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已經絕塵而去,馬蹄聲漸漸地融入蒼茫的夜色中。
四周已經全黑下來了,夜幕遮蔽在阮蘿的四周,微風沒了白日裏灼人的溫度,只剩下了些許蕭索寒意。
阮蘿的手指輕輕撫摸過冰冷的銀錠,堅硬又細膩的質地此刻突然滾熱了起來。
姐姐。
這應該是陌生的兩個字,此刻卻在阮蘿心底激起了一片漣漪。
阮薇遠嫁,能夠給她送錢的人應該只有阮芸,可是阮芸現在正在青樓之中啊!
這錢是阮蘿姐姐的賣/身錢。
銀子越來越沉,小小的一包似乎壓得阮蘿喘不過氣來,她覺得鼻子有些酸癢,阮芸并不知道自己妹妹的身體裏進駐了另外一個魂魄,她身在煙花之地被迫賣/身,卻依然還惦記着家中孤苦的妹妹。
就算在心理上與這個素未謀面的姐姐毫無瓜葛,阮蘿忍住了眼眶裏轉圈的淚水,暗自賭咒,她也一定要把阮芸從火坑中贖出來!
剛剛的灰心與畏懼一掃而空,阮蘿仰頭看着粗陋的風向标在空中有氣無力的舞動着
3.
清晨,雞叫聲此起彼伏的想起。
這時的阮蘿已經走在了家中莊園的小路上。
可到處都是荒涼的景象。
八月本來是第一批作物秋收的日子,阮蘿一路上經過了許多正在全家上下忙碌不休的田地,可只有這自己家的一片莊園顆粒無收,雜草茂密。
其實,阮亭山租下的這個莊園在阮蘿看來當真是風水寶地,這裏與水渠相距不遠,而且從平整的耕地到土坡相連的小丘面積很大,單憑她自己完全無法耕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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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蘿在一片滿是雜草和野花的土地上停了下來,平整的土地依稀能夠看出曾經人力耕種過作物,她抓過一把土在手心中用手指研磨,黏性很好,不知是不是長期沒有耕作因而保持住了土壤的肥力,再加上暗色的團質結構明顯的不得了,阮蘿幾乎都要高興的跳了起來。
這是黑土啊!
原來她所在的青越城是在黑土帶上,這算是她來到這裏後聽到的第一件好事。
黑土帶對應着針闊葉混交林帶,一路上看到的植被也都是溫帶作物,顯然青越城是在溫帶的範圍內。
阮蘿打開一本舊書,又取出背籃裏的舊硯臺與舊毛筆,用只有她自己認得的字跡在書的邊緣空白處寫上發現,然後重新裝好,向着遠處的幾處小山丘走去。
幾家莊園的山丘果林都是相鄰的,阮蘿爬到小丘頂端時喘息了好一陣子,放眼望去,除了自家這三座小丘,別人家的果林都到了即将收獲的季節,一些蘋果與棗樹格外顯眼,還有不知誰家種的葡萄在一排排架子上顯得格外豐碩。
阮蘿看了看自己所站的小丘,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橫七豎八的枯枝間長滿了爬山虎一類的藤蔓,許多細小的樹想來是多年不經照料的果樹,根本沒有結出果子的意思,雜草叢生間雖然生機勃勃,卻沒有一點豐收的景象。
果樹不是一個好選擇,阮蘿找了塊石頭坐在小山頂上,又翻出了舊書記錄,果樹從種植到結果即使在現代也需要一定時間,成株移植且不說是否有人會賣,風險也是不小。然而現在已經馬上就要到秋季的收獲季節,溫帶氣候的青越已經不能再種植莊稼,等到一入冬,阮蘿不敢去想這日子要如何過下去。
阮蘿因為焦躁一陣口渴,可出來時家裏沒有容器給她帶水喝,她站起身來四下望去,發現山坡不遠處有幾叢依偎着樹枝繞起的葡萄藤,阮蘿走過去摘下一串,準備将就着先吃幾顆解解渴。
葡萄的顆粒雖然飽滿,但看起來十分的小,阮蘿想大概這些葡萄都是野生而非種植的,再加之無人打理,這幅樣子也是情有可原。
剛剛放入口中,阮蘿忙不疊又全吐了出來。
酸!
臉上的五官都快皺成一團,阮蘿厭惡地将手裏剩下的葡萄丢到一旁的地上。
等等!
