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極寒病
沮喪。
走出拍賣所的林無許只剩下這個感覺。
她本來對競拍充滿自信，畢竟，那些從原世界帶來的物品都是獨一無二的，是在阿斯特拉從未出現過的東西。可她沒有想到，對方根本對這些不感興趣——
“它們能讓我的魔力提升嗎？”
一身華服的魔法師沒有理會林無許的長篇大論，高傲地俯視着她。
得到了否定問答，對方嗤笑一聲，更加懶散地問：“它們上面有刻畫新奇的魔法陣嗎？”
林無許依然搖頭。
“果然是下民區的小商會……真是浪費我的時間。”
之後對方一個眼神也沒有施舍給她。很快，她就被工作人員“請”了出去。
“抱歉，卡爾斯先生。”林無許有些頹然地窩在馬車裏，“是我太過自負了。”
“這不怪你。”卡爾斯側身面朝車窗，讓人看不清楚神情，“這次競拍本來就幾乎沒有勝率，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做得好嗎？
不，她明明什麽也不了解，也沒有想着去了解。只是憑着自己從原世界帶來的那一點所謂“稀有”的物品就沾沾自喜，認為所有人都會把那些東西視若珍寶。
可是她忘記了，這是阿斯特拉，是魔法的世界，那些與魔法無關又無法複制的東西什麽也不是。
她現在唯一可以依賴的只有——
林無許把自己縮成一團，小聲呼喊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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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查看可兌換的制作方法。
「目前信仰值：10。無可兌換的制作方法。」
沒有嗎？果然信仰值還是太少了些。
林無許哀嘆一聲，在心裏祈求這漫長的冬天快點過去。
之後事情的發展就很容易預料到了。
克拉商會得到了火絨的制作方法，開始獨家售賣火絨。因為天氣過于寒冷，火絨一時間供不應求。
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擡價，最後幹脆采用了拍賣的形式——價高者得。時至今日，平民就算傾家蕩産也求不到一匹火絨。
“克拉商會把事情做的太絕了。”卡爾斯看着在外面等待着的平民，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以他們最開始的售價來看，火絨的制作并不困難。”
“要讓那些人進來嗎？”林無許問。
外面已然是大雪紛飛，那些穿着單薄的人們怕是抵抗不了多久。
卡爾斯下意識地敲擊着桌面，速度越來越快。最終，一切的顧慮都化成了一聲長嘆。
“讓他們進來吧。”他揉了揉太陽穴，“不過，你得躲起來。”
林無許乖巧地點了點頭，轉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在這個冬天，這樣的圍堵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随着克拉商會的漲價，越來越難買到火絨的人們把眼光放在了別的商會上面。
身為平民區最大的商會，卡爾斯商會自然是人們攻擊的重點。
“你們商會都一樣，就是想賺黑心錢！”
“別的商會都有火絨，你們怎麽可能沒有？”
“我們有錢，把火絨拿出來！”
“……”
卡爾斯不忍心看着人們在冰天雪地裏受凍，好心放他們進來，也是想讓他們看清楚商會裏的确沒有火絨。
可是那些人不但不領情，反而痛罵卡爾斯虛僞，說林無許身上從原世界帶來的羽絨服就是火絨，一窩蜂地上前想把她的衣服扒下來。
那是在和平年代長大的林無許第一次知道——原來人類可以這麽沒有底線。
在那之後，雖然卡爾斯還是會放人們進來，但是都會讓林無許提前藏好，不想讓她再經歷那次的事件。
其實經過這麽多次的折騰，大部分人早就明白卡爾斯商會是沒有火絨的。
但由于只有卡爾斯商會會讓他們進去，商會裏有火元素的魔法陣支撐，比外面溫暖很多，再加上，他們在痛罵之餘還可以順手牽羊，所以他們仍然會在商會門口聚衆圍堵。
令林無許不解的是，卡爾斯平時挺精明的一個商人，到了這時候卻睜只眼閉只眼，任憑那些人胡作非為。
雖然不贊同，但她無權幹涉卡爾斯的決定。畢竟，她對商會沒有一絲一毫的貢獻。
