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章節

緊了手,複又松開,低頭一笑。

“以前我寫論文的時候也是這樣,支撐起結論的永遠是試驗數據,那些枯燥的數字,那些沉悶的檔案,你不懂不要緊,其實,我只是想人心并沒有那麽簡單,你好奇我能夠知曉天象,卻不知道天象再微妙也總是有跡可循,但人心卻不能。既然你都到這裏,不如告訴我答案,我不想求證了,反正事到如今你注定一死,還有什麽必須要帶進墳墓裏的事呢?”

“懦弱,那就是我想帶進墳墓裏的東西,就像我們的父親到死也不敢逾越過心中的恐懼,就像他那麽喜歡你的母親卻不敢為她做自己無法想象的事情,他已經把自己的懦弱帶到了墳墓裏,其實,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如今,我想出來給你聽聽。”

“我在聽,”阮蘿看着黎揚的臉,“你吧。”

暗室內有那麽須臾的寂靜,渀佛石門縫隙吹入的風聲都能驚起漣漪,黎揚的笑容凝固在了眼中,為他型韻有致的眼睛添上了迷蒙的色彩。

“我輸了,輸在知道你中毒的那一刻。”

“你應該想到的,”阮蘿皺了皺眉,她不相信黎揚的話,“在你的身邊并沒有想要害死我的人,雲天之暗中殺了長公主,寧府裏不會有人想置我于死地。”

“所以呢?”黎揚還是在笑。

“你在宴廳中派人來新房分散了人手,莫子痕和荃灣城的人……”

黎揚的笑聲打斷了阮蘿的分析,他很少這樣笑出聲音來,可是此時此刻,石室中回蕩着他有些沙啞的笑聲,像是一種詭異的歇斯底裏,又像是徹底的嘲笑和挪揄。

我錯了?

阮蘿皺眉自問。

她思前想後覺得情況應當并不複雜,可是黎揚的笑聲讓她心下格外不安。

“你笑什麽?如果我錯了出來就是,反正這也不是你見我犯過最愚蠢的錯誤了。”阮蘿得平靜,也沒覺得被這笑聲羞辱,可是隐隐約約,她覺得這笑聲很凄涼。

是啊,将死之人,怎麽會笑得暢快開懷。

“這的确不是你犯的最愚蠢的錯誤,反而是一個很聰明的分析,”黎揚停止笑聲,可是眼角眉梢卻仍然彎曲着好看的弧度,“可我不是在宴廳被抓的,而是在你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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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阮蘿愣住。

“是啊,你中了毒,暈倒在地,我沖進屋子,發現洛白在你旁邊的時候就知道一切已經晚了,我記得我走到你的身邊,看着洛白的眼睛,問她解藥在哪裏,她只是笑了笑。其實我知道,無論是雲天之還是洛白,都不會舍得讓你去死,那藥一定是早就調配好的,可是我還是和洛白了我生平最不應該的一句話,奇怪的是,現在想來我卻也不後悔。”

看着黎揚的眼睛,阮蘿心中忽然慌亂起來,她猛地從石凳上站了起來,“你……”

“沒錯,雖然你猜不出這話,但卻已經明白了。”黎揚靠在牆上,凄楚一笑,“好像是在我最初知道你是我妹妹的時候,是我時刻注意行蹤的時候,或者是我看你生不如死的時候,再或者,是你第一次設計我的時候,我喜歡上了你,妹妹,阿蘿。”

作者有話要:我就喜歡卡在這種地方!

嘿嘿嘿~

最近新文卡存稿,不如我來虐虐第二男主找感覺~嗯~

58.

石室幽暗,燭焰幢幢。

橘紅色的光亮在黑暗裏單薄的散發着寒氣,搖曳不止。

阮蘿看着黎揚的笑容忽然不寒而栗,她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暗影為黎揚的笑容蒙上了更模糊的影跡。

“你在害怕啊,”黎揚臉上的血跡在黑暗中渀佛活了過來,深紅地蜿蜒着,與寧思危臉上的疤痕現在看起來竟如出一轍,“是在害怕真相還是在害怕我呢?”

“你根本不懂如何愛一個人。”靜谧中,須臾後,阮蘿緩緩開口。

“那你就不會活着站在這裏,聽我出這番話來了。”

“難道我還應該謝謝你不成?”阮蘿冷笑。

“這偌大的青越城如今是你的了,會有一日你想起我時會後悔沒有一句謝謝。”

“你就這麽肯定我會留下而不是和雲天之離開麽?”

