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節

蘿不過是一介農女,誰會想要害她?”雲天之走近一步,瞪大眼逼視寧思危,“縱然不是你指使,也與你脫不去關系!”

寧思危眼中閃過怒意:“若不是你把身世暗示她,讓她來對我言語相激,她又怎至如此?一直以來都是你将她帶入歧途!”

“是啊……是我告訴她的!哈哈……”雲天之怒極反笑,只是那笑容無限蒼涼,“她有權利知道自己的身世,我原打算借此讓你将她照顧妥當!只是我高估了青越城主!當年,你畏懼皇家,為了安撫長公主,任由阮蘿的母親嫁給那樣一個人!你根基未穩,不敢出手相救!行,行,那現在呢?你已經貴為城主,卻連自己的女兒都護不住!你枉為人父!”

“雲天之!”寧思危咬牙憋出三字,“看你是荒天城城主,又與阿蘿……我一直對你以禮相待!但這并不代表,青越城寧府可以容你放肆!”

“放肆?”雲天之的眼危險地眯起,嘴角不知不覺已經蜿蜒出了一道紅痕。他身形一晃已到寧思危身前,“我真後悔,後悔當日告訴她身世!可她是你的女兒,如今去了,你難道就沒有一絲心痛?寧府門前車馬絡繹不絕,都在忙着您侄兒的婚事,這樣的一樁喜事,城主想必更是勞心勞力!”

一柄長劍帶着淩厲勁風,往寧思危胸前襲去。

寧思危旋身閃過,震怒道:“雲天之,你別忘了,這是青越!”

金屬碰撞的聲音刮過阮蘿的耳膜,淚水早已順着臉頰淌下浸染了噤聲的布帶。她徒勞地掙紮着,任由粗粝的繩子割破皮肉。

可是,身體的疼痛與心痛相較,太過微不足道。

不,我沒有死!雲天之,我還活着!

阮蘿想大聲地、竭斯底裏地喊出口,但黎揚系上的布帶緊緊勒在她的口舌間,不斷張大嘴,也只是帶起陣陣幹嘔,卻發不出半點聲響。

雙腿連蹬踹的餘地都沒有,阮蘿奮力扭動着身體,可是一切都是徒勞。

繞滿全身的繩索越勒越緊,像是磨骨的利刃。但是真正的利刃是隔牆傳來的聲音!每一個字,每一個聲響,都像是一把鈍刀在她的心口拉鋸、剜插。

身體上的血跡越來越多,阮蘿猶如一只垂死的野獸,扭動着鮮血淋漓的身體。恨意蒙了心智,驅使着她瘋狂地消耗着最後的力量。

她好恨!

她好恨,恨自己為什麽不早點看清黎揚!恨自己居然天真地以為黎揚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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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白恐怕已經慘遭毒手,而現在,雲天之又為了自己冒犯寧思危。寧思危雖然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可是隐忍的疼愛,她卻有所感受。外間是她在這個世界最親的兩個人,而他們,現在卻被自己假死的消息,誘得兵刃相見!

無論他們之中的誰倒下,都是阮蘿難以承受的。何況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幹澀的雙眼已流不出淚水,深刻入骨的恨意脹滿阮蘿的心。

就在此時,打鬥聲戛然而止。

痛苦的喘息都被口中緊勒的布帶憋回,阮蘿幾乎喪失了呼吸的能力,感受着眩暈和陣痛如浪潮般撲打身體。

四周靜得可怕,她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砰砰”地敲擊着胸膛。

阮蘿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冷意從手腳蔓延到心裏。

不!不要!

她多想再聽到剛才還畏懼不已的打鬥聲。不,求求你們,不要,不要安靜下來!

一個個血腥的畫面突兀地呈現在腦海中,劇烈的頭疼似是要把她撕碎。她不由自主地弓起身子,想要以此護住僅剩的力量和殘存的理智。

身體上模糊的鈍痛在瞬間清晰起來,刺骨的痛意逼得阮蘿瞪圓雙目。下腹一陣刀剮的銳痛襲來,她本能地彎腰,卻根本無法控制身體。

四周的牆像是動了起來,紛紛壓向自己,飄忽而堅實;耳畔的寧靜消失,嘈雜的噪音刺激着耳膜。身體和心裏的痛楚交彙,一波一波沖擊着緊繃的神經,她想要縱聲嚎哭,張嘴卻只能任由口中布帶上的鹹澀味湧入心底。

大腿內側的熱流滾燙灼人,殘存的意識刺激着她冷靜下來,她想要再聽到雲天之和寧思危的動靜,哪怕只是一點輕微的響動也好。

可是,黑暗中只有無邊無際的靜,令人心顫的安靜。

耳邊突然響起陣陣轟鳴,刺耳的響動伴随着刮骨的痛意滲入心中,阮蘿才發現,她連咬緊牙關都無力。

溫熱的液體在□緩緩彙聚,再慢慢湧出,緊繃的神經終被擊潰,飄忽的神智被剝離。

阮蘿徹底昏死過去。

自己在做什麽?