協議裏說着她出手的商品只能由卡爾斯商會售賣，可是，她從原世界帶來的那一點東西早就全部售賣完畢了，她現在只是被商會養着的閑人罷了。
那次競拍結束過後，她有嘗試着去學習魔法、嘗試着了解這個世界的風俗文化……
遺憾的是，無論她怎麽努力學習魔法還是連最基本的也學不會，可能還不如剛剛參加過洗禮的六歲孩子。
只是了解常識的她也只能在商會裏幹一些雜活。
再加上，信仰值從阿瑟離開後就沒有再增長過，而沒有信仰值就無法兌換商品的制作方法……她似乎陷入了一個死胡同。
說到底，這花了二十信仰值的魔法到底有什麽用啊？
林無許有些自怨自艾地癱倒在床上。
還不如留下來換個制作方法……怎麽也比這無用的魔法強——
哐铛！
一聲巨響打斷了林無許的思路，緊接着就是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尖叫還有孩童的哭喊聲……三者混雜在一起，令她感到不寒而栗。
出事了？
林無許來不及多想，徑直沖向大廳。
此刻的大廳已經是一片混亂了，一個強壯的男人像拎小雞一樣拎着一個小男孩，男人的腳下跪着一個女人，她緊緊抱住男人的小腿，哀求着，哭喊着，似乎希望他把孩子放下。
“發生什麽事了？”
林無許悄悄靠近焦頭爛額的卡爾斯，小聲問道。
“你怎麽出來了？”卡爾斯一驚，盡量把林無許護在自己身後，“快回去！”
“卡爾斯先生，我不會惹事的。”她保證道。
“……你這身衣服就夠招搖的了。”
看到勸說無果，卡爾斯嘆了聲氣，然後小聲說明情況：“那個男人不知道怎麽發現小孩子有極寒病，非要把小孩趕出去，說他會傳染給所有人。”
“極寒病？”
“那是一種因為極度寒冷而得的病，前期只是渾身冰冷，不及時去溫暖地方的話，身上會生出大塊黑褐色的斑，甚至會導致死亡。”
卡爾斯解釋道。
“像在現在這種天氣，得了極寒病只有死路一條，但是極寒病并不會傳染。”
“……他不相信嗎？”林無許下意識咬住了下嘴唇。
“是啊。也不知道是真的愚昧還是拿小孩子出氣，我們怎麽解釋他都不聽。”卡爾斯眉間的溝渠更深了，“跪在旁邊的是孩子的母親，一直在苦苦哀求他，可他依舊固執己見。”
“現在，只能希望護衛能攔住這個男人了，也許在商會這種環境裏呆着，那個孩子還可以多活幾天。”卡爾斯看着商會的護衛和男人僵持不下，“如果被趕出去，那孩子怕是撐不過今天了。”
撐不過今天嗎……？
可他看起來只有四五歲的樣子，應該還沒有經過洗禮……說不定這孩子魔力天賦很強，撐過這個冬天，洗禮過後就能擺脫窮苦的命運呢？
莫名地，林無許身體裏某個地方湧出了一股清流，它快速流動着，很快擴散到了整個身體。
“你們敢動手？信不信我摔死這個孩子！”
“不要！求求你們不要！”
她看向争執處——
小男孩被男人舉在空中，雙眼緊閉，看起來十分難受。男人有恃無恐地威脅着護衛，而被抓住要害的母親只能去懇求護衛不要靠近對方。
不由自主地，林無許往前邁了一步。
“你想幹嘛！”
她被卡爾斯攔了下來。
“你現在穿着這身衣服過去，只會引起更大的騷動！”
的确，卡爾斯會長說的沒錯。
有些蒼白的嘴唇被她咬得鮮血淋漓，她停住了腳步，緩緩脫下了羽絨服。
“喂！回來！”
卡爾斯的聲音逐漸被她抛到後面，她只是跟着內心深處的指引去行動。等她回過神，發現自己已經站到了男人面前。
“小丫頭，你也是為這個狗崽子求情的嗎？”男人咧開嘴，大幅度搖晃着手上拎着的男孩，仿佛那只是個沒有生命的物件。
“是。”林無許毫不膽怯地看着男人，“你要怎麽才能放過他？”
“放過？”男人哈哈大笑，然後瞬間沉下了臉，“哈！你讓我放過他？你知道他得了病嗎？他會害死所有人的！”
男人肆無忌憚地散播着謠言，最可怕的是，旁邊還有人點頭附和着他。
“你一個小姑娘知道些什麽？”
“就是！他可是為了大家好！”
剎那間，林無許感受到了徹骨的寒冷——比剛脫下羽絨服還要冷得多，那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的冰冷。
“等等——小丫頭你這膈應人的長相好像有點眼熟？”
男人猛地湊近林無許，上下仔細打量着她。
“啊！你不是那個穿着火絨的小丫頭嗎？商會老板的女兒！”
他一下子激動了起來。
“沒錯沒錯，果然富家小姐都是善良的嘛……”男人興奮地舔了舔嘴唇，“只要你把火絨給我，我就放過這個小家夥。怎麽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