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節
第 23 章節
地步,感情不是空氣,不是水,更像酒精和汽油,浸透身軀糾纏的夜晚。關陸有種模糊而準确的預感,火遲早要燒起來。沒有任何濃烈過頭的東西可以長久保存。他沒想到導火索會是魏南。
莊慈像魏南,不多不少,恰好五分。這個認知幾乎把莊慈逼瘋了。魏南與他有相似,更有對比。魏南拒絕過關陸,在莊慈遇見關陸以前。莊慈是自卑的,他是林氏老板林鑫業的私生子,宣臺人人心照不宣。他外祖父臨終前拜托林老爺照顧女兒,照顧着照顧着,照顧出了個外孫,何其荒謬。莊家無嗣,剛剛好,林鑫業連個姓氏都不必施舍出去。關陸有與生俱來的一身頑根劣骨,能讓他收斂的多半為他所愛。莊慈欣然地想,我能。然後他發現,不止我能。他在心裏找個陰暗的地方比較,換了他是關陸,魏南與他,不是白玫瑰與紅玫瑰,是白月光與地底泥。
他是地底泥,埋下嫉妒的種子,一不小心就開花。沒刺到旁人,先刺傷自己。關陸覺得他像蛇,他其實心裏有條蛇,在耳邊叫嚣,別愛他,利用他,報複他。不做點什麽就輸了似的。
莊慈太自卑,而關陸目空一切,無法忍受背叛。他們都為一場報複蓄力,撕開面具,付出代價,不問結果,也沒有結果。粗暴簡單得像一架巨型壓路機轟隆隆地開過,把他們之間防禦的城牆、攻擊的炮臺全數碾平,留下個空曠的戰場。從此兩人間空無一物,沒有過去,不會有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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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陸和莊慈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沒再開口。煙霧升高,莊慈想知道它被雨滴打到會是什麽樣,可惜它在散入雨幕前就消散了。
一輛轎車靜靜地開過來,長款,黑色,看上去頗為正式。夕陽西下,還落點雨,橘紅偏黃的餘晖給車身映上一層霞光。關陸靠牆站,掃了眼牌照,滅掉煙,莊慈看着他,笑了笑。
莊慈說,“可能你不知道,婚禮提前了,改到下周日。她想把春節和元宵放在蜜月裏過。”
提及鐘小姐時,莊慈的語氣裏有一點罕見的綿軟,像是把心鎖進一個絲絨盒子裏,很安穩。莊慈身世尴尬,他不願重蹈父母的覆轍,将婚姻、家庭看得極重。和關陸在一起是一場狂歡,狂歡有時盡,人生還很長,他遲早要結婚。他們不可能相守。雙方有這樣的共識,仍心懷僥幸,如同看一本一生僅見的最有趣的書,明知看一頁少一頁,偏偏抑制不住往下翻的沖動。放縱自己沉迷其中,運氣壞了點,出乎意料地迎來一個慘烈大結局。
莊慈喜歡鐘小姐,多一點、少一點,沒有區別。他們是金童玉女化身一樣般配的一對。
關陸回了句玩笑,“新一期星周刊沒出,我确實不知道。”他終于道,“先走了,再見。”
再見。九十天夢一場,五年前分道揚镳,遲了這麽久,才面對面說一聲再見。可以了結了,關陸走向那輛車,駕駛座上開車的司機被吩咐過,沒有鳴笛催促,正停着車等他。玻璃上貼了阻光的膜,只能單向透視,在車外看不見坐在後座的人。但是猜也知道那是魏南。這場游戲一開始就有三個人,莊慈猜忌,關陸做得太絕,因為輸不起,反而都輸了。情場如戰場,對手不是他人,而是自己。如果換了今日的兩人去重度當時,或許故事會有截然不同的結尾。可是世上定局太多,如果太少,關陸和莊慈一敗塗地。魏南不曾在他們的故事中正式出場,如今再看,時過境遷,竟唯有他成了贏家。
莊慈想,世事弄人,不在這一回。經過就該習慣了。不知怎麽的,他看關陸走過去,拉開車門,驀地揚聲叫住了他。
魏南隐在後座的陰影裏,向車外投了一眼,神情仍是很平靜。關陸見魏南沒表示,便也虛掩了車門,轉頭望向莊慈。
莊慈早有準備似的,上前幾步,提醒道,“不要忘記你答應過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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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隔着不遠不近的一段距離,足夠莊慈的話傳入車內。他所指的事不确切,然而他知道關陸會知道他在說什麽。
關陸對他承諾過許多事,做到了大部分,餘下小部分不會有再去做的可能。其中有一件,言者随口說說,聽者順耳聽聽,放到眼下卻合情合景。
關陸笑,“我記得,哪敢忘。等你大婚,一定備份厚禮送上。”
莊慈站在原地,仿佛放開了,輕松了。車開動,他的身影越來越小。出路口,轉過彎,徹底看不到。關陸也并沒多看車外,坐穩了,故意問魏南,“您這貴人事忙,還抽空接我一趟?”