阮蘿的腦子裏像是閃過了一絲記憶的線索,她走到被自己丢到的那串葡萄前又将其撿了起來。
這味道雖然吃不進去,但阮蘿覺得很熟悉,她又取下一顆放在嘴裏,強忍着酸味慢慢用味覺去觸動着記憶。
這葡萄應該是野生的山葡萄,而且這種味道和阮蘿從前在山東半島考察時去過的酒廠的葡萄園中的葡萄十分相似。
阮蘿在家時就經常和父母一起買來葡萄釀酒,而且自家釀酒的方法極為簡單,她一個人也能完成。
沒想到這片萋荒的山上還有賺錢之道,阮蘿激動地捏碎了葡萄,汁水濺了一身。她顧不上擦,反正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
向四周看了看後,這樣的也葡萄藤遍山都是,纏在不知名的樹上,密密匝匝。阮蘿急忙回身收拾好背籃,一溜煙跑回了家中。
阮蘿将需要進城買的東西寫在了一張扯下來的書頁上,錢放在懷裏感覺格外沉重,她想起昨晚的情形,下定決心一定要将這筆錢用在最值得的地方才能不辜負阮芸對妹妹的情誼。
思忖了一陣後,阮蘿想,這裏的物價她雖然不了解,但想必這些銀子用來買一些酒缸和生活用品外加糧食應該夠用,家釀葡萄酒的制作周期是一個月,只要能撐得過這一個月,等到葡萄酒上市,她再慢慢計劃冬季可以進行的賺錢項目以及來年春天真正重要的莊園生産。
從莊園遍布的城郊到達青越城大概是半個時辰的路程,阮蘿也算是明白為什麽說阮家的這個莊園算是好地方了,不止是自身的條件,甚至連區位因素都這麽完備,一路上豐收的景象像是一根極細的針刺入她的心中,阮蘿暗暗咬牙,發誓一定不能辜負自己這次新生的機遇。
一入城門,四處的喧嘩湧動讓阮蘿覺得自己是置身在大都市一樣,兩旁鱗次栉比的商鋪以及花花鸀鸀的彩招延伸到她目所能及的最遠處,街旁的叫賣聲更是不絕于耳。
被眼前這繁華景象觸動,阮蘿從穿越以來一直呆在城郊,從來沒有見到這樣的人頭攢動,可是好奇心很快被責任感取代,她收起玩鬧的心性開始四處打探,将列表上的小物件一一購置,剩下的便是酒壇子了。
這裏雖然不會有送貨上門這樣好的服務,但如果她肯出錢,想必賣家不會不賺。
看了看還剩下的銀子,阮蘿沒想到這些錢居然這麽禁得起花銷,身後的背籃都已經壓得她直不起腰來,一兩銀子卻還有幾個銅板的富餘。颠了颠布包,這大約十兩銀子想必她挨過這一個月是不難了。
“去去去!閃開!一邊讨飯去!”
原來阮蘿正在一家看起來頗為豪華的酒肆門前沉吟盤算,而勢力的小二則把她當成了讨飯的乞丐,阮蘿剛想諷刺回去,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确衣衫褴褛,身上又有着一股難聞的味道,整個人一定不堪極了,于是她将到嘴邊的惡語噎了回去,決定再去買一件便宜又方便工作的衣衫。
正當她被小二驅趕欲離開時,裏面有兩三個客人走了出來,阮蘿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身青白色的男子正是昨晚将銀子帶給她的那人!
“等一下!”
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阮蘿背着沉重的背籃一下子蹿到了那人的面前,小二臉色都白了正要驅散舉動突然的阮蘿,不料那男子看見了她只是輕輕擺了擺手,小二便不敢上前,只是狐疑的打量着阮蘿。
“阮蘿姑娘?不知找在下有何貴幹?”
那人的笑容還是和昨天一樣讓人頗為不爽,可阮蘿顧不上這些,急切地問道:“你知道我姐姐在哪裏嗎?”
聽了阮蘿的話,那人只是一笑,聲音柔軟清冽,目光卻鋼刀一樣銳利地刮過阮蘿的臉,讓她忍不住想要向後退去,而他所說其實也不過只有三個字而已:“香韻閣。”
“香韻閣?”阮蘿喃喃地重複,她擡頭望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心下了然。
想必這個人便是阮芸的客人,阮芸一定是百般央求,他才會走昨夜那一趟。
不論如何,阮蘿覺得眼前這人的舉手之勞卻可以改變她們姐妹的命運,她應該說一句謝謝。
“謝謝你。”
阮蘿盡量撫平自己心中的懼意,仰着頭真誠地說道,她是發自內心的感謝眼前這個有着讓她無端生出些許寒意的男子。
說罷,不想再多做耽擱的阮蘿便爽快地轉身,調整了下沉重的背籃,邁步離開。
她要做的事太多,只有完成自己的計劃,才有可能搭救阮芸。
“小姑娘,”剛走出兩步的阮蘿停下腳步,回過身來看向那男子,他笑了笑,顯得輕松且随意,兩片薄唇微微揚起,聲音顯得有些不真切,“別做傻事。”
他不會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