪時,蟲族網絡上對原始蟲族的詞條解釋,讓他錯誤地把它們理解成地球上的狼群——他還以為原始蟲族雖然對普通蟲族來說可能是威脅,不過只要有足夠的武器就不足為慮,可以很安全地捕捉和馴養。
撰寫詞條的蟲族把它們當成了唾手可得的資源,J10的态度也在一定程度上迷惑了他,讓他覺得它們不足為懼。
直到此時沙爾卡離開,郁孟若才意識到不是這麽回事。
他能感受到沙爾卡剛開始時産生了畏懼——很神奇,這可能是他第一次切實地從這個雌蟲身上感受到這種情緒。他在特護病房裏跌入谷底時沒有害怕,認為遭到了自己報複的時候沒有害怕,在要被自己标記的時候沒有害怕,但在發現自己的敵人是蟲王的時候卻害怕了,一定是他真的認為自己在面對蟲王時毫無勝算。
——不過他也只是害怕了短短的一瞬間,緊接着雌蟲的思維中就只有磐石般的堅定和燃燒般的戰意。
總之,他的告別和突然離開都太突然了,郁孟若對自己的反應能力有一點生氣,後悔錯過了剛才最好的時機,沒有用精神力命令沙爾卡留下。現在外面随時都有可能出現危險,郁孟若又沒法保證自己可以随時同步沙爾卡周圍所有的敵情,已經不方便強行命令沙爾卡撤離回飛鯊了。萬一他已經遭遇了敵人,有自己迎敵的打算,然後突然被打斷擾亂了呢?
不過,扪心自問,雄蟲也未必全部都是反應能力不足——可能,他內心深處也想看看在這種突發情況下,沙爾卡會不會真的從頭到尾都毫不猶豫,始終都這麽堅定又義無反顧,願意付出生命來保護他。
結果讓郁孟若很高興。他來到飛鯊的駕駛位,學着沙爾卡的樣子,想要解除他剛才設定的自動駕駛程序,控制機甲去追飛向森林那邊的雌蟲,然後意外地發現飛鯊的系統被沙爾卡運用最高所屬權限鎖定,不接受他這個雄主的更改。啊這……沙爾卡難道不是應該上交所有私産,飛鯊難道不該已經是他的飛鯊嗎???
郁孟若在意識裏呼叫J10:“系統,入侵飛鯊,把主控權搶過來給我。”
J10應聲出現,“好的呢宿主,馬上執行您的命令。”
“破解10%。”
“破解50%。”
“破解任務已完成。”
“宿主,确定放棄脫戰機會?”
郁孟若毫不猶豫地回答:“放棄。”
他自然地命令道,“小十,幫我控制飛鯊,用最快速度追上沙爾卡支援他。”
J10可能也明白情況緊急,沒有試圖和郁孟若讨價還價,簡短地回道:“收到。”
當飛鯊掉頭後,透過可視窗望向遠方的森林,郁孟若小聲問:“小十,我要怎麽做才可能贏?”
J10回答:“和最開始我教給您如何收服原始蟲族時一樣,您是一位雄蟲,您的決勝戰場一直都在精神領域。”
連一直盲目相信自己的沙爾卡,都把他鎖在飛鯊裏自己以必死的信念跑去斷後了,系統卻還能說得這麽輕描淡寫又熱血沸騰。郁孟若突然想起最初穿越時他就在心裏吐槽過系統不怎麽聰明的樣子……之前他因為系統不讓他求援覺得它內在是冷酷的,現在卻突然原諒它了。
行叭,小十作為一個系統,已經算是很溫柔了,是除了沙爾卡之外對他最好的。但他畢竟也是個被制造出來根據程序運轉的AI,不能把它和沙爾卡比較。在穿越成為雄蟲之後,有了沙爾卡和小十的陪伴,他确實生活得比過去愉快多了。
就算就這麽結束,也算是一段愉快的旅程。
……
沙爾卡從飛鯊裏脫身,沒有再去管礦區裏的萊特。雖然很對不起他,但這種情況下,沙爾卡連自己都不放心不敢待在郁孟若身邊,又怎麽可能讓萊特和雄蟲在一起呢?再說萊特和他或者雄主在一起,可能反而會更加危險。
還好雄主在危機關頭聽得進他的建議,真的給被馴服的原始蟲族下了命令讓它們跟着他。在蟲王的精神威壓不斷外溢的情況下,沙爾卡已經沒法判斷雄主是否已經聽話地斷開了他們之間的精神鏈接。不過,就算雄主沒有聽話,此時他也已經什麽都感受不到了。
蟲王的意識是這個星球、乃至附近整片星域中最強悍,最有存在感的信號源,強勢阻隔了雄蟲和雌蟲間的聯系。沒有了雄蟲的精神力支撐,沙爾卡很快就感受到了身體上的疲憊和精神的渙散。壓抑不住地想要咳嗽,好像一瞬間就被打回了當初躺在病床上,連要走到雄主身邊都十分艱難的日子。為了節省體力,他只好放棄了自己飛行,站在這群原始蟲族中最強壯的那只身上,驅使它逆着獸潮奔向森林的方向。
在能飛的生物全部逃竄後,巨大的樹木七扭八歪地成片倒下,森林的中心一個龐然大物緩緩升空,在天空中自由翺翔的樣子比飛鯊或者虎鯨1號更像是巨大的魚類——飛鯊有幾十米高,但在這個黑色的生物面前,也會被襯托得相當渺小,這只蟲王比沙爾卡有幸見過的那幾只都要大得多,像一艘巨大的星艦,只比安德羅號小上一點點,帶着可怕的壓迫力,仿佛永遠不可戰勝。
就算沙爾卡從來都心志堅定,在面對它的時候,仍然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他甚至都很奇怪,為什麽他身邊的這些原始蟲族還會聽他的指令向蟲王靠近,而不是像剛才一樣被吓得團成一團不敢動彈。它們的控制權是不是已經被蟲王奪了回去,現在沒有反抗聽從他的指令,只是為了把他帶到蟲王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