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節

第 24 章節

改不掉。她抱着大捧的花束追上來,半是玫瑰、半是百合,有點滑稽。她問魏南,“你知不知道他更喜歡哪種花?我拿不準,所以兩種都買了。”

再後來幾年,蘇櫻也結婚了。她小的時候對魏南絕不算友好,等到關陸出了事,她與魏南的來往逐漸頻繁。她長大了,出人意料的,長成一個性格外向而倔強的小女人。說笑時眉目飛揚,神采奕奕。五官不像,然而氣質與某人有三分相似,情路也走得兜轉曲折。照她的話說,怎麽也不死心,終于把她看中的那個男人抓進禮堂。她親自飛到景安邀請魏南參加婚禮,那天吃完飯,她挽着魏南在景安城區散步,看上去竟像一對父女。

婚禮在宣臺舉行,交換過戒指,蘇櫻推開要按部就班與她接吻的新郎,沖到觀禮席擁抱父母和賈思敏。走到魏南面前時已經泣不成聲。神父茫然地見證這一幕,新郎更是從未見過她哭,站在一旁手足無措。魏南遞給她一塊手帕。二十年後,她或許想起了當年為她拭擦眼淚的人,在魏南懷裏哭得一塌糊塗。

二十年了。魏南忽然記不起後十年是怎樣度過的,像一場黑白夢境,因一個人缺席而被抽走所有色彩。

……

一只手在他額上探了探,魏南醒來,看見關陸站在床邊,有些無辜地收回手,說,“你醒了。”

他另一只手上抱着一盆剛移植好的蘭花,告訴魏南,“雖然你沒給我回複,我還是把這東西帶回來了。你沒事吧,剛才看你睡得一臉心神不寧。”

魏南看了眼蘭花,道,“沒什麽,一個夢。”

估計不是什麽好夢,關陸拉了張椅子到床邊放着,将小小的花盆放在床頭櫃上。他遞了杯熱水給魏南,魏南端了一會兒,又放下。

窗開了一點,為換氣。這一刻很寧靜,他們都沒說話。有風吹進來,水面上泛起細密的漣漪。在水杯旁,蘭花的葉子秀挺細長,也微微顫動着,像個在旁觀的、嬌怯的小姑娘。

END

21

關陸心照不宣,沒對“順路”發表什麽看法,東拉西扯地和魏南說話。

車裏開着暖氣,溫度與click內差不多,對魏南而言熱了點。魏南體溫偏低,但又怕熱。他并不需要別人留意或者遷就他的私人細節,司機當然無從了解。關陸見回蘇家的路還長,就在後座的控制臺上調低了兩度暖氣,又改小風量。

他盡過舉手之勞,盯了魏南一陣,眼底探究的成分居多。魏南衣冠嚴整,衣着搭配從未出錯,常被猜是有位品味極優的妻子在背後打點一切。聽聞“魏夫人”的位子至今懸空,不少人訝然過。掉轉頭想想,也算合情合理。可能因為魏南本就不像會需要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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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座寬敞,多功能扶手橫放在中央,充當小桌。空調送風量變小,車內的空氣也沉澱下來。安靜的空間裏,從魏南身上傳來一點男香的味道,出于禮貌,某些場合少不了香水。他身上的這款分香水和香精兩個版本,魏南慣用香精版,層次清晰,苦味重。感性的人會聯想到森林、落葉、礦石,關陸感性的時候比較少,他只聯想到“節制是一種美德”之類的格言。這種香乍一聞很成熟、很低調,聞久了也是霸道的——稍微一接近,其他香水的氣息就不知不覺都被蓋住了。

這回例外,熟悉的男香下藏有一種清幽的味道,纖細得很,卻遲遲散不開。不知魏南先前和哪位女士接觸過,反正不是他媽。關陸坐了一會兒,有點無聊,就靠着椅背,裝作假寐的樣子,也不說話了。

他覺得兩邊太陽穴下,有發脹的感覺。說不上痛,只是一跳一跳的,惹人煩。這種感覺喝酒時就隐隐有了,吹了陣風,淋了點雨,慢慢轉為明顯。

魏南問,“喝了多少?”

關陸睜眼看他,還是标準答案,“一杯。”

魏南道,“莊慈那件事,蘇邕和我對你有不同評價。”

關陸更頭疼了。他望向車頂,說,“我真不想知道蘇總是怎麽誇我的。不過我記得你說過什麽。”

他坐起身,按了下太陽穴,繼續說,“你說‘兵強者攻其将,将智者奪其情’。三十六計裏的話。美人計?”