魏南合上文件夾,說,“應酬完了,剛好順路。”
番外,《杯具》
玩脫了就神作了……
明天要忙點倒黴的事沒法更,拿個以前跟老虎油講過的番外來湊數。
主要是說一個人倒黴能有多倒黴,如果他真倒黴死了會怎麽樣。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他不能死。這算今天的更,據說日更才有好rp,lz忙完,下次更新就申請抽這樓。這樓其實跟正文沒什麽關系,發生在正文完結幾年後,微有劇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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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的時候,關陸跟了個團去野營,在俞州市附近的山裏玩。出事之前,他發了個彩信給魏南。圖片是一叢野生的蘭花,他說:你養得活我就帶回來。手機沒電了,快點決定。
魏南沒來得及回。他有個例會要開。彩信到時他手下的財務總監戰戰兢兢走進議會廳,圓桌上各部門主管都是正襟危坐的樣子,他只來得及看清屏幕上的圖和字,之後環視一周,說,“開會。”
會議持續了三個小時,一個新來的部門經理還沒适應工作環境,報告做得過于冗長。他說廢話的時候,魏南閃過一個念頭,關陸的手機電量支持不到散會,可惜了那株蘭花。
散會之後,他回到辦公室,本該及時跟來的孫倩如晚了十分鐘才來敲門。她很鎮定,臉色卻有些白,魏南等她彙報會議中他針對財務報表提的一個問題,她沒談工作,開口說,“剛收到消息,俞州市龍門山區發生小型地震,引發了泥石流。我試着打過電話,關先生的手機關機了。近一步消息還在等當地媒體反饋。政府在組織救援,我也已經聯系了私人救援隊。”
她的語氣很艱澀,說話的時候盡力看着魏南,提到關鍵詞時聲音沒有顫抖。她的應急措施做得足夠完善,魏南不認為還有什麽欠缺。他握住手機,說,“好,你出去吧。”
搜救持續了三天,魏南每天都會在公司出現,氣壓低得出奇。魏南比官方媒體先一步拿到照片和資料,龍門山區域的十五名游客裏八人生還,三人受傷。關陸在這十一人外,正式宣告死亡。
泥石流是瞬發的,從發掘後的照片可以看出,泥石流發生前的一刻,他似乎在拉一個半身陷入地表縫隙的女孩子。魏南想,這小子的英雄情結沒救了。他移開視線,仿佛看見關陸站在桌前,低頭看看他手上照片,哦了一聲,笑嘻嘻的,只是不說話。那種神态和他每次說“我倒黴”的樣子一樣,多出一點不認同,好像在說,哎,我真沒想做英雄。看見人姑娘家摔了,是男人都會搭把手的。
他總是有千般萬般的理由,腦子轉得快,很有說服力。
但是這回,魏南笑了笑,沒有理他。
好吧,關陸無奈地看着他,你不接受又有什麽用?他笑起來,身影卻漸漸消散了。
魏南将那疊照片裝進信封,鎖進書桌的倒數第一個抽屜。那裏曾經是空的,因為他不習慣從那裏拿東西。沒人發訃告給他,他也沒去出席葬禮。
葬禮由蘇女士一手操辦。明明她更愛這個幹兒子,聞訊後卻能安然無恙,反而是吳懷莘深受打擊,卧床不起。有時候女人是比男人堅強,她沒被接二連三的哀恸打倒,反而給魏南打了個電話。
“保重身體。”她說。
魏南回道,“您也是。”
魏南沒去龍門山,沒看過現場,一次也沒有。關陸的墓地選在景安,蘇嘉媛在宣臺靜園和景安崇山間考慮過,不得不承認,可能他更喜歡在景安度過的歲月。魏南會在祭日去看他,不說什麽。公司後來也形成了一種慣例,四月底近五月的這幾天,不會有人穿顏色亮麗的衣服,因為孫秘書暗示過,看大boss的着裝,那幾天确實是一身黑。
後來某一年,魏南在崇山見到蘇優和王琦。蘇優全是少婦模樣,懷孕了,還是冒冒失失的。大概像關陸預言過的那樣,一輩子有人寵,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