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雄蟲的理論
沙爾卡也沒想到沉浸在被雄蟲特殊相待的幸福裏,會對自己産生這麽大的影響,讓他總是拖延着始終都沒把話說透,放任雄主的任性,下意識裏想要多享受一些這種難得的優待。
但年輕的雄蟲在盡自己所能毫無保留地對待他,逐漸把他的自信襯托得越發卑劣,鞭策着他的良心。
年輕的雄蟲在聽完沙爾卡的話後果然非常委屈,眼睛有點紅——雖然明白沙爾卡是在為他考慮,但這種管教和他的想法相差太多了。就算郁孟若因為缺愛喜歡被管着,但沙爾卡說的這些話仍然超過了他能消化的限度。
雌蟲說了太多,等他終于說完,輪到郁孟若發表意見,年輕的雄蟲也沒那麽清晰的思路逐條反駁,只好随便撿了讓自己印象深刻的言論反駁。
“你、你和萊特根本不一樣,你不是因為怕被懲罰才給我斷後的!就算行為一樣,對我來說想法不一樣就是完全不一樣!你給其他蟲族斷後,他們沒回去幫你,所以我也不應該回去幫你?你為什麽要這麽說……我和其他蟲族也根本就不一樣!!!”
說到這裏,郁孟若倒不想炸裂了,他簡直快要憋不住眼淚了。過去生氣的時候他都是刻意表演委屈,現在好了,主演傾情入戲,自然演繹真實的自己。
沙爾卡也看得出是怎麽回事,終于還是心軟了,順着他哄道:“當然了,我知道您和其他蟲族不一樣,我沒有說您不好的意思,我只是覺得您更重要……”
發現沙爾卡态度的轉變,郁孟若更加堅信自己沒錯,梗着脖子提高聲調,開始他比較擅長的無理取鬧,誓要把沙爾卡拉進自己更擅長的領域,然後憑借自己豐富的經驗打敗雌蟲。
“為什麽我更重要?!因為你覺得我更重要,其他蟲族覺得雄蟲更重要,所以我就必須覺得我特別重要,就不能有我自己的想法了嗎?有些人……蟲族,着火了還惦記着要拿上值錢的東西再跑呢!我要救你,總比沖回去拿東西重要點吧?你不是一直都說我是什麽樣的都能接受嗎?那我就是這個樣子的,你憑什麽說我不對——!難道你之前是騙我的!!!”
沙爾卡被質問得頭暈,心态也不複之前的冷靜,順着郁孟若的思路想了想,略顯虛弱地解釋說:“我……我怎麽會騙您呢……我也不是在說您不對,但對一個家族來說,成年雄蟲家主只有一個,失去您的損失是不可估量的……”
郁孟若又抓住了這句話裏的漏洞,生氣地大聲嚷嚷:“什麽家族!哪有家族?!對了我剛才還沒想到,你憑什麽說我肯定會有其他雌君雌侍還有一大堆孩子,那都是什麽鬼東西?!沒有,我才不會養那麽多雌蟲給我找麻煩!你說你和其他雌蟲都差不多,那他們要是也和你似的天天教訓我怎麽辦?!你只有我一個雄主,我也就只有你一個雌蟲啊!我失去你的損失難道就可以估量了嗎?!”
沙爾卡也是第一次聽郁孟若把嗓音提到這種音量,而且雖然雄主不是故意的,但他确實不太能娴熟地控制好自己的精神力,雖然沒給他造成任何傷害,但充沛的精神力量包含着雄蟲不被理解的委屈萦繞在他周圍,充分展示了雄蟲現在的心情,簡直比給他造成什麽傷害還要難于應付。
沙爾卡狼狽地試圖讓這場對話變得冷靜一點,有邏輯一點。
他說:“雄主,請您不要和我置氣。您現在選擇了在邊境建設自己的星球,還收服了這麽多原始蟲族,我就算再怎麽努力,也不可能單靠自己就承擔起一切工作。再說您現在說只需要我一個雌蟲,只是因為您現在只選擇了我這麽一個雌蟲。當您接受其他雌蟲,給他們接近您和您相互了解的機會,您會發現其他雌蟲也會像我一樣忠于您,萬事為您考慮……”
雌蟲眼神真摯地望向郁孟若,竭力讓自己的情緒也變得虔誠起來,希望雄主能看在他真誠的份上,好好考慮他說的話。然後,他驚喜地發現,雄主确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靜了下來,突然就不那麽生氣了。
沙爾卡松了一口氣,誤以為雄主已經被自己說服了——這當然不是真的。
郁孟若不生氣了,不是他認同了沙爾卡,只是他發現,沙爾卡在軍事啊之類的領域确實比他強得多,不過可惜了……大概是雌蟲的功課裏沒有社會學哲學什麽?
郁孟若作為一個從小在種花家長大的社會主義接班人,信奉的是歷史唯物主義的利益驅動規律。他覺得沙爾卡太狹隘了,一個只能靠家主的婚姻關系和精神控制維系的家族,能大到哪裏去?