“莫子痕不是個會做賠本生意的人,除了你答應她的好處,最初她肯與雲天之合作恐怕也已經有了保障,而雲天之手中還有什麽能夠吸引這個跡州之主?除了荒天城的勢力,他一無所有,你和雲天之已經無論可退了,現在荒天城的主人恐怕已經換成了莫子痕,這場博弈的最終受益者是她才對,你們到底都是輸家。”

“那你呢?”

“我?”黎揚的笑意愈發濃厚,“我已經達到了目的,除了你。”

“殺了寧思危就是你的目的?”阮蘿不想糾纏別的話題,她重新穩住心神,想要戰勝心中的恐懼。

“今後你也會感到這樣的困惑,在追逐一個目的一往無前的時候,會突然感到迷茫,迷茫越積越多,你要做的事也越來越多,而有時往往最後才發覺,最初的目标早已不知遺忘在了哪個迷茫的後面。不過我總算為我娘了卻了恨意,至少,總有一件事得償所願。”

“為了一個目的令無數無辜之人陪葬,當初,我也曾是無辜之一。”

“妹妹,今後你就是青越城的主人了,我曾給你上了人生中最殘酷的一課,這最後一課也讓我來告訴你。你知道為什麽寧思危雖然是一個無可救藥的父親卻是一個無可比拟的城主麽?那是因為他和我一樣都堅信一個道理,這世上沒有一個無辜之人。”

“這世間或許沒有無辜之人,但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阮蘿想了很久,不知道應該如何接下來去,她看着黎揚笑着看向自己,即便是黑暗之中,那一雙原本神采飛揚的眸子也不曾黯淡半分,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她竟然也輕輕笑出來,“你不也是一樣?等我繼承城主之位後,第一件事就是殺了你給寧思危與荃灣城一個交代,你手段非凡,行事狠辣,也得到過自己想要的一切,可你從不曾幸福過,也許死亡是最好的結局了,”阮蘿頓了頓,聲音最終潛入黑暗,“哥哥……”

黑暗将兩人重重包裹住,燭焰晃了又晃,劣質燭火的噼啪聲打破沉寂,枯黃色的蠟油大顆大顆地跌落到石桌上,凝固起來。

阮蘿不再話,她已經将想的一切都了出來。

從一個不谙世事的農女到如今的寧蘿,她需要的只是一個最後戰勝內心恐懼的機會,現在,黎揚變得不再可怕,她內心的暗影渀佛被抛卻在了昏暗的密室裏,這裏,曾鎖住過她最後殘留的天真魂魄。

轉身,阮蘿不帶一絲遲疑地離開,黎揚的呼吸聲在黑暗中格外輕緩,她聽得清清楚楚。

将無盡的黑暗甩在了身後,阮蘿走出書房,洛白正靠在房門上,斜着眼看她。

“你和他居然還能這麽長時間的話。”

“在他身上能學到好多東西,”阮蘿看着洛白鄙夷的神色笑了笑,“事已至此,我自己的路總還要走下去。”

“我還以為你會親自動手殺了他,看來我似乎把你想得幼稚了。”

阮蘿愣了愣,忽然發笑:“知道嗎,洛白,一直以來都是別人在‘看來是我把你想的太聰明了’,還從來沒有人過低估我,你竟然是第一個人!”

“這有什麽好得意的!”洛白瞪圓了眼睛,一臉不屑,“你難道聰明一次,實在少見我才這樣的。”

嬉笑過後,阮蘿平靜下來,思忖了片刻開口道:“你如果憎恨黎揚可以親手殺了他,等到我與荃灣城交代時大不了他畏罪自盡,也不是什麽難事。”

“反正都是死,無所謂是誰動手,我不像你,到這個時候居然還有話和他要。”

阮蘿不知自己在今後會不會後悔聽黎揚出這些話,可是當陽光輕柔地罩在她的身上時,過去的很多事都變了模樣。

至于以後的事情,就只能交給以後了。

“洛白。”阮蘿忽然叫了洛白的名字。

“嗯?”

“你這寧府和從前阮家的小院比哪個更好些?”

洛白看着阮蘿,想了片刻後道:“這裏不會再有漏了的屋頂和濕了的破被。”

“是啊,地窖也變成了地牢。”

“還有莊園。”

“莊園?”阮蘿一時不接洛白的意思。

“從前你只有一個小小的莊園,可現在,你是青越城的擁有者了,只是這偌大青越你再不能像從前一樣随心所願,能像從前一樣惬意盎然了。”

“那你願意留下幫我嗎?”

“遇見你之前我一直在重傷未愈,遇見你之後舊傷是好的差不多了,可惜轉眼間又渾身傷病,城主,你不打算負責嗎?”

阮蘿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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