他記得很準确,也許是對這件事印象太深刻,根本忘不了。關陸看着魏南,後者也看着他。魏南的眼睛很幽深,深而暗,他眼裏什麽都有,一閃而過,又像什麽感情都沒有。好像夜行船,扔石子下去探不到底。他又沒有聲吶設備測距,怎麽算得出海面下有幾深。

人心真是貪不足。和莊慈在一起,有激情,忽略了不能相守;和魏南在一起,必将相守,仍覺得不滿足。似乎這個人身上,有些東西他到底求不得。

他們站在很奇怪的一個平臺上,進難進,不進則退。要進要打破一些隔閡,破而後立。正如逆水而行,不能進就退了,他們大可以相安無事,放任另一些感情被日複一日的消磨。

關陸以為魏南不會說什麽,他錯了。魏南叫了一聲他的名字,罕見的連名帶姓。魏南說,“我一直希望你知道,感情用事并不是一項優點。”

22

窗外下着雨,雨點無聲的打在玻璃上,彙成細道流走。關陸看玻璃看得有點出神,耳邊都是聽不見的沙沙聲響。魏南的聲音也像雨水打在沙灘上,緩慢低柔地滲入耳膜,莫名生出些恍如隔世的感覺。好像熬夜熬得大腦都燒壞了,成了全是漏洞的滾燙蜂窩煤渣,有人指給你一床羽絨被,一張寬沙發。你難受啊,那就睡吧,很舒服的,閉上眼就好。只是關陸做不到。

關陸說,“受教。”

兩個字,切斷了這個話題。世人可以粗分為兩類,一種是願意傾訴的,另一種只願留一切問題自我消化。關陸無疑是後一種,他身上有個開關,在聽人傾訴和安慰人的時候感情豐富,輪到他倒情緒垃圾時,那個感情豐富的開關卻被人為地關掉了。他不習慣拿某些事出來說,哪怕對象是魏南。不是逞強,只是不習慣。關陸習慣在這種時間點一個人待着,頂多一天,放縱完了,第二天天亮,他仍舊是那個到處逗人、哄人的人。

在這方面他很極端,已經無可救藥。

關陸懶洋洋地靠在車裏,看了一路車外。西山居外有一條江水,冬季多雨,江水漲高,流速迅疾。滾滾江水從他們腳下流過,一去不回。下車前關陸擡手嗅了一下,皺眉自語道,“怎麽都是煙味?”

他是找借口,魏南太了解關陸,聞言看了他一眼。關陸笑得很開懷,走下車跟他揮手,立起衣領說,“你先上樓,我吹吹風,至少散掉味道。”

那天關陸在樓下待了近兩小時,他說的是散煙味,魏南偶爾擡眼望窗外,正看見他在抽煙。煙頭上綴着火星,微小的紅點時亮時暗,一閃一閃的,看上去像信號密碼。

再晚一些,他去廚房要了杯愛爾蘭咖啡。回房間的途中,在走廊拐角處遇到魏南。

關陸有點詞窮,從煙到酒到咖啡,他今天幾乎做齊了所有魏南不樂見的事。結果魏南只是看了一下他的杯子,說,“不要空腹喝咖啡。”

關陸“啊”了一聲,臉上沒來得及做出表情,就是發呆。他眼裏通常盛着很多東西,變得飛快,一閃一個念頭。現在他望着魏南,沒想到說什麽,眼睛裏只剩下魏南一個人。

他看着他。

關陸在不同的人面前有不同的臉,率性者見率性,世故者見世故,陰謀者見陰謀。在他身上,魏南看見過聰明與野心,看見過沖動和自負,看見過迷茫,也看見過執拗。魏南曾以為他看透了關陸,卻常常在他身上發現全新的特質。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莊慈一事後,他們關系既遠又近,關陸光是約魏南喝茶就約了四回。也不知他熬了幾天沒睡,神色有一些疲倦,見面時郁悶地跟魏南抱怨,沒人陪我加班,把我踢出來放假了。他的低落只持續了一瞬,很快又瞄着表提議,好早,我們去坐地鐵吧。

他居然帶魏南去坐了地鐵。專程坐新開的一條線路,坐到第七站、第八站,關陸打瞌睡,自然而然地挨着魏南睡了一會兒。醒來也不會覺得尴尬,他坦然地笑了笑,然後對照線路示意圖把接下來幾站指給魏南看。

也就在那時,在燈光下,路人中,他為魏南講解的樣子有種吸引力。他是真的喜歡這座他生活的城市,喜歡他的生活,同時對生活中的許多事物抱有熱忱。電石光火的一剎那,給了後來的故事一個開頭。魏南沒有再回避他。大概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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