既然沙爾卡一直在講得失,非要排除了感情,把他們倆的生命放在天平上撐重量,郁孟若決定就順着他講講道理。
他收斂了怒氣,十分不屑地哼了一聲:“不可能的,沙爾卡,你說的根本就不對!你不懂,為了我自己的利益,我注定只能有一個雌蟲的。”
年輕的雄蟲認真地說,“你現在确實是萬事為我考慮,但假如我有許多雌蟲,你還會全心全意為我考慮嗎?假如我收了……”說到這裏,郁孟若扒拉了一下自己認識的雌蟲,從中居心叵測地挑了一個最能挑起沙爾卡怒火的來舉例,“假如我收了利奧伯德的那個雌蟲副官吧!就是叫亞恒那個。我收了亞恒之後,就不喜歡你了,更喜歡他,天天為了他欺負你,你還會像現在這樣對待我嗎?”
沙爾卡真是萬萬沒想到竟然會突然聽到亞恒的名字,雖然內心确實隐隐不舒服,但雌蟲仍然堅信就算是亞恒也不可能動搖自己堅定的信念,于是沉痛地說:“我會的,雄主。”
郁孟若也沒想這麽簡單就說服沙爾卡認同自己的觀點,繼續暢想道:“那麽,假如亞恒生了我的孩子,就叫X吧。沙沙,你也生了我的孩子,叫Y。X和Y都是雄蟲,就像我和那個郁繼如一樣,互相看不順眼,一有機會就掐架。
我都已經更喜歡亞恒了,當然也更喜歡X這個孩子,就是不喜歡你生的Y。雖然沙沙你的孩子Y更有天賦,但我就是不培養他,天天把所有錢和精力都放在X身上,打算讓X繼承我的家業,然後不讓Y和他喜歡的雌蟲在一起,非要拆散他們,讓他和不喜歡的雌蟲在一起聯婚生孩子。”
這些事聽起來也不是很離譜,有些确實發生在郁孟若自己身上。雖然郁孟若的語氣誇張顯然覺得他說的話不可能成真,XY的代號也減輕了帶入感,但沙爾卡仍然感覺到一陣窒息。甚至,他總覺得雄主應該是真的對亞恒有點興趣。
——因為過去他在面對雌蟲的時候,除開在直播間營業的時間外,一向都非常避嫌,不要說主動調戲了,連送個東西都要由他中間幫忙傳遞,說話都恨不得由他轉達。
可是這樣的雄主,卻偏偏當面說過想從利奧伯德那裏把亞恒要過來這樣的話!
郁孟若留意到沙爾卡臉色和情緒上的變化,感覺這波穩了,于是繼續繪聲繪色地說:“然後呢,X的品行不好,做事沒有底線——亞恒不就是那個樣子嗎?養出這種孩子合情合理符合邏輯。我老了糊塗了,做事越來越沒條理,脾氣越來越怪,越來越偏心,X還是記恨Y,于是就開始出手陷害他,我呢,我當然是一直幫着X啦。”
雖然說到這裏,再靈魂拷問沙爾卡,他可能已經說不出來能做到“還是萬事以雄主為先”,但郁孟若的思路已經一發不可收拾地流暢起來。
“我把你和Y趕出家門,就算你生病了,也總是晚給你們生活費。Y在雨夜裏上門來要錢,我不但不給,還把他抽了一頓。X和Y喜歡上一個雌蟲……”
雄蟲把過去做人類時看過的某部知名電視劇劇情,挑着經典劇情聲情并茂地講了一遍,把沒見過世面的蟲族雌蟲聽得一愣一愣的。這才直視着沙爾卡的眼睛,認真地問,“總而言之,就是這樣,沙沙,如果發生了這樣的事,你能保證自己一點都不為自己的孩子考慮,仍然像現在這樣,做每一個決定都為我考慮?”
沙爾卡臉色鐵青,沉默了一會,垂死掙紮道:“雄主,您……您不會做那樣的事,我、我如果有了孩子,那也是您的後代,不是您的敵人。”
“那可不一定。”郁孟若聳了聳肩,沒有拆穿沙爾卡沒有直接回答他的事實,勝券在握地說,“你剛才也說了,我不是沙沙你這種為誰都願意斷後的雄蟲,我是喜歡你才對你好的。像我這樣長得好看的雄蟲是不需要良心的,我對我不喜歡的蟲族特別無情無義無理取鬧來着。”
說到這裏,年輕的雄蟲笑了起來,語氣涼飕飕地把真實的自己毫不遮掩地剖開來展示給面前的雌蟲。
“當我只有你一個雌蟲,你也只有我一個雄蟲,我們兩個是利益共同體,沒有任何分歧。可一旦我有其他雌蟲和後代,你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的利益就不再完全等同于你和孩子的利益。就算你還是可以做到一如既往地相信我,我也無法像現在這樣信任你。”
多日不曾發病的被迫害妄想症終于找回了自己的歪理節奏,高傲地仰起了頭。
作者有話要說:魚魚:我吵架的技能提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