雲天之看着面前粗喘不斷面色郁結的寧思危,腦海中突然就一片空白起來。

突然胸口的氣息翻滾流動,心頭猛然劇痛,他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擊中,倒退了一步後,一口鮮血噴薄而出。

這是在聽到阮蘿真實的死訊時都沒有過的真實痛苦,此刻雲天之看着地上的一灘鮮紅血跡,周身慢慢變得冰冷。

他很小時就明白什麽是死亡,死亡就是永遠無法挽回的東西,任憑他再做任何努力,所傾注的也不過都是徒勞。

其實他早就清楚,是自己害死了阮蘿,如果不是他自以為是讓阮蘿親自找尋真相與寧思危相認,那麽是不是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會發生,阮蘿還會像從前一樣,在陋屋溫暖的燭光下等着他,等着他回來用手撫過那如緞般柔軟的漆黑長發。

可是他再不會有這樣靜好的時光。

阮蘿死了。

她死在自己的自負之下,死在自己的手中。

看着雲天之死灰一樣的神情,寧思危也怔忪地沉默。

屋內寂靜猶如墳茔,雲天之默然地轉身,步伐有些踉跄地推開了房門。

寧思危在那一瞬間想要叫住他,想讓他休息一夜再離開,可是他突然意識到雲天之絕不會再留下來哪怕只是片刻。

他的女兒,他的女人,他們兩個都是世間最無能的男人。

寧思危突然爆發出一陣笑聲,他捂着胸口跌回到座位中,笑聲詭異凄厲。

夢裏她變成了一只鷹。

長翼舒展,自由盤桓。

她俯瞰青越城,卻只看到一片火海,紅色的火舌高高騰空,幾乎燎起她的羽毛。在火海之中她奮力尋找,一次又一次,忍受着煙塵的折磨,眼中滴落成串的淚珠,卻不知疲倦地搜尋。

她在找什麽?

自己也在詢問自己,可是卻沒有任何答案。

黑煙遮蔽天空,日升月落她都無法看見,她能做得只有飛翔,不斷地飛翔,直到最後筋疲力盡,墜落火海。

火苗吞噬身體的疼痛如此真實,她整個人都随之抽搐起來,激烈的掙紮帶來更加劇烈的痛苦,似乎有人緊緊攥着她的翅膀,一寸寸地将翼骨折斷。

她掙紮着,揮舞着身上一切能揮舞的肢體,扭動頭顱,高聲呼喊。

可是她聽不見自己在喊叫什麽,只知道好疼好疼,疼得她必須喊出什麽。

漸漸的,她不再是一只鷹,她又變回了阮蘿,在烈火中,她一無所有地被焚燒着。

時間漫長如夜,寂靜得可怕,阮蘿感覺到疼痛真實得不像是在夢中,可她根本睜不開眼睛去一看究竟。

黑暗伴随着疲憊,火燒一般的痛苦讓她放棄了掙紮的念頭,她靜靜地躺着,感覺自己一點點被漆黑的恐懼吞噬,先是清醒得可怕,而後支離破碎的幻覺将她包裹起來,渀佛跌墜到雲霧中去,神智輕盈如羽毛般渙散着。

沉睡過後是更長的沉睡,她想就這樣永遠都不再蘇醒。

可是光亮透過了雙眼,那并不是自然的光亮,而是溫暖又熹微的橘紅燈火。阮蘿突然想到自己與雲天之纏綿的那一日,天色陰沉如墨,簡陋的小屋中也是這樣寧谧又溫馨的光亮一直在閃爍着。

她終于睜開了雙眼。

燭光前是一個熟悉的窈窕背影,她先是驚愕,随後喜極而泣,可是卻再也流不出半點淚水。

“醒了?”洛白轉過身來,聲音與目光冰冷猶如初見,“你腹中的胎兒已經小産,母體因此受損,你再也不會有孩子了。”

作者有話要:小虐怡情……

44.

腐朽的味道彌漫在石室內,正如洛白此刻話語裏散發出的那種頹敗、僵死的氣息。

相見的喜悅還未散去,就已凝固,阮蘿慘白着臉看向洛白。痛楚在她眼中流轉,再蔓入心底。

她好想開口問問,問洛白到底在什麽,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心裏卻清楚地知道一切再明了不過。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就像墜入一團迷霧中,她似乎從沒有一刻是清醒的,可此時,她卻寧願自己一如既往的糊塗。然而真的如同徐緋月的一語成谶,飽受煎熬的心智已經成熟,如今的